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持暗黑劍月暗,掐訣念咒,手中劍回應般發出一陣遲緩的低吟,劍柄彌漫出黑紫色的霧氣形成旋渦,一步步地蔓延開來,直到飄散出去,籠罩住整個藥鋪。
樂洺天雙足上的月牙形淫印也散發出紫光回應。周遭黑霧逐漸將她的身體吞噬,而樂洺天則在躺椅上動彈不得,任由這霧氣將其包圍,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麻袋中的幾人也被男人吩咐著狐妖從暗閣中拖出,地上顯現出法陣,圍繞著樂洺天開始這最後的儀式。
“這樣就好了,她很快就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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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沉,暮雨紛紛。少女裹著麻布輕叩推開藥鋪的門。
“你終於來了啊,那位大人吩咐我在此等候多時了呢~”
白發狐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從櫃台上跳下,雪白的腳掌就如此不加修飾地踩在木板上。屋內燭影深深,靜得出奇,樂洺天幾人一動不動地癱在那閃爍著紫光的法陣中,似乎陷入了昏迷。傳入淮左耳中的,只有大腳掌踏在木板上啪嗒啪嗒地悶響,以及滿是汗水的腳掌抬起來時,榆木板發出的潮濕水聲。
“怎麼?如此香艷女子赤足迎來,你卻沒有半點表示麼~”
“呵,一般的魅術可對我沒有用呢,大姐姐,你還不夠大哦。”淮左不緊不慢地一邊耍著貧嘴,一邊脫下身上遮雨的麻布隨意地丟向一旁,嘴里還痞里痞氣地叼著根草。
“你們這是要強行把炎劍召出來嗎?暗黑劍的這種祭劍儀式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且有極大概率會不成功並反噬祭物。莫非這就是你們招待客人的見面禮嗎?那個家伙不親自出來表示表示嗎?”
“魂冢大人交代過了,對付你這種貨色,還不需要他親自出手,讓我來好好‘照顧照顧’你~”
“哦?是嗎?那他有沒有告訴過你,那個被選中的人,就是我呢?”
……
那狐妖只記得,儀式完成之時,熾熱的衝天火光從藥鋪而出,直衝篝城上方,一時間天動萬象,閭閻噤聲,屋內也隨之煽起凶魔之焰,數罟不絕。
赤紅色的光芒在空中凝聚出劍形,周身一縷縷飛焰環繞,伴隨著浩蕩的炎風將暮色的紛雨吹散,衝破屋頂,徑直地向淮左飛去。待到火光散去,握於那少女手中的,正是遺失已久的火炎劍烈火,深黑的劍身熊熊燃燒,還隱隱透出一絲紅光。
熾烈燃燒的劍刃伴隨著升騰的火焰襲來,真切的灼傷感使得狐妖從震驚中驚醒過來,散發著赤色光芒的劍氣從她胸前驟然掠過,狐妖來不及反應便被震飛出去,殘余的劍氣擴散出一輪灼熱的火圈,屋內頓時火光衝天,黑煙繚繞。
狐妖一臉黝黑,踉踉蹌蹌地爬出那被燒得殘破不堪的藥鋪。回頭望去,那少女不知何時竟已將人質救出,向自己追來。
狐妖無奈,大喝一聲現出原形,九尾齊出,手中妖氣纏繞長出尖銳利爪,與之纏斗。戰吼聲中魔爪翻飛,赤焰飛舞,竟堪堪拆到百余招外。狐妖只覺此劍威猛無比,大非尋常——其實這火炎重劍通體由隕星玄鐵鑄成,雖與平常劍大小相仿卻並無劍鋒,且奇重無比。若非如此沉重,任憑淮左內力再怎麼強,也發揮不出如此威力;對方劍上勁力不住加重,自己雖有妖力護體卻也漸漸招架不住。只見淮左斜走上牆,當即一道赤炎橫掃,劍鋒橫揮,疾風卷起塵土,飛撲而去。狐妖雙目為土所蒙,忙伸出九尾去擋,猛覺那炙熱的劍身壓上了右肩,這時她才方感不妙,身上頃刻間猶如壓上千均之重,再也站立不住,翻身跌倒,口吐鮮血,化作一道紫煙消散。
……
“所以,你就被打得如此狼狽逃了回來嗎?白璇璣。”
巨大的書房內,身著米色披風的巫女一邊一臉疑惑地聽著狐妖的陳述,一邊施法為她療傷。
“哼,那個可惡的小丫頭片子下手沒輕沒重的,穿的也跟個痞子似的,沒一點女人兒味,還不懂憐香惜玉。”
“就數你最有女人味兒,最溫柔了是吧?”
屋內忽地憑空劃出一道不斷擴張的黑紫色裂縫,黑袍男人從里面走出調笑道,手中還提著兩籠盒飯。
“魂冢,怎麼你去買個飯去這麼久,劍都被人搶走了好吧。還有,下次能不能走正門啊,每次都這麼突然冒出來,也不怕嚇死我們。”
“想不得那丫頭內力竟如此深厚,把炎劍耍得岩劍似的,我才出去一會你們就把藥鋪都給掀翻了。不過我走不走正門也不在交易范圍之內吧?”男人自顧自地將飯盒提到桌子上,隨手從里面拿出個包子啃了起來。
“那麼,我們為什麼要來篝城?”一旁的巫女似乎並不關心這兩人之間的恩怨,冷冷地問道。
“見證歷史,以及阻止預言。”
“火炎劍是你主動送出去的,那預言又是什麼?”
