第15章 走雪【8】
見女兒挨了這麼多家法卻還如此倔強,母親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於是決定給女兒一個足以服軟的教訓。
對於雲堇雖然乖巧卻又在某些時候頗為倔強的脾性,母親的十分了解的。
僅靠嚴厲的責罰恐怕並不能讓女兒心悅誠服地認錯,在關鍵的時候還是要講究些攻心之道。
“從現在開始,為娘要再打你一百藤杖。”
雖然一言不發,但已經疼痛難忍的雲堇還是露出了驚訝不已的表情,不敢相信母親說的話。
畢業儀式上的一百杖重責,她雖然全程一言不發地忍了下來,但是她這輩子都絕對不想再挨第二次了。
但母親顯然沒有打算真的讓女兒挨這麼多。
“你若能誠心反省,老老實實地向為娘認個錯,今天的事情就算翻篇。若是挨過這一百杖仍無悔改之意,那比這再重的責罰也是無濟於事,娘也就不再過多言語。”
“娘,您要打就盡管打便是,至於悔不悔改,孩兒心中自有定奪。”
“你這丫頭,倒是嘴硬得很!”
話音剛落,第一杖就砸在了雲堇的紅臀上,留下一記悶響。
盡管這一杖就讓女兒的屁股像裂開一樣疼,但她只是輕輕地“嘶——”了一聲。
見女兒依然咬牙不為所動,母親再次將第二杖落下。
接著便是左右開弓的第三杖、第四杖……每一杖下去,女兒的屁股上都會立即浮現出一塊鮮紅的痕印。
十幾杖打下去,粗淺的紅印就覆蓋了早已腫起的嬌臀。
盡管已經開始疼得呲牙咧嘴,但雲堇仍然沒有要認錯的意思,只是發出了嘶啞的低吟。
“難挨——難挨——!”
一百杖的責罰還未過半,就已經讓倔強的雲堇不得不發出嘶鳴的低吟來緩解鑽心的脹痛。
不僅僅是挨打的臀部,整個趴著的身子都在跟隨著藤杖落下的節奏而劇烈地抖動著,腰間佩飾的銅鎖也隨風發出了叮鈴鈴的聲響。
塗脂抹粉的臉蛋被黏糊的潮汗和落淚弄得狼狽不堪。
挨了家法的嬌臀更是紅到發紫。
“你可知那雪山何等酷寒,
好一個不毛之地難覓人煙!
莫說你小妮子單騎身犯險,
縱是那英雄漢也要把命換!——”
龍脊雪山極端危險,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憂。
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不待在溫暖的閨房,非要千里迢迢地跑到那種天寒地凍的不毛之地,這讓母親費解不已。
這舞台上唱戲的花旦優伶,哪個不是被人當寶貝一樣供著,臉擦香膏、口飲甘露,生怕遭了風吹日曬跟雨淋。
畢竟這唱戲的臉蛋和嗓子一點兒都容不得糟踐。
可是自己家這姑娘倒好,不但在家里待著就不安生,還沒事就愛往那荒山野嶺的地方亂竄!
這風里來雨里去的,別說那些沾不得水的綢緞衣裳,就連腳上穿的靴子都讓她磨破了不止一雙。
每次因為這些事跟女兒著急上火、甚至忍不住要揍她一頓屁股板子的時候,她都會像小孩子一樣可憐巴巴地哀求自己保證不在亂跑。
雖然作為老戲骨的母親一眼就看出了女兒稚嫩的演技,但還是忍不住饒過了她。
而雲堇的父親,更是會在女兒因為外出亂跑要挨打的時候出面攔著雲堇的母親,然後用“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之類的說辭幫女兒搪塞過去。
母親雖然不贊同,卻也不好說些什麼。
但是這次奔赴的地方,實在讓母親過於擔憂。
“逞一時英雄快偏闖鬼門關,
走風雪入歧途迷蹤豈能返!
