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墮落 星辰系列

第2章

星辰系列 UZI 29888 2023-11-18 05:56

  UZI是也

   不定期扔稿

   希望看完回個帖,拜託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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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ZIでござーす

   昔書いた中國語の作品です

  

   読める方々なんかコメント下さい

  

   [newpage]

  

   這個世界是很常見的奇幻世界。

  

   為了對抗從深淵封印中復活過來,名為妖星黑帝的魔王,繼承了勇者血脈的

   少女帶著強大而可靠的同伴們一起踏上旅途,展開了討伐魔王的冒險。

  

   遮蓋姣好容貌的鎧甲,護具藏不住的秀麗長發,都是她的象征。

  

   有著源自光明神賜予的星辰之力,流星勇者跟其同伴們勢如破竹地打破魔王

   軍在各地潛伏的勢力,把威脅平民的魔物盡數討伐,直至他們來到了曾經封印著

   妖星黑帝,過去名為積艾斯王國的跡地。

  

   從地底深淵蘇醒的魔王,接受偉大極星加護的勇者,展開了決戰。

  

  

   [newpage]

  

   「……可是,魔王的部下施放了奇怪的咀咒……大家,好像忘記了彼此是同

   伴一樣,混戰起來……」

  

   淺蔥色長發的少女這樣子對格蘭說著,那帶著微弱起伏的嗓音似是要將心底

   的悔恨跟不甘一並傾訴出來似的。

  

   「……結果,我們輸給了魔王……」

  

   然而,少女的話有大半都沒能傳到腦袋承受不下去的格蘭耳里。

  

   「……」

  

   對於格蘭來說,這些都是莫名其妙的事。

  

   流星勇者是名女性,他知道。

  

   流星勇者叫作賽依娜,他也是知道。

  

   流星勇者踏足積艾斯王國,他有聽說過。

  

   流星勇者被魔王打敗之後跪地求饒,他都聽餐館的客人聊過很多次了。

  

   格蘭甚至從一些沒品德的吟游詩人那里,聽過勇者被眾多魔物輪奸之類的古

   怪歌謠,也聽過勇者跟公主鳳倒鸞顛的夜幕情話;哪怕勇者真正的容貌美丑老幼

   鮮為人知,仍然讓人們腦袋填補了不少想象。

  

   可是格蘭哪怕是作夢都沒有想象過自己某日會遇到真正的勇者。

  

   勇者可是只在頌詩跟故事中存在的人物啊!

  

   「呃……呃,嗯,那個……我不懂……」

  

   腦袋亂成一坨的格蘭只擠得出這句話。

  

   以流星勇者的真名稱呼自己,卻在這種偏僻小鎮的廢糧倉里侍奉別人,十天

   前還跟他在床上纏綿一番……這個少女真的是勇者嗎?

  

   還是說,她只是拿勇者的名字開玩笑?

  

   格蘭沒法分辨。

  

   可是,少女的聲音里帶著的感覺,令他沒法將之視作謊言。

  

   「…………」

  

   自稱賽依娜的少女一時陷入了沉默。

  

   兩人就這樣子維持著曖昧的姿勢,無言以對。

  

   「……我明白的,要是缺乏證明,要別人相信這種天方夜譚也很困難。」

  

   似乎是在猶豫甚麼的樣子,賽依娜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

  

   「……那麼,請你『命令』我吧。就算是甚麼魔法,你『命令』的話,我也

   能展示給你看。」

  

   「嗄?」

  

   她突兀的要求令格蘭更加混亂了。

  

   剛剛還在說勇者魔王甚麼的,現在卻是命令?

  

   「……我的身體被魔王施放了咀咒。」

  

   賽依娜低聲的解釋著。

  

   這時候,格蘭依稀感到她按在自己身上的力氣變弱,慢慢放開對他的束縛。

  

   在她退開時,從其十指上傳來的顫抖更是異樣的清晰。

  

   「……處刑時貫穿我身體的魔劍,全部變成了純粹的惡性魔力,直溶入我身

   體里面形成極大的咀咒……現在的我,已經被魔王封印了絕大部份的力量,也沒

   有自由行動的權利……沒有異性的『命令』就無法進行任何主動行為……」

  

   格蘭看到賽依娜的眼神里流露著難以形容的悲嘆。

  

   那彷佛是被至親之人背棄時,才會露出的傷感。

  

   「……處刑後,我被魔王傳送到遠方的城市……那個時候,我以為把我從沙

   漠救回來的人會理解我的狀況……可是,那些行商人選擇了利益,將我……將我

   送到了黑市,賣給非法娼寮……」

  

   「甚……」

  

   格蘭目瞪口呆。

  

   有著嬌俏動人的身肢,為人民帶來光明的少女在失去力量跟自我之後,終究

   沒能讓人們抵抗對利欲的愚鈍索求,被迫屈膝於無數陌生的異性面前,主動作出

   種種淫靡的侍奉。

  

   隱藏在『真相』底下的真相,居然比吟游詩人那些夸大了不知幾倍的頌詞跟

   詩歌還要曲折離奇。

  

   而在他看到賽依娜露出背上的某個圖騰時,他更是啞口無言。

  

   「……那個時候,我連掙扎的資格都喪失了……!」

  

   在少女的玉背上有著異質的存在。

  

   深棕得幾近焦黑,以六七道线條拼合而成的奇怪圖騰,猙獰地殘留在她左側

   背胛附近的白晢肌膚上。

  

   「這……這不就是,牝奴烙痕嗎……!?」

  

   牝奴烙痕。

  

   如字面一樣,那是只會在完全喪失人權,最為卑賤下劣的性奴隸身上留下來

   的烙印;跟只以蹄鐵焊烙於奴隸身上的尋常烙印不同,混入魔石碎屑的炭火會在

   牝奴身上形成不允除去的特殊魔法質。

  

   就算用其它東西遮蓋,因為魔法陣的異質,牝奴烙痕很容易就能被探測。

  

   賽依娜的人生便只能背負著性奴隸的汙名活下去。

  

   「……兩個月之後,我很幸運地找到機會,避過了成為奴隸的命運……不被

   魔力霧雲掩擋的圓月光芒,似乎會讓封印的效果被削弱……今天,摩薩曼先生把

   天窗打開了,真是個幸運。」

  

   輕描淡寫的語句,帶出的意思卻是難以形容的深刻。

  

   格蘭不敢想象她在逃出來之前,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

  

   可是,盤踞在他心里的疑雲卻未有因此消解。

  

   「……我,我仍然不懂……為甚麼是我……?」

  

   猶豫了一下,格蘭才吐出了心底最大的疑問。

  

   不管賽依娜是不是真正的流星勇者,她在那麼久的潛伏時間里完全沒找其它

   人求助本身已經說不通,更不用說她現在尋求協助的人——縱使這樣說讓格蘭感

   覺很怪異——是個失憶而且無力的普通青年。

  

   更不用說,他跟她就只有那個晚上才遇見過彼此。

  

   「……其實,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但是賽依娜的回答仍然超出了他的預想。

  

   「……在這半年里,我不止一次嘗試找尋他人的協助,可是沒有任何人相信

   我的話,只是將我當成能夠任意宣泄性欲的玩物。」

  

   少女的話帶著一陣難言的感慨。

  

   想起了阿肯提過的話,格蘭大約猜得出賽依娜的遭遇。

  

   她從魔王軍那里逃出來的時候多半跟現在一樣身無寸縷,自保的能力跟自由

   行動的權利也被魔王的咀咒給剝奪了,只能任由其它人『命令』她作著各種不情

   願的事;就算能夠等到月圓的晚上回復些許自我意志,根本沒能作出任何證明的

   賽依娜無論說甚麼,也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摩薩曼把她關在廢糧倉那里當成鎮民共享的肉玩具,也是理所當然吧。

  

   「……可是,在那個晚上,我感受到了來由你的波動。」

  

   「波動……?」

  

   賽依娜點了點頭。

  

   「……那時候,你看著我的眼睛,感到很奇怪,不是嗎?」

  

   「……你,你怎麼會知……等等,難不成你當時看到我……!」

  

   她的提問讓格蘭很快就聯想到那個晚上的感覺。

  

   當時從少女眼底里察覺到的薄弱起伏,格蘭直到剛剛才發現那是來自多次挫

   折跟絕望之後,即將舍棄一切的衰頹。

  

   恐怕,賽依娜也是在那時候發現了自己窺看到她的感情變化,所以才決定冒

   夜前來這里找他協助吧?

