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戰艦少女R逸仙同人】新生
慵懶而舒適的陽光隨意的灑在崎嶇的礁石上,浮光躍金,給曲折婀娜的南歐海岸线平添幾分慵懶與舒適。幾只潔白的海鷗被夕陽染成了淡淡的金色,嘔啞著向著散落在海岸线上肆意割裂這片明鏡般海域的不知名的海島上飛去,在大地上投下幾個模糊的影子。繞過曲折的沿海公路,一座小城從山丘的一角露出她含蓄嬌羞的面龐來,好似似海員們口口相傳的海妖,吸引著無數傾慕者著了迷似的撲入她的懷抱。
面對此番景致,他卻沒有雅致去欣賞。上午剛剛在總督府做過報告,尚且來不起喘息,他就迫不及待地驅車趕回這座與他一生千絲萬縷的小城。不是為工作所迫,也不是因為貪戀小城的綽約景色,此時他的腦海中只重復著一句話:仙兒的預產期就在今天。
三百天,三百天也許不足以用來檢驗一位合格的父親,但足以檢驗一個合格的伴侶。他還記得三百天前,那是終戰的那天。當他拿著總督府最後一張戰報飛奔回家時,迎上來的逸仙冷不丁地給了他一記耳光,一頭霧水的他看到逸仙手中驗孕棒上鮮紅的兩道杠呆在了原地。抱著懷中顫抖著抽泣的逸仙,一種迷茫、幸福而又恐懼的感覺如電流般襲遍了他的全身。他意識到:自己要做父親了。
戰爭結束了,昔日並肩作戰的諸位艦娘,如今也到了各自奔波的時候了。應瑞、肇和、寧海、平海在港區本地的學校展開了自己嶄新的普通女學生生活,長春選擇去了自己魂牽夢繞的東方的蓬萊;俾斯麥不知什麼時候和港區的裝備官墜入了愛河,帶著多數德意志的艦娘們回到了祖國,籌備著自己的蜜月旅行;重慶向原英艦總部申請了些經費留在港區開了一間小小的花店,他則應總督府的留守令在港區做了一個小小的維持海上治安的公務員。只有逸仙,這個昔日威嚴颯爽,精明能干的秘書艦,在眾人認為會跳到某個新領域大干一場的時候,選擇了隱退,做了一個小小的家庭主婦。這其中的緣由,恐怕只有他和逸仙,以及在逸仙腹中悄悄孕育的小生命才能知曉。
三百個日日月月對於這對剛剛結婚不久就即將為人父母的小夫妻而言,實在太過短暫
由於他還有放不下的工作,從學習育兒技巧,到准備母嬰用品,再到孩子的起名、胎教、保健……即使是精明能干的逸仙也忙得手忙腳亂。他想起那一個個晚上,當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腆著大肚子的逸仙都會准時在玄關等候著他,為他盛出鍋中溫著的飯菜。在他晚飯的時候,肇和、平海她們便迫不及待地向他們講述自己一天的所見所聞,逸仙則會列出長長的用品清單——即便再勤儉持家,有些東西也是必要的。
晚飯過後,處理完白天剩下的港區事務,逸仙早已擦洗好身子,在床邊倚著讀書,靜靜地等待熄燈共寢。接下來就是他一天中最期待,最甜蜜的時刻——在皎潔的月光下,逸仙依偎在自己懷中,一一舉出自己在白天想到但未定奪的姓名供他挑選。挑選的結果並不重要,反正夫妻二人總是在同床夜語中不知不覺進入夢鄉,當晚的選擇往往在第二天就被遺忘或被逸仙推翻。
在靜謐的夜里,逸仙依偎在他的懷中,娓娓地道出今日的所聞,不時因他所講的逸事莞爾一笑,亦或被他的情話羞紅了臉,輕輕地在他寬厚的胸膛敲上幾拳後更深地偎在他懷中。逸仙懷胎以後,二人的周公之禮暫且被擱置,每晚他摟著這位可人,雖心癢難耐,但此時他懷中的逸仙散發著將為人母的純真與聖潔,讓他不忍做出什麼過分之舉來,更是因為兩人之間的默默孕育著的小生命也使他不敢造次。
一個個夜晚悄無聲息地度過,他能感受到逸仙腹中的小生命在一天天成長起來,留給他的除了幸福和自豪之外,還有一絲焦慮。這樣的日子,他希望永遠持續下去,同時又有些不敢——也不知去如何面對即將出世的愛情結晶。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度過,就在逸仙預產期的前幾天,他突然接到總督府的征召前去匯報工作,剛剛做完報告,重慶的一紙電文又將他極速召回到逸仙身邊。一路上,回想起這三百個日日夜夜,他已經做好了准備:我要做父親了。
在這個晴朗的秋日,街上幾乎看不到人影。在空曠的醫院前院,他一個瀟灑的漂移穩穩地停在了車位里——一切都看上去那麼順利。鎖好了車,這世界的其他一切似乎都已與他無關他滿腦子里只有一組數字:“403,403,403……”——這是昨晚醫院通知他逸仙產房的號牌。
前方等待著自己的將是怎樣的生活?他稍稍遲疑,卻並未停下飛奔上樓的腳步。
但當跨上了三樓,403的號牌已近在眼前時,他看到門外不住抽泣的護士小葉和一直安慰她的容克大夫時,卻只能在潛意識的阻擋下停下了腳步,一陣難以言喻的不好預感涌上他的心頭。
小葉看到他,突然大哭起來,站起身向走廊另一端跑去。
