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的機甲和帝國的遙控無人機不一樣，都是有人駕駛的，所以開炮的時候注意避開駕駛艙盡量留些活口。”

　　 前往機庫的路上簡妮對我如此交代。

　　 “海盜還要留活口？你是不是有點同情心泛濫了？”

　　 “這和同情心有個屁關系！”

　　 簡妮錘了我胸口一下，又吃痛甩著手腕，說道：

　　 “海盜們頭上多多少少都掛著賞金，回頭交給自由聯邦政府能換不少錢，另外就算沒有賞金的俘虜也能送去行星地表挖礦。”

　　 “我懂了。那接下來還是我開船好了。回收就交給小九。”

　　 說著，我把手腕上的軍用終端和簡妮的太空機甲進行了串聯，進度條只用了幾秒鍾就達到百分之百，簡妮就這樣目瞪口呆的看著駕駛室空空如也的機甲原地起立開始活動手腳。

　　 “等下，那我干什麼？”

　　 “你就在副駕駛上喝茶耍手機得了。”

　　 “手機是啥玩意？你們地球人總有些莫名其妙的詞匯！”

　　 “得了得了，准備出擊吧。”

　　 隨著引擎噴口火焰點燃，體長五十米左右的中型穿梭機飛出了太空站。

　　 太空站外的海盜船目測有二十艘左右，最大的也只是和炎凰號相當的體積，而且樣式各異，從飛行姿態上看維護也很堪憂。

　　 畢竟是海盜，也不奇怪。

　　 至於說機甲，目前看來大概有四五十的數量，主要都在嘗試圍攻空港的近防炮，似乎在嘗試讓這里解除武裝。

　　 不過從雙方的准頭看應該說是棋逢對手臥龍鳳雛了，這樣下去就算打一整天也不會有啥結果。

　　 於是我又一腳油門，爽翻天的8g加速度後，炎凰號已經繞到了海盜船的後方。

　　 “小九，准備出擊！”

　　 “收到！”

　　 隨著密閉氣閘關閉，炎凰號後艙門緩緩打開。

　　 紅色的太空單兵機甲以拖著長長的紅线飛了出去。

　　 “等下，它怎麼沒拿武器？它手里拿著什麼？”

　　 簡妮看向窗外面露疑惑，而我也驚了。

　　 機甲旁邊就放著把大劍，小九不會連這個都沒注意到吧！

　　 雖說過去地球防御戰的時候並沒有單兵機甲這種東西，但由人工智能操控的機械外骨骼和動力裝甲在地球了不少用。

　　 “根據活捉對方的要求，我准備了牽引繩。”

　　 耳機里傳來小九的回應，只見紅色機甲以詭異的走位多次直角轉向後一腳踹碎一台海盜船上的防御炮塔，之後迎著彈幕衝向四周圍攻它的海盜機甲。

　　 牽引繩甩出，鈎爪抓緊了其中一台機甲的手臂後快速收縮，將第一個倒霉蛋拉到了紅色幾機甲面前。

　　 緊接著，隨著牽引繩上下翻飛，這台外形破舊的海盜機甲被綁成了標准的駟馬縛姿態。

　　 緊接著，紅色機甲從背後取下另一款卷牽引繩，再度抓住另一台海盜機甲，像是個拖著獵物奔跑的蜘蛛一樣一邊飛行機動一邊將海盜機甲綁成駟馬。

　　 “嗯……人工智能會模仿學習人類的行為，可能之前我綁你的方法被它給學會了……”

　　 簡妮聞言撇過頭不看我，嘴里罵了一句：

　　 “變態。”

　　 “隨你怎麼說。”

　　 就這樣，我們看著小九操控著紅色機甲在海盜船之間輾轉騰挪，很快就把一大群海盜們連著機甲一起綁成了項鏈一樣的形狀。

　　 過於輕松的戰斗之後，我們在太空港的最上層接到了本地領主的招待，是個看起來年紀比我稍微大些的中年男子，穿著簡單的休閒裝蓄著八字胡。

　　 “想必您就是武上尉先生，我是銀狼歐文.海力斯，過去在這一帶星域的傭兵圈子里有一些小名氣。之前觀摩您的戰斗過程，實在震撼。”

　　 我握住領主有力的手上下搖了搖。

　　 該說不愧曾經是傭兵團頭目出身的領主嗎？不僅手勁不小也很重視自己在道上的名譽。

　　 “銀狼傭兵團是爸爸過去的隊伍。”

　　 簡妮在一旁補充說明。

　　 “幸會，海力斯先生。”