  

   「……在這鎮上,我已經逗留了三個月以上。可是,每一個跟我……跟我交

   合過的男性,也沒有感覺到我的自我意志。」

  

   少女淡白的口調滲出幾分淒然。

  

   格蘭不感想像她的心情到底如何痛苦。

  

   「可是……你不一樣。」

  

   賽依娜望向他的視线帶著難言的熾熱。

  

   那是終於尋獲希望後,抱著美好預想跟期望的眼神。

  

   「換言之,你把我當成下一個可能幫助你的……呃,希望……?」

  

   賽依娜默默的點頭。

  

   整個事態就好像串連起來的碎片般在格蘭腦海中成形。

  

   ——被妖星黑帝擊敗之後,賽依娜的戰友被殺,她本身亦受到了魔王軍的百

   般凌辱,並上演了一次萬劍凌遲的『處刑』。

  

   ——但是那個時候她並沒有真的死去,而是被魔王施加多個強大的咀咒之後

   投棄在大陸的某處;她的力量不單被封印,還失去了自我意識,在絕大部份的時

   間都會無條件服從男性的任何命令。

  

   ——利用咀咒在圓月之夜會衰減的缺憾,賽依娜從黑市的娼寮中逃脫,避過

   了被囚禁起來變成牝奴隸的可怕未來,但是卻因為孤身行動,失去『命令』她行

   動的人,因此陷入九死一生的局面,彌留間被摩薩曼拾獲並救活。

  

   ——然而已被烙下娼奴刻印的她根本沒法獲得他人的信任,也沒能讓人察覺

   到身上的異常,更沒有逃離廢糧倉或改變事態的方法,只能無助地任由摩薩曼利

   用她的身體賺取利益……直到格蘭的出現。

  

   至此,一切都很清楚了。

  

   「可,可是……我甚麼都不會啊……」

  

   「……你是唯一一個能夠察覺到我擁有自我跟感情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沒

   有將我的侍奉視為『理所當然』的人。」

  

   賽依娜的聲音浮露幾分期望。

  

   這細微的變化,令格蘭不禁感到眼前少女的純朴。

  

   就算身心受到數之不盡的折磨,她仍然沒有放棄對人的信任。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我——」

  

   賽依娜的聲音比剛剛更加堅決。

  

   他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前往積艾斯王國。」

  

   瞬間,格蘭的腦袋空白起來。

  

   要是他剛剛沒有聽錯的話,這個已經滅亡的王國跡地是魔王軍的中樞地帶。

  

   而這個女孩,現在卻叫他領路前往那個不知道被多少魔物包圍的地方。

  

   「那里……有,有魔物對吧?」

  

   賽依娜點了點頭。

  

   ——魔物。

  

   對於一直生活在和平環境里的格蘭來說,那是難以想象的東西。

  

   腦海中除了魔獸世界跟魔物獵人那些非現實的破碎記憶之外,他在這里的生

   活只見過鷹嘴蟲跟雙角獸之類偏向畜牧用的溫馴物種。

  

   就算是吟游詩人的故事,也只會提到好像山一樣巨大的魔物。

  

   「魔物……那些,好像岩犀那麼凶惡的家伙?」

  

   「……岩犀是其中一種相對溫馴的魔物。」

  

   這句話沒能帶來真實感。

  

   ■獸世■那些怪獸,■■獵■那些噴火的巨龍,他都沒看過實物。

  

   但是,格蘭仍然知道魔物到底有多危險;他曾經看過冒險者用巨大的木台車

   將一只足有五六個壯漢大的岩犀送到餐館,也看見過駐守在鎮里的冒險者們在狩

   獵魔物之後渾身是傷的模樣。

  

   岩犀,還只是連地劫級也不到的普通魔物而已。

  

   而這種足以威脅生命的怪物,在她口中卻能以溫馴形容。

  

   「為……為甚麼……要去那里……?」

  

   「……要將這個咀咒完全清除,我只有討伐魔王這個選擇。而且,放任魔王

   軍繼續展開侵略的話,整片大陸便再也不會有和平的地方。」

  

   失去了名為勇者的抑止力,魔王軍的侵攻步伐越發凶暴。

  

   就算是對世間消息算不上靈通的綠蓓蕾鎮,也有行商人交換情報,對於魔物

   以及魔王軍的屠殺亦是略知一二。

  

   格蘭被發現的威爾鎮就是最好的例子。

  

   「……恐怕,會是稍為……不,相當艱辛的旅程吧。」

  

   有點猶豫,但是賽依娜仍然老實地說了下去。

  

   身為侍奉的格蘭善於觀形察色,自是能夠察知到她沒說出口的東西。

  

   曾經是勇者而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更高位的魔物有多強?回答里特地用上『恐

   怕』這種曖昧字眼,豈不代表那地方的魔物絕非尋常冒險者能夠對應的嗎?還是

   說,那是連身為勇者的她都沒辦法斷定,踏足魔王軍盤據的中心地帶到底有多困

   難?

  

   格蘭的思緒被恐怖跟不安侵蝕著。

  

   ——人對於未知抱有本能性的拒絕反應。

  

   不管是怎樣的人,心里都有一份用以保護自我思考的特殊感覺。

  

   焦急、尷尬、緊張、愧疚、不安、恐懼……面對各種讓自我價值產生動搖甚

   至崩壞的劇烈變化,人們都會選擇各種扭曲或是欺瞞的方式去逃避;而源自未知

   事物產生,無以名狀的異質感覺,人們更會將之予以最直接的否定。

  

   所以,格蘭的嘴無意識地吐出這樣的回答。

  

   「——不要……」

  

   「咦——?」

  

   賽依娜驚訝的低呼沒能阻止格蘭反射性的拒絕。

  

   踏入未知的環境,直面死亡的威脅,這並不是一個平凡人能作出的選擇。

  

   更不用說,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去舍棄至今為止的和平生活,換了是任何

   人都沒法輕松作出選擇。

  

   「會,會有很多魔物嘛……而且,我只是個侍應……不,不管怎麼說,這都

   應該要讓冒險者幫忙不是嗎!怎麼可能要我這個沒用的家伙干啊!」

  

   格蘭的聲音顫抖著。

  

   他沒法想象自己要好像那些冒險者一樣跟魔物拼命。

  

   但是他卻先想象到自己的危險。

  

   「就算是冒險者也可能被魔物殺死,要我跟你去那種地方……怎,怎麼可能

   有命活著回來啦!」

  

   「不會的,我會保護你——」

  

   「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不是嗎!」

  

   賽依娜的聲音被格蘭不經意的一句打斷。

  

   無言,少女低頭摸向了背上的烙印。

  

   她的確沒能保護自己。

  

   「可,可是——」

  

   「不要!我不想聽!」

  

   「——!」

  

   少女的嘴巴攸然閉合。

  

   格蘭帶著拒絕意識的叫喊形成了對她的『命令』。

  

   賽依娜縱有再多可以用以說服他的言詞,亦是有口難言。

  

   ——她犯了兩個錯。

  

   第一,她過於衝動。

  

   如果心理狀態正常的話,她並不會那樣突兀地提出要求,而會依照過去身為

   冒險者的種種經驗去嘗試說服對方協力;但是在這半年的煎熬下,過度壓抑的焦

   慮感在訴說過去時失去控制,讓她作出了錯誤的判斷。

  

   第二,她根本不熟悉格蘭。

  

   只與他有一面之緣,賽依娜自然不清楚他的個性如何,當然沒辦法選擇合適

   的措詞去說服這個陌生的青年幫助自己;更不用說現在的她壓根兒沒有能夠證明

   自己身份的東西,能拿甚麼去說服別人?

