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爆炸
意識恢復的那一刻,我卻什麼也不能做。
身體無力地拖在地上,手腳發麻到幾乎感受不到。
就連視力和聽覺也被剝奪了。光线被打散般模糊著化開,耳鳴聲覆蓋了一切。身上最清晰的感受只剩下發狂一般雜亂的心跳,和渾身上下淌出的溫熱。
熱,好熱。
是火吧,這熟悉的灼燒感。
我想掙扎,但這副身體已經不接受指揮了。凌亂在嘴里的發絲摻著鐵鏽色,還有布料和皮肉燒焦時那種嗆鼻的氣味……除此之外什麼也感受不到。
根本動不了。
所以最後,還是得被火焰的溫暖吞噬掉嗎……
意外地,我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局,仿佛我命中注定就將如此死去。
可是,相反的,意識卻仍在加速清晰。
隨著意識的逐漸拉近耳鳴也開始煩心地清晰了起來。夾雜其中的木柴爆裂聲鞏固了我對處境的判斷,此外——
“……洛……絲……”
這是——!
“凱、凱利!安潔!”
以我所不敢相信的力氣高喊出這聲的下一刻,四肢和大腦的回路被接通了。
撕裂一般的疼痛,這算什麼呢。我開始極力掙扎著向聲音源頭的方向爬去。閃著炫光的模糊視野內,一個少年的身影被依稀捕捉。
不,仔細看,應該是一個側臥著俯下身伸著手的少年,和他身下護住的少女兩人。
太好了。兩個人……都在……
已經聽不清對方的呼喊了。
周圍砸落的碎石和火舌的肆虐聲在愈發變得凌厲。地面的顫栗警告著情況的危急。
來不及了。就算不顧身體的哀嚎盡力爬到他倆身邊,那也沒有意義。我們注定無法逃離。
這種情況下,甚至連我自己嘴里發出的聲音都模糊了起來。
在我抓住奄奄一息的少年伸出的左手的瞬間,落石徹底掩埋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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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來時,我正躺在床上。
因身下的柔軟和身上柔和溫暖的光照,起初我還誤以為自己已回到了女神的身邊。
還有那個帶著變調呼喊著我名字的聲音——老管家菲利歐,不會錯的。
但是,他沒理由跟我一起啊。
我扭頭對身邊這個憔悴的男人笑了笑,他則小心抬起我的右手貼在自己胸口長呼一氣。
“我去通知奧利菲斯先生。”
在稍加詢問我狀況之後,菲利歐起身促步離去。
在此期間,我靜靜環顧了四周。
這熟悉的布置和窗口灑下的帶著薔薇香的陽光,是我自己的房間。
說是女仆的寢室其實確實挺大了。雖然裝飾簡單,但是布局卻獨一無二。除了右手那扇菲利歐剛剛帶上的門,我所躺的床的正對面還有一扇。
那是連著大小姐安潔莉卡房間的門——
我的心跳突然跳得很快。
等等?安潔她怎麼樣了?那個園丁,凱利呢?
我勉強撐起身四下打量,可是很顯然,比我傷勢更重的凱利此刻沒有理由在我這里。安潔當時……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她當時似乎倒在凱利的身下,大概是被凱利護住了。
應該……沒事的吧。
或許,兩人也正在各自的屋子接受治療吧。如果有海倫娜修女在,多重的傷也能治好的,這我深有體會。至少我得救了,也就意味著他倆應該也一樣。
再打量一下身體,或許是為了便於照料和治療的原因,我身上並沒有一件衣物。嗯,就像菲利歐說的一樣,我身體很早就痊愈了。是的,我一直好得很快。除了還有點虛弱,並無大礙。渾身上下,甚至就連一絲傷口都沒看見——除了左腹那塊疤。
誒?我的懷表……啊,在桌子上。太好了,似乎沒有壞。
上面刻著一枚渡鴉的紋章,是我身上唯一的財物。
現在是正午12點。按照經驗,或許到了晚上我就能恢復地能夠下床。我昏過去的那幾天是誰照顧安潔的呢?也是菲利歐嗎,還是女仆長佩芮絲?也有可能是傑西卡或者夏爾。這幾天真是麻煩他們了。到時候先去看看安潔怎樣了,當然還有凱利。
作為安潔的貼身女仆,居然完全沒能守護她的安危,甚至連她是否受傷都不知道……我自己都想給令人火大的自己一頓板子。
而且……造成事情變成那樣的……
似乎是我。
對哦!都發生了什麼?
