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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碧藍同人】西班牙的逸仙(第五十一章至第五十五章)

西班牙的逸仙 法提赫 12285 2023-11-17 16:32

  [chapter:第五十一章]

  

   意大利南部,西西里島。

   說起來,這座宅院是西班牙統治南意大利的時候修建的。無論是建築風格,還是亭台水榭的布置,一如西班牙本土的豪宅。

   風水輪流轉,現在,這里說的算的,是躺在沙發上的扎拉。

   “Yixian, c’est le temps que nous nous commençons à tu cher amie. Si je le crois, nous y travaillons notamment. ”

   (法語:逸仙,咱們現在是時候給你的摯友(共和)做點啥了。如果我確信這檔事,咱們尤其得替她來事。)

   逸仙幾乎跟要飯般地拉後台,起碼給扎拉帶來了一絲清涼。

   在扎拉的眼里,逸仙的那點貨幣兌換行的生意,算是西西里黑手黨的一個不起眼的業務。

   她要找到一個靠譜的撬棍。

   最初,她想的是共和,這個很遠的遠房親戚。

   西方經濟學,對消費者有兩個前置條件方可認定之。一個是消費能力,一個是消費需求。

   只有能力,或者需求,二者缺一或全缺,均不是完全意義的消費者。

   扎拉不了解東方中國的春秋戰國,卻無比熟悉,馬基雅維利所寫的《君主論》。

   多少雇傭兵,拿著意大利城邦的錢當兵吃糧,再放任他們的雇主任由法國、奧地利等域外大國魚肉,或者在市民起義中消極怠工。

   歐洲的貴族,充斥著互相利用的歷史。普魯士的崛起,便是對沙俄的跪舔起家,讓沙俄產生了用普魯士這根“撬棍“插足德意志事務的錯覺。

   等混到了維也納和會的五大列強交椅,普魯士先是悄悄地通過神聖同盟混到了與前雇主沙俄平起平坐的機會,再在克里米亞戰爭中“武裝中立“給了前雇主沙俄一個下馬威。

   扎拉熟悉這樣爾虞我詐的歷史。共和也好,西班牙本土的其他右派也好,難保不讓西班牙當下一個普魯士。

   逸仙此時的角色就很合適:第一,她不是根紅苗正的歐洲貴族,在有排外傾向的歐洲貴族圈子,她很難不受拘束地做大;

   第二,她與共和她們的關系,讓扎拉可以同時操縱共和與逸仙兩條线,長期套利;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逸仙既有“消費能力“,又有”消費需求“。

   “Je remercie à vous. ”(法語:我謝謝您了。)

   逸仙這邊,讓扎拉感動到這一步,不僅僅是她跟跟班——比女仆地位高——差不多的鞍前馬後,隨叫隨到。

   她給扎拉留了一條路:只要扎拉願意,通過上海的渠道,扎拉可以跟海圻這些“老油條”暢通無阻地通電話。

   中國的市場,與意大利一樣需要門路。逸仙為了生意,也為了順便孤立日本,豁出去了。

   她通過電報和電話,低下過去那個對腐敗高昂的頭顱,老老實實地“會來事”。

   好在平海寧海她們對逸仙只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大家都貪得不亦樂乎,你非要當白蓮花怎麼看怎麼礙眼。

