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仆帶進浴室、隨手放在水盆里的自己,看著高高在上的她,正拿著花灑在一邊仔細地調整著水溫。
很意外的,被我做了那種事的女仆,居然沒有預想中的大發雷霆。
不過,我也沒有見過她生氣的樣子,那種冷漠的性格,會不會意外的容忍度很高,又或者說,她現在已經在生氣只是我看不出來罷了。
水盆的邊緣擋著我的視线,在這邊只能看到她臉旁升騰的熱氣。
總覺得有點奇怪,對於裝水的盆來說,這個邊緣是不是太高了些?
現在的我,有著十三厘米的身高,而在不遠處以木板制的、水盆的邊緣,感覺比兩個自己還要高出不少。
作為臉盆的話,是不是太深了?是用來洗布料的盆麼……又不是很適合。雖然自己體會不到,但是看到過仆人洗衣服的樣子,總覺得大小和直徑的比例有些不太符合記憶中的樣子。
盆中心的地面,有著凸起的一塊,四周的低窪區,像是護城河一樣將這個中間的高低圍了起來。而我,此時就在這個高地上抱著膝蓋坐著。
心里的疑惑無從去想,只能坐在這里默默等待了。
這麼高的邊緣,水會放到什麼高度呢?是想讓我泡在熱水里麼?
這個場地和准備工作是以前從未見到過的。話說,這熱氣也太夸張了,都快看不清她的模樣了。
“少爺?”耳邊傳來她冰冷的聲音。
熱氣陡然消失大半,像是被掐斷了來源一樣,僅剩下一小點的白色霧氣從女仆手中的水壺上緩慢升起。
從上方逼近的,是她那仍然面無表情地樣子。
確認了我還在水盆里,我的女仆輕輕的嘆了口氣。
緊接著,她的眼神陡然冷漠了不少,拎著水壺的的那只手輕巧的將壺口對准我的頭頂,微微傾斜,從壺嘴里冒出的大量熱氣顯示著那里面水的溫度。
被那樣溫度的水到在身上,是肯定會燙傷的吧,但是,究竟是有多高溫度的水呢?如果是滾燙的開水……不對,她要做什麼?
“你……你要做什麼……”
沒有理會我的詢問,女仆自顧自地傾斜壺身,熾熱的水流散溢著駭人的熱氣向我頭頂奔涌而來。
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我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無處可躲,無處可避。
如果她是想看著我被熱水燙熟身體痛苦的死掉,那麼以我這樣的大小,怎麼掙扎也都是徒勞罷了。
滾燙的熱水,近在咫尺的溫度,閉上了眼睛。
“嗯?”
沒有倒在身上,那水流從我頭頂不遠處擦過,衝擊著腳底不遠處的地面。
我驚訝的抬起頭,發現她也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是我想多了麼?其實她真的沒有生氣,只是看起來比較過分而已?
不,也不盡然,熱水的水位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漲了上來,腳下能容許我站著的地方正越來越小。
熱水滿過了腳踝,雖說很燙,但並不是無可忍受的地步,咬咬牙也能挺過去。
驚嚇過度,大腦已經不能好好的思考了。
而頭頂的那人,表情依然冷漠,當水位漲到快要到達胸口的時候,似乎就沒有再倒著熱水了。
放下了水壺,就默默的看著呆立在熱水中心的我。
蒸騰的熱氣讓空氣的溫度上升,我的身體也被周圍的熱水慢慢的加熱了。
這是水牢麼?
前些日子和女仆一起在文獻中讀到過的水牢,是古代酷刑的一種。
被關進水牢的人,雖然不會短時間內窒息而死,但人在水牢里無法休息,不出幾天,身體支撐不住,就會倒入水中溺斃。
而我周圍的熱水,絕不是讓我無法休息這麼簡單。
過高的溫度,急劇增加了身體的負擔。在現在的處境下,我或許幾分鍾都堅持不了。
身體越來越熱,頭昏腦脹,全身的血液飛速的奔騰著,額頭上滾落斗大的汗珠,全身傳來刺骨的酥麻感。
就快要昏死過去了,眼前已經出現閃爍的黑點了,如果就這麼倒在熱水里的話…就是可以預想到的、痛苦的死亡。
為什麼……她怎麼會做這種事?
她居然會想到要用這種方法來折磨我……
我居然就會這樣死去了麼?
死在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木盆里;死在傾倒而出的、滾燙的熱水里;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在一位女孩子的注視下,迎來自己人生的終點。
不明不白的……死掉了麼?
真的不明不白麼?也不見得。
明明是我做了無法被原諒的事情,居然擅自和女孩子的手指做愛了什麼的……怎麼想都是十分過分的行為。
被她懲罰甚至予以處死,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我的生命,似乎本就應該在被綁在門鈴上的那天結束了。
之所以還能像個廢物一樣的,被早已沒有責任照顧我的女仆收養起來。全部都是因為她在見到我那副尷尬樣子時選擇了善良的行為,從而救下我而已。
假若那時的她,屈從於心中的黑暗面,在那時就把我取下來殘忍的玩弄……或許那個時候就應該死掉了。
甚至說,就無視掉向她求救的我,徑直穿過大門,走進宅邸,取回自己的行李後就離開的話,我也會死在別人手里。
或許飽經折磨,或許一下子將我捏死。
是的……
我的性命……是她賜予我的。
而現在,她要取走她賞賜給我的生命了。
膝蓋就要支撐不住了,腳下一軟,我的身體沉了下去。
就在這時,身前出現了一個能夠攀扶住的存在。
用盡最後的力氣,死死的抓住了眼前的東西。
但身前堅實的觸感,似乎是在提醒著我其實並不用力她也會支撐住我的事實。
“少爺?從剛才起就不動了,是怎麼了麼?”