頭搖搖晃晃地好痛,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又是這樣,沒有任何中間的記憶被保存下來。可以確切想起的只是我們三人當時偷偷溜進了藏書室的內室。而後記憶在我的目光掃過一排書架時就中斷了。
就和過去每一次失去意識一樣,在突然間的恍惚過後,時間便像是從我的記憶里被切走了一段再拼起來一般,一下子快進到了我倒地的那刻。
或許這樣形容更為貼切,就像是看書時讀到下一頁卻突然讀到奇怪的內容,這才察覺這一章少了幾頁。
只是中間少的幾頁,是找不回來的,只能硬著頭皮用後文的情節與細節去推測,才能在丟失的內容上仿寫著填補一小段。如果我有機會像歷代偉大的奧利菲斯家主那樣寫自傳的話,估計會逼瘋不少讀者。當然不太可能會有人來讀。
然而令我心慌的是,每次失憶,中間這段時間我肯定都是干了什麼的。而且干的幾乎每次都是一些不得了的“大事”,至少從之後的結果和旁人描述下是這樣。
而這次,確實是發生不得了的大事了。
而馬上,我就將面對後果。
想到這,我突然感覺身體好重,啪地砸在床上,希望自己根本就沒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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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片不整齊的腳步傳來。
隨之逼近而加速的,是我的心跳。
我捂著被子坐了起來。
門被菲利歐優雅地推開。老爺快步走到了床頭前,身後跟著的,還有女仆長佩芮絲和修女海倫娜。太好了,果然海倫娜也在。
但是有些不對勁的是,眾人臉上的喜悅轉瞬即逝,取而代之是充滿疲憊的嚴肅神情。
“你好得很快。”
看到我起身的奧利菲斯老爺板著臉說道,隨即右手抬起,左手拉過邊上的軟凳坐下。
“是的老爺,十分……”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我……我記不太清了。“
我低下頭,微微縮著脖子答道。
但是並沒有傳來老爺的回應。我更加壓低了脖子,抬起頭心虛地瞥了老爺一眼。
這鐵青的面色和無言的死寂讓我心慌。
”安潔莉卡大小姐……還有凱利……”
“你們犯下了非常嚴重的過錯!”
這聲突然的怒吼把我嚇了一跳。其實不只我,就連一向穩重的佩芮絲也一哆嗦。
老爺突然站起一腳踢開了凳子,向著空氣猛揮了幾拳。
“藏書室你們沒有資格擅自進入佩芮絲警告過你們吧!菲利歐也告誡過你們吧!還用我再親口告訴你們一遍嗎!?你們還從我這里偷走了內室的鑰匙!簡直膽大包天!”
“海倫娜,她距離做好准備還有幾天時間?”
“大約明天就可恢復到足以動刑,子爵大人。”
“2天時間,2天內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解釋清楚。我想你最好明白!科洛絲,你會讀寫,自己把報告寫出來交給我。你記得什麼就給我一五一十寫什麼。我看完會再向你詢問細節,知道了嗎!”
“是、是的,老爺……”
當時的情形,就算是這麼一絲不掛的我被突然拉出被窩,再被老爺親手以解開的皮帶狠抽一頓都不意外。但老爺就這麼怒目地瞪著唯唯諾諾的我好一會兒,接著憤怒地走開了。臨出門之際,他突然站住淡淡地說了句。
“安潔莉卡還沒醒。如果你想問那個園丁,他死了。”
“啊……啊…………”
我當時是什麼情感呢?是痛苦呢,還是悲傷,抑或是憤怒,或是自責,我不知道。語言變成了蒼白無力的替代品。我只知道,我當時愣在了那里,喉嚨中擠出了這樣扭曲的悲鳴。
菲利歐則在給我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向海倫娜和佩芮絲交代了兩句,緊接著跟上了。
“科洛絲……”佩芮絲坐到我身旁輕輕拍著我微微顫抖的後背,把我拉進了她的懷里。
我開始抽噎起來。
凱利死了。
因我而死。
安慰我也好,狗血淋頭地責罵我一頓也好,怎麼做凱利都不會回來了。
但是佩芮絲並沒有給我其中任何一種回答。她只是一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一手握著我的手。
沉浸在傷痛中的我並沒有注意到海倫娜這時正為我做著檢析。待我平靜下來,海倫娜已為我詠唱完了一整套治療魔法。
一股倦意伴著無力的蒼白感襲來。
“睡吧,科洛絲。你需要盡快恢復,勇敢起來。”
我再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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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在燃燒,火光之外滿是黑暗。
空氣被濃到作嘔的血腥味和接連不斷的慘叫聲所填滿。
害怕。
我很害怕。
“快逃!”