   看在錢與好聽話的份兒上,逸仙人又在國外,對她們的地位不構成威脅,艦娘們寬恕了這個過去不知進退的“浪子”,使之幡然悔悟,重新做人。

   為了方便,她以個人名義先借了扎拉一筆錢,再以這筆錢的名義——意大利的錢——反攻大陸,通過平海的關系,入了浦東新建的幾家華商船塢的股。

   之前賣的糧,還被細心的逸仙利用中國國內金價的差異,雇飛機到處來回運炒作價格。

   被入股的華商有了意大利的國旗(嚴格說來,這種使用涉嫌違法)撐腰,在上海市政府管轄的浦東華界可以不怕日本兵與中國政府。

   扎拉知道,上海是這個時代亞洲東部最大的城市。而且,比起罷工事件頻發、共黨活動頻繁的紡織廠,造船廠更穩一點。

   美國此刻對中國展開的金元外交,一戰後舉世皆知。意大利沒有美國那樣強大的在華影響力。

   ...歐美與日本勢力在中國的如日中天,洋奴遍地,讓逸仙不得不重新審視所謂“辛亥革命”,不,辛亥賊亂的所謂歷史意義了。

   這場賊亂,讓各路地痞流氓(劉存厚、蔣介石等)與東西洋奴(孫中山、汪精衛等)粉墨登場。

   中華自夏商周以來,無一朝不重傳統傳承,無一代無君主,而賊亂後,只見軍閥、門閥、財閥當小皇帝,卻全如脫韁野馬。

   共和,民主,真的適合這塊自古至今非君臨天下無以治國的土地嗎?真的不是歐美與日本精神殖民與奴役中國、滅絕中國傳統文化傳承的政治第一步嗎?

   反對清朝,與漢末反漢、隋末反隋、唐末反唐、明末反明,本來應該是一樣的:

   儒學為中心的漢族傳統文化得以繼續傳承;自夏啟家天下以來的君主制國體得以繼續維持;新王朝應該繼承歷代王朝的道統於法統…

   自以為是學法國與美國搞共和,異想天開學日本搞黨派制度,現在的國共政權又學蘇聯搞不民主不專制、不倫不類的一黨制,嘩眾取寵,自絕傳統,揮霍江山,獻媚東西列強,自取其辱—民國的鋼鐵產量還不如英國殖民統治下的印度殖民地。

   “Grâce à que vous me donnez un chance que je vous service. ”

   (法語:這多虧您給我一次伺候人的機會。)

   逸仙依舊任勞任怨地替扎拉忙前忙後。除了仆人忙活的、最粗笨的人也能干好的下等活。

   “Je le comprends.“(法語:我懂你。)

   她們兩人不僅談這些生意,也會談理想與抱負。

   鑒於共和狂熱的保王黨思維,逸仙有許多話不方便跟她這個局中人說。

   扎拉不一樣:她是一個進退自如、可進可退的局外人。插入局中,可以得利;不入局中,損失不計。

   “ Quest-ce que c’est fait dans la capitalisme? ”(法語:資本主義該做什麼?)

   逸仙一直對這個問題有疑問。

   國內的共黨,自毛潤之、澎湃,多有農村平均土地情事。其魁首如李立三等,則學蘇俄道路,多主張城市工人結社起事。

   他們的說法,卻無一例外地黑到一個點上:反對資本主義。

   對這個時代的中國,這個口號往往與反對封建主義掛鈎:具體而不限於此地說,包括地主土地私有制、宗教寺廟、儒教宗法制、官僚裙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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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第五十二章]

  

   那麼,逸仙反過來就有一個疑問:什麼是資本主義?

   按她的理解,經商挺正常的,比如把一地貨物運往外地銷售的走商,就地銷售貨物的坐商,開設作坊銷售的作坊主等等,都是最基本的商人。

   明清以來的全國票號,清末以來的西洋銀行與洋行,是對這種商道的升華,可以通過分設在全國的網點實現全國聯網商業貿易。

   如果反對資本主義,意味著要取消這種商業流通網絡,要取消這種商業對全國人財物流動的潤滑劑作用,那麼,全國的商貿能否正常開展將成很大問題。

   蘇聯給出的答案是以國企的名義官營。前清官營企業的腐敗已經證明,讓不受權責限制的官僚體制(不僅是官僚本人,而是整個體制)去管理企業是一門玄學。

   她個人嚴重懷疑,蘇聯的國企,會不會重走前清官營企業虧空盜竊財產的老路。

   “Tu la intéresse ? Quel chose ! C’est un problème pas. C’est facile sur sens commun. ”

   (法語:你對這個感興趣?多大個事!沒問題。常識看很簡單。)