　　 “不敢當！小女有您這樣強大的人作為助力，想必能夠成為比我優秀一百倍的領主。”

　　 “爸爸你急什麼，武上尉現在和我只是暫時合作關系。”

　　 本來有點接不上話的我幸虧有簡妮在一旁解圍，如果她啥也不說就這麼看著恐怕我會下意識覺得這父女倆是在一起給我下套讓我半推半就成為未來領主的頭號家臣。

　　 “原來是這樣嗎？”

　　 領主的表情做不得假，看來這父女倆感情雖好但溝通恐怕並不多。

　　 “是這樣的，我只是希望簡妮小姐帶我回到我的故鄉地球看看，之後再做下一步決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過我多少也算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並沒有聽說過地球啊……”

　　 “請問您有星圖嗎？”

　　 “自然是有的，這邊請。”

　　 領主啟動了辦公桌上的投影裝置，一副銀河系全息星圖付現在我們二人之間。

　　 “地球大概就位於這個位置。”

　　 “雖說不算太遠，可是這里什麼都沒有啊……”

　　 “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按理說人類的起源是幾萬年前在地球上出現的，但如今人類足跡遍布整個銀河系卻沒有人知道地球？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領主坐在寬大的真皮靠椅上摸著他的下巴沉思了片刻，說道：

　　 “上尉先生，我可以開放星港數據庫主機里的大部分非機密資料供你查閱，很抱歉如今這個時代的我只能做到這些。”

　　 “這些已經足夠了，謝謝您。”

　　 盡管是海量的信息但其實並不需要太久，畢竟我有人工智能小九作為輔助，可以極大提煉精簡信息提取關鍵資料。

　　 作為軍用艦載AI，小九的情報分析和數據處理能力可謂一流，能夠自動將各類情報根據主體，等級和項目進行歸類，並且按照優先級進行展示和再標注。

　　 “既然如此，不如來聊點別的話題？比如你覺得我家女兒怎麼樣？”

　　 “喂，老爸！我還在這里呢！”

　　 一旁的簡妮出言提醒，但此刻領主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看穿。

　　 但這個領主咋回事？他應該知道我已經是九百多歲的老怪物了吧？就算排除掉休眠時間，我的年齡也比他沒小幾歲啊？

　　 “簡妮小姐是優秀的女性，一腔熱血，也很富有正義感。”

　　 “嗯……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種評價，不過也罷。”

　　 領主隨後看向簡妮，神色嚴肅：

　　 “女兒啊，今天上午下城區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治安人員毆打民眾這種事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管。”

　　 “可是這樣是不對的！”

　　 “我們海力斯並不是你過去留學的自由聯邦大都市，這里從一百年前建立時最初只是罪犯，流放者，妓女，以及其他各個星區混不下去的人們來討生活構成的小社會。權力和暴力就是刻在每一個民眾基因里的編碼。”

　　 “就算這樣，維護治安的守衛也不能隨意欺壓民眾，還毆打小孩子，這真的太過分了！”

　　 “我年輕時也和你一樣，我的女兒。那時候你爺爺手下的官員可以隨意在街上開槍殺人而不受到任何懲罰，我也曾經覺得這樣不對，這樣不好。但如今你看看我，坐上了這個位置，自然也要為當初那些把我捧上來的老伙計們提供特權。”

　　 話說到這份上，簡妮低下頭，神情有些落寞：

　　 “爸爸……”

　　 “治安官欺壓底層民眾是因為他們手握權力，而你能夠批評治安官也只是因為你是我的女兒，他們才不敢忤逆你，這份權力並不來自於你自己。更何況你可曾想過當你借用為父的權力逼迫治安官向下位者道歉後，在你轉身離開後他們又會對民眾進行怎樣變本加厲的報復？”

　　 “可是……這樣不對啊……”

　　 簡妮抬頭看向中年領主，又看向我：

　　 “別這樣看我，我覺得你爸說的有道理。過去我在部隊也因為刺頭挨了不少收拾。”

　　 領主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說道：

　　 “女兒啊，這就是真實的世界，你跟著你母親在聯邦大都市接受教育成長自然看不慣這些蠅營狗苟，要是看不慣，就加倍努力。等你成為比我更優秀的領主自然可以改變這些。”

　　 “是的爸爸……我明白。”

　　 “今天就先聊這些吧，有什麼事情可以聯系巴特勒先生，他是我最信任的管家，會幫上尉你打理好在海力斯的一切事務。打擊海盜的賞金分成因為您現在還是黑戶，所以付現金也行，不過准備需要一些時間。”

　　 “請問我可以在這里開個身份嗎？”