男人轉過身,拔出腰間月暗,手指觸碰到那暗劍劍刃的一瞬間,那奇異的畫面便再次涌入腦海。而在外人看來,魂冢只是又望著手中那柄漆黑的怪劍愣神,又時不時長嘆一聲,接著便不明不白地來了句:
“預言啊,就是無論如何干涉都無法改變的未來,反正不是說了就能懂的。這把劍會說話,是它告訴我的。我沒能阻止預言搶到火炎劍烈火,所以就只能見證歷史看著被選中之人將其拿走。接下來我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做,不需要你們跟著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想從源頭去解決問題。”又是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一套交流下來,反倒是把巫女自己給干沉默了。
“你這家伙,別整天在這神神叨叨的,把我們小希給帶壞了。”
狐妖將巫女摟進懷里,臉貼著臉,愛撫著對方嬌小的身子,像是在逗弄小孩子一般。而魂冢則依舊在一旁啃著包子,笑而不語。
“我吃好了,先走了,今晚老地方匯合。”魂冢沒有多說什麼,提起劍化作一團紫霧涌入了黑暗的裂縫中。
“這家伙,每次出去了也不說去哪了。”狐妖望著再次陷入沉寂的書房,有些埋怨地嘀咕著……
“既然這樣,我也只好出去找點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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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敗退之後,淮左便將樂洺天背起,並送回了客棧。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淮左望著手中的光剛劍若有所思,那劍閃爍了幾下,淮左點了點頭,似乎真能和那柄古劍交流。
淮左將樂洺天背到床上,伸出雙手在樂洺天腰側摸索著些什麼。淮左感覺指尖觸碰到了什麼硬硬的石頭般的東西,從中掏中一看,竟是本棕色,巴掌大小,雕刻成書狀的奇異物件,與魂冢所持極其相似。
“就是這個東西嗎?”淮左神情凝重,竟從兜里也拿出一本火紅的小書。
“勇氣之龍嗎……”淮左喃喃念著書上幾個大字,思緒再一次回到那充斥著烈火和怒吼的雪峰之上。過去的記憶任舊在胸口焚燒,以時間都無法磨滅的疼痛侵占這她的頭腦。身著白衣的少女,揮舞烈焰的男人,六道刺穿雲層的光柱以及遮天蔽日的巨大書頁。宛若深淵的源頭中源源不斷地將魔種傾倒而出,如過境的蝗蟲一般。
“我絕對不會辜負你托付給我的這柄劍的,大叔。”
淮左毅然決然地打開了從樂洺天身上搜出的書頁,一道白光從中飄出附著在火炎劍劍身上,淮左用力劈出,白色的月牙形斬擊飛出,貼合在牆面上形成一道書門。淮左提起劍,向樂洺天道了聲對不住,便飛身衝進了書門中,消失於刺眼的強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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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飄灑在篝城小街上,光影似流沙昏黃,在車水馬龍間流淌,如余波蕩漾。
微風輕拂過關子瑩的臉頰,她望著樓房上高掛著的亮紅燈籠,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據隨行的幾個劍士所說,樂洺天就是在這附近失蹤的,與炎劍一齊不見了蹤影,果然這是個不祥之地麼……”關子瑩低頭自言自語道。恍惚間,她看見一個年輕的擺攤男子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關子瑩背負著大劍,緩步走向男子的小攤,粗糙的木桌上擺著陰陽八卦圖,一旁的招牌上寫著四個大字:仙人指路。
“姑娘一襲白衣,儀容超凡脫俗遠勝常人,想必定是劍閣中人吧。”
“哦?練習劍術的女子不在少數,你又怎麼知道我一定是劍閣的人呢?”關子瑩聽他這麼一說倒也來了興致,便將大劍立於一旁,從桌下抽出板凳坐了上去。
“姑娘你樣貌上清秀貌美,但從神態上看卻已年近不惑,我猜……姑娘你應該已三十有七……怎麼樣?我算卦可是很准的,姑娘可要來算上一卦嗎?”
關子瑩微笑著點頭默許。只見男子掏出三枚銅錢拋向空中,裝神弄鬼般地嚎叫一陣,又突然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說道:
“我看到你在找兩位故人,一個也像你一樣,是位漂亮的姑娘,她就在不遠處的墨玉客棧。還有一位戴著面具的男人,拿著一把預言著不祥的邪劍。”
聽到男子的結論,關子瑩的表情開始有些不自然,但依舊強撐著微笑回應。
“不,你算錯了,我沒有在找什麼男人。我還有事,失陪了……”
“你和那個男人都背負著難以放下的宿命……”
“夠了!不要再說了。”關子瑩的瞳孔中浮現出難以壓抑的怒色,算命男子呆坐在木椅上,似乎並沒有料到對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只是痴痴地望著眼前這個快要瀕臨失態的大美人。
“命運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算得清楚……”
“那可說不定,畢竟你們的那位大人,還有全知全能之書,不也算得挺准的嗎?”
“你說什麼?”關子瑩的神色逐漸由憤怒幻化為驚恐。
“不要著急,姑娘,請讓我來為你說上一段。”男子不急不慢地搖著折扇,從桌下抽出一塊案板猛地一拍道:
[北嶺劍閣,隸屬於初代聖主和劍士們一同為了守護創造世界的全知全能書而建立的偉大組織——真理之劍。
數千年前,從全知全能書內誕生的魔種與作為原住民的人類展開了一場大戰,初代聖主帶領劍士們將魔種悉數封印,被封印後的魔種化作奇幻古籍用以劍士們繼續戰斗。但在封印完所有魔種後,世界並沒有歸於和平,人們為了奪取奇幻古籍的力而展開了長達數百年的內戰,甚至不惜去撕毀全知全能書,以得到更多古籍的力量。最終,初代聖主與後代劍士們聯手平息了這場內亂,但全知全能書也在這場內戰中被破壞,無數殘頁缺角化作奇幻古籍散落在世界各地。為了妥善管理這些強大的力量,並守護全知全能殘余的部分——敘錄,初代聖主創造了真理之劍這個籠闊中原大地的龐大的組織,並將全知全能書的大半殘頁分作三冊,分別由南北劍閣管理。
現如今,大部分奇幻古籍已被悉數找回,而歷代聖主也依靠這強大的力量使得各小國歸順統一,唯有被稱作“地獄”的天國能與之抗衡。而在十五年前一場未被記載的災難中,真理之劍遭遇了空前絕後的打擊,現如今,南北劍閣僅剩六名首席劍士,北劍閣便占四名,因此許多奇幻古籍資源也優先分配給了北劍閣,被藏經閣收錄並嚴加看管……]
“而你,就是十五年前那場災難的其中一名幸存者。怎麼樣?姑娘,我說得對嗎?”