   扎拉對逸仙始終用隨意的語氣。不像逸仙,一口一個您 “Vous ”。

   “ L’état, c’est un bonne marché pour marchantes comme nous. ”

   (法語:國家,是一個對我們這樣的商人來說不錯的交易平台。)

   意大利是文藝復興的基地。文藝復興的基礎,或者說可以在不直接對抗天主教教權與中世紀貴族體制的情況下,公開地、大量地傳播“不和諧”言論與作品的基礎,是具有獨立地位的商業體系。

   歐洲的貴族會找商人借錢。歐洲的神父會找商人借錢。盡管這種借貸行為會伴隨著對從事商業的猶太人的迫害而賴賬,卻不影響歐洲形成《中世紀的城市》所說的商業圈。

   漢薩同盟,就是這樣以商業貿易為核心的波羅的海國家的商業聯盟。

   荷蘭最初的稱呼是聯省共和國,之所以聯合是因為各個低地省份在集中經商的問題上趨向一致。

   德國的統一,甚至也是德意志關稅同盟的成立,讓普魯士的經濟與文化輻射力波及整個德意志,這是德國由普魯士這個德意志邦聯的主要市場“監護人”所統一的經濟基礎。

   “Absolument, l’économie est un rôle important en Europe. C’est que tu sais, c’est pourquoi Europe et Amérique créent la capitalisme.”

   (法語:可以肯定,經濟在歐洲占有重要地位。如你所知,這是為何歐美創造了資本主義的原因。)

   扎拉需要跟不熟悉西方歷史的逸仙,系統地、而非淺嘗輒止或碎片化地復習歐洲與美洲的歷史。

   歐洲中世紀的封建割據,客觀上使得商人可以游離於各個割據勢力之間,從而保持了一種穩定的、相對獨立的狀態。

   沒有任何割據勢力或國王,能像中國或阿拉伯的帝王一樣隨意殺戮商人。因為沒有商人,他們的很多物資與資金無從調配。

   1925年以英文版在美國面世的《中世紀的城市》一書,早已生動地寫明波羅的海的木材、毛皮與食鹽貿易,不比低地國家(荷蘭—比利時,舊統稱尼德蘭)的漁業與紡織品交易遜色在哪里。

   任何割據勢力,甚至是任何一國,完全做不到隔絕這種跨國跨境的商路往來獨自存在的。

   即使是以非主流聞名歐洲的留里克王朝沙皇俄國,其在西伯利亞取得的海量皮毛,終究也要通過海路與陸路,和木材、蜂蜜等傳統商品,銷售到英國、波蘭等歐陸強國以換來客觀的外匯。

   “L‘empereur premier en Chine, c’est différent avec Européen. “(法語:首位中國皇帝(秦始皇)不同於歐洲人。)

   當各個君主的統一或割據妨礙到這種商業網絡的發展,舊的體制走向滅亡,新的體制在革命(英國、法國、美國)、改革(德國、俄國)或外國干涉(日本)下,一步步建立起以發展這一商業體系而非其他為中心的政治體制,即所謂的資本主義政治體制。

   因為在這一體制,一如法蘭西銀行建立之初即用私營銀行家當委員,商人對政治的強大影響力,保證這一體制——而不僅是其中的哪一個國家——得以在世界全面、深刻、不可逆轉地擴張。

   士兵要錢發餉。官員要錢開工資。皇帝或總統要錢辦事。一般老百姓要錢謀生。

   所有的錢,都會與滔滔大江向大海的資本主義大潮——世界商業網絡的統一化——日益緊密地捆綁在一起。

   “C’est le système pour marchants notamment. “(法語:這尤其為商人服務的自由。)

   扎拉為此特意解釋了一下,什麼是自由:任何潛在妨礙到個體經商自由的行為,都是反對自由。如何行使這種自由,隨各人的意向;這種自由總體可以為商業發展提供最無可辯駁的法律保護。