　　 “哈哈哈，在這里？這種自由聯邦邊陲緊鄰混沌星域的小地方？我倒是不介意但上尉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成為聯邦大城市的公民，出身不管是在聯邦還是帝國都是很重要的。比如簡妮就是的母親就是聯邦富商家的女兒，而她的戶籍也是聯邦首府都市賽麗斯港。”

　　 “啊，我明白，落戶戶口嘛……既然如此就先把錢都轉給簡妮吧，我無所謂。”

　　 一旁的簡妮發出了驚呼聲：

　　 “唉？這樣好嗎？”

　　 “我現在，只想先回家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既然如此，就按照上尉你說的來。”

　　 於是領主點頭，在桌上的個人終端上簡單操作後，簡妮拿出終端確認後向我點頭。

　　 我倆告別領主，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門外站著的，是一堵牆。

　　 或者說，是看起來像是一堵牆的人。

　　 巨大的身形就算是身高一米八的我也要抬頭仰視，肩寬更是夸張，把原本有棱有角的西裝撐成了怪異的形狀，簡直像是漫畫里的角色一樣。

　　 臉上有好幾道傷疤，和皺紋混雜在一起構成了詭異的圖畫。光頭上布滿怪異的紋身，似乎是某種異蟲怪物的抽象化圖案。

　　 這是個磐石一樣的老人，光看他對著我倆裂開大嘴露出恐怖笑容的形象很難把這人和管家這種溫文爾雅的職業聯系在一起。

　　 然而身邊的簡妮看起來卻非常開心。

　　 “巴特勒爺爺！”

　　 “哦呵呵呵，小簡妮回來了！變成大姑娘了呢！”

　　 如雷般的咆哮衝擊著我的耳膜，很難想象這竟然是一個老人慈祥的笑聲。

　　 “然後這位就是上尉，沒錯吧？”

　　 巴特勒的大手拍在我的肩膀上，一雙三角眼仔細打量了我的全身：

　　 “嗯，不錯不錯，是配得上大小姐的男人！”

　　 “巴特勒爺爺！怎麼你和老爸都是這樣子！”

　　 “哈哈哈，大小姐你母親當初和你一樣大的時候已經跟著你父親私奔了，你現在可不能每天光開著船在太空里閒逛啊！”

　　 “在太空里閒逛又怎麼了，我這不還撿到他了嘛！”

　　 “哈哈哈，好的好的，總之上尉先生，鄙人巴特勒，是銀狼大人家中一名不起眼的下人，雖如此在海力斯港多少還有點人脈，您收下這張卡片，走到哪里拿出這張卡就等於見到我本人。上面也有我的聯系方式，遇到問題隨時聯系就好。祝您在海力斯過的愉快！”

　　 巴特勒的大手又重重拍了我肩膀三下，一般人怕是要被他直接像個釘子一樣砸進地里，但我倒是還好。

　　 “謝了，巴特勒先生。不過身為前軍人倒是希望有機會能和您這樣的老戰士切磋切磋。”

　　 “哈哈哈，別說笑了，老頭子我已經很久沒拿起武器了。”

　　 “既然如此，我們再會。”

　　 “再會，上尉先生，相信我們很快還會再度見面的。”

　　 於是我和簡妮一起，來到了領主府為我們安排的套房。

　　 “這個房間只有一張大床啊……”

　　 簡妮看著裝點華麗的寬闊臥室有些傻眼。

　　 “我覺得你爹是故意的，一定是。”

　　 “唉……老爹他總喜歡做些多余的事情。”

　　 “我可以睡沙發。”

　　 屁股下面的沙發很寬大且柔軟，剛剛進屋的時候試著躺了一下比我當初在部隊里睡的行軍床舒服一萬倍。

　　 “你是客人，還是我睡沙發吧。”

　　 “我是男人，年齡還比你大，你睡床就好。”

　　 “哈哈哈，我都差點忘了你是個九百多歲的老冰棍來著！”

　　 簡妮笑出了聲，坐在沙發上拿起面前的水果吃起來。

　　 雖說看起來像是小號火龍果一樣的異星果實，但她正在連著皮一起吃。

　　 於是我也拿起一個果實放進嘴里，味道甘甜帶著一絲酸爽，非常贊。

　　 “好吃吧，這是海力斯星上特產的漿果，在別的星域新鮮的海力斯樹莓可不便宜哦。”

　　 “確實不錯。”

　　 我又拿起一顆放進嘴里，果皮的酸爽咬破之後甜膩的果肉和汁水在嘴里炸裂開來，咀嚼下肚之後嘴里又留著一絲淡淡的薄荷清香，非常富有層次感。

　　 “剛剛沒幫你說話，真是抱歉了。”