那男子凝視著關子瑩,她卻不敢與那男子洞穿一切的眼睛對視,只是自顧自地背起大劍,沒有理會他,只當他是個怪人,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只惱羞成怒地丟下一句:“你確實很有說書的潛質,但也不過只是個說書的罷了。”
男子沒有反駁,目送著關子瑩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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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關子瑩還未走多遠,那怪男子的預言便應驗了,只見路旁的客棧上寫著四個大字,正是男子口中所說的“墨玉客棧”,關子瑩望著那木匾猶豫了一陣,腦內思緒萬千,亂作一團,不知不覺地便走了進去。
“這位客官,您,您這是……”
出來招待關子瑩的是一個小正太,估計是掌櫃的兒子,被拉來充當伙計了。那孩子見著關子瑩背後的那柄大劍,身子不由自主地便開始哆嗦起來,連話都說不全了。
關子瑩這才反應過來嚇著他了,便慢慢蹲下身子,玉手輕輕地撫摸著正太的小腦瓜,神色也變回了往日的從容慈愛。
“不要害怕,姐姐不會傷害你的。嗯……能先告訴姐姐你的名字嗎?”
“墨塵羽……”
在安撫好對方後,關子瑩向墨塵羽描述了樂洺天的樣貌請他帶路,墨塵羽聽完後若有所思,便領著關子瑩上了二樓。
“當時是另一位姐姐將她送回來的,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說是被狐妖襲擊暈過去了……”
“這樣嗎……”關子瑩聽後也若有所思。兩人先後進了房間,樂洺天被平放在床上,仍處於昏迷狀態。
“究竟是多麼強大的魔種能將洺天傷成這樣……”
“大姐姐,你們都是劍閣的人嗎?”一旁的墨塵羽拉扯著關子瑩的衣角忍不住詢問道。
關子瑩點了點頭,無奈道:“本來以為不是什麼大事,結果沒想到這狐妖和炎劍能鬧出這麼大動靜,恐怕全城人都看到了。”
“大姐姐不知道嗎?我們這一帶一直有狐妖出沒,榨取人的精氣神為食,鬧得可凶了,尤其喜歡在欲仙樓附近蹲點,就一直沒人管的了。去討伐的劍士,也都有去無回……”
“欲仙樓……?”
“嗯嗯,聽叔叔說是有很多漂亮姐姐的地方,但叔叔就是不肯讓我去……”
關子瑩捂著嘴半笑著揉了揉涉世未深的墨塵羽的腦袋,眼中轉而流露出自信的色神。
“不用擔心,作為北劍閣分派來的最強劍士,姐姐我一定會幫你們解決這件事的。”
“哇!真的嗎?大姐姐好厲害!”聽到關子瑩肯定的話語,墨塵羽有些悶騷的瞳色中終於涌現出一陣興奮,只是還有些怕生的緣故,又很快閉口躲開關子瑩撫摸的手,在一旁扭捏了起來。
“嗯呢~時候不早了呦,小墨也快去繼續招呼客人吧,趕了一天的路,姐姐也乏了……”
“誒?大姐姐就在這里休息嗎?不用在開一間房嗎?”
“不用了哦,姐姐我和同伴住一間就好~”關子瑩一邊脫靴摘襪一邊答道,全然不顧正在一旁看著的墨塵羽,將一雙修長的美腿搭在桌上歇息晾腳,這雙腿的末端便是一雙秀美的四十二碼大腳玉足。腳型修長有特點,五只腳趾之中,大拇指異於常人的圓滑碩大,在墨塵羽面前高傲地翹起,時不時還勾兩下不自覺中拉攏著對方的心魄,食指則與之平齊,甚至還要小些,腳尖的弧线略顯尖銳,寬厚的腳掌上絲毫沒有半點老女人特征的鵝黃死皮,順著腳掌上的紋路連接下來的是細嫩的腳心和有些秀氣的圓滑腳跟。
“早知道不穿襪子了,熱死了,都怪玲兒,非得要我穿襪子,真是的……”關子瑩一邊自顧自地埋怨一邊將那雙白襪搭於冒著些許熱氣的長靴上,泛黃發硬的邊緣得已使其輕松立於靴口。關子瑩倒也不害臊,似乎並不在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鞋、襪、腳,只是提起自己那女兒時,臉上卻浮上一抹不同於往日的慈愛,似乎還多了一絲寵溺與嬌羞,似乎這其中還有什麼特別的故事。
此番操作看得墨塵羽更是羞紅了臉,緊夾著胯下的小帳篷便跑開了,只留關子瑩繼續一邊晾著大腳板一邊感嘆道:
“誒,這孩子,冒冒失失的……”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晚,墨塵羽照例端著茶水輕輕推開客人的房門,當他走到關子瑩與樂洺天的房門前時卻停住躊躇了好一陣才微微打開一點門縫向里面看去,樂洺天依舊躺在床板上,只是那桌上的一對大腳板卻不見了蹤影,空留一對白襪架在窗口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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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經重地,未有聖主指令不得擅入。”獨特的建築之外,一名年輕劍閣弟子攔住了淮左。其身後高達的門扉緊閉,而於巨門的另外幾個方位也站著幾名手抱長劍的少年,似乎聽到這邊的雖然腳步未動,但也都投來了巡視的眼神。
“我是洛師姐的信差,有事匯報。我不識此處道路,誤闖此地。敢問能否帶路?”淮左見狀心中也暗松一口氣,隨後伸手於懷中摸出從洛洺天處搜到的玉牌。這玉牌通體幽碧,牌尾掛有淺金色掛穗流蘇,然更鮮艷的,則是其上篆刻得正體【水】字。
“是真物,我明白了。”那守門弟子接過玉牌一看,神色也變得柔和下來。一邊揮手招呼遠處的同門過來幫助替自己站崗,隨後雙手遞還玉牌後對淮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陸尊者寢房在這邊,請跟我來。”
遠處守門弟子邁步而來,劍淮左手握玉牌並非外人,於是也都對其露出善意的微笑。不過僅是片刻的放松警惕,就給了淮左快速擊倒幾人的時間。伴隨砰砰砰的幾聲悶響,站在淮左附近幾名正在交接站崗事宜的弟子就其被從後方與側面擊倒在地。
“抱歉。”淮左看向地上暈厥的幾位守門弟子,微微一禮,隨後伸手按掌於大門之上,推門而入。
閣內行走片刻,入眼處皆是燈火昏暗,無人聲可聞。淮左一手摸牆前行,心中總有不安之感若隱若現,只覺這偌大的藏經閣不該只有幾名守門弟子守衛才對。正想到此處,只覺腳下略微一軟,似乎踩到什麼東西。淮左低頭去看,只見昏暗的燈光之下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個人影,其穿著和外部守門弟子無二。
驚駭於心中殘存片刻,淮左伸手去探身前之人的鼻息,確認尚且有氣後也就松下了一口氣。
但也就在此時危機感如針尖般刺在淮左心口,她猛然抬頭,卻見身前空間突然豎立延展一絲銀线,隨後銀线向東西擴張,撐出一扇環狀的暗影之門。一個黑袍人影於其中倒映,那人影只於黑暗中露出半身,腿腳還隱沒於黑暗之中,看起來煞是詭異。
“你…!”