沒錯,逃。
滿腦子只有這個想法。
我拼命往身後無盡的黑暗中跑去,卻不知道要逃向哪里。
不管怎麼跑,黑暗中總有血濺在我的身上。
突然間,我回頭,看清了身後追逐著我的怪物——
是書架。
成排成排高聳著插入黑暗的書架,一個壓一個地向我倒來。
燃燒著的書本從天上落下,砸在我的身旁。
在我身旁……成堆地燃燒著,扭曲著。
扭曲……著?
啊……這是……
安潔莉卡和……
凱利……
“呀啊啊啊啊啊啊——”
從噩夢中驚醒的我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抱住了,沒有分清現實的我驚恐地抓撓捶打著這個緊抓著我的東西。直到筋疲力竭,我才意識到身上的柔軟和溫暖,和那令人安心的熟悉體香。
“佩芮絲……嗚嗚……對……對不起……”
“沒事的,沒事的,不要怕,已經沒事了。”
佩芮絲依舊這麼緊緊地抱著我,喃喃地安撫著我。甚至會有點讓人喘不過氣地緊緊抱著,但卻很給人安全感。嗯,就像我剛來子爵府那時,每晚做噩夢的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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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5年前,那時的我只有8歲。
在此之前的記憶我完全沒有了。帶我回子爵府的是管家菲利歐。
據說他是在清理宅府周圍時,在附近山崖下發現的我。
當時的我似乎昏死在一只摔死的懷孕母緹牡鹿肚子里,母鹿的肚子被劃開了一個長約百來艾距*(*1艾距約合0.5厘米)的口子。在冬日里,本該早就凍僵的緹牡鹿卻從肚子上的破口處往外微微泛著熱氣,這才讓菲利歐發現並救下了我。
我的身世的线索就到此為止。
啊對了,那塊懷表也在。但是沒人認得那個紋章。
能把當時只有一口氣的我救活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或許其實也沒有那麼意外。”
有次我問起菲利歐時他這麼說。然後他指了指我肚子上的這塊疤。
“當時你渾身都是不知道誰的血,但是身上卻沒有傷口,除了這里。“
聽他的描述,反而是好幾處像是傷口形狀的皮膚,在被一身灼燒熏黑的對照下,就像是新長出來的一樣。而這塊疤的位置,當時卻被母鹿的肋骨刺穿,最後也沒能完全痊愈。
我身上的謎團還真不少,不過能讓菲利歐都稱奇的或許都寫進了教會的書中。那我也確實值得自豪。我記得當時我拉起衣服挺著肚子,對菲利歐擺出了一副很了不得的姿勢。他就哈哈大笑丟給我一個苹果。
是啊,就憑我這自豪的身體素質,連跟鎮上的那群高我兩個頭的壞孩子們打架都沒輸過。受傷疼歸疼,但是想到很快就會痊愈就根本不會怕,畢竟有時候他們是真的討厭。
雖然這身體質和因此膨脹的膽識也害我的屁股平時沒少挨打,而且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同樣的過錯還會比別人多挨好幾下。
這也確實有效。屁股似乎是我身上最怕疼的地方,不,應該來說對這世上所有女孩子都一樣。
不怕被打屁股的女孩子,應該不存在吧?