只因難狠心腸將你打腿斷,
娘心如同刀絞寢食俱難安!——”
寒風呼嘯地吹拂著雲堇裸露的腿和臀,雲堇卻反倒因為前身後背的滲出的潮汗而沾濕了衣襟。
平日梳理得當的發辮也亂作一團地耷拉著,顯得頗為狼狽。
紅腫的臀尖也在藤杖連續的敲擊下散發出了灼熱的痛楚。
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有放棄保持戲台上那份優雅和從容不迫的身段,向後挺撅的臀线勾勒出豆蔻少女婀娜的身形。
但不願向母親認錯的雲堇,仍然在咬牙堅持著自己充滿孩子氣的倔強,任由淚水順著眼眶在臉頰上流淌。
直到足足挨了七十多下臀杖,才以極為煎熬的表情從緊閉的朱唇中繃出了幾個字。
“難挨——難挨——!”
雖然沒有求饒的言語,但雲堇臉蛋上的淚痕早已弄花了妝容。
雖然明知自己違反家規該打,也因為自己的莽撞令母親心急如焚而愧疚,但她最難過的,恐怕還是因為獨走雪山一無所獲而產生的失落和不甘。
真實的龍脊雪山,並不像自己筆下描繪得那般浪漫而富有詩意,而是徹骨的悲壯和荒涼。
當然,與內心的難過相比,身體的疼痛更加刻骨銘心。
在一輪又一輪的杖責下,雲堇的屁股泛起了深紫色的淤腫,就連受到牽連的大腿根部也腫了起來,臀腿交接的位置更是面目全非。
雖然雲堇依舊堅持著不認錯,但如此慘不忍睹的屁股,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挨打了。
即使是嚴厲的母親也憐惜地停下了手中的家法,任由可憐的女兒趴在凳子上泣不成聲。
“難挨——難挨——!”
上一次相似的場面,還是在雲堇學成出師的儀式上。
按照傳統,從戲班畢業的這場儀式上,所有的徒兒們都要挨上最後一次“請家法”,以一頓刻骨銘心的重責作為多年學戲生涯的終結。
要求是像上台表演時那樣身著全套戲裝,全程不能哭喊、也不能掙扎或者躲避,必須使出渾身的忍耐力、默不作聲地挨過這頓杖責,方可算作畢業出師。
在整個學戲生涯中,作為戲社師弟師妹們榜樣的雲堇很少會挨超過三十杖的家法,但是在畢業儀式上,雲堇卻足足挨了最大數目的一百記藤杖。
而執行那次家法的,正是她的母親。
雲堇後來也想不明白,自己身為年僅十二歲的小姑娘,是怎麼挨過那足足一百杖家法的。
她只記得自己是被抬到屋里的,並且在床上趴了足足三天,藤杖在屁股上留下的腫痕持續了一個月才逐漸不再脹痛。
不過好在那次刻骨銘心的畢業儀式之後,雲堇就再也沒有嘗過“請家法”的滋味了。
從第八十下臀杖開始,每一杖挨起來都是加倍的煎熬。
倔強的雲堇也終於不再咬牙堅持,涕淚交加地縱聲號泣出來,眼角的淚水順著被妝容弄花的臉頰淌下,沾濕在戲服的衣襟上。
嗚咽的悲鳴聲回蕩在戲院里面,仿佛演砸了台上的戲一般。
在戲台前的條凳上,雲堇數不清自己曾經趴在上面挨過多少次屁股板子的責罰,也數不清自己曾經多少次因為唱腔達不到理想的效果而懊惱。
此間的辛酸與苦楚,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曉。
見女兒的屁股上泛起的紫黑色淤腫已經從臀尖蔓延至大腿根部,母親也放下了手中的藤杖,輕輕地用指尖觸摸著女兒的兩片臀瓣,發出了無奈的嘆息。
“也罷,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