淮左話未出口,對方卻並不打算交流,一字居合於身前水平展開,鋒刃於半空中斬斷了幾根飄舞的發絲。本就半蹲在地的淮左反應也快,見對方一聲不吭就發覺形勢不妙,身體順勢向後一躺堪堪躲過這橫斬得一劍,隨後側身蔽於書架之後准備組織反擊。
那黑影見此卻不動劍,他一腳將地上昏厥的弟子踢到一邊,隨後一步踏出後腿提膝於胸後一腳正蹬踏在面前書架之上。高有八尺的書架遭受重擊竟是直接倒飛出去,而藏於書架之後的淮左只覺得側身一疼,似是被巨山猛擊一般,連忙側身從書架後閃出。而那書架則在半空中分崩離析,化作碎片砸擊在其後牆上。
閃身而出的淮左手中火炎劍當頭揮下,明亮的火焰點亮黑暗,在空中劃出一道赤紅的弧线。但黑袍人身影依舊挺拔,只見其手中紫色長刃不揮不斬,只是撩手提起。一抹刀光從下就托住了火炎劍落下的勢頭,伴隨對方擰動手腕,那紫色長刃就宛若長蛇一邊扭轉而上,轉瞬就壓在了火炎劍之上。
淮左只覺得手中本就沉重的劍刃刹那間沉重了數倍,劍式也刹那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就如同一塊普通的重鐵沉重落地甚至有近半的劍身都沒入了大地之中。而黑袍人的長劍就這樣穩穩地壓在火炎劍之上,任由淮左如何用力都無法將其挪動分毫。
“魂冢!為什麼又是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淮左握緊手中劍柄,手里依舊用力嘗試拔出劍刃,只是他看向那黑袍人的眼神中已經充斥著火光。黑袍和假面,說實話淮左並不認識這一身裝束,只是對方手中那紫色的長刃,點燃了她銘刻在腦海中十五年的記憶。
“你…”魂冢見對方似乎認識自己,也略微一愣,隨後似乎想起來什麼,“十五年前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現在的選擇值得嗎?”
“少進讒言!”
淮左並不回話,見自己拔不出火炎劍,於是伸手從後腰抽出那把輝光的古劍,揮舞下竟是將那壓在火炎劍上的紫色長刃蕩開些許。只是不等其高興,一只碩大的拳頭就迎面襲來。淮左立刻拔劍去擋,一聲金鐵相撞的悶響之後,她的身影倒飛而出,撞破了好幾層書架後重重地砸在牆上。
“還只有這種程度嗎?這樣的你連讓我用邪龍之力的資格都沒有。好了,將你手中的書交出來吧。”
面前的黑暗中響起了緩慢的腳步聲,魂冢和他的黑袍就宛若共生一般融入了黑暗,而在朦朧之中只能聽見金鐵摩擦的聲響和刀刃拖地炸開的火花。淮左艱難的爬身而起,黑暗中的腳步聲每響起一下,都像是重錘一般敲擊在她的心頭, 摩擦的火花揭露了對方的位置,那種不緊不慢甚至主動舍棄黑暗的掩護暴露自己位置的行為打擊著她的自信。
“魂冢... !\"
少女緊握手中雙劍,火焰作為回應於重劍上燃起,她已經做好了拼死的覺悟,但是她話音剛落,黑影已經站立身前。刀刃破風的撕裂聲傳入耳中,紫色的刀劍被對方從背後倒旋而起後高舉頭頂,就像是處刑的斷頭台那般。
刀刃落下的刹那什麼舉動都被從腦海中移除,淮左架起雙劍擋在身前,但下一刻如山一般的重壓轟然落下。劍上的火焰驟然熄滅,而交叉的雙劍雖然阻擋了紫色長刀下落的勢頭,但那沉重的劍勢卻壓垮了她的身體。淮左只覺雙腿一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卻仍挺劍刃,死命撐住。魂冢的劍上勁力愈來愈強,黑紫色的劍氣威壓不住地從頭頂襲來,淮左只覺腰背如欲斷折,全身骨節格格作響。
腳下的石板瞬間崩碎,膝蓋也承受不住巨力跪下支撐。而在其身後,高聳地排列的書架卻阻擋不住,被這一劍卷起的劍風撕扯成了碎片。
“還不明白嗎?無論你想干什麼我都能知道,甚至於你的下一句話,下一次呼吸,我都能料得分毫不差。”
“你給我閉嘴!”