   逸仙於是能夠理解接下來,扎拉說的話:如果可以,她也想拿個美國國籍。

   扎拉幾乎不可遏制地表達了對墨索里尼其人的鄙夷與不屑。同樣是國家的商業化,美國做的比意大利要好很多。

   華裔美國人與意大利裔美國人有什麼差別?現在的逸仙,可以理解扎拉理所當然的想法。

   …她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害怕,一方面反對日本侵華,希望能力所能及地避免中國亡國,一方面卻漸漸接受了“良禽擇木“的移民觀念…

   到底是怎麼了?逸仙此時尚未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她最初那個選擇的水到渠成。

   很多話,扎拉沒說全:挺明顯的,現在的逸仙有點懵逼。說更多,只會讓逸仙當場懵了。

   理論操作是一回事,理論學習是另一回事。

   “Sans différence entre Italien et Italien-Américain en culture.“(法語:意大利人與意大利裔美國人,在文化上沒差別。)

   扎拉的這番簡單的勸解,暫時穩住了想要繼續想下去的逸仙。

   現在的逸仙,還有點放不開,接受不了徹底撕開皮面的那種尷尬。時代,會告訴每個尋找答案的人,她們能得到的那份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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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第五十三章]

  

   趁著扎拉被伺候地舒舒服服,逸仙趕忙出門。

   巴勒莫城,傳說中隨時會復活的腓特烈四世的舊都。這里不僅逸仙一個中國人。

   “話說,你怎麼找到這里的?啊?你知不知道,追到這兒來,我很被動啊。”

   逸仙的親哥哥,劉瑞福。在國內的時候,他通過親戚網,勉勉強強混了個縣城的警察局長。

   因為政治斗爭,他被其他人斗下去。這回看到親妹妹逸仙混得風生水起,他趕忙湊錢掏路費,不遠萬里跑摩洛哥找人。

   接待他的是共和。出於敲打逸仙的目的,她“特意”讓他去巴勒莫找逸仙。

   逸仙一聽是共和介紹來的——畢竟這個親哥哥根本不會說外語——知道敲打的意思何在:

   你瞧,你親哥哥來,你得安排位子吧?還不是得靠我?

   如果不是劉瑞福找的一個西班牙語翻譯(馬尼拉人),他怕是都不能活著從上海跑到這兒。

   “啊喲,搞哼個嘛。妹子啊,我來這噠,麼著捉個寺情做做。結果咧,茲不在,吾還的找到這噠。有寺情早點跟吾這個當鍋鍋的講。“

   (江淮方言合肥片(後簡稱合肥話):哎呀,做什麼嗎?妹妹啊,我來這兒,想著找個差事來做。結果呢,你不在,我只能找到這兒。有事早點跟我這個當哥的說。)

   一口濃郁的家鄉土話,讓逸仙算是倍感親切。

   共和果然還是不熟悉中國的政治斗爭歷史。她真的以為,現在的逸仙,只會抱共和的大腿?

   “現在我是沒什麼辦法…”

   真說起來,逸仙這頭沒什麼辦法:

   推薦給扎拉,她怕這個連外語都不會說的親哥被扎拉當傻子玩,反成制約她的把柄;

   聽共和接下來的“發落“,她會無形之中”輸人先輸陣“,繼續聽憑共和發落;

   推薦回國?她在歐洲混,需要一些老家的熟人“撐門面“,不能讓外人欺負。

   …不過,她不行,她認識的其他人,行。

   “哥,你認識劉務芹吧?就是以前,老家給你介紹對象的那個。你沒要,她被我帶過來了。“

   “怎個?這寺跟塔有哼關寺?吾得講,吾找的寺你。“(合肥話:怎麼?這事跟她有什麼關系?我得說,我找的是你。)

   “現在她混的比我好得多。我不過是區區的輕巡洋艦艦娘,她現在可是西班牙國籍的重巡洋艦娘…對你不理解艦娘的等級。你可以這麼理解,我只是個局長,她現在是廳長。而且我是虛職,她是實授。“

