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不是白天的時候,憂傷總是微不足道?
第二天下午,從雲一個人坐在明鸞校園的圖書館,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的陽光正刺眼的直射著她。
無數個心灰意冷的夜里,她默念他的名字,如同能獲得溫暖。
何馳,何馳,何馳.....
她近乎固執地念著這兩個字,似要刻進骨血一般,玻璃窗上投影著她孤單的身影,執著成一種守候的姿勢。
愛上他,從開始就注定是一場青澀卑微的暗戀。
人如其名,何馳有著一顆奮發向上的心,他努力,勤奮,有著一顆堅韌不拔的斗志。
他那麼高,跳起來灌藍的瀟灑風姿,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的心。
而她,只是一朵低到塵埃里的小花,永遠都在痴盼著盛開的那一刻。
而她,心甘情願地做了足球隊的後勤,只要有他參加的球賽,她一場不落,其實並無多大的奢望,她只是想在他累的時候遞上一條干淨的毛巾,流汗的時候送上一瓶礦泉水,做盡她所能做之事……
她似乎每天都生活在企盼當中:期盼著他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线里,期盼著他的視线停留在她身上一刻,哪怕只是一秒.......
21歲的心,她站在在許願池邊,雙手合十,默默地地祈禱,“何馳,何馳.”
“我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了6年了,如若可以、請許我一世歡顏,否則、可否許我一時歡顏……”
她本就是世俗之人,只該去做世俗之事,譬如暗戀。
下場也該是世俗的,譬如,暗戀未果。
她有一份兼職,是圖書館的管理員,不是她有多喜歡看書,而是這是個唯一一個肯收留她的地方,雖然工資不多。
因為她的檔案,有著不光彩的過去。
這要幸虧明鸞大學的校長,那個溫和慈祥的中年婦女,只有她,答應留她下來試用。
她說,“每個做過錯事的孩子都值得被救贖。”
下午是她的工作時間,這麼幾個小時,成了她一天當中最平靜的時刻。
到圖書館看書的學生並不多,畢竟都是些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沒有幾個願意浪費時間守在一個封閉的小空間里面。
像往常一樣鑽入高聳的書架之中,從雲把學生還回來的書全部擺回書架,再打點一下書籍的分類位置是否正確。
一樓是普通閱覽區,都是些平時刻苦勤奮的大學生,整個閱覽室靜悄悄地,依稀只聽得見“沙,沙...”的翻書聲,盡量不出一點聲音,從雲走到書架下,不到一刻锺就全部打理完畢。
她往上走到二樓,是高級閱覽區,四周瀏覽了下,因為面臨英語考級,今天來的比較多。
各種各樣的聲音一刻不停地傳入耳中,討論英語的說話聲、手機鈴聲,加上穿著皮鞋的走路聲。
圖書館牆上張貼的讀者須知,“閱覽室要肅靜”,在這里儼然成了多余。
其余的幾個VIP包廂也都大門緊閉著,依稀傳來情侶之間的調笑聲。
兩個管理員就跟兩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者似的,坐在後面邊聊天邊侃起了家常。
跟他們一樣,這些來“臨時抱佛腳“的高干子弟他們是萬萬不敢得罪的,從雲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什麼都沒聽到,對她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這麼幾個書架,從雲手忙腳亂地打理了四十多分锺,走到科幻分類處,原本分類得條細分明的書架,一本本書籍雜七雜八地摻和在一起,狼狽不堪地倒在那里。
片刻寧靜,被書架周圍的一陣隱忍的呻吟聲打亂,帶著急促的喘息。
從雲擰緊細眉,這種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得只聽一個單字她都可以判斷出對方在做什麼動作。
不帶片刻思考,從雲放下手中的書就走向聲源處。
是VIP6號間。
敲了敲門,沒人回應。
轉開把手,為避免其他的同學看到里面的狀況,從雲把門打開一小半。
一片濃厚的情欲氣息撲鼻而來,一個男生正趴在女孩子身上轉動著舌頭舔弄她的私處,女人原本壓抑的呻吟聲因為大門的微敞,更顯清晰了然。
坐在大廳的學生們,一看有人打開門,都扔下手上的書,一臉看好戲地轉向那個包間。
這麼響亮的聲音,沒聽見才怪,早就被攪得春心蕩漾,一本書看得里外都不是滋味。
離門最近的兩個大學生眯眼仔細看門縫處的女孩,只見那個女孩穿著一身粉藍色的裙子,烏黑的頭發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臉蛋微微透著淡紅。
仔細一看臉,竟是學校里的三朵花,李夢玉,那她身下那個不就是……?