淮左當然不信其鬼話,聽得惱羞成怒,竟忽地爆發出一陣力量將魂冢抵開,手中炎劍燃起熾燎,赫赫炎炎,烈烈暉暉,焚燼之焰橫掃而出,燎原之火於其周身蕩開一圈火環, 將那被撕碎而漫天飛舞的頁片點燃。而魂冢像是早已看穿其動作一般,俯身下腰居合,拔劍收劍仿佛只在彈指間,點亮黑暗的火光再一次消逝眼前,身著斗篷的黑影扭身而動,紫色的長刀於半空中揮舞成圈。那灼熱的火環在接觸到刀刃的一刹那被其盡數吸納, 一息之間,火環消逝,飛出的炎燎也在月暗出鞘的一刹那便被盡數吸收。而魂冢則半身下沉,納劍入鞘。
緊接著紫色劍光於視野盡頭驟然炸響,嗡鳴之聲震耳欲聾。淮左只覺側肩被鈍器猛擊,頓時就岔了氣息,骨軟筋麻之間跌坐在地,徒有喘息之力。
“你的劍很輕,我從你的劍上什麼也感覺不到。”
然而此刻淮左已無力再拿起手中重劍,全身冷汗直冒,連反抗的話語都送不出口,只得瞪大了瞳孔默念著自己的身體動起來。只見魂冢翻開手中那冊被紫黑晶體包裹的小書,邪龍虛體衝破枷鎖從中鑽中,盤繞在月暗劍身上,化作一道邪火附著於劍刃猛烈燃燒,流出的飛焰直將周遭書架古籍點燃,熊熊大火中魂冢再次高舉月暗向淮左頭頂斬去。
恰在此時,淮左胸口的小書一陣紅光閃過,化作一條通體赤紅的巨龍,甩尾護住淮左。魂冢手中的小書也像是受到了某種吸引一般釋放出邪龍實體,兩龍互相纏繞,眼看快要交融之時,地上光剛劍散發出耀眼白光蒙住魂冢雙眼,再睜眼時,淮左已不知去向。
“看來你我都已經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就暫且先放你一門吧……”魂冢默默地揮劍劈開裂縫,遁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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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兒又是怎麼回事啊魂冢大人,遲到這麼久,我還以為你又要放我鴿子了呢。”
欲仙樓外,白璇璣插著腰一臉氣鼓鼓地瞪著遲來近半個時辰的魂冢。
“還不是你老喜歡選這些淫俗之地當接頭點,我得避嫌。”
“哼,上次那幾個藥鋪的祭品還是我從這抓到了呢~畢竟是著名的足青樓,連我都有些迷戀那些個癢妓的姿色了呢~”
“嘖……”魂冢一臉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狐狸卻湊上去懟著衣袖聞了一通。
“大人,你又在說謊哦~該不會你已經瞞著我們品嘗過炎之劍士的味道了吧~”
“那到沒有,不過,似乎有更加值得品味的佳肴自己送上門來了。”
忽然間,一個令魂冢無比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早已藏於一側的白衣女子從暗處跳出,手中與樣貌極不相符的大劍顯得格外顯眼。
“魂冢,果然是你……呵呵,足青樓嗎?還真是有你的風格呢。”
關子瑩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二人的日常拌嘴,狐妖一臉煩躁地擋在魂冢面前道:“喂,你這個老女人,竟然敢打斷我和魂冢大人談話,小心我幫你給抓進去當最廉價的癢妓哦。”
“是嗎?那就來試試吧。”
“璇璣,別鬧了。”站於一旁的魂冢插嘴而入,他伸手拍了拍白璇璣的肩膀,隨後又扭頭看向遠處的關子螢,話音里很少見的透露著些許躊躇,“子瑩姐,好久不...”
話未說完,異變突生。夜中突起狂風,同黑夜不符的翠綠清風凌空旋起,而遠處關子螢白衣的身影則在翠風略過的刹那模糊了片刻。說到一半的話當即咽回,黑袍身影旋身而出。魂冢擰身前踏的同時一掌拍在白璇璣肩頭,將其推入身後那欲仙樓門內,隨後腰間劍鞘炸響寒芒,紫光一刹破鞘而出斜斬向上。
“砰”的一聲巨響,翠風散盡,不遠處女子的身影轉眼間縮地成寸已到身前。只見其手中形體奇特的大劍當空落下,裹挾著洶涌的浩然正氣磅礴壓下,但在落下的中途就撞擊在了魂冢出鞘的長劍之上。力量對衝之間炸裂出炫目的火花,魂冢雖然架勢未變,但巨力鎮壓下他腳下地面驟然崩碎,石屑飛舞之間將他的身影硬生生壓下幾寸。
“一上來就是這一劍東風破,子瑩姐,你變凶了不少。”一招交戰後,魂冢的話音中不再帶有躊躇,看著對方的眼睛,反倒是有了心情調笑。只是擱這金屬面具,並看不清其之後的表情。
“當年溫和的孩子現在卻是這副模樣,變得不是我,是你。”
關子螢一言完畢不再廢話,手上立刻也有了動作。只聽咔嚓一聲金屬脆響,原本被其握在手中的巨劍從中央一份為二,一把略長一把略短的子母雙劍伴隨關子螢手腕擰動扭轉了劍式,一上一下如同鐵鉗一般鎖住了魂冢的長刀。隨後關子螢一步前踏已到魂冢身前,而橫壓在長刀之上的子母短劍伴隨她的步伐推動前移,刀鋒所向則是魂冢握刀的手腕。
“嘖。”
刀長劍短,魂冢也知一旦被對方拉的太近,長刀也就難以施展。只是如今雙劍鎖扣已成,即便向後抽刀也只會帶著關子螢和她的劍刃撞入自己懷中。咋舌一聲,魂冢竟然猛地松開了握劍的手掌,短劍揮舞而過,卻只是穿過了魂冢手掌和劍柄之間的空氣。
