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紅臉看完那段模模糊糊有著許多跳斷的錄象,劉秋君問:“這樣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呀,還有什麼證據嗎?”她也清楚喻隊今天去的那架勢,只怕是早就有足夠證詞在手。
方天暗叫不好,忙補句:“喻隊,您是老刑偵,不會根據這一面之詞就下什麼結論吧?”
“一面之詞?”喻隊冷笑,說:“再放點圖片給你們看。”
一間凌亂的房間內,一張被暗紅的血液浸透得看不出原來面目的床單上,一具赤裸裸的女屍扭曲在上面,幾十道寬闊的傷痕,縱橫交錯,大大而空洞地眼睛似在敘述生前最後的痛苦。
“死了?”方天驚呼。
“錄象帶就是在她身上發現的。”喻隊沒有明說,磁帶是被一根筷子纏成一團,做成一根陽具裝插在她的下身里面,所以看起來效果才那麼差,技術人員費了好大力氣才修復成那個程度。
大家都默不做聲,難怪一個這樣的普通刑事案件居然出動了市刑偵大隊的隊長,誰也沒有再提保汪小洋了,案情沒水落石出以前,他只有在里面乖乖呆著吃牢飯了。
正在方天准備托詞想走時,幻燈停在一個四五十歲,光頭留八須胡子的男人身上,這是個半側面,看不太清晰。
喻隊問:“你們認識這個人嗎?”看著他們茫然的眼神就知道是白費工夫。
方天搖頭說:“太模糊,不過應該不認識。”不過就照片背景看來,象是一外國街頭。
模糊。
喻隊苦笑,就這張模糊的照片都是加拿大警方付出兩個密探生命代價換回來的。
喻隊無奈地說:“你們回去告訴英姐一聲,魏三多回來了。”
方天忙表示一定一定。
出門時,喻隊用力握下方天手,別有深意說:“有事多聯系。”
送走他們。
喻隊回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拎出一個透明塑料袋,里面豁然裝著一盤錄象帶,再拿出兩片指紋模片,仔細的放在燈光下觀察。
昨天接到线報後,他立刻調動精兵強將火速趕去,結果還是撲個空,只是在房間里發現這盤錄象帶,仔細的勘察半天後,才提取了半枚指紋,與十幾年前檔案里的對比後,才終於肯定是他回來了,可惜花這麼大精力帶回來的方天居然一無所知。
他咬著牙恨恨說:“你溜得了一次,溜不了一世。”
門被輕敲兩下,他把東西收拾好,再說聲:“請進。”
“喻隊。”進來一個精干的年輕警官。
正是他的得力助手雷亮,小伙子雖然不是刑偵專業出身,但相當精明能干,是兩個月前他的老伙計李衛國推薦給他的。
“審訊情況怎麼樣?”喻隊問。
雷亮搖頭說:“沒有什麼新東西,和我們掌握的情況基本差不多。”
“照片給他看了嗎?”喻隊問。
“看了,他說魏三多絕對沒有到場。唯一可能知道线索的,可能就是那在逃的官學軍了。”幾年來基層派出所工作經驗,可以判斷汪小洋沒有說假話。
“哦,那就把他送上山,獨立看押起來,囑咐一下看守所一定要細心,別出事。”喻隊也相信他的能力,兩個月來跟隨他東奔西跑,他也考驗過幾次,每回雷亮獨特細致的眼光讓他不敢相信這是法律系的大學生出身,倒象他們這些基層摸爬滾打出來的。
方天出來後,琢磨著是不是去英姐那了解下情況,但現在這個時候摸去的話,實在不明智,左思右想還是放棄,明天就明天吧,也不差這麼幾個小時。
一大早,方天就趕去公司,果然英姐在,想必是昨晚胡文就去說了。
看著方天,英姐久久不說話,只是一再吹著杯里飄在水面的茶葉。
方天也不問,該說的英姐一定會說的,如果不說里面一定有不能說的原因在,他也能體諒。
“那個,手表帶著吧。”英姐第一句就讓方天大跌眼鏡。
方天把它捋出來給英姐看。
“帶著就好,帶著就好。”英姐繼續吹茶葉。
“如果沒事,那我就告辭了。”方天見這樣坐下去不是個辦法,證券公司還有一大堆事情等他處理呢,如果英姐還沒想好說不說、怎麼說,他只有等下次再問了。
“方天,”英姐叫住他,說:“其實早點讓你知道也好,不然對你不公平。和一個不知道底細的對手作戰是沒有勝算的。”
已經起身准備走的方天,停住,坐下。