   加那利級的命名艦,西班牙第一個重巡洋艦艦娘。

   劉瑞芳(劉雪梅即逸仙的族譜名)不甘心,任由共和驅使,被共和壓在底下。

   共和對她的感情另當別論。公對公,私對私,親兄弟也要明算賬。

   “哥哥,具體的事,你自己去跟她說。我給你地址,既然你那頭有靠得住的翻譯員,具體的我就不說了。想當初我感覺她對你有那個意思,是你死硬不答應。你看著辦吧。”

   逸仙筆走龍蛇,照了一張紙,用漢語與西班牙語雙語寫了地址,還有以防萬一的一些注意事項,比如聯系費羅爾港區的方式、乘坐西班牙交通工具的方法等。

   “你可是我的親哥。就算你別的什麼都不知道,給我照著紙上寫的,一字不拉地看,知道了嗎?”

   雖說長兄如父,劉瑞福眼下混得不如逸仙風生水起。何況逸仙夠意思了。

   “對了,哥哥,給我帶了老家的東西?”

   “帶咯,唉呀,我老早准備停當的。”(合肥話:帶了,哎呀,我早就准備好的。)

   劉瑞福朝大門的方向指了一下。那里是西班牙的方向。

   “咸鴨,咸肉,臘腸,我都備毫的。不得講歐美的日子滋仁,怎得?茲還嘶歡啊?”

   (合肥話:咸鴨,咸(豬)肉,臘(豬肉)腸,我都留好的。不都講歐美的日子滋潤嗎?怎麼,你還喜歡(這些)啊?)

   雖然這樣的土特產在中原可謂隨處可見;雖然這樣的土特產沒有特別復雜的加工工藝…

   逸仙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依舊喜歡吃這些一口下去近乎直接吃鹽的咸貨。

   “哥哥,想我了沒?”“唉,怎搞不想嘞…”(合肥話:唉,我怎麼不想呢…)

   逸仙從小就粘著哥哥。劉福瑞也好,逸仙也好,這麼些年一直沒結婚。

   對逸仙來說,男人的標准,基本等於她這個哥哥的標准。

   出於老家愛說閒話的事,兩個人都在刻意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愫保持距離。

   他們的老家,可是嚴格到遠親的同輩堂/表兄弟姊妹不能結婚的環境。

   “好了,哥哥,我這里還有事。如果你要找人,趕快過去,爭取時間。還有,我得告訴你,路上遇見那個共和,也叫尤金尼亞,別什麼都跟她掏心窩。我和她的關系不干你的事。”

   望著劉福瑞離去的背影,她百感交集,千言萬語,只能落在重重的一聲“唉”。

   如果她把小時候不止一次玩的“等我長大就嫁給你”的過家家回憶出來,對所有的人,都會是一種不幸。最起碼加那利(劉務芹)跟她就得徹底翻臉。

   劉福瑞的精神,只屬於普通的農村莊稼漢。比一般人家幸運的是,第一沒有抽大煙嫖娼賭博欺行霸市等惡習,第二家庭小康不用擔心餓死。

   加那利這個人力求上進,精益求精,在加那利級三個人里是最上進、現在表現最好的那個。

   跟她這樣爪子臉水蔥腰的周正女子結婚,可不僅僅沾上一點官運。

   …“Yixian, quel problème?”(法語:逸仙,出什麼事?)

   “Oui…Non. Pas du problème.“(法語:是…不是。沒問題。)

   逸仙恭恭敬敬,把一旁女仆端來的果汁搶過來,端給躺在沙發的扎拉。

   扎拉在這邊“消極怠工“,可是墨索里尼特批的:西班牙那頭出了事,她隨時可以出去;西班牙那邊沒事,她在這邊當”收發員“。

   她的面子夠大,能攬到這種穩賺不賠的好差事。逸仙趁著手收回來,趕忙擦了一下汗水…

   …依靠權力發財,依靠權力升官,依靠權力見縫插針,依靠權力安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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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第五十四章]

  

   自打逸仙向著“皈依”君主主義,盡管她與共和還有些明爭暗斗,政治立場卻是越來越接近。

   一日,逸仙與共和聊起清朝。聊著聊著,“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

   “這不就是一首詩嗎?很奇怪嗎?”