刀刃脫手的刹那失去支撐,劍尖自然下垂落下。關子螢見魂冢主動松手,原本鎖住長刀的長劍隨即揮舞而上,短劍和長劍由外向內剪切,近乎不留躲閃的余地。
卻不想魂冢的身影不退反進一步上前,其手掌和劍柄的距離被這一步抹除。劍柄入手的刹那魂冢的身體猛的下垂,關子螢剪切的雙劍就如同配合好一般剛好從其頭頂錯過,只斬斷些許黑發。在這麼短的距離之內,長刀難以施展,那就順勢而為。魂冢這一劍力從地起,卻順臂而下,就這麼直直的刺向關子螢立在身下的右腳。
“哼。”
這一劍尚未落下,卻聽關子螢一聲冷哼。翠綠的清風拔地卷起,帶動她的身子向上一提。後腿足跟旋地提腿而起,避開這下刺一劍的同時一記膝頂就砸在了魂冢俯身向下的面頰上。實在是避無可避,魂冢只覺得被狂暴的颶風正面擊中,身體無法控制的向後連續踉蹌了好幾步。若不是臉上附著金屬面具,恐怕這一腿就要將他的鼻梁打斷。
但他卻並不是毫無准備,後腿的途中月暗劍已然納劍入鞘。魂冢一腳踩下,力量伴隨雙腿震蕩地面後反衝直上,瞬間就已穩住了身形。他已經做好了面對關子螢追擊的准備,但卻聽耳邊風聲一作,竟有六道白衣身影赫然立於前後將他夾在中間,每人手中皆是雙劍,十二把長短雙劍下一刻就要直取他上中下三路。
踏風成影,劍卷,千里風。
長劍破風之聲略過,蕩起的清風中摻雜著鮮血。
有什麼鋒利而冰冷的東西從後後頸切入了身體,隨後將他的頭顱帶著飛了起來。冷汗從背後淌出,魂冢於黑暗中睜開眼睛,片刻的時光在他的眼中宛若永恒一般。時間恍若靜止,有喃喃之音於黑暗中向他訴說未來的故事。
一卷東風破,一卷千里風,再加上這位最熟悉自己的子瑩姐,針對性已經溢於言表。看來劍閣聖主那邊已經對他的存在感到厭煩了。
黑暗的世界收斂色彩,時間仿佛倒流一般。魂冢一腿落下站穩身形,能夠聽見耳邊風聲大作。他猛地低頭一看,自己前後左右分別各有一個關子瑩的虛影,劍影分形的刀劍紛紛猶如穿風之勢向其刺去。
“看來我的故事就要在這里結束了嗎……”
霎時間,血光四濺,只是那卻並非是魂冢的血。魂冢木木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四周虛影散去,關子瑩的長劍深深刺入白璇璣的九尾之中,狐妖的鮮血濺射在魂冢的銀制面具上,倒映出面前血泊下雙手死抓著關子瑩劍刃的白璇璣。
“你這家伙,可別把我看扁了啊……快啊!魂冢,趁現在!”
狐妖真切的呐喊聲不斷地在魂冢耳邊回蕩,推動著他再一次緊握住手中的長刃,容不得半點遲疑,兩人心有靈犀般的同時出手——狐妖腳祼處系的紅繩驟然射出束縛住還在愣神的關子瑩的雙腿,配合著魂冢當空一斬;感受到劍風的侵襲,關子瑩瞬間從失神中清醒,她果斷的松手放棄被抓住的長劍,轉身躲過斬擊的同時用短劍割斷腳下的紅繩,抓住魂冢劈空的間隙,隨後一抬右腳就要一個正蹬踢向魂冢的小腹,如此自身也可以借助踢擊的反作用力拉開距離。
卻見當空月華,此刻明月已繞至穹頂。月光斜照而下將影子斜拉至劍士身前,魂冢斜踏一腳,卻非攻擊關子瑩,而是落足於她被月光籠罩倒下的斜影之上。這一腳落下可見地上的影子周身突然籠起一層紫色的輪廓,這紫色輪廓溯流而上,將關子瑩自身也朧於其中。
關子瑩的身影突然一僵,只感覺身體上宛若被施加了千斤重擔,剛抬起的右腿立刻踏擊地面才得以穩住身形。
“你們兩個……”關子瑩話音未落,卻見一個身著米色披風的虛影從她面前閃過,再回首之間,巨大的骷髏亡靈已立於她身後,沙包大的骨架拳頭正欲落下,關子瑩懷中書冊碧光一閃,雙劍合壁又轉為大劍模樣勉強將這一拳擋下,大拳與大劍對撞,激起一片塵土飛揚。
“小希,你來得太及時了。”狐妖長舒一口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一副終於得救了的樣子。
瓷娃娃般的少女從骷髏背後現身,臉上仍舊掛著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冷萎靡面癱臉,可那略微顫抖的聲线發出的關心同伴的話語卻與這冷漠如雪的臉極不相搭。
“魂冢……你們兩個…沒事吧?”
“哎呀搞什麼呀,小希,怎麼女孩子家家的說這種話時還擺著一副臭臉,而且最先關心的應該是我吧啊喂!”
面對白璇璣胡鬧般的招乎希卻並不打算理會,只是默默的抬起一只手,身後頓時有大批小上一號的骷髏架子從地磚中鑽出,如奇形種一般慢慢地向關子瑩聚攏。魂冢見著這兩位小孩心性的“靠譜”同伴也只得苦笑一聲,拔起長刃刀背扛於肩上,場上頓時形成三面包夾之勢。
“還是一對三嗎?真沒想到你竟然淪落到需要魔種來搭救了。魂冢,你真的變了很多,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孩子了。”
“子瑩姐……”魂冢剛想開口解釋些什麼,卻又看向一旁身負重傷的白璇璣,便閉口不言,只是露出先前一直隱於黑袍下的左手,那只手上遍布著紫色的鱗片,指甲延長成鋒利的爪刃。隱約可見有粘稠的紫色血液順著指尖流出,滴落在地上冒氣灼熱的煙氣。
“你是…魔種?!”