  

   但是,最重要的,是她對於生活在和平的人要掏出多少勇氣跟覺悟才能主動

   踏出安全圈這一點,完全沒有概念。

  

   「是,是啊,跟魔物戰斗那麼危險,我怎麼有辦法……」

  

   自言自語著,格蘭無意識地用各種臨時掰出來的理由推搪。

  

   賽依娜的表情也換上了焦急。

  

   雖然沒料到『命令』會以這個形式產生影響——哪怕在月光下持續時間會比

   平常短——但是旅途中的歷練讓她很快就弄懂了他現在的狀況。

  

   眼前的青年,正想要拒絕自己。

  

   不可以。

  

   她不能允許這情況發生。

  

   無暇細想,賽依娜只能靠近過去嘗試安撫他,然而她挪動身體的瞬間,依月

   光形成的倒影在格蘭眼中也跟著擴大。

  

   人的眼睛,往往對於光源的變化特別敏銳……甚至過於敏感。

  

   「別,別過來!」

  

   「——!」

  

   賽依娜的腳步被強制停在半空。

  

   格蘭對她的叫喊變成了另一個『命令』。

  

   然後,動彈不得的身體就被格蘭有點粗暴地推出屋外。

  

   待她手足重獲自由的時候,木門已經在她眼前重重關上。

  

   「格蘭先生!格蘭先生!」

  

   已經顧不得聲量有可能引來第三者的注目,賽依娜焦急地拍打著被格蘭死死

   頂住的木門,想要再次進行說得。

  

   「請你聽我說!」

  

   「不,不要!」

  

   門後響起的聲音充斥著不安跟拒絕。

  

   短暫的時間里,只有賽依娜楚楚可憐的呼喊,以及木門被拍打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門後才傳出格蘭的吶喊。

  

   「我,我不要搞甚麼領路!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那種稍有不慎,就會被魔

   物殺死的普通人而已啊!」

  

   「…………!」

  

   歇斯底里的沙啞叫喊讓賽依娜恍然。

  

   方才未能理解格蘭眼中浮現的恐懼緣由,她現在懂了。

  

   她是冒險者,格蘭不是。

  

   狩獵也好,迎擊也好,終日跟魔物交戰的冒險者早已習慣了如何直面心里的

   恐怖跟不安,令賽依娜很自然地忽略了她跟他的差異。

  

   一方顫抖不停,一方默然靜立,青年跟少女間蔓延開來的是沉默。

  

   格蘭不是勇者,而是普通的平民。

  

   她明白了自己剛剛的要求對格蘭來說到底多麼殘酷。

  

   她沒有強求對方幫助自己的權利。

  

   或者,她根本不該要求該要保護的對象去協助自己吧。

  

   「…………我明白了。」

  

   說著,少女轉過身子。

  

   淺蔥色的長發在冰青色的月光下更顯亮眼。

  

   「……作出這麼突兀的要求,是我失言了。」

  

   賽依娜的微笑從門後傳來。

  

   但是,木門沒能遮擋她語調里的落寞。

  

   「……打擾你了,格蘭先生。」

  

   隔著防盜眼,格蘭瞧見了她在轉身時的表情。

  

   姣好容貌上面的微笑,滲入了寂寞,不甘……以及失望。

  

   細碎的腳步聲逐漸遠離。

  

   然後,只余下沉默。

  

  

   [newpage]

  

   「哈啊…………哈啊……!」

  

   格蘭坐倒在地,低喘。

  

   他腦海中浮現的是少女離開時那淒然無助的表情。

  

   那份烙在表情里的感情,令他不難想象她到底飽受多少挫折;在敗北後的一

   年間迎來多慘痛的經歷,被多少個想要相信的人背棄信任,直到此刻連僅有的援

   手也沒能抓住。

  

   只要想象自己被阿肯欺騙,格蘭就能很簡單地想象得到那份苦痛。

  

   而眼前的少女,恐怕是以那纖弱的身心承受了比那份感覺更加苦澀,更加惡

   辣疼痛的傷害。

  

   然而這份痛苦,是他給予的。

  

   可是。

  

   「……」

  

   格蘭望著自己剛剛還在顫抖的雙手。

  

   ——混雜臭肉味的焦熱惡臭。

  

   被無數死物堵壓淹歿的恐怖,呼吸被迫混雜著亡者屍臭的恐怖,手足彷佛要

   被屍斑滲溶一起的恐怖,體溫被四方八面的死者奪去的恐怖。

  

   以及,沒有任何依靠的恐怖。

  

   不安跟恐懼侵蝕了,占據了他的意志。

  

   即使創傷今天已然平伏,來自心底的傷痕仍然讓他提不起勇氣。

  

   哪怕他可能有其它方式能夠協助賽依娜也好。

  

   [newpage]

  

  

   在那夜過後,格蘭的生活又一次回復正常。

  

   雖然阿肯三不五時都會有意無意地詢問他要不要再去『享受』,但是格蘭壓

   根兒便沒有那樣的心思;雖然他肯定賽依娜現在應該被摩薩曼帶回了廢糧倉,可

   是他完全沒能冒起再次前往那個地方的念頭。

  

   他想起了賽依娜的眼神。

  

   只怕,被唯一可能伸出援手的自己如此拒絕,她應該很傷心吧。

  

   (可是……)

  

   格蘭腦海亂成了一團。

  

   他沒法面對她那無助跟絕望的表情。

  

   可是,他同樣沒法讓自己放棄現在的生活。

  

   哪怕再怎麼沉悶,也尚算和平跟安穩,沒有過量的激烈起伏;雖然在小鎮里

   沒太多娛樂或者新奇事物,但格蘭相信這也是他這平凡人應該渡過的生活。

  

   可是,為甚麼他仍然心緒不寧?

  

   「……蘭……喂……格蘭!喂小鬼你給我回神!」

  

   「咦……啊燙燙燙!」

  

   被副廚連續叫了幾次,格蘭才發現他居然把整只手掌伸進濃湯里了。

  

   火辣跟疼痛馬上讓他完全清醒過來。

  

   「你啊……」

  

   副廚阿姨揉了揉額角。

  

   自從前天開始,格蘭整個人就不在狀態似的混亂不堪;當侍應的時候將整壺

   熱茶打翻在客人的腦袋上,抹地的時候從二樓摔到外面撞翻櫃子,今天在廚房忙

   這忙那雖然沒弄出意外,卻是在拿刀炒菜時不斷弄傷自己。

  

   「……趁主廚還沒睡醒,去路恩先生家里作個外送,小休一下才回來吧。」

  

   「不不不我沒事的沒事沒——」

  

   「管你的給老娘擦把臉擦到正常才滾回來不然剁刀切雞雞!」

  

   格蘭飛也似的拿著菜籃逃跑了。

  

   瞄了瞄菜籃里的東西確認沒有因為剛才的吵鬧而打翻,格蘭深呼吸了幾下調

   整心情,向著山丘上的小教會前進。

  

   路恩‧艾奧亞是在三年前開始進駐到這小鎮的修士。

  

   談吐溫文的他在鎮里有著綠蓓蕾第一愛妻家的名譽,作為修士的手腕也是相

   當令人信服,不管是治療魔法或是藥物學方面的知識都十分優秀,不少來訪的冒

   險者都受過他的照顧。

  