   共和對漢學不甚精通。唐詩、宋詩,五言、七言,還有新出的現代詩。

   逸仙看共和,一副“你啊,還需要學習一個“的表情。

   “你是不知道,因為這句詩,一個家族全家抄斬,財產清空。“

   共和只是聽說過,啥叫族誅。在歐洲,這樣按著家族關系大殺特殺的事很少見。

   看這個好姬友果然是不懂,逸仙只好扶額嘆氣。單純,有時候是一種罪過。

   “我得告訴一種羅致罪名的活動,叫文字獄。

   這麼說吧,一般說來,如果說甲要整乙,比如說想要霸占乙方的田產,但是沒有什麼別的手段;又或者說,乙方當官或經商,得罪了甲方。

   這個時候,甲會在乙寫的所有文字里找字眼。比如我剛才說的‘清風不識字’,在曲解中解讀為‘清朝/滿洲人的風俗不通文字教化’。

   正好,當時的皇帝想要找個借口,收拾一下讀書人…對,他們就和你們國家現在的大學生一樣,有事沒事就要找政府的臉子,顯示一下文人治國的威風。

   這個寫詩的人家正好因為財產多,有人惦記他的財產想弄到手,幾次沒成。於是利用當時的形勢,此人專門研究寫詩人的文章,尋章摘句。

   正好,他找到這句,趕快告官,說此人寫的詩侮辱清王朝,侮辱滿洲族,含沙射影說滿人入關是野蠻征服文明。

   皇帝於是殺了寫詩人全家,財產充公,一部分留給舉報人。這樣,雖然不是全到手,舉報人還是無償得到了被舉報人的一部分財產。“

   共和到底是沒聽過這種路數。在歐洲,自文藝復興,任何政府形式鉗制思想的行為都會被當作野蠻與暴政。

   近些年納粹“火光照亮新時代”的燒書行為藝術,在西歐文化圈爭議非常大。

   沒想到,早在古代的中國,這種事還能形成互利共贏的產業鏈。政府煞了異端思想的威風,舉報人能夠獲利以積極舉報告發,異端“苗頭”斬草除根…

   “老百姓呢?他們怎麼沒有鬧?你們那里不會鬧的嗎?”

   如果在歐美,哪個政府隨隨便便宣布牽制思想的自由,要麼會被當成納粹余黨,要麼會被當成布爾什維克。除非像此時的德俄兩國一黨極權,則此類思想禁錮幾乎實現不了。

   西班牙的北部鄰國法國就是例子。1815年波旁王朝復辟,禁止過多少次民間結黨。1830年七月王朝建立,後禁止全國集會游行。結果呢?七月革命推翻了波旁王朝,1848年二月革命推翻了七月王朝。

   在歐美國家,誰敢用行政力量禁錮思想,老百姓大概率被帶節奏鬧事。

   “嘿嘿,共和,你這就有所不知了。

   要是像你們那樣,只有政府單打獨斗,那肯定會被言論說成是‘周厲王在世’。周厲王你聽說過吧?禁止民眾議論朝政,結果跟你們歐洲的路易菲利普國王(七月王朝國王)一樣被趕出國都。