關子螢看著魂冢那只扭曲的左手,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也難免出現震驚。她和魂冢是老相識,那時年少,尚未封劍,亦是劍閣名滿天下蒸蒸日上的時期。
那時的魂冢一人還是個有些靦腆的扶桑男孩,是她的後輩。若不是那場災難她親自在場,不然也不會相信那個老實憨厚的少年會背叛組織。而現在魂冢露出了魔種一般的手臂,這比當年的背叛更加具有衝擊性,以至於關子瑩片在一瞬間失神了片刻。
“沒有區別的,子瑩姐。人類也好,魔種也罷,追根到底,都是類似的東西。”
魂冢的話語振振有聲,就在關子瑩愣神之時,紫黑色的長刃猛然插入地下,月光下的人影涌現成斑斕的紫光,若虛若實,將關子瑩團團包圍,關子瑩想要拔劍反抗卻被一涌而上的骷髏們死死鉗制住,動彈不得。白璇璣也趁機用盡最後的氣力從兩袖之中射出一卷紅繩纏繞在關子瑩全身上下,隨後便再無力支撐,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五彩燈影沉浮之間形成似紫色布般的捆仙繩將關子瑩包成了一根人棍。待到光芒散去,關子瑩早已因重心不穩摔倒在地,被封住氣力的關子瑩任由她再怎麼在地下使力掙扎也無濟於事,那柄大劍就像與其一起被封印了似的不見了蹤影。
……
“還好只是些皮外傷……那接下來我們該拿她怎麼辦?”巫女手中閃爍的綠光消逝,狐妖也奇跡般地再次活蹦亂跳起來,一雙大腳丫踩著地上的關子瑩還踢了踢。
“哼哼~現在知道老娘我的厲害了吧?那當然是把她送進去當妓……”
“送回去。”魂冢沉思許久,淡淡地答道。
“等等等等,你說什麼?就就就這麼給她送回去了?那之前的事怎麼辦?就這麼結了?”
面對狐妖一連串地提問魂冢也只是以一個微笑回應,沒人知道面具下的他在想些什麼,而狐狸看他的表情卻像犯了大病一樣……
“還有人在等著她回去呢。”
“好吧……”白璇璣一臉不屑,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拖著地上的關子瑩向前走去,還招乎希一起來幫忙,全然不顧地下關子瑩被拖地而行的呻吟。
而魂冢則依舊站在原地,望著一輪明月喃喃地說著:
“剛剛預言中的未來似乎被改變了呢……”
魂冢的目光不由得再次飄向遠方的兩人,慢慢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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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店里的伙計早已睡去,墨玉客棧的木門卻再次被敲響,墨羽塵略微打開門縫,向外探出頭去——一男一女站在門外,女人一雙赤足裸露在外,腳脖子上系著根紅繩,打扮得跟個妖艷賤貨似的,像是在故意掩飾什麼。而男人則戴著面具,肩上扛著約有一個人那麼大的麻袋。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很可疑。
“二位這是……”
“要一間房。”還未等墨塵羽問完,魂冢便十分強硬地單手掰開門打斷了他,扛著那麻袋向屋內走去,那女人也十分矯揉造作的朝墨塵羽捂嘴一笑,跟著男人跑了。只留墨塵羽呆在原地痴痴地望著。
“那個袋子……剛剛好像動了一下……”
“小弟弟,發什麼呆呢?”女人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手里把玩著桌上的一只茶杯,眨巴著那雙淡紫色的丹鳳眼,向墨塵羽示意著。
“還不快來幫姐姐我倒杯茶水~”
墨塵羽默不作聲地舉起本就在桌上的茶壺幫女人滿上,將茶壺重重地砸在桌上便轉身要離開,似乎並不待見這個對自己擠眉弄眼的女人。
“那個男的呢?你們不是要來間房嗎?”
“態度這麼橫呀,哎呀,管他去哪了呢。小弟弟不來陪姐姐喝上一杯嗎?”女人見狀倒見不生氣,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揪著墨塵羽的衣袖口繼續打趣道。
“沒興趣……”墨塵羽耍開女人的手剛想走,卻發覺自己的雙足不知何時被一根粗紅繩給纏住。
“呵,這可由不得你哦~”女人一抬手,藏於身上的束根紅繩飛射而出,將墨塵羽緊緊纏住,一把給他拉進了自己懷里,用胳肢窩死死夾住。墨塵羽的小腦袋緊貼在女人酥軟的一對玉碗上,厚實的肉感悶得他有些喘不過氣,女人則趁機在桌上茶水中灑下一把品紅色的粉末,又忽地將墨塵羽放開,趁其大口喘息之時將茶水灌下。
“咳咳嗚呃……你,你這家伙給我喂了什麼……”
“這麼快就有反應了嗎?不愧是濃度最高的春藥末呢~不白費我花大價錢從小希那搞來呢~”
女人索性也不裝了,露出狐妖標志性的大尾巴與狐耳,對著屋內大聲喊道:“魂冢——完事了沒有!”
“好了,都被我弄暈過去了。”魂冢照舊從白璇璣背後莫名其妙的冒了出來,一同被推出的,還有本就已神志不清的樂洺天。
“呀~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呢~”白璇璣轉過身來,雙腳剛好踩在樂洺天的臉蛋上。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你們想要干什麼!”