   而格蘭在被送到這里的時候,也不例外。

  

   在路恩先生傾力治療下,他才能夠那麼快脫離那時候的心理陰影。

  

   「路恩先生!路恩先生!我是格蘭,綠蓓蕾餐館那邊的!請問你在嗎!」

  

   「午安,威爾先生。這里是點餐的12G。」

  

   打開大門的路恩看到格蘭手上的籃子之後,就把早已准備好的硬幣交到格蘭

   手上。

  

   「……要進來小休一下嗎?」

  

   然後,似乎是察覺到他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欲,路恩招了招手,請他進去。

  

   尾隨著路恩進入教堂,格蘭看到的是讓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東西。

  

   不是長椅,也不是祭壇,而是對著大門,刻著光明神披上面紗的聖姿,老舊

   卻被好好保養著的彩繪玻璃。

  

   夕陽映落的余暉在異色的玻璃下變得七彩繽紛。

  

   目送路恩將食物拿到後方的居住間,格蘭很自然地坐在長椅上,抬頭看著光

   明神的彩繪,呆呆的不知道自己在想甚麼。

  

   「留言外送服務,比想象中不錯呢。我跟內子也很滿意,請你們務必要繼續

   這個服務。」

  

   回到教堂的路恩對格蘭這樣說著,將他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謝,謝謝。」

  

   笑了笑,路恩沒有說甚麼,只是坐在旁邊。

  

   他沒有主動對格蘭說些甚麼,也沒有催促格蘭傾吐甚麼,只是陪伴他一起沉

   默地待在靜寂的環境中。

  

   好些時間之後,格蘭還是沒膽打破沉默。

  

   所以,打破沉默的人不是他,而是路恩。

  

   「內子沒睡醒,你可以隨便說。」

  

   露出恬然的微笑,路恩用平靜的聲音說著。

  

   「……路恩先生?」

  

   「我只是一個修士,你不開口說出來,我難以知曉你的煩惱來自甚麼……哪

   怕你的表情實在顯而易見。」

  

   路恩慢慢說道。

  

   格蘭這才發現自己心煩意亂的狀況恐怕都寫在臉上了。

  

   「但是,你的煩惱,似乎是源自某種不安?」

  

   「……是的。最近遇上了一件事……有人需要我的幫忙,但是……」

  

   猶豫了一下,格蘭還是沒把一切和盤托出。

  

   他總覺得賽依娜的事並不是能夠隨便對其他人提及的東西。

  

   「但是?」

  

   「我……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去幫。因為那可能會讓我自己也很……呃,我的

   意思是,我沒能保證我是不是真的能幫上忙……可是……可是,我總覺得不應該

   袖手旁觀,但……但是……」

  

   格蘭結結巴巴地傾吐出心底的苦惱。

  

   他也沒法好好說出自己到底糾葛著甚麼。

  

   而靜靜聽著他那亂成一團的話,路恩並沒有出言打斷。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路恩嘆了口氣。

  

   「遺憾,我難以直接告訴你答案。」

  

   「咦?」

  

   毫無責任的一句話令格蘭愕住。

  

   「身為修士的職責是為迷途的人指出他們可以選擇的方向,而不是直接拉著

   對方的手進行引導。」

  

   路恩拍了拍格蘭的肩膀。

  

   平素掛在臉上的溫文笑容,也顯得稍為淡薄起來。

  

   「不知如何自處,不知往何方邁進,我年青時也有相似的體驗。因為種種顧

   忌而未能將目標付諸實行,讓我錯過了比甚麼也重要的機會;在那之後,因為一

   時的猶豫,我讓足與生命比肩的事物失之交臂,時至今日我亦無法消解心底那份

   後悔。」

  

   「路恩先生也……?」

  

   「啊啊。思考跟行動不夠果斷,讓我永遠的後悔了。而我這快要四十年的人

   生告訴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比起因為作了某件事而產生的後悔,由於來不及去

   作某件事而涌出的後悔永遠都來得強烈,來得沉重。」

  

   路恩轉過頭來,直直看向格蘭。

  

   「迷途的人,希望你能夠明白。」

  

   「——」

  

   他的表情,也變得跟剛才截然不同的認真。

  

   那份令人無法移開視线的壓迫感令格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沒有想象過,那個平常談吐溫文,看起來好像很好欺負似的修士能夠露出

   這麼嚴肅的表情,吐出這麼沉重的話。

  

   沒能回話,格蘭只是呆然的跟路恩四目交投。

  

   「……大概就是這樣吧?」

  

   然後,路恩就換回了平常那副優雅的微笑。

  

   不過格蘭還是沒能回話,因為剛剛這位修士先生的話讓他不禁陷入了深刻的

   自我反思之中;本來殘留在腦海里面那份對未知跟恐怖而產生的不安,也因此出

   現了動搖。

  

   然後,祭壇後的側門被打開了。

  

   「路恩,晚飯已經……啊啦,格蘭。晚上好。」

  

   從里面探頭而出的女性對格蘭親切地問道。

  

   盤束起來的金發令她整個人看起來相當高貴,一身簡朴的麻布衣服在她高佻

   而纖瘦的身姿下也顯得更為雍容。

  

   「路恩太太,晚上好。抱歉前來打擾你們了……」

  

   女性的全名是賽歐佩拉‧艾奧亞。

  

   本來是名騎士的她因為在戰役里受了重傷,在丈夫的勸導下辭退了冒險者的

   生活,搬到了這個小鎮休養並享受悠閒的生活。

  

   「賽歐佩拉,身體沒大礙嗎?」

  

   「你真的將你健康的妻子當成隨時病死的疾空蟲了嗎?」

  

   「我怎麼敢?」

  

   格蘭當然知道路恩跟他的妻子很恩愛。

  

   只不過,在正經地陷入沉思的現在要從至近距離目擊旁人親熱,著實令他有

   種不知該怎麼說的古怪感覺。

  

   就好像他變成了童話故事里那些礙事的路人一樣。

  

   所以,格蘭想了想就向兩人請辭,直接離開了教堂。

  

   「……有好好指引迷途之人嗎?我親愛的修士丈夫。」

  

   「你聽見了嗎?不過,修士只該指出方向,選擇終究是他自己作的。」

  

   ——也因此,他沒有聽到路恩夫婦對自己帶有關懷的小小對話。

  

   ——格蘭小小的腦海里,已經容不下這些了。

  

  

   [newpage]

  

   「哈啊……」

  

   回到家之後,格蘭只是草草吃了點東西,就躲回房間里苦惱。

  

   正好今天阿肯又去找青梅竹馬搭話玩耍了,這個尚算寬闊的屋子再次變得更

   加空曠。

  

   就好像他遇上賽依娜那個晚上那樣,靜寂而空曠。

  

   「我想怎麼樣,嗎……」

  

   把玩著那個古怪的手把,格蘭又一次嘆息起來。

  

   他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打算作甚麼。

  

   說老實話,他也很希望自己有能力能夠幫助賽依娜一把,但是除了做菜之外

   已沒一技之長的他連冒險者也算不上,對她而言只怕領路領到半途就會變成荒野

   上的屍塊了;更不用說,賽依娜雖然將現時的大陸狀況說得相當不安,可是他在

   這里的生活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根本沒有聽說過魔物侵襲甚麼的。

  

   外面比這里更加危險。

  

   自己沒有甚麼能夠做到的。

  

   「…………」

  

   明明應該是這樣,可是格蘭卻總是覺得心里有種刺刺的感覺。

  

   他不禁再次對自己那夜的拒絕抱存疑問。

  

   ——我到底想怎麼樣?