容克此刻也顧不上小葉,慢慢站起身走向呆滯在樓梯口的他,緊緊握住了他的手,眼中的悲傷、憐憫和冷靜讓他一陣暈眩不敢和他對視。
“林亦清先生,請您一定要挺住,我們很抱歉,孩子很健康,但……我們已經盡力了……您夫人已經等您很久了……去好好陪陪她吧。”
“容克,看在我們倆認識這麼久的份上……再救救小仙吧,她……”
“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容克抓住語無倫次的他的肩膀使勁搖了搖,又放緩了語氣。
“林亦清先生,對不起,剛才是我太衝動……請您原諒,也請您冷靜……”
他的眼中不知什麼時候布滿了血絲,他狠狠咬了咬嘴唇,終於松開了攥得容克生疼的手。
“……謝謝你們做的一切。”
“林先生,你是個明理的人。”
容克退後對他鞠了一躬,再也沒說什麼,隨腳步聲消失在走廊深處。
世界似乎在此刻已經停止了——也許是他在某個世界里已經死了。他腦中不住地暈眩,兩腿似乎被瞬間抽去了力量,令他險些跌下樓去。陽台上一只酣睡的白鴿被斜映的夕陽晃照醒來,撲棱著翅膀向山頂的鍾樓飛去。撲翅聲闖進了他嗡嗡作響的大腦,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死。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連滾帶爬地衝進了那又熟悉又陌生的403號病房。
病房內的消毒水氣味相比走廊尤其刺鼻,他登時被刺激地眼淚在眼中打轉。他胡亂地用袖口抹了一把,才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逸仙此時正靜靜地躺下病床上,她最愛的丁香盛在剔透的玻璃瓶里擺在床邊,用自己微弱的清香吃力地抵抗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昏黃的夕陽照在逸仙的病床上,給初為人母的逸仙增添了幾分聖潔的氣息。
逸仙正躺在病床上,面如金紙,氣若游絲,眉頭微皺,聽到有動靜,吃力地睜開了眼。“亦清……是你嗎?”看到一臉狼狽的他,逸仙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
“小,小仙,是我來晚了……”
“……等你很久了。”逸仙的體力似乎已支撐不住任何動作,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小仙,對不起,是我不對,我應該早一點……”他跪在逸仙的病床前,緊緊握住逸仙的手,乞求著逸仙最後的原諒。此刻,明明有千言萬語,他卻被喉頭的熱流擋住哽咽不能言語。
“沒關系的……你能回來就好……”
“小仙,別怕,我回來了,你沒事……咱一起回家,你很快……很快就能出院的,別多想……”他語無倫次,調動著腦海里一切語言去安慰逸仙,卻連自己都無法安慰。
逸仙見他淚流滿面的狼狽模樣,慘然一笑,
顫抖著纖手替他拭去淚水。
“好啦,清,別哭了,不是你說我會沒事嗎……嘶……”剛剛稍稍用力起身,逸仙便被劇痛逼回床上,一時動彈不得。
“小仙你好好躺下……你沒事……這樣,我最愛吃小仙你做的糖醋里脊了,等你回家,你,你……等你回去,你還給我……不對,你教給我,我天天做給,做給你吃……”他強擠出一絲微笑,努力壓制住悲哀,淚水卻肆意流過逸仙的手掌。
逸仙微笑的美,即便是慘白的面容也無法掩蓋。 “……我……我已經教給平海他們了……再說,天天吃你不膩嗎……我不在了,你……”
“別瞎說!!!!”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忙輕聲道歉道,“小仙,對,對不起,是我……”
“……清,你能……吻我一下嗎?”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點,他呆呆地看著病榻上即將不久於世的妻子,想起他們新婚的那個晚上,她也是這樣,一臉嬌羞,渴求著自己的愛;他想起剛結婚不久,正是深海轟炸最劇烈的幾天,夜晚刺耳的警報聲不絕於耳,白日冷靜颯爽的她也如初生的乳兔依偎在他懷中微微顫抖著;他想起輪值夜班,陪到他最後的,只有她和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蔥油面;他想起……
他不忍再多想,輕輕撩起逸仙的劉海,顫抖著給了她一個吻。
逸仙笑了,笑得像個翹首多日,偶得心上人一顧的豆蔻少女。
“……清……你當爸爸了呢……”
“嗯,嗯……”他強擠出一絲微笑迎合著她,卻還是不能攔回奪眶而出的兩行淚水。
“我都想好了哦……孩子,孩子就叫永嘉……怎麼樣,好聽嗎?”