　　 “啊？那有什麼？我不在意這些啦。我從小是跟著媽媽在聯邦首都圈長大的所以和爸爸溝通的機會不多，不過我知道他其實很關心我啦。我從聯邦第一學院畢業那天他還專門趕來參加典禮呢！”

　　 “第一學院聽起來是很高級的教育機關？”

　　 “嘛，大概就是聯邦排名第一的頂級大學這樣子？我這樣的地方領主子弟在里面算是普通人啦。”

　　 “原來如此，我當初讀的是軍校，在地球上一個叫做華夏的國家……考軍校的原因說起來有些好笑，是因為和家里鬧別扭。”

　　 “哈哈哈，這是怎麼回事？”

　　 “我是獨子，父親有家小公司，想讓我學習經營學去給他打下手。我家里人從小就對我嚴格管教，不管做什麼都要攔著我，於是我就在學校軍招的時候偷偷報考，結果一下子就過了。之後就是參軍，沒想到原本因為和家里鬧別扭的我從軍以後開飛機格外有天賦，後來又爆發了異蟲入侵，我被選入地球聯合防衛軍的太空作戰部隊繼續當飛行員，大概就是這樣子。”

　　 “聽起來當初的地球有很多國家，就像是現在的銀河系一樣？”

　　 “是啊，大概有二百多個吧。”

　　 “一個星球上有二百多個國家？這也太多了吧！”

　　 “哈哈，聯邦頂級學府不教歷史嗎？”

　　 簡妮撓了撓頭，臉紅道：

　　 “我當時……沒怎麼認真聽課。”

　　 “哈哈哈，我懂我懂。不過說起來我有件事情比較好奇，不知道會不會冒犯到你。”

　　 “問唄？”

　　 “你的眼罩是怎麼回事？”

　　 “哦，你說這只眼睛啊。”

　　 簡妮隨手摘下眼罩，睜開了左眼。

　　 相比於右眼的淡棕色虹膜，左眼是有些怪異的金黃色。

　　 “我是天生的異色瞳，左眼還繼承了母親的特性，對光特別敏感。因此只有在晚上我才會把眼罩摘下來。”

　　 “哦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受過傷之類的。”

　　 “哈哈哈，我可是很惜命的啊，畢竟將來還要成為領主改變這個地方呢。”

　　 就這樣，我和簡妮一起坐在沙發上聊了許多。

　　 過往，人生，夢想，諸如此類。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直到我們兩個感到都有些累了：

　　 “說實在，感覺你明明真實年齡快要四十歲，但和你聊天總感覺像是同齡人一樣。”

　　 “我二十出頭就進了部隊，之後就再也沒離開過，也許和部隊環境比較單純有關吧。”

　　 “哈哈哈，那時間不早了，你要洗澡嗎？”

　　 “你先洗就好。”

　　 簡妮走進臥室，不一會里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片刻後，頭發濕漉漉全身上下只裹著一條浴巾的女孩走出臥室：

　　 “我洗完了，該你了哦。”

　　 “你這樣……不冷嗎？”

　　 隨性坐在沙發上全身滴水的女孩讓我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一雙雪白的大腿在我眼前交叉，被浴巾包裹的上半身露出一絲淺淺的乳溝縫隙，實話實說對我這個在部隊里呆了二十多年的老兵油子來說很有殺傷力。

　　 總感覺她是故意的。

　　 我走進浴室，把水溫調涼衝洗全身，勉強冷靜下來。

　　 剛剛挺立的下半身也算是消退了些。

　　 之後換上客房提供的男士睡衣，簡單擦干頭發走出浴室。

　　 簡妮正穿著睡袍背靠床頭，半躺在大床上。

　　 “一起睡，也是可以的哦。”

　　 此刻她的深紅色長發已經吹干，顯得有些蓬松。

　　 眼罩也已經摘下，一雙異色的眼眸就這樣直勾勾看著我，讓我有些茫然。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滾啊！”

　　 半空中飛來的枕頭被我一把抓住。

　　 算了算了，不計較這些。

　　 我接過簡妮送的枕頭離開臥房來到沙發，把枕頭往沙發上美滋滋的一丟，把臉整個埋進去，感覺挺舒服。

　　 “小九，我幾個小時沒睡覺了？”

　　 “距離上次蘇醒過去了18小時7分35秒。”

　　 “發生了很多事情啊……”

　　 睡意很快襲來，我趴在柔軟的沙發上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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