  

   左思右想下,格蘭還是找不出答案。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用力的捏住那個握柄。

  

   良久,格蘭從床上坐起身子。

  

   「……去找她吧。」

  

   格蘭也說不出為甚麼自己會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

  

   可是,腦海里那份彷佛被薄霧遮擋著前方景色似的感覺,讓他沒來由的相信

   只要再次跟賽依娜見面的話,這份難耐的焦躁就能揮去。

  

   然而,在格蘭踏出家門的時候,他的決心便被更龐大的甚麼給淹過了。

  

   混亂。

  

   「——甚麼,事情?」

  

   看著遠方燃燒起來的屋子,他的思考不由自主地停頓下來。

  

   隨之涌起的是爭相炸響般暸亮地回蕩在空氣里,混雜著驚呼,怒喝,悲鳴還

   有暴嚎的雜亂噪音。

  

   特別是最後一道暴嚎,格蘭能夠斷言那絕非來自鎮里的聲音。

  

   因為他在這里居住到今天都沒有聽過那麼猙獰的咆哮聲。

  

   「喂!格蘭!」

  

   「阿肯!」

  

   看見眼熟的金發少年出現在眼前,格蘭才重新獲得了現實感,卻也進一步證

   實了眼前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是幻覺。

  

   「發,發生甚麼事了……」

  

   「魔物!流離的魔物!」

  

   流離的魔物。

  

   依循著那異於人類的獨自生態,大部份魔物縱使天性凶暴,卻也已經習慣了

   定居的生活圈子,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居住范圍;除了非定居生態的魔物,它們

   只會因為環境異變或者自身安危等變故,才會遷離居住圈流浪至別的地方。

  

   而綠蓓蕾鎮上次遇到流離魔物接近,已經是快要十年前了。

  

   「聽說北邊跟西邊都有魔物靠近,鎮長命令大家要到地下倉庫避難,格蘭你

   拿了東西也快點來!我得去找汀娜!」

  

   說完,阿肯就飛也似的跑到別的方向。

  

   「啊,嗯!」

  

   他知道阿肯的意思是把貴重品都帶在身上。

  

   電視廣告都常常呼吁貴重物品該隨身,他當然記得。

  

   連滾帶爬跑回房間,他就抄起了背包將重要的東西的塞了進去,然後舉腳便

   向著倉庫的方向前進。

  

   作為備用糧倉的地下室位於這個鎮的東南方,只要一直走的話,不管怎樣都

   不會經過西邊的牧場,所以不可能碰上魔物——

  

   「——等,等一下……」

  

   格蘭的腳步停下。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西邊……那,那不就是廢糧倉那邊嗎……」

  

   賽依娜。

  

   更正確來說,他想起了那個在夜里找自己求助,神色淒楚的少女。

  

   ——回神過來的時候,格蘭已經朝著相反的方向狂奔。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甚麼可惡。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在干甚麼。

  

   可是。

  

   可是格蘭隱約感到,要是他不這麼做的話,自己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newpage]

  

  

   圓月是特殊的現象。

  

   在遙久的過去,圓月有著很平均的展現周期,每十五到十六天便會在夜空中

   高掛;隨著魔王打破封印,世界也受到了影響,由過剩魔力形成的瘴霧混在雲里

   遮蓋天空,讓圓月的出現變成了毫無規則的混亂,本來那淡淡的玫瑰色月光亦因

   此變得如冰般蒼寒。

  

   而本來該是圓月之夜的今天,亦因為瘴霧而失去光芒。

  

   可是,昏暗起來的環境沒能阻礙格蘭的腳步。

  

   「哈啊,哈啊,哈啊……!」

  

   他不禁緊張起來。

  

   來自魔物的嚎叫聲越來越響,彷佛連地上的雜草也驚恐得萎縮起來似的,在

   大風里斜傾一旁;哪怕牧羊人早已避難,因為各種理由而被迫滯留在羊舍的老弱

   綿羊依舊發出了悲鳴。

  

   逐漸從日常光景剝離的四周,令格蘭無法壓抑皮膚的哆嗦。

  

   特別是當他看到本來尚算完好的糧倉崩塌了一角時,更是冒起惡寒。

  

   但是來到這里,他亦沒辦法回頭了。

  

   「……!」

  

   正當他想從正門衝進去的時候,陣陣同樣趕急的腳步聲響起,讓格蘭很自然

   地轉身跳到一旁的草叢里面躲起來。

  

   在他藏好身姿後沒幾秒,足有六七個人影就這樣往他的方向跑了過來。

  

   「喂,那樣真的好嗎!那妞超漂亮的耶!」

  

   「狗屎!被魔物啃掉腦袋,養一個白痴性奴,你覺得哪個正常!」

  

   「而且都叫她去敲銅鑼了,現在回去不就死定了嗎!快跑啦!」

  

   勉強壓低了聲量的吵鬧聲——他肯定那個怒喝的男聲來自摩薩曼——鑽進了

   格蘭的耳里。

  

   而邊吵邊逃的幾人也沒發現格蘭,就這樣揚長而去。

  

   「…………銅鑼……?」

  

   驀然,格蘭聽到了金屬被敲打的聲音從糧倉的方向響起,敲散了他的疑雲。

  

   ——沒有異性的『命令』就無法進行任何主動行為。

  

   賽依娜的話在他的腦海回響。

  

   望向眼前變得比上次到來時更加破殘的廢糧倉,格蘭猶豫了一下,最後仍然

   往內衝了進去。

  

   而在這短暫的數秒鍾里,他聽到了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里,讓兩旁牆壁

   也為之搖蕩起來似的沉重腳步聲。

  

   咬牙,格蘭硬著頭皮朝著那個被布置成巨大睡床的空曠地方奔跑。

  

   那猶如將巨大的錘子砸在地上似的沉鈍轟音,讓格蘭好想馬上往回跑。

  

   但是他辦不到。

  

   想到那個少女,他就不知怎的沒法逃跑。

  

   跑過感覺變得異常窄狹的走廊,格蘭很快就再次來到了那個曾經鋪成大床的

   空倉,並看見了賽依娜的身姿。

  

   身上帶著泥巴留下的汙痕,一頭漂亮的秀發亦被精垢留下片片白濁,少女以

   那雙不帶任何靈性的空洞雙瞳直直望著眼前只余下半邊的大銅鑼,用握成拳頭的

   右手緩慢地敲打著。

  

   那彷佛懸絲木偶似的僵硬動作,讓格蘭一下子便察覺到她是被那群男人『命

   令』了才會那樣作。

  

   「住,住手!不要敲了!」

  

   似乎聽到了他的叫喊,賽依娜緩緩的讓右手垂下。

  

   但是。

  

   下一秒,格蘭視界里映出的是巨大的恐怖。

  

   「%@##△@△——!!」

  

   下顎突長出四個不亞於常人腦殼大小的眼球,彷佛巨蜥的粗狀腦袋跟巨嘴讓

   那上闊下窄的肢體更顯詭異;異常粗壯的左腕被從肉里穿刺而出的血管滿布,怪

   物那足有屋子大小的厚重巨軀以短而粗的雙腳跟右臂支撐著,從廢糧倉的破洞口

   往內爬。

  

   只能以怪蜥巨人形容的魔物,自然是格蘭不曾遇上過的。

  

   但是,那信手便將硬磚砌建的牆壁好像豆腐般挖爛的恐怖力度,足以令他判

   斷眼前的異物到底多危險。

  

   「…………!」

  

   所以他不敢靠近。

  

   就算賽依娜距離自己不遠,他卻不敢主動衝前。

  

   就算眼前的魔物沒發現自己也好,格蘭依然害怕。

  

   渾身發顫起來的格蘭連思考也變得一片空白,只能目睹那頭怪物緩緩爬向無

   神地呆站原處的少女。

  

   然後。

  

   然後在格蘭眼前響起了沉鈍的肉塊擊打聲。

  

   「——」

  