“真是……真是好名字呢。”他含著淚點了點頭。
“還記得…當初我們……我們倆的約定嗎……生當復來歸,死當……”
“不,小仙,你……”
“幫孩子……找一個……”
“別說傻話了!!”
“呵……”逸仙笑了,最後的,平靜地笑了。
“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了……那就這里……”
抬在空中,顫抖著的手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他握住了她如暮秋的黃葉般悄無聲息地垂下的纖手,卻不能把握住她。
“仙,你好好睡吧。”面對眼前仿佛剛剛睡去的逸仙,他突然感到內心無比的鎮靜。他抬起那只將要漸漸變冷的手,輕輕吻了一下,像是怕吵醒她一樣。
他伏在逸仙的病褥上,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收集她殘留在世界上最後的溫暖。
黃昏的斜陽照進窗櫺,給二人撒上了一片金黃的光輝,連潔白的丁香也被染成了蜂蜜色。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黃昏又移動了些許距離,陣陣顫抖擾亂了著貌似的寧靜。這份顫抖漸漸變成了他脊梁不住地上下聳動,先是不絕如縷的抽噎,緊接著是放開聲的哭泣,最後是近乎失聲的嗚咽。
她走了,隨著他的心。
某年某月 歐洲方面鎮守府
北歐羅巴地區收復慶祝晚宴結束
黑色的軍用轎車在引擎的轟鳴中發動,駛離了燈火通明的總督府。
車上坐著他,逸仙,俾斯麥和重慶。
駛出總督府大門,亮黑色的轎車如一只甲蟲穿梭在葉間,疾馳在環海公路上,銀白色的月光灑在一望無垠的海面上,與遠處若隱若現,如珍珠串般閃爍的漁火燈光交相輝映,給這片曾被戰火耕犁過的熱土帶回了寧靜。
軍人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走鋼絲”工作,在恪守軍紀,置生死於度外的同時,豪放不羈,性情中人也都是難免的。一向以干練颯爽示人的俾斯麥此時竟喝的酩酊大醉,已經睡倒在了副駕駛上;勸酒畢竟是難免的,逸仙和他還是架不住盛情難卻,小酌了幾杯,此時只有像小孩子一樣一直在喝果汁的重慶擔負著駕車的重任。
他畢竟還是不太會喝酒,才三兩杯紅酒就已經微微醉了,酒酣再加上秋乏,就在眼皮打架之際,他忽然感覺肩膀一沉。低頭一看,同樣不勝酒力的逸仙已經招架不住睡倒在了他身旁。
世界在這一刻靜止了。
車子依然在疾馳在銀白色的月光下,但整個世界仿佛也只剩下了引擎的微微轟鳴和難以言說的感情。
“逸仙?”他輕聲呼喚著逸仙,雖然心里小鹿亂撞,不甘打破這份寧靜,但畢竟有旁人必要的“坐懷不亂”還是要做到的。
酣睡的逸仙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夢囈權當作了回應,反而身子又向他的肩頭傾斜了幾分。
他心中此時猶如有一百只小貓四處亂抓,但如果重慶從後視鏡里看到什麼的話,自己還好,逸仙就……這樣想著,她輕輕抬起了另一側未被壓住的手臂,想要搖醒她。
“逸……”
“噓——”
他頓時被驚出一身冷汗,連酒都醒了七八分。抬頭看,後視鏡里浮現出重慶意味深長的微笑。
“噓——”
