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只好裝作發燒的余韻,整個人佯裝混沌,好在尤嘉也沒有點破,見自己體溫正常了就帶她回學校。
腦子清醒了,她就有心思想東想西了。
顧盼悄悄打量著那個叫做“阿Joe”的男人,他應該不年輕了,但是還挺有氣質的,整個人溫和周到,一路上忙前忙後又不失禮貌,口中喚尤嘉作“尤小姐”,顧盼猜測他應該不是傳說中的金主,而是金主的秘書助理之類的——畢竟TVB好像都那麼演。
回程的時候一路瞎想,時間好過很多。
最後尤嘉攙著她進樓,她半窩在女孩柔軟的懷中,看見那輛車子仍舊佇立在樓前,久久未走。
回到宿舍時,室友已經走了,尤嘉把她安置在床上,掖好被子,在藥盒上貼好如何服用的便利貼後就離開了。
顧盼睡了漫長的一覺,醒來桌上已經擺好了尚有余溫的小米粥,咸蛋和涼拌海帶絲。
“病假已請好,下節課補假條即可。”便簽上字跡清秀,落款是一個“嘉”字。
那一刻顧盼覺得,其實尤嘉這個人和她們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樣。
而兩人的緣分似乎也只有這一晚,那夜後她們橋歸橋路歸路,先前的交集彷佛一場夢。
但這也在顧盼心中留下點什麼,至少在別人對尤嘉露出那種既不屑又羨慕的表情口出惡言時,她不僅不會附和,還會讓他們閉嘴。
尤嘉似乎很忙,忙到學校里鮮少見得到她的蹤跡,顧盼只能坐在她附近,趁上課才能悄悄瞄幾眼她的背影。
她的名氣不好聽,但是如果有的選,誰會選擇這樣一條路呢?
大學的日子悠閒愜意,一晃眼就到了畢業前的最後一個寒假。
她為了晚會上的一支舞絞盡腦汁,最後一名演員遲遲未定,她糾結幾番,終於鼓起勇氣找上了尤嘉。
如今的女孩和叁年前比又換了個模樣,不是說她整容了,而是整個人的氣質都大不相同。
當年的昂貴靠奢侈品堆積,大概是豪氣養人?
終於凋琢成一朵盛放的人間富貴花,院服穿在身上都像是bubbery。
尤嘉猶豫了片刻,最終耐不住她的死纏爛打,還是點了點頭。
托《麗人行》的福,兩個人的友誼自那支舞起突飛勐進。
從前不了解時,眾人都覺得這是位力爭上游的蛇蠍美人,等到熟稔後才發現,這姑娘不僅好相處,甚至還有一點……單純?
顧盼托腮出神,覺得這個詞很奇怪,但卻意外的恰當。
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天真,而是歷經磨難仍然不能擊垮她的純粹。
也是因為這支舞,顧盼再度見到了那個男人,起初已經忘記長相,但記憶被尤嘉的那句“阿Joe”瞬間喚醒記憶,將時間拉回到幾年前的深夜。
尤嘉不再忙碌,卻開始和疑似金主的助理出雙入對。
那一瞬,顧盼忽然讀懂了先前停在宿舍樓下,久久不願離去的那輛車。
排練後,走廊深處的更衣間內傳來曖昧聲響,同伴不解其意,顧盼卻嗅到異常,當即拽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小伙伴,“走啦走啦,頂多就是鬧老鼠唄,南門新開了一家大盤雞,打五折呢,再晚就沒位置了。”
一場風波消弭於無形,晚飯時顧盼把褲帶面拌進湯汁,覺得這盤似乎是醋放多了,里外里都透出股酸味來。
尤嘉戀愛了,和她的感情也突飛勐進,似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直到公演時女孩莫名失蹤,十天後才聯系到人。
顧盼要急瘋了,校內導員院長全都叁緘其口諱莫如深,她想去報桉,卻被按了下來,直到阿Joe出現才脫身。
顧盼甚至還為此專程去了五台山。
據說菩薩曾許下大願,每個上山的人都能見到她的分身,如果這世間真的有佛有靈,那麼希望她平安。
後來聽說尤嘉去了北京,顧盼想都沒想就跑去陪她,沒有人會比她更迫不及待地想要確定,她是好好的。
顧盼見到了尤嘉,她瘦了很多,朝自己露出清淺的笑。
女孩無精打采,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
不敢問她這些日子尤嘉都經歷了什麼,兩個人保持著無聲的默契。
顧盼陪著她去遍京城的各大醫院,只想求到一副良方讓她不再心憂。
尤嘉吃了很多藥,精神終於漸漸好起來。
大概還因為有共同的“事業”分神,她開始向前看了。
不過尤嘉依舊不願意走到台前,只想靜靜在幕後注視著自己。
有了她的操持,兩個人的博主之路做得風生水起。
新年的時候,尤嘉喝到微醺,抱著自己小聲說了句“謝謝”,葡萄起泡酒的甜鑽進鼻尖,有些癢。
她安慰似地抱了抱尤嘉,與其說感謝自己,明明該說謝謝的人合該是她才對。
如果沒有尤嘉,或許自己不會有勇氣,有余力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達成自己這麼久的夢想。
然而後來顧盼才知道,她以為的巔峰,不過是兩個人的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