   他看到了少女被怪物那跟屋梁一樣粗壯的手腕重重砸在側腰上,好像一叢被

   拋走的禾草般離地飛開數呎遠。

  

   他聽到了怪物那刺耳的低吼聲,也聽到了少女那纖弱身肢被巨掌掃到時,以

   及摔在地上的沉重響音。

  

   他瞧見了怪物那彷佛看到可口獵物般愉悅地扭曲起來,猙獰得難以形容的惡

   心嘴臉。

  

   他察覺到自己沒被想要吃掉少女的怪物發現。

  

   [newpage]

  

  

   「——」

  

   他的思考拒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

  

   即將看到死人的預感,讓格蘭的思考拒絕接受現實。

  

   但是,他的視线依舊捕捉到了讓思緒瞬間被強制扯回現實的事物。

  

   「————」

  

   倒在地上的賽依娜,剛好跟他四目交投。

  

   那雙彷佛紅寶石似的眼瞳里面,傳來了薄弱得難以察知,卻是切實存在的清

   澈感情。

  

   快逃。

  

   格蘭彷佛聽到了賽依娜從眼底傳來的聲音。

  

   「——啊——」

  

   在細想之前,他的身體率先作出了反應。

  

   回過神來,格蘭已經全力動作起來。

  

   [newpage]

  

  

   「看這邊啊你這大丑豬——!!」

  

   然後,用力將身旁的架子撞爛,激起巨大的響聲。

  

   [newpage]

  

  

   巨響吸引了怪蜥巨人的注意。

  

   下一秒,魔物對格蘭吐出讓整個糧倉也要搖蕩起來似的怒嚎,將笨重的身體

   挪向了吵耳的獵物,然後以跟其巨軀不怎麼相稱的速度朝格蘭急跑過去。

  

   見狀,格蘭想也不想的就扔掉背包拔足狂奔。

  

   「來啊來啊你這大笨嗚啊啊啊啊啊——!?」

  

   才聽到身後響起又急又響的風聲,他身子一縮,躲到儲麥的巨桶後面。

  

   下一秒,巨大的拳頭重重轟落,他本來逗留的位置已經被擊出足夠葬下兩三

   個人似的大坑。

  

   連發出悲鳴的時間都沒有,格蘭連滾帶爬開始奔跑,身後那厚木制的巨桶也

   彷佛完成命使似的,被怪蜥巨人的粗臂一掃砸成破殘的木塊。

  

   格蘭根本沒敢想象被砸到時會死得多慘。

  

   但是他現在絕對不能停下腳步,更甫論回頭望向那只大怪物了。

  

   「國中的障礙賽也比你要命啊啊啊啊——!!」

  

   胡言亂語叫喊著吸引身後魔物的注意,格蘭二話不說鑽進了叢立的儲筒間開

   始左右折騰的狂奔,嘗試拉開跟怪蜥巨人的距離。

  

   很幸運的是,大怪物並不聰明。

  

   在格蘭拼命的迂回閃躲下,他成功跟怪蜥巨人拉開了距離,繞了個圈子便朝

   別的方向急跑;只是個普通人的他說甚麼都沒辦法驅逐魔物,只好用這種別扭的

   引怪方法把這大家伙帶到別處去,然後自己摸黑逃掉。

  

   而在跟獵物追逐時把所有儲筒都砸爛撞碎之後,魔物左右張望,很快捕捉到

   格蘭急奔的身影。

  

   然後,怪蜥巨人對格蘭發出了怒嚎。

  

   轟然暴起的狂風爆響,以及那瞬間掩蓋一切似的巨影,讓他不用回頭就知道

   要往旁邊猛跳。

  

   龐然巨影著地炸起塵燼,讓整個糧倉猛烈地搖動。

  

   下一秒,他感到了急劇的疼痛。

  

   被怪物的巨腕揪起擲出的儲筒彷佛炮彈似地從他身邊橫飛而過,難以想象的

   巨力把地板整個炸開;讓牆壁劇顫同時,那投擊的威力讓糧倉的天花也因此崩塌

   下來,將格蘭預定穿過的出入口整個封死。

  

   更要命的是,儲筒投出時打碎的牆壁破片落在摔倒的格蘭身上,厚厚的石塊

   壓在他的左腳上。

  

   (糟糕……!)

  

   背脊涌起陣陣冷汗。

  

   眼角瞧見的,是准備朝自己急撲而來的怪蜥巨人,以及因為身處另一邊而沒

   受到波及的賽依娜。

  

   足有半個身子大的殘骸,他根本提不起來,更別說把腳抽出來。

  

   但是那不代表格蘭完全停下了動作。

  

   「賽依娜——快跑啊——!!」

  

   他的嘴巴很自然地大喊起來。

  

   那既是吸引魔物注意,也是對少女催促跟『命令』的嘶叫。

  

   終究只是個平凡人的他已經沒余力去救賽依娜了,所以只能冀望自己的聲音

   能夠對她作出『命令』。

  

   從角落以高速逼近的魔物占據了他的視界。

  

   衝躍的巨軀,揮落的巨腕,在格蘭的眼里帶著猛烈的風聲隕落。

  

   (————)

  

   他只感到腦袋一片空白。

  

   但他不難想象下一秒自己就會變成名副其實的肉醬。

  

   想到自己沒有再次放棄對少女伸出援手,格蘭忽然感到迎面而來的死亡似

   乎沒有那麼可怕。

  

   「救……救我…………」

  

   然而,直面死亡的絕望感仍然讓他不禁吐出了示弱的求助聲。

  

   怪蜥巨人當然不予理睬。

  

   比木車更大,充斥筋肉的拳頭已在頭頂墮擊而至。

  

   格蘭閉上了眼睛。

  

  

   [newpage]

  

  

   死亡沒有想象中痛苦。

  

   格蘭一絲疼痛都沒感覺到。

  

   他甚至感到整個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離開了地面一樣。

  

   「——……?」

  

   清風吹到身上的陣陣涼意,讓身旁傳來的體溫更顯清晰,甚至有點舒適。

  

   這怎麼想都不似死亡的感覺。

  

   異樣的狀況讓格蘭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咦?」

  

   張眼一看,映入格蘭視野的是甚麼阻礙都沒有的星空。

  

   然後他就理解了當下的狀況。

  

   現在,格蘭正被賽依娜抱在懷里。

  

   現在,兩人正在離地不知多高的半空。

  

   在這個幾乎是肉帛緊貼似的距離,他很快便察覺到賽依娜身上微溢而出的赭

   黃色彩芒,以及那遠比自己纖幼的手臂正輕松地承受著他全身體重的事實;更不

   用說,她將自己從魔物爪下救出時的速度不單自己反應不及,連那可怕的魔物都

   完全沒能捕捉到。

  

   少女是曾經的勇者,似乎並非天方夜譚。

  

   「賽……賽依娜……?」

  

   格蘭望向少女因為垂首而跟自己四目交投,紅寶石似的澄亮雙瞳。

  

   幾乎不帶起伏的眼神里,他看見了一絲冀望以及期待。

  

   ——命令我。

  

   少女那夜對自己的訴說,再次從格蘭腦海響起。

  

   「……!」

  

   格蘭扭頭望向下方。

  

   在廢糧倉里肆意揮動手腳將地面跟牆壁都狠狠砸爛,失去獵物的怪蜥巨人發

   出了不甘跟憤怒的嚎叫,然後似是想到甚麼般,朝上抬首望向他們所在的半空。

  

   已經沒有猶豫的空間了。

  

   為甚麼她會救自己,為甚麼她有厲害的能力,此刻都不重要了。

  

   「賽依娜!」

  

   格蘭幾乎是用吼的叫喚少女的名字。

  

   也許是微弱月光的映照,少女那無神的火紅瞳孔也隨之燧亮起來。

  

   「——砍了那家伙!」

  