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不過能想象到的,此時她的表情應該還是那樣冷漠吧,意識要……消散了……
疑惑於自家主人一直沒在動的女仆,終於在他看起來就要倒下的時候不由得伸出了手。
本想著主人此前說過想要獨自做清潔的話,這次就讓他自己來,算是照顧主人自尊心的想法,但是一直沒有在動,雖然疑惑,但也不想開口去問。
可是如果不去幫他一下的話,感覺會溺水的樣子。
……
不必說話的時候就不說話,不必做的事就不去做。
這是女仆一直以來的觀念,眼睛略有遠視,但又不太喜歡戴眼鏡,這就促成了那份陰暗凶狠的眼神。
即使是有著那張漂亮而不自知的臉,也會讓閒人退避三舍。
走在街道上能無意間聽到別人的竊竊私語,但是不來搭話的話,大概不會影響到自己采購任務的樣子,也就不去管。
生活上一直以來沒有著自己目標的女仆,得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兢兢業業的態度,工作上全方位無死角的她,很自然的一路升職為了女仆長。
除去每日操勞費心仆人們的工作問題,她自己也作為少爺的貼身近侍,關於這份工作,是大小姐吩咐去做的。
“我常年不在家里,不能照顧弟弟,所以,還勞煩您費心了。”
對待誰都是一樣尊敬的大小姐,絲毫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被這樣托付了的女仆,自然而然要處處都照顧好自家少爺。
只是沒有想到,僅僅是一次休假回來就發生了這樣的情況。在馬車上就聽到了同行的人討論某個家族破落的事,只不過哪又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呢?
自己要照顧少爺,不僅僅是工作上的要求,也是被自己敬仰著的大小姐托付過的事。
而且,假如不能做女仆了,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從前的生活一直是以女仆的身份展開著,生活的處處都被工作占滿了,有關於自己人生的想法……
或許並沒有,也許需要時間去想,但是在那之前,少爺是必須要用心照顧的。
至少,在大小姐回來之前,是一定要保護好少爺的。
這段時間的生活,雖有各種各樣的難處,也總歸算是能應付過來的生活。
要照顧變成人偶的少爺,算是一個挑戰,但是對於家政能力極高的女仆長來說並不是難事。
“遇到什麼事就解決什麼事,不要想太多。”這是女仆在第一個晚上睡覺給自己下的暗示。
有了暗示的存在,心情也就不會變得容易有較大的波動,從而大大減少了犯錯的可能性。
為了少爺生活的舒適,扼殺自己的感情也是可以的。
但是只是淺薄的暗示,在這個夜晚被少爺的某種行為輕易的抹除掉了。
當時還並沒有睡著的女仆,只是躺在床上冥想而已。
當少爺跳到自己枕頭上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但是少爺應該是認為自己是睡著的狀態,處於不讓主人尷尬的心理,女仆裝作睡著的樣子默默觀察著少爺的一舉一動。
人偶一樣的身體,在摸著自己的頭發……
很享受的聞著……
我的味道很好聞麼?
想要觸碰我的嘴唇麼?又收回了手。
少爺的話,是想做什麼呢?
往我手的地方走了。
趴在了我的手上……
嘶,好痛!
無名指今早准備茶點的時候被燙到了。
少爺……在干什麼呢?
無意間睜大了眼睛,將少爺的動作好好的看在了眼里。
規律振動著的身體,摩擦著自己的手指。
大受震撼,動彈不得。
在侵犯我的手指麼?
現在是不是應該不做反應就讓他做完……
那是不好去打擾的、對於男生來說重要的事吧。
只不過,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呢。
稍微有點,不太舒服的感覺。
帶著別扭的心情,有著小小情緒的女仆,擅自說出了處於女仆身份下決不能說的、僭越的話。
不過此時的少爺,自認為沒有能力和資格去批判女仆的所作所為,甚至也想不到要去批評。
比女仆想的情況還要糟糕,此時的少爺,正朝著不好的方向越滑越遠了。
……
少爺正依靠在自己的手指上。看著他脆弱的樣子,心里有著抱歉的感覺,犯錯的緊張感,還有點別樣的……微弱的高興?
那通紅的臉,難不成是水太熱了麼?
手指上的溫度,感覺並不是很熱。是不是自己有別的地方做得不對呢?
即使是脫力了還緊緊抱著我的手指,居然還是剛剛被您侵犯過的無名指……
不知為何,總覺得好惡心。
不知道該做何評價的女仆,第一次對少爺產生了鄙夷。
但是,如果好好的直面自己的心,這種被他需要的感覺,還是有著莫名的開心感。
矛盾的心理,讓女仆一直以來的想法有了微妙的變化,或許在以後的生活里,不用那麼在意少爺的感受,稍微遵從自己的內心……也是可以接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