“老魏,就是那個魏三多。今年應該有四十五歲了吧,他和我老公是換過帖子的兄弟。82年他從老山前线退下來,那時滿街都是他們這種‘英雄’,他又沒挨過子彈、滾過雷,所以回來後也沒什麼好安排,也就安排一商店里當營業員了,他那脾氣怎麼受得了這個管,三天兩頭不去上班。他們領導就在黨小組會議上批評他,當時他就火了,說老子是火线入的黨,他媽的怎麼回來要受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家伙管,吵了起來,不知道怎麼就動上手,那老家伙怎麼能和他練,三兩下就揍斷他骨頭,後來派出所的來了,了解這個情況,正好那指導員也是前线退下來的,就沒怎麼樣他,關都沒關就出來了,不過商店就把他開除了,現在那商店還在,就八仙路中間那個永紅副食店,不過現在都出租了。”
說著說著英姐又繞了出來,方天一笑。
英姐說:“老了。人一上年紀就羅嗦了。反正就是沒工作了,在社會上混,那時我老公吃了難飯的,有次人家出千被他打了頓,到我老公那里倒打一耙,說他出千被捉還耍狠,要我老公出面了難。我老公一聽,這還了得,帶了十幾個兄弟就要去擺平他,哪里知道正遇見他和幾個退下來的兄弟在一塊,雙方斗了個平手,約好下次在橋下面再開過場子。雙方就回去分頭約人,一折騰遇到一個知道實情的哥們,我老公氣得當場就把那個老千的手砍了,也沒約人,一個人帶支斷手去赴約。魏三多見了,佩服我老公義氣膽色,兩人就一起在河邊搞了兩個小菜喝了一天酒。第二天,我老公和他就喝血酒拜了把子,我老公屬龍他屬虎兩人組了個龍虎幫,他比我老公小十多歲就叫我老公大哥,做了幫中的副幫主。”
說到這里英姐眼神迷離起來,那一幕清晰的就想在眼前。
說實話她心里從來沒喜歡過老公,那樣的粗魯漢子與她心中的溫柔文雅的他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天上的那個永遠在天上什麼也沒給他,地下的這個卻留下了這份基業。
“龍虎幫?”雖然他以前從沒接觸過道上的這些人,可是做為一個柳市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龍虎幫,他訝問:“不是早被打擊完了嗎?我還記得公審的那天,在萬人大禮堂開的,三角坪里黑壓壓的都是人腦袋,台上站著一百多被反綁的,還有幾個胸口的牌子都打著紅叉。”
“是呀,那是86年嚴打吧,”英姐說:“連我都出去躲了好幾年,幫里被抓了好多骨干。魏三多就是那幾年跑通了南邊的路子。”
“英姐,你老公是不是在......”方天記得當時老爸看了回來說:大快人心,今天把龍虎幫的幫主、副幫主、還有那個女流氓頭子都弊了。
可現在看來,現在不僅副幫主沒死,那個女流氓頭子也成了柳市鼎鼎大名的女富豪。
“沒有,我老公後來是在緬甸死在亂槍下。”英姐說起來沒有什麼悲傷之意,“那時死的是個替死鬼,還有那死鬼絆上的一個騷貨。”
“我老公跑進貨,他跑出貨。現在的底子基本是那幾年發起來的。”英姐解釋說。
“後來,後來呢?”方天更想了解後來的事情,這才是關鍵。
“有一次,進貨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居然中了緬甸政府軍的圈套,他們一批七個人死不投降都被打打成蜂窩眼。老魏在出事後立刻帶了三十多個兄弟,用重武器把那個緬甸部落給滅人。回來後就提議我接老公的位子,我堅持不肯,可他當著眾兄弟面給我跪下,發毒誓說如果我不接位就萬刀穿心、死無全屍,我就只好接了。
接了位以後,因為我是個婦道人家,再加上老公死在白面上面就不肯再做那生意,正好在香港遇見來招商的何市長現在的何副省長,就借機偽裝成香港游資又回到柳市成立柳龍公司。回來後,老魏很賣力,三兩下就把這幾年發展起來的幫會全收服了。又提出來要做白面生意,我堅持不肯,就在會上和他鬧翻了。你知道公司老兄弟都是他的人,要不是他一不留神被老趙制住,也許柳龍公司早姓魏了。”
“老趙,制住他?”方天一時腦袋短路,那個面團似的老趙,能對付魏三多,他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