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瑤姐出去了。

　　 學校里的幾個大社團的社長副社長來申請活動經費，被蘇月瑤冷著臉打發走了。

　　 宮雨沐發了會兒呆，聽著蘇月瑤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後，左右看了看，常年習慣了恬淡優雅的表情突然變得像做賊一樣緊張。

　　 她從放在桌子下面的書包里拿出來一盒小蛋糕，手忙腳亂地打開，探出鼻子嗅了嗅，露出幸福的表情。

　　 學校門口新開的蛋糕店，深受同學的喜愛，每次她被蘇月瑤領著上下學，隔著家里叫不出名字的豪車車窗，總能看見情侶或者成群結隊的女孩子在這家店門口進進出出。

　　 蘇月瑤不允許她吃蛋糕，平時的飲食都是由蘇月瑤嚴格控制，哪怕她超出規定的體重一克都會受到蘇月瑤的打罵。

　　 外人眼里的完美女神，無論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心中都是當之無愧的夢中情人宮雨沐，其實是個孩子氣的家伙，而她的頭號狗腿，手下最凶狠的“舔狗”蘇月瑤，其實是她最嚴格的管理者。

　　 她其實不怎麼會應付學生會的事情，所有的工作都是蘇月瑤在做，只是蘇月瑤說宮雨沐必須是最優秀的那一個，學生會會長只能是宮雨沐，她也就聽蘇月瑤的話去競選這個，然後被蘇月瑤運作成了學生會會長。

　　 她很怕蘇月瑤，因為蘇月瑤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幾乎無所不能。

　　 學生會的事是蘇月瑤在打理，她的日常是蘇月瑤在規劃，平常她要吃什麼喝什麼學什麼干什麼，蘇月瑤都要把關，蘇月瑤不允許的事就不能做，蘇月瑤允許的事要蘇月瑤親自同意才能做，包括尿尿。

　　 可她實在是太想吃這個蛋糕了，還記得小時候過生日的時候爸爸媽媽給她買的蛋糕，那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想著想著口水就流下來了，她胡亂用手抹了一把，可不敢蹭到衣服上，然後拿出偷偷藏的小勺子。

　　 先吃里面還是先吃外面呢？奶油是最好吃的，蛋糕上面有奶油做的花，這個要留到最後，這樣吃最幸福了。

　　 勺子剜下一塊蛋糕，有點大了，但問題不大，可以分兩口吃掉。

　　 迫不及待地張嘴，欸？為什麼手沒法把蛋糕送到自己嘴里呢？哦，原來手腕被人抓住了啊，那為什麼會被抓住呢？

　　 抬起頭就對上了蘇月瑤平靜的視线。

　　 “教了你這麼長時間，好習慣沒學會多少，干壞事倒是無師自通啊。”蘇月瑤冷冷地說，從她手里搶下了小勺子。

　　 突如其來的恐懼忽然就抽干了她的力氣，手腕被死死地抓著，她低下頭，蘇月瑤說的什麼都沒聽清，身體發著抖，嘴巴囁嚅了兩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蛋糕哪里買的？”蘇月瑤問道。

　　 另一只手死死地抓著裙子，手指都絞在了一起，低著頭，她試探著想把手從蘇月瑤手里抽出來，沒能成功。

　　 在還是小男孩的時候，她就患有一種獨特而奇怪的疾病，似乎是叫“專注症”，沒有什麼病理性的成因，卻更像是自閉症的一種，完全喪失了並行思考的能力，大腦處理不了復雜的環境卻又過分敏銳，表現就是在思考的時候會被迫全身心地投入，一切感官為思考服務。

　　 就像剛才，吃蛋糕的時候就滿心滿眼滿腦子全是蛋糕，即使蘇月瑤是從正面走過來的也根本就察覺不了蘇月瑤的接近，像現在，手被蘇月瑤抓住，全世界就都被恐懼填滿，發抖，耳鳴，眼睛看東西都出現了模糊，眼淚也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哭什麼？”蘇月瑤說著，放開了她的手，走近，俯下身，為她擦掉噗刷刷往下落的眼淚。

　　 這讓她情緒略有平復，手擋在胸前，怯怯看著蘇月瑤，瑟縮著不敢說話。

　　 “手。”蘇月瑤說。

　　 她猶豫了一下，但看到蘇月瑤挑起了眉毛，還是不情不願地把手伸了過去。

　　 “我說過了，害怕的時候別縮成一團，要把手伸過來讓我抓住，你怎麼就是記不住？”蘇月瑤坐在剛搬過來的椅子上，抓著她的手把她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語速放慢了說。

　　 過快的語速會刺激她的情緒，尤其是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如果不抓住手讓她把精神集中到自己身上，那無論說什麼，在她聽來只會是可怕嘈雜的聲音而已。

　　 “蛋糕是哪里買的？”蘇月瑤盡量用和緩的語氣。

　　 “喵…喵帕斯。”宮雨沐眼睛轉了轉，身體不安地扭著，慢慢地說。

　　 “是學校門口那家蛋糕店嗎？”蘇月瑤問。

　　 宮雨沐點點頭。

　　 “錢是從哪里來的？”蘇月瑤又問道。

　　 “媽…媽媽…”宮雨沐低著頭，沒敢再看蘇月瑤的眼睛，囁嚅著說。

　　 “你又在撒謊！？”蘇月瑤提高了聲音。

　　 宮雨沐身體一抖，身體瑟縮地更厲害了。

　　 “我再問一遍，錢是從哪里來的？”

　　 “唔，不…不知道…”

　　 宮雨沐還不想回答，整個人都要縮成一團，手掙扎著想要收回來，現在這樣子手被蘇月瑤抓住，就像被強制鏈接了一樣腦子里全是蘇月瑤的聲音，但只要手不被抓住，她就能躲到桌子底下去縮成一個球，誰的話都不去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誰叫都不出來。

　　 但明顯蘇月瑤就吃過幾次這樣的虧，也有了應對的經驗，沒有放開宮雨沐的手，反而是一用力把她拉了起來，長期養成的習慣讓宮雨沐下意識地順從，她的身子骨很軟力氣非常小，蘇月瑤又是學校里的體育全能還從小有專門的老師教授跆拳道，所以只要有心理准備完全能把宮雨沐隨便揉圓捏扁，她分開宮雨沐的雙手，然後用一種更徹底的方法阻止了宮雨沐的逃避——死死地把她抱在了懷里。

　　 沒有別人在的學生會辦公室里，兩個女孩相擁在一起，手被放開了，但只屬於自己的小世界卻被害怕的女孩子的氣息更徹底地侵占，宮雨沐委屈的輕哼著，落下淚來。

　　 “我現在非常不開心，”蘇月瑤在宮雨沐的耳邊輕聲說，激起一陣細小的雞皮疙瘩，聲音就像獵食者的吐息，“並且非常非常的失望。”

　　 “你不光不聽我的話，還敢騙我，不光騙我，還敢反抗？”

　　 感受著懷里女孩微弱的掙扎，蘇月瑤很生氣，於是決定給她一些懲罰。

　　 “既然你不願意，”她說，“我不強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