“嘛,小弟弟莫心急啦,也是時候請出今天的女主角啦。”
魂冢放下肩上的麻袋,麻袋在地上扭動著,魂冢幫忙去摘,一個熟悉的人影逐漸從中滑落而出,驚得墨塵羽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關子瑩像條毛蟲般在地上時而蜷縮時而伸展地掙扎著,她全身被一條紫色的布帶纏繞,只露出頭腳和半截手指。關子瑩怒視著正低頭俯視嗤笑著她笨拙動作的二人,原本精巧玲瓏的臉蛋不知是因為被堵上了狐狸的襪團的緣由還是被氣得,顯得像只漲紅的氣球;墨綠的雙眸中滿是怒色,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緊貼著她氣到發抖的肌膚,顯得楚楚動人。
“那麼……接下來就是小弟弟你的主場了哦~”
紫色的布條連接著房梁將關子瑩高高掛起,白璇璣摘下關子瑩的一雙長靴,將臉埋進去深吸了一口,又裝出一臉厭惡的表情出來。
“呀,這糟糕的氣味……果然這就是喜歡光腳穿鞋的壞處嗎?弄得屋里頭都是你這雙大臭腳的味道的呢,是不是呀?無敵的最強劍士姐姐~”
“嗚嗚嗚,嗚嗚!嗯嗯嗯……”
“怎麼,還不好意思承認嗎?怕連這個小弟弟也知道你有一雙怕癢的大臭腳嗎?只可惜他很快就要親自來感受感受了~”
白璇璣見狀壞笑著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這雙碩大的雙足上輕輕滑動幾下,便治得這對大腳的主人不敢造次,乖乖被掛好在半空中節省體力。白璇璣又吩咐魂冢將墨塵羽綁好在椅子上搬過來,將從他身上搜出來的關子瑩一開始晾在窗台的白襪卷成襪團塞入他口中,另一只發硬的襪子則是像是鞋墊子一樣拍在了墨塵羽臉上,包裹住了他的整張臉。
“嘖嘖嘖,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學會去偷別的女人襪子了,這下可好?整張臉都是你喜歡的大姐姐臭腳的味道了~來~魂冢大人,幫人家給他放這來~”
“嗚嗚嗚嗚嗚……”
墨塵羽嗚咽著口中硬的有些發腮的襪團,不停地含糊不清地抗議著,但魂冢可不管這些,直接把他放到了關子瑩的大腳底板下,他的劍士姐姐正正好玄直垂掛在他上方,墨塵羽的臉蛋剛好埋入關子瑩的大腳丫中,被大姐姐的氣味淹沒,下體也在性藥的加促下羞恥地挺立在眾人面前。
“呦呦呦,該說是姐姐你的大臭腳丫太騷勁兒太大了呢?還是小弟弟你精力旺盛,金雕不倒呢?這腳丫才剛碰上臉就硬成這樣,似乎捏一捏你可就要流出來了呢~”
“去去去,要玩去里面玩去。”
狐妖正要幫墨塵羽“釋放”,魂冢便毫不客氣地伸手按住白璇璣的那一雙狐狸爪子,剛要動手去撥弄墨塵羽身下那一柱擎天的白璇璣也只得默默收回了手,轉而拖著被綁在椅子上的墨塵羽和樂洺天進了客房泄欲。
魂冢一手托著關子瑩在空中無處安放的雙足,另一手搬來一旁的板凳墊在關子瑩腳下,上面還貼心的放了張毛絨墊子;由於被狐妖故意吊高了些的原因,關子瑩只有踮起腳尖才能勉強在上面站穩,敏感的足趾費力地在密布著細毛的墊子上尋找著平衡,五趾一開一合,便有無數細毛鑽入趾縫之中作祟,微弱的癢感如隔靴搔撓一般刺得關子瑩心中總不是滋味,再加之魂冢正在她面前看著自己如此屈辱地被幾根細毛逗得如青樓里的妖嬈女子般扭捏呻吟,總有股說不清的感覺在她內心亂竄,畢竟平時除了女兒,幾乎沒有人能對她這麼動手動腳;她能感覺到魂冢粗糙的指尖抵在了她的足心窩中,僅是這麼輕輕放在上面便惹得關子瑩差點跳了起來,可又礙於繩索的限制只得小幅度地在魂冢手下不斷地來回閃躲著;腳心,腳掌,又或是腳跟,關子瑩就這麼胡亂地跳動著腳丫,可無論怎麼躲避卻總能撞上魂冢放在原地紋絲不動的手,如此一來豈不是自己在搔自己又或是求著魂冢搔癢癢肉了麼?
魂冢饒有意味地笑了笑,收回了手,站起身來撫著關子瑩的小嘴取下了塞口的襪團,欣賞著眼前美人憋得小臉通紅,急得跳腳的小女孩模樣。
“子瑩姐還是那麼敏感,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呢……”兩人對視已久,魂冢面具下微微上揚的嘴角逐漸下壓,似乎有些感嘆之意。
“關於那件事情……我很抱歉。”
“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魂冢,到底是為什麼呢?”關子瑩怒目圓睜,眼角卻不自覺地濕潤了起來,“自從師傅走後,四賢神叛變,劍閣就亂套了,然後你就變了,魂冢,你真的變了……”
“變的不是我,是真理之劍,我說過的,那場審判完全是一次無恥的誣陷,子瑩姐,你得相信我。”
“那你是想讓我違背現任聖主的意思嗎?也像你一樣叛離組織,叛離真理,與魔種同流合汙?你現在這樣子,讓我怎麼選擇去相信你?我只願意相信我的親眼所見,那就是你發動了戰爭,與魔種聯手,背叛了所有人!還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
“……果然有些事不是說了就能明白的”
見魂冢一直默不作聲苦嘆許久才說幾句令人意味不明的話語,關子瑩也放棄了與魂冢交談,兩人就如此對望著;銀制的面具在屋內的深深燭影下更顯得暗淡無光,漆黑的長袍下隱約可以看見魂冢顫抖緊握的拳頭。
“嘖嘖嘖,果不其然,你還是和魂冢大人談崩了呢,大姐姐~看來魂冢還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姐姐你下不去手,果然嚴刑逼供這種事還是得人家親自動手呢~剛好那個小家伙也被人家榨暈過去了,可以好好單獨服務姐姐您了。”
白璇璣嗤笑一聲從客房中探出頭來,走過來時還不忘懟著關子瑩裸露的腳底來上一道,惹得她一臉驚羞。
“什麼逼供?你這妖孽究竟想干什麼,你把墨塵羽怎麼樣了!”
“哎喲喲,姐姐您別著急嘛,很快您就會知道,我對那位小澀鬼都干了什麼啦~魂冢大人,對付這種不聽話的俘虜,您應該沒有什麼意見叭?”
魂冢搬著板凳坐到一邊,似乎也默許了白璇璣的行為……
“你們,你們到底想要干什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