不知怎的,明明是“行跡敗露”,可他卻如同吃了定心丸,又乖乖倚回了座位上。毫無戒備的逸仙幾乎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了他身上,可他卻感到無比輕松。此時此刻,他眼中的寵溺,只有後視鏡前的重慶一個人默默地見證著。
極度緊張過後,卸下了一切包袱的他只感到身體漸漸被抽去了力氣——這是溫柔鄉又在輕聲召喚著他了。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啊……”他這樣想著,眼皮逐漸被灌上鉛重,眼前又浮現了剛剛晚宴上的一幕。
一個小時前
舞會進行到了最後,眾人皆是滿面紅光,唯有他面露菜色—幸好所處燈光略顯昏暗,不至於被人發現一副打碎牙往肚里咽的神態—-—他自負為今晚做過充足的准備,卻沒料到逸仙不會跳交際舞!!東方的美總是善於隱藏的,舞池中,各鎮守府提督與赴約艦娘兩兩結伴,翩翩起舞,他和逸仙卻只能在邊緣徒徒魚羨,明明互生情愫,卻有說不出的尷尬。
“提督您今晚······是不是不舒服?實在抱歉,作為秘書艦,我名義上也有替您拒酒的義務······”
“我沒事的。”他慘笑了一下,擺擺手權當回敬了逸仙的誤會和自責。
“……明天,諸位又要重新投入自己的戰斗崗位了,但在今晚,我們還能享受和平的舒適。那麼在舞會的最後,我們將邀請一位小姐……為我們獻上最後的美聲。”
舞廳的燈光霎時暗淡,探照燈的光束在舞台下隨機搜索著。
“啪!”或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燈光落在了剛剛准備起身的逸仙身上。逸仙明顯毫無防備,不知所措地看著台上的主持人。
“嗯······看來是南地中海鎮守府秘書艦逸仙小姐,那麼按照晚宴的程序,請您上台為大家獻上最後一曲吧。”
原本就一頭霧水的逸仙聽到周圍逐漸響起的掌聲更加手足無措,不過很快,她就定下了心神,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中從容走上了舞台。
“今晚能在此與諸位相逢,首先要感謝諸位在幾年的戰事中為守衛和平和文明所做出的犧牲。我首先要向大家致歉,我實在不勝酒力,在今天這個歡慶的日子里,又與大家重逢,真的是……”
逸仙在此一時哽咽,不得不停頓了一下,而此時台下也是鴉雀無聲,偶爾又傳來幾聲嘆息和啜泣。四年來,從地中海到太平洋,從軍校到海葬墓地,她們也走過了無數的戰場,幸者只是有驚無險,但仍日復一日地奔赴深藍的戰場;對於不幸者,四年來一次次見證的是戰友甚至姐妹艦的生離死別。
“抱歉,是在下失態了。”逸仙輕輕拭去眼淚,接著說道,“在下榮幸之至,能有機會登上台來,為諸位獻上一支母國小曲,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在下先謝過諸位。”
逸仙放下話筒,與樂隊指揮低語幾句,怎料樂隊自始熟習西洋樂曲,對東方的音樂不甚了解,而逸仙又犯了致命錯誤—她忘了《送別》一詞由弘一法師所作,曲子卻終究是美國的。他若是會讀心,今後必會感激由逸仙這一由窘迫遺忘而促成的良緣。他見台上指揮與逸仙都面露難色,低頭嘆氣,大致猜出個八九,稍加思索便鼓起勇氣走上台去——他知道,這是今晚最後的機會了。
“怎麼了?”
“真是抱歉,指揮先生貌似不了解弘一法師所作之《送別》······”
“不就是······”他剛與張口便及時停住,如此絕妙的機會豈有放過之理?