但是就算是這樣的我,也在這次事件中,昏迷了快一周。相比之下……
“其實大小姐傷得並不算太重,至少,遠沒有你當時看上去嚴重。我想也是多虧了凱利,他是個勇敢的孩子。”
說到這里,佩芮絲停頓了。我看向她的眼睛,想知道更多,卻發現她好看的翠綠色眼眸中噙滿了淚花——就像我一樣。
“挖出你們的時候,唉……他已經沒氣了,但卻死死地護在了大小姐的身上。”
“……”
凱利是我們的新園丁,是一個高高的、頂著一頭顯眼的紅褐色頭發,但卻意外很安靜的家伙。有時他過於安靜,會讓你懷疑那片灌木中什麼時候開出了一朵褐色的花。雖然相處時間只有短短幾個月,但憑借一身舉止得體而又勤勞勇敢的性格,凱利很快討得了大家的喜歡。
就像對待家傭里年齡最小但是較為接近的我一樣,佩芮絲估計也拿他當弟弟看待。
“……其實,真正救了你倆的,是一堵把你們三人包裹了兩層的土牆。厚實,但很濕潤。中級防御土魔法《大地之牆》,還混合了水魔法。”
佩芮絲說完盯著我。察覺到視线的我輕輕點了下頭。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會中級魔法,還能混合別的屬性使用。”
“我……覺得沒有必要。”
確實沒有必要。打架,用拳頭就夠了——這樣也最解氣。最多就是在劣勢的時候拿水彈趕走幾個討厭的家伙。我並沒有像安潔那樣憧憬著冒險者的世界,魔法對於我的意義,也只是堪用即可。
佩芮絲嘆了一口氣,起身看了看窗外,掏出了火匣幫我的房間點上了燈。
佩芮絲雖然掌握了風火水土四大系統的所有初級魔法,但是也僅在火系上達到了中級。但即使能運用中級火魔法,也並不代表就能控制好魔法的強度、大小和形狀,好隔著一定的距離,恰到好處地點燃房間內的所有燭燈。比起最大化地發動魔法去攻擊,相反,隨心所欲做出這樣精細的操作是上級魔法師的考核標准。
這種時候,往往是魔法道具更好用。
點完燈的佩芮絲轉身端上了一碗湯。
“已經傍晚了,是我喂你還是你自己喝?”
“……我自己來。”
接過飄著淡淡香味的雞湯,我抿了一口。很鮮美的雞湯,溫度也恰好。本沒有食欲的我沾了一小口後,就一飲而光。
在我還想要第二碗的時候,佩芮絲卻搖了搖頭。
“余下的一會兒再喝。在此之前,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大小姐的傷勢正在好轉。就在下午,大小姐在昏迷中叫到了你的名字。海倫娜說她不出一個禮拜就能醒來。”
真的嗎?太好了!可是,這明明是個好消息,佩芮絲的嚴肅神情卻打斷了我的喜悅。
“對你的處罰也下來了。直到大小姐醒來為止,每日早中晚你都得被打屁股150下,工具是發刷,包括今晚。今晚的懲罰我現在就執行。明早海倫娜會為你做最後一次檢查和治療,在那之後我再打你早上的部分,中午的免了。明晚過後,恢復日常作息。你只需要全面負責照顧大小姐,禁止你走出府外。每天睡前醒後准時來我房間領罰,中午的懲罰是在午前匯報後。不允許擅自治療。關於這次事件的正式處置之後會再通知。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雖然早就做好了挨打的心理准備,也很清醒自己非常有必要被狠狠懲罰一番,但是在真正聽到佩芮絲的宣告時我還是膽怯了起來。
女仆們的懲罰通常是由女仆長執行。150下發刷意味著是日常犯錯時最嚴厲的懲罰標准,再往上的懲罰是需要去懲戒室受刑的。到那種情況下,屁股上落下的就不會是發刷而是板子或者藤條,打完屁股也一定是慘不忍睹的狀態,必要時還會由會治療魔法的菲利歐或者海倫娜給予治療。雖然我也會,但是往往是被禁止在受罰後對自己使用的,也因此這次佩芮絲會加上那麼一句。
目前雖然並沒有被下達需要動用懲戒室的懲罰,但並不意味著我能逃得過,而是作為“正式處置”被暫時保留了起來。確實,這種嚴重違反了規矩還釀成慘禍的行為,也決不可能是日常懲罰的級別就能說得過去的。
很明顯,這次我的情節非常嚴重,而這日常懲罰只能算是附加品。話雖這麼說,過去膽敢不把佩芮絲的發刷放在眼里的我,可早就被後來後悔的自己在心中摁死了無數回了。
只是,150下這樣級別的懲罰,以前我最嚴重也只是當場挨過幾次,就足夠心有余悸了——那接下來的一周,我都會乖得和小貓一樣。