   他不知道這樣的命令到底是否有效。

  

   但是那已經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賽依娜會響應自己的聲音。

  

   更重要的是,他跟她現在不是任由魔物宰割的弱勢一方。

  

   格蘭沒由來地確信著。

  

   「——啊嘩!?」

  

   然後,他只感到身體傳來劇烈的浮空感,頭下腳上地旋轉起來。

  

   察覺到自己被賽依娜往上拋起的同時,格蘭看到了難以想象的光景。

  

   那是流星。

  

   「——」

  

   少女身上的赭黃更進一步地輝顯,伴隨其翻身上躍於闇夜中卷旋奔綻,讓被

   層雲跟瘴霧熏黑的天空重新鎏染絢爛的星煌;細碎的點點光沫交織無數光痕,襯

   托著化身銳彗般墮空隕衝,右掌攝捏指刀的少女身姿。

  

   清脆如鋒的爆音讓濃郁的星煌環炸開來,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少女用著無法目

   視似的高速閃落地面,直直衝向那欲要舉腕的魔物,不知何時已讓無數赭黃星芒

   卷纏到指掌腕臂之上的右手亦已然揮落。

  

   沒有多余的聲音,血與肉被銳迅的衝擊兩斷,怪蜥巨人的巨軀猶如被烙紅刀

   鋒削開的奶酪那樣往左右兩旁軟垂著塌落。

  

   星煌擎空。

  

   殘留在大氣間的流星余暉照亮四周,地面殘留著賽依娜劈落手刀著地時轟陷

   的巨大凹陷。

  

   激起的塵土,四濺的血花,皆盡遭她身上那陣護體的輝亮彩芒彈開。

  

   璀璨漂亮的身姿,令格蘭看得痴了。

  

   ——那彷佛流星似的身姿,不管是誰都會呆然眺望的。

  

   「……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那份呆然並沒持久,就被身體下墜的拉扯力給曳了回來。

  

   身體在半空中的格蘭開始急速掉落。

  

   「賽、賽依娜、接著我啊啊啊啊——!?」

  

   在迪蘭聲嘶力竭的叫喊下,少女的身影已在地上消失。

  

   下一秒,他就感到身子再次落在賽依娜的懷抱里,然後渾身便傳來了從高處

   著地時產生的震蕩感,回到了那被鋪成天然大床的糧倉空庫中。

  

   被拋上半空直到著地,只怕只有那麼幾秒的時間。

  

   可是對格蘭來說,這份極短的瞬間卻好像兩三天那麼漫長。

  

   「放,放下……嗚啊!」

  

   正想叫賽依娜放下自己的格蘭忽然摔倒在地上的禾堆里。

  

   才剛剛撐起身子,他就感到背上傳來了一陣帶著溫熱的重量,耳邊也響起了

   微弱的喘息;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發生甚麼事,格蘭便感到身上的衣服被粗暴地拉

   扯著。

  

   同時,他的臉就被賽依娜扳了過來。

  

   「賽,依……唔咕!?」

  

   然後格蘭就失去了聲音。

   [newpage]

  

  

   廢棄的糧倉附近沒有任何民居,唯一的牧羊人也早已逃難。

  

   在怪蜥巨人被討伐之後,這個地方便沒有任何人事物留下。

  

   否。

  

   僥幸活下來的少年跟少女,現在正逗留在這個曾經很危險的地方,彼此赤裸

   的身體正在交纏著。

  

   「嗚,嗯……!?」

  

   「嗯……啾……」

  

   格蘭半張的嘴巴被少女突如其來的動作堵住。

  

   帶著跟剛剛截然不同的熏熱體香,她軟嫩的嘴唇用力印在格蘭的嘴上,舌尖

   已經靈巧地鑽進了他的口腔里,痴狂地舐弄他的齒縫跟舌根。

  

   彼此的鼻尖幾乎要壓在一起,兩人的嘴舌在窄小的空間中互相糾纏,格蘭甚

   至在賽依娜那火熱起來的蕩漾視线里,看到自己慌張失措的表情倒映出來。

  

   啵。

  

   帶著吸吮意味的輕聲響過,緊貼著的四片唇肉才稍作分開,讓壓抑良久的呼

   吸傾吐出來,把牽連著他與她之間的稠唾銀糹吹開。

  

   「……對,不起……」

  

   賽依娜的嬌喘聲傳進格蘭耳里。

  

   他也瞧見了回復神智似的少女臉上浮現了彷佛隨時泛濫的浪蕩春情。

  

   「……咀,咒……哈啊,嗯…………似乎,還……啊,啊啊……!」

  

   她那雙足以把巨大魔物切斷的纖柔小手,現在正粗暴地扯開格蘭身上礙事的

   衣物。

  

   少女那足以火辣形容的體溫,直接透過裸露的肌膚傳來。

  

   盈盈一握的胸脯,不知不覺已經主動靠到他的胸懷里,陣陣綿軟的嬌嫩質感

   帶著熱情的心跳脈動刺激著格蘭的理性,讓他支撐兩人體重的雙手只能尷尬地抓

   捏著地上的禾草。

  

   少女的索吻再來。

  

   似是未有打算理會格蘭的感受,更似無從壓抑奔溢的情欲,賽依娜再度將櫻

   唇印在他的嘴上,依偎到他身上的嬌軀不安地扭動著,雙手更是在格蘭的背脊上

   不斷撫摸起來。

  

   經歷了一剎的生死,大腦仍然處於亢奮狀態的他根本壓不住混濁的欲火。

  

   瞬間獲得硬度的肉棒昂然勃舉,頂向少女那一絲不掛的胴體,比同齡略為粗

   壯的龜頭已經急不及待地擠向她兩腿間飽滿的蜜貝上。

  

   「唔,啾嗯…………咕,咕嚕……嗯,嗯……啾……」

  

   似是感受到格蘭源於肉體本能的熱情,賽依娜的深吻更加火熱,不時輕蠕的

   喉嚨更在告訴著他,自己的唾液正被少女藉由舌頭糾纏時吸到其小嘴里並吞下肚

   子里。

  

   倒錯的占有欲令格蘭渾身硬直。

  

   吞咽口水這種日常不時聽到的聲音,此刻形成了最為強烈的興奮劑,刺激著

   他想要抱緊賽依娜的衝動。

  

   但是,想要動起來的身體因為興奮而僵硬,更不用說賽依娜雙手已經不知何

   時就按著了他的身體,讓格蘭完全被動起來,只能任由少女用嘴舌侍奉自己。

  

   少女的舌頭順著格蘭的身體一點點向下滑落。

  

   鎖骨,乳頭,小腹。

  

   在少女用丁香小舌刺激著他的臍孔時,格蘭只感到胯間涌起陣陣難耐的火熱

   衝動,更被她按摩乳頭的指尖磨蹭帶來的快感刺激得不斷顫抖。

  

   「啊……唔,喔喔……」

  

   男女的立場彷佛顛倒了般,他只能發出意味不明的呻吟。

  

   直到賽依娜幾乎把臉頰都擠往他胯間那叢陰毛時,格蘭才從那滑膩巧嫩的舌

   頭觸感里回復清醒。

  

   更正確的說,是他感到兩腎被擠弄時產生的異樣感覺刺激到清醒過來。

  

   「賽,賽依……娜……你,怎麼了啊……」

  

   「啊嗯……惡,喔嗯……肉棒……肉棒……又香,又大的……」

  

   沒有響應格蘭的疑問,少女只是吐出突兀的淫邪字眼。

  

   在他眼底下,賽依娜露出淫蕩的神情,張開嘴巴將怒漲的肉棒含下。

  

   堪稱飢渴的激烈舐弄以及雙手的愛撫讓格蘭完全抵抗不了,只能任由那怒濤

   似的快感衝刷著理性,雙手不知所措地又抓又捏的無從自處。

  