   這個事,真說起來,不是皇帝專門找的事。找事的與寫詩人一家有利益糾葛,和其他人一樣是老百姓。這樣,事情的性質就多了一道。

   也就是說,如果兩個普通人有矛盾,一個找另一個的文字毛病,借題發揮,那麼這就更單純的是普通人的利益糾葛。皇帝最多是借題發揮,順道干點什麼。

   讀書人作為被‘順帶’打擊的對象,也許會轉彎抹角用隱喻提皇帝的事。大部分老百姓則不會這麼想。他們只會覺著自己也能代入進去,你告我,我告你。

   治理老百姓,最好的境界就是百姓一盤散沙。光靠國王與皇帝千提萬點,不可能無死角監管全國每個人。這樣,就讓他們身邊的人自發地監視他們。

   每個人身邊都有人。這些人里面因為利益與感情問題,難免有那麼一些與當事人不對付的。正好,給他們一條路,讓他們自發地監視當事人有無謀反作亂的嫌疑。

   當事人不一定造反,這無關緊要。只要有人這麼一直盯著就成。他們可以用其他方式包括盜竊設套這麼地搞到利益,也可以用文字獄撈到想要的利益。“

   共和瞠目結舌。自法國大革命以來,歐洲主流思潮之一是各階級團結的民族主義。

   德國的康德等更是提出“國家是超越一切的最高精神存在”。

   沒想到,逸仙心底里根本對這些不屑一顧。她只知道,什麼最實用就用什麼,不實用等於沒用。文字獄名聲不好聽,不好聽,管制社會有效就行。

   她現在,正在深化對君主制,特別是君主專制制度的理解與支持。

   商鞅變法,初有人非議,後有人盛贊,他則不分如何,全部下獄發配,理由就是一條:

   法律,是要你不說廢話去執行的,不是讓你敢去議論的,不論夸還是罵,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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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第五十五章]

  

   “你不擔心,這麼搞,社會死氣沉沉?”

   共和雖是君主主義者,卻也從未想回到傳說中沒有言論自由的中世紀。

   逸仙看著此時猶猶豫豫的共和,忽而想笑。平時那麼張牙舞爪、恨不得明天天一亮扛槍就敢教日月換新天的共和,居然在這個小問題上扭捏。

   果然,她覺得自己的判斷沒錯:共和雖然有權欲,但是這些方面為小節而失大義。

   “共和啊,你不覺得,你們的國家,人的想法太多了?

   十個人,有十個想法。一百個人,有一百個想法。那麼怎麼治國?共匪中人,不是空談狂生,便是文痞流氓,整日不思勞作勤儉,借著風頭擾亂朝綱。“

   逸仙現在,完全是站在南京政府的立場。

   “蘇維埃聯盟不如美國英國等發達,卻能蠱惑這麼多無知愚民鬧事。不論是直接的共產主義者,還是通共的左派各黨派,都是帶節奏的高手。

   什麼你走路吐了口痰,能被他們解釋成你這個貴族為非作歹;

   什麼你吃飯吃了一頓大餐,能被他們解釋成你窮奢極欲揮金如土;

   什麼你說了一句要加班的話,他們能給你解釋成不體恤勞工。

   這麼多杠精在,老百姓沒什麼腦子,再加上一點嫌貧愛富的心理作祟,覺著讓大人物難堪找補回來。你覺得,都這麼亂,治國如何進行呢?

   西方那些自由主義也是,當斷不斷。資本家過於獨立於國家之外,過於自由。對了,我前些天推薦給你看的北一輝《日本改造法案大綱》你看過了吧?“

   不同於反對君主復辟的納粹德國,北一輝的這個《大綱》始終維護了皇權。在皇權之下,資本家財產額受限,左派活動與工會、情願等“墮民”運動一律禁止,全國作為一個整體爭奪海內外的勢力范圍。

   逸仙現在,不算投日本當兒皇帝的宣統廢帝,她真個希望有個帝王,或者相當帝王的人物,乾綱獨斷,指點乾坤。

   自有中華以來,歷朝歷代,除尋不到太子(周宣王)臨時“周公共和”,沒有哪個時間段沒有君主制。

   廢除滿清王朝,不過是一次改朝換代;廢除君主專制,卻是不折不扣地禮崩樂壞。

   儒教的《禮記》,明確寫了包括君主在內各個等級應該如何“有禮”。現在不要君主了,整個禮節體系最大的一個關節被打掉了,儒教本身又該如何維持呢?