而像一天早晚挨上兩頓或是三頓打一類的懲罰,也都是以讓我屁股紅腫上一整天為目的,好讓我銘記教訓的。一般也都是一頓50下,相比這次、還是接連數天,也不知道是老爺親口的指示,還是佩芮絲在自己理解下決定的,背後的用意都令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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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明白了那就自己過來趴好。”
已經端坐在凳子上的佩芮絲從制服口袋中掏出了那枚熟悉的發刷,輕輕拍著自己的大腿。發刷背面的魔法陣正輻射著星星點點的緋色熒光,蒼涼又美麗。
只要輸入魔力就能使其在接觸對象後短暫封印其回復能力和正面抗性——這本是為了戰斗而被開發出來的法陣,是極其昂貴的高級附魔,也常常被用在制作處罰擁有強大再生力和精神力的罪犯的刑具上。
這是當初佩芮絲在發現我仗著自己的恢復力屢教不改後,花了自己3個月的薪水添置的。而如今,這枚發刷幾乎成了我的專屬品。
光看著這發刷,我就想起那天佩芮絲第一次掏出它後,我哭爹喊娘的狼狽模樣。
木已成舟。
我乖乖掀開被子,走到眼前這個美麗的銀發少女身旁,趴下。一絲不掛的身體在早春的冰涼空氣刺激下格外敏感,小巧的乳房應和著身體一並哆嗦。
“150下,自己報數。”
身後響起了象征莊嚴的聲音,隨後是屁股上傳來的溫熱的摩挲質感。不過這並沒能驅散令我戰栗的寒意,或許倒不如是加重了幾分。因為我很清楚,這是佩芮絲額外加上的一層火魔法,會在接下來的半天時間內持續燒灼我飽經風霜的屁股。
這不光是作為附加懲罰。如果我沒有持續受到傷害,這副身體很快就會恢復成完好如初的模樣。很明顯,“對科洛絲的懲罰”的定義里,就理所應當地包含著這一環。
啪!
“嘶——1。”
非常清脆的一聲擊打伴隨著疼痛在屁股上炸開,左臀上絲絲麻麻的余痛還未化去,右臀上就緊接著挨了第二發。
啪!
“2!”
出乎意料地接踵而至令我的身體弓了起來,隨後又立刻放松肌肉乖乖退了回去。比以往都要痛。不,其實每次都有這樣的錯覺,特別是正被施以最嚴厲的懲罰的時候。然而——
啪!啪!啪!啪!啪!啪!啪!
“嗯!3!4!啊!5!6!7!啊!!8——!”
發刷開始一左一右地接連扇在我的兩瓣屁股上,沒有停歇的我開始倉皇跟著報數。
然而,已經跟不上了。
在這一刻我清楚地認識到,這次懲罰的確比一如既往的都要更嚴厲。絕不只是力度方面。往常被打屁股時都會伴隨著佩芮絲的說教,而為了得到回復中間其實有著短暫的停歇供我報數並反省。而此刻,我才意識到過去的形式是多麼寬容。
啪!啪!啪!啪!啪!啪!啪!
“9、10!11!!啊!好疼!12!13!佩芮絲!慢點!!”
啪!啪!啪!啪!啪!啪!啪!
“咿——!!14!15!啊啊!佩芮絲!佩芮絲!”
然而佩芮絲並沒有留情。哪怕我這時已經在左右扭動著屁股,她手中的發刷還是精准地落下。而且,似乎還有意打在已經開始泛腫的臀峰。火辣的灼燒感將每瓣臀部遭擊打瞬間的猛烈痛感拖長至臨近下一擊才開始散開。在這樣的攻勢下,我的心理防线簡直薄如蟬翼。
“繼續報。”
就那麼一句話。發刷還是接連落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
“17、啊不!啊!16、17!18!19!呀!!20——!”
……
在這樣亡羊補牢般報到第50下的時候,我已經按壓不住哭腔了。右手已經因為試圖遮擋而被反剪在了身後,淚水在眼里打轉,最後和發刷同步著落下。哽咽的聲音開始擠壓我報數的空間。此刻的我可能遠不止挨了70下,不、甚至可能已經超過了80下。
腳踮起又踢落,拼命扭動身體想讓屁股躲過發刷的追打——但是這些都無濟於事。佩芮絲只是左手微微一壓右手再那麼一拖,我紅腫的屁股就又自然地聳立在了最高點,乖乖地等待著後幾下警告般加重的責打。認錯和呼痛只能作用於折磨自己,但是又忍不住不得不做。顧不上反省的我已經不在乎自己在為什麼而哭了,只是在哀嚎的哭腔中一下接一下地盡力完成著報數。
畢竟,迎風跳動的屁股上,發刷仍一絲不苟地完成著自己的使命。
換作是平時,那麼在我挨完這頓打之後,我很有理由相信隔壁的安潔也會隨之安分上好幾天。往時我還是會在意著壓低自己的哭喊聲,但若是安潔還在昏迷的今日,這麼做也對我失去了意義。
……
啪!啪!啪!啪!啪!啪!啪!