   時而擦拭硬挺的肉杆,時而套弄龜頭跟冠溝,甚至用那青蔥玉指捏按那微漲

   的陰囊,賽依娜的舌閃在他的龜頭上來回打轉,不時對敏感的馬眼施以輕戳輕吸

   等刺激,用著跟年齡完全不符的熟練手法刺激著格蘭。

  

   唾液跟汗水在她的嘴巴套弄下擠起了稠濁淫靡的水音。

  

   「啊,啊啊……!」

  

   發出低吟,他只感到陣陣強烈的脈動從兩腿之間失控似的溢出,肉棒亦忍不

   住在少女的小嘴里一跳一跳,讓她更加賣力地吸吮跟舐弄。

  

   越來越快的十指擼動讓他的腦袋發燙。

  

   那彷佛突襲一樣輕輕啜咬陰囊的刺激也令格蘭的思考舒爽到停頓。

  

   這輩子到現在只有被異性觸碰過下半身一次,格蘭對這猶如灼燒著腦袋似的

   甘美快感完全沒能抵抗。

  

   如字面般被挪到兩片玉掌掌心間磨弄,格蘭只感到肉棒猛烈的顫抖起來。

  

   「啊啊,嗯……!」

  

   然後,他就在賽依娜的嘴里噴灑出大坨的精液。

  

   骨碌骨碌的聲音從少女的咽喉響起,表示著她正在將格蘭射出的精液一滴不

   漏地吞咽下去。

  

   雙手發軟,脊骨好像缺了骨頭般,被快感刺激到沒余力支撐身體的他就這樣

   摔倒,平躺下來。

  

   香軟的衝擊撞了過來。

  

   「……真的,對……對不起……可是……肉棒……」

  

   混濁一片的思考里,賽依娜充滿歉意跟情熱的嗓音響起。

  

   他看到了被推倒在地上的自己,正被少女騎在身上,姿勢依稀便是她趁著圓

   月之夜來找自己求助的那個晚上一樣。

  

   格蘭感覺到自己的下半身逐漸被異於自己體溫的微熱,以及緊致而窄嫩的蠕

   動感覺給吞食著。

  

   「……力,量在…………失控……啊……哈啊,肉棒,好想要……我……我

   壓抑不住…………嗚嗯……插,插進來……不……我,我怎麼……」

  

   呻吟聲讓她的解釋變得斷斷續續。

  

   更不用說,格蘭現在都快要被下身涌出的舒爽感覺給掩歿理性了,她在說甚

   麼大半都聽不進去。

  

   他唯一能作的只是對賽依娜點頭響應。

  

   以及,主動讓壓抑已久的下半身主動朝上暴挺!

  

   「啊,噫啊啊啊!」

  

   尖聲的浪叫從少女唇間溢出。

  

   小嘴跟纖腰抖動著,支撐身體的雙腳也在微顫,按在格蘭肩膀的雙手彷佛隨

   時脫力般輕晃,賽依娜活脫脫便是一副久旱逢甘霖的模樣,表情瞬間便被解脫感

   取而代之,眼神里洋溢著幸福。

  

   再次插入少女的緊致的蜜穴,格蘭只感到肉棒所有位置同時傳來陣陣劇烈的

   蠕動跟擠夾感,甚至比上次更加劇烈,讓他一時間根本沒法動作。

  

   但是,已經春情泛濫的賽依娜這次並沒有動作。

  

   出自雄性本能的強欲跟衝動令格蘭強硬地往上挺腰。

  

   「噫喔!」

  

   「好,好緊……!」

  

   肉棒好像鑽進兩道無縫迭置的泥濘細徑里面般,用挖鑽隧道似的方式緩慢卻

   用力地擠過蜜穴放蕩的包夾。

  

   死死圍堵著肉棒上下左右任何一個部位,帶著彈性的肉指在龜頭跟肉杆擦過

   的同時興奮地急劇蠕動起來,用最直接的方式給予性愛獨有的刺激跟快感,並催

   促著他提腰抽送。

  

   肉棒進出時,他跟她的下半身彼此碰撞著,激起啪啪啪的肉帛淫響。

  

   「哈啊,啊……噫,嗚…………插得,插得很里面……好舒服喔……不,不

   是……啊,噫,啊啊!我到底……啊啊啊啊!」

  

   賽依娜的呻吟聲夾雜著疑惑的聲音。

  

   但是格蘭已經沒余力去探究了。

  

   嘴上說著為甚麼,少女的下半身卻是溫馴地作出配合,時而斜扭的上下擺動

   迎合著他只懂用力上頂的粗糙動作,讓肉棒跟蜜穴作出了親密到幾乎沒有距離的

   擠撞跟箍夾。

  

   少女火燙的胴體在格蘭身上駢馳著,纖巧的腰枝在節奏急而強的多個抬起挫

   落之後,維持著緊貼他下半身的姿勢左右扭動,讓蜜穴里猛烈蠕動著的肉折能夠

   緊緊包住肉棒,作出更加強烈的刺激。

  

   第二次的交媾帶來的感覺仍然讓格蘭難以抵受。

  

   「我,要……嗚嗯……!」

  

   「射進來,啊,噫,啊啊……快……等等,這到底……啊,噫嗚……!」

  

   錯亂起來的賽依娜並沒有因此停下動作。

  

   相反,她更好像察覺到格蘭要射精似的,擺動身肢的節奏再度加速起來,蜜

   穴也好像在表達期待似的變得更加緊湊溫熱。

  

   對於格蘭而言,這麼激烈的快感根本不是他能夠抵抗的。

  

   那陣再次涌溢而出的解放感他根本沒法擋住。

  

   跟憋尿稍有不同,卻更為強烈的溢射衝動令他忍不住把身上的少女拉下,然

   後反客為主騎在她的上面,用力擺腰抽插。

  

   「啊,啊啊……!」

  

   被快感燒個精光的理性斷裂同時,格蘭便感到一股股精液從馬眼失禁似的不

   斷傾吐出來,帶來陣陣難以名狀的舒爽。

  

   因為快感而朦朧起來的視界,卻也在這時候察覺到賽依娜的表情變化。

  

   「啊,噫,怎,啊啊,呀,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發出了近似悲鳴的尖聲嬌喊。

  

   跟失去自我的空洞時不一樣,也跟清醒時那份沉穩不一樣。

  

   渾然便是無法自制似地任由欲望釋放出來般,賽依娜在格蘭身下猛烈地顫抖

   起來,蜜穴也在迎接精液的同時開始不斷抽搐,肉折帶著獨特節奏似的扭動,彷

   佛要把肉棒里面的所有精液都榨取出來似的,痴狂地擠壓蠕動。

  

   哪怕格蘭在性愛方面經驗如何淺白,也能察覺到賽依娜高潮了。

  

   而他亦隱約察覺到,她這個模樣並不尋常。

  

   「賽依娜……?」

  

   看著身下仍在喘息,雙臉緋紅的少女,格蘭不禁有點擔心起來。

  

   雖然說魔物已經被她擊倒了,可是這個狀況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只感到腦袋一片混亂。

  

   [newpage]

  

  

  

   「——這個場面,是怎麼樣的狀況啊。」

  

   所以,格蘭在第三者的聲音響起之後,才察覺到這里不止他跟她兩人。

  

   倉猝間,他也管不了自己衣衫不整,只能護在賽依娜前面。

  

   「——咦?」

  

   「弄懂狀況前……算了。」

  

   格蘭不禁吐出了呆然的聲音。

  

   在他眼前的第三者……穿著修士服飾,手里拿著一根法杖的男人露出了某種

   難以形容的復雜表情。

  

   「把衣服穿好,然後帶她到我那里。」

  

   路恩對他說道。

  

   格蘭忽然察覺到,這個漫長的晚上似乎還不會結束。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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