“請問有小提琴嗎?請允許我為逸仙小姐伴奏。”
樂團的小提琴手是一位瘦削的老者,可在他眼里卻像個翩翩起舞的天使。
稍稍調試,兩人相視一笑,悠揚的琴聲便飛遍舞廳的每一個角落。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曲罷,舞池久久鴉雀無聲,隱隱傳來幾聲啜泣。許久,掌聲潮起,逸仙面對眾人,深深鞠了一躬,轉過頭來回視他,他剛剛遞回提琴,見她尋找著他,手忙腳亂地穿過叢立的樂器,還不小心碰到了號手。他一邊向號手致歉,一邊向遙隔的她尷尬地敬了一個慌亂的軍禮———這都被她看在眼里,藏在笑里。
不可方物。
······
回想著,酒勁又一次上頭,那種由內而外的疼痛讓人除了睡眠別無他想。
“······算了吧。”他這樣想著,腦內最後的道德和矜持被微微的香澤擊得粉碎,進入了溫柔鄉。
也是在那晚之後,他才知道,她在裝睡的時候,也會不自得地眨眼。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夕陽也業已沉浸,黑暗爬上了大地,大地如母親寬厚的臂膊等待著靈魂的回歸,海邊的華燈也並未因某些人事的變遷而駐足,在世界上,只有這一隅的小小病房有難得的寧靜。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但想象中慢慢浸潤的冰冷竟仍沒有襲來。
她的纖手,還是溫暖的!
意識到什麼的他猛地抬頭,敏銳地發覺她睫毛的輕輕抖動!!
“小仙!!!小仙!!!能聽到我說話嗎!!!堅持住!!!”
“······還是騙不過你呀。”臉色依舊慘敗,但狡黠的微笑卻爬上了逸仙的桃頰。
“小仙你沒事吧!!我去幫你······”
“清,我沒事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容克大夫和小葉護士······和我想······跟你開個玩笑啦······”
“這能叫玩笑嗎!!!!!”他又一次把身軀埋在病榻上,雙肩劇烈地聳動著。
哭泣似乎天生就是女人的專利,所以逸仙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歇斯底里顯得不知所措。
“清,對不起,我就是想·······不是,我·······對不起······唔??!!!”
他猛地抬起頭,略略扶起逸仙便對准她的櫻唇吻了下去。
這個深吻持續了約三十秒。
當他意猶未盡地結束時,逸仙的桃頰已由煞白變得紅潤,水潤的雙眼變得迷離,上氣不接下氣地嬌喘起來。
“呼······差點被你憋死了······”
“這樣還嫌過分嗎?”
逸仙見他氣已減了八九分,便鼓起勇氣,擺出了架子。“這麼說來······清,你這是在懲罰······唔嗯???!!!”
十八秒。
這次,兩人都是氣喘吁吁,一個淚痕未干,一個氣息尚弱,兩人互相瞧見對方的狼狽相,都忍俊不禁起來。
“啊嘶———”
“小仙你沒事吧?!”
“我······沒事的,就是剛才的口子有點······”
“那你躺好,先不要起來了。”
“嗯。”
“·······這種時候去玩這種把戲······果然不是小仙你的風格,你剛才說,容克他們也參與了是吧??我回頭好好地—-”
“別—!!雖然是容克大夫想開你一個玩笑,但是,但是也是我······”
“嗯?!”
“因為····真的太疼了,比上次中彈那一次還疼,更何況是在那種地方······小葉讓我咬住什麼東西,當時,當時我腦子一片混亂,就,就······”說著,逸仙輕輕抬了一下胳膊示意了一下。
“你—-?!哎呀,噗———-”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唔······我也覺得挺對不住人家,結果他主動提議要嚇唬你一下······我也就······”
“那好吧,我回頭約他出來喝酒的時候再找他算帳。”
“誒?!剛才都說了是咱對不起人家你怎麼還······”
“嗨!!這就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了。”
看著他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子,逸仙也暫且忘記了疼痛,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話說·····你不想······看看我們的孩子嗎?”
“你剛才說,是個女孩子?起名叫永嘉?”
“嗯。你覺得······怎麼樣?”
“嗯······永嘉,永嘉,永寓萬世太平,嘉寓善美和樂,不錯,不錯——-在我故鄉周邊有一座小縣城,就叫永嘉城,大概也就取此意。”
“那麼······等她長大,一定要帶她回去看看。”
“一定會的,戰爭已經結束,再沒有什麼能———讓我們一家分開的了。”
“亦清,我累了。”
“那好,等一下我也去看看我們的女兒~好好休息吧,以後咱倆還要······”他湊到逸仙耳畔,輕輕低語了幾句。
逸仙剛剛剛紅潤的臉色霎時變得通紅。
“誰,誰要再生——-唔嗯??!!”
“······以後再說吧。”
······
在世界的一個角落,這樣的對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海上的漁火珍珠般閃爍,似乎是在向曾經的和平捍衛者致敬。尚未凋盡的黃葉在秋風中沙沙作響,它又在講述著什麼?這一切,也許只有廣闊的土地和海洋明白——-她們正袒露著胸膛,像在召喚著兒女般———迎接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