“96!對不起!嗚……哈啊!啊!我錯了我錯了!97!98!啊!啊哇哇!99、100!!”
終於,在報滿第100下的時候,佩芮絲摁住我的左手松開了。沒有等屁股上是否傳來下一下痛擊,我的身子便癱軟地滑落,跌坐在毛毯上雨打梨花般抽泣。通紅的屁股繼續高腫著散發著滾燙的灼燒感,任憑我徒勞地用雙手來回揉擦也並未散去。
幾秒過後,佩芮絲伸出手把抽噎中的我挽起。
我撲簌著望向她的臉,微微皺起的眉加上淺咬著的紅唇在這時很是好看。
她把我拉近,攬到身前,一言不發地輕輕揉起了我的屁股。雖然和我自己動手沒有什麼區別,摁壓時偶爾傳來的銳痛還讓我不免漏出幾聲輕呼,但是卻很有效地讓我安靜下來。一種奇妙的安心和酥麻感在渾身化開,我將右手擋在私處,試圖瞞住眼下泛起的濕潤。
“……佩芮絲,對不——呀!”
呼吸逐漸平緩下來。就在我開口即將道歉之時,隨著重心的一個翻覆,我再次落到了佩芮絲的腿上。
“佩芮絲!不要!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恐慌地四下掙扎著想要爬起,但是身體還是牢牢地被摁死在了那朵女仆裙上。勉強轉過頭,能瞥見的,除了我那高高翹起的通紅的屁股,還有佩芮絲臉上的慍氣。
“我不敢了!已經可以了——!”
啪!啪!
清脆的拍打聲重新在我如今格外敏感的通紅屁股上炸開。
吃痛的我很快停止了扭動,雙腳重新並攏點地,攥緊了佩芮絲的裙擺。
“我跟你說懲罰結束了嗎?”
冷艷的聲音高高響起。
“對不起……”
啪!
“啊!”
“報數。”
“1……101。”
啪!
“嗯……!102!”
“對不起是對我說的嗎?!”
啪!
“……”
啪!
“唔……!對不起,請繼續我的懲罰!”
“懲罰規定是多少下?”
啪!
“啊!150下!”
啪!
“報數!”
“啊!103!”
於是打屁股的啪啪聲和女孩帶著哭腔的報數聲重新在房間內此起彼伏了起來。
力道其實與先前不差,只是這次回歸了以往打一下一報數的模式。於是這最後的50下一下子變得異常矛盾——一方面似乎漫長了起來,但又似乎更為短暫。
只是,屁股上的痛永遠是最真切的。
……
終於。
啪!!
“啊啊! 150——!”
挨完最後一下,我筋疲力竭地癱在佩芮絲腿上。不同於前100下時的哭喊,這最後的50下顯得尤其堅強。
是啊,這是贖罪,是我在為自己的過錯付出應有的代價。
“對不起……凱利……對不起……”
[newpage]
佩芮絲變回了她溫柔體貼的樣子。
她正把我摟在懷里,一手刮去我的淚痕,一手輕輕地撫摸著我仍在陣陣作痛的屁股。
而我,則攥著身上的毯子,一抽一抽地喝著雞湯。
“佩芮絲……”
“誒。”
“我想看看凱利和安潔。”
“……那就先把衣服穿好。”
“嗯。”
穿上女仆裝也是一件費力的事情。盡管放棄了內褲,但在火魔法的作用下,火燒火燎的淤腫臀部讓每一個牽動全身的動作都生硬起來。
在對著鏡子來回打量完受罰結束我那深紅的屁股後,我緩緩放下裙擺。
衣裝完畢的我看起來也似乎恢復了少許元氣。
啊對了我的懷表,我把它重新塞進懷里。
現在是晚上7點08分。
於是,爆炸事件的6天後,在佩芮絲的陪同下,我第一次離開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