   反對上帝的基督教,侮辱真主的伊斯蘭教,否定天皇神話傳說的神道教,又如何可以算宗教?

   順著這個邏輯,君主都可以被打倒。那麼,父母呢?兄弟呢?他們和君主一樣,是儒教體系的組成部分。

   信仰是個圓環。環上破了一點,整個環不能自圓其說,不戰自敗。

   既然可以以“不夠開化”否定君主,那麼是不是也要以“不夠開化”為由否定中國自古以來的大家族文化、表親堂親分級、親朋好友圈子文化等一整套傳統?

   廢除漢字的邏輯,就是這樣:既然皇帝不是開化的存在,漢字跟皇帝一樣,也是愚昧,必須打倒,換成更先進的拉丁字母。瞿秋白等文人持這一觀點,只用拼音化漢語書寫文字。

   一部分西化傻了的瘋子要如何,是他們自己的事。她是不能容忍人倫道德的徹底崩塌的。

   君主,或者說相當於君主的人物,必須成為“天無二日,國無二分”的當家的。

   “我覺得挺好…就是,西班牙的情況,你懂的。”

   共和知道,西班牙人與中國人一樣,都不是日本人那種僅僅因為“大家都是一國人”會自覺在外人面前維護團結的人。

   比中國人還嚴重的一點,是西班牙人懶於干活。單就現在1936年,西班牙尚有40%的人口務農,工人運動鬧得卻比現在的英國法國等國更猛。

   他們一人拿一把槍互相殺,恐怕比干活積極多了。

   貴族?如果貴族真的頂用,老國王不會連王宮保衛戰都打不得,倉皇外逃。

   共和知道,北一輝盡管沒有具體的實際調查作為支撐,方向還是好的。西班牙這個國情,卻是讓她犯愁。

   如果一套結論,拿過來,就能興旺發達,豈不是痴人說夢。

   不說遠的,墨西哥建國為了學美國,不僅憲法幾乎照搬美國1783年憲法,國名也學美國叫墨西哥合眾國,三權分立的皮面有模有樣。可,結果呢?

   半壁江山被美國拿下;內亂不絕;1917年革命制度黨上台以前,軍閥混戰與政治動蕩之間總得選一個;各個州一言不合就獨立開國;所謂工業要等19世紀末美國開發墨西哥石油才有頭緒…

   曾經以出口白銀——中國所謂的“西班牙銀元”與“墨西哥鷹洋”皆出自墨西哥——聞名的墨國,現在不過是拉美一個不起眼的窮國。

   “所以說,要有權力嘛。現在我們這麼空想,不具體做什麼,魏晉玄學,毫無意義。“

   袁世凱的美籍顧問古德諾早就寫了一份《共和與君主論》,明確說了“大多數之人民智識不甚高尚”。這是一份客觀實在有理有據切中要害、又不失提綱挈領真知灼見的雄文,卻被一群為日本與歐美洗腦洗得神魂顛倒的文痞惡毒重傷。洋奴文痞之害民痛國,可見一斑。

   區區蔡鍔逆亂不足掛齒,遠不及平西蕃吳(三桂)逆之盛,川南、貴州從逆不過勢單力孤加狂犬吠日為其兵馬裹挾,若以全國兵馬彈壓區區一省之滇賊蔡逆,豈有不成之功,不竟之業?

   問題是江蘇督軍馮國璋等干將貪圖總統職位(輪流坐莊)反對帝制(袁家單獨做東),以至軍閥混戰割據竟然能以民主之名肆意妄為。軍閥聯省自治、省內自治等皆假托民主自決之名。

   反對袁世凱、前半生吵著要恢復三權分立《臨時約法》的孫中山,最後搞廣州國民政府,不也是放棄了西方民主制度,搞了蘇聯模式的一黨治國?

   沒有權力,什麼政治主張,都是白扯。毛澤東評價孫中山與蔣介石,說過(大意如此)“我們(共黨)要向他們學習,‘槍杆子里出政權‘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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