兩人一臉了然。
一個在下面忘情地吮吸,一個在上面興奮的雙腿亂顫,沉浸在偷情刺激的兩個人就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從雲的視线里,最後還是被從雲一聲輕咳“打”醒。
被人撞見偷情,衣衫不整的女孩子羞得躲在男生後面。
倒是那男孩子,一身衣服還算整齊,只是頭發有些微亂。
指著包間牆上掛著的讀者須知,從雲伸手推推臉上的厚重鏡片,嚴肅地說,“公共場合,請自重!”
說完不等對方回應,關上門筆直地轉身走開。
如果他們是第一次在圖書館苟合,她尚可以視而不見。
但是,兩次,三次.....這兩個人幾乎每個星期都到這里做同種事。
不管是暗示還是明示,每次都不把她的委婉警告放在眼里,簡直是把圖書館當做刺激的做愛場合,絲毫不管別的學生被他們一影響還敢不敢過來看書。
“死三八,你給我等著!”
被攪亂好事,男孩憋了一口怒氣,憤怒地看向罪魁禍首,雙手緊緊握拳,左手掏出手機按下號碼,視线轉向那些熱鬧的小人,“看什麼看,老子挖了你們的狗眼!”
電話一通,男孩馬上臉色難看地開口,“單羽?”
“什麼事?”
耳畔傳來一道沙啞磁性的男聲,後面抓著他衣袖的小手一緊,呼吸靜得只剩下喘氣聲。
“是兄弟就把茗卓那幾個家伙一起喊過來,老子要大開殺戒!”
“真他媽不給點顏色瞧瞧不知道老子吃肉長大的,臭女人,爛女人,老處女,.....”
(二)
只見陽台上一個渾身穿戴時尚前衛的男孩一手捂住耳朵,一手將手機移到身邊的男孩耳旁。
一雙流情的眼睛幽幽地看向校園的操場,那頭染成金黃色的頭發,在微風搖曳下,細致得彷若綢緞。
“干嗎干嗎,別拿你那破手機汙染我們這群三好學生。”
一頭靠在欄杆,悠閒地叼著煙的男孩,煩躁地推掉他的手機。
趙子文這小子,個子不大嗓門賊大,一嘴的公鴨嗓,嚷得他簡直受不了。
一頭亞麻色的細發像輕紗一樣蓋過耳朵,這個五官精致的男孩,有著一雙美麗的桃花眼。
“靠,你還三好學生,我他媽那就是勞模典范。”
“就你?一頭五顏六色的孔雀頭還勞模?瞎眼了選你當勞模。”
“我呸,你也不差,學人家小孩裝嫩,把你那玩意兒掏出來看看,看看毛長齊沒有。”
說完一臉曖昧狀,做勢就要去解孫茗卓的褲頭。
孫茗卓哪里那麼容易屈服,掄起右拳,揮向他的臉。
尤單羽舉起手,張開掌心硬生生地接下孫茗卓因為手傷而顯得有些偏離的勁道。
拳頭打在手心上的聲響不小,看來對方出手的力道也不小。
“花拳繡腿。”
“操,我他媽要不是手受傷你能接得下我的掌風?”
說完握起左手擊向他腹部,尤單羽抓住他的手腕,然後用力反剪,准備將他整個人勒在胸前。
誰料,孫茗卓也不是省油的燈,左腳一抬,就要往對方的小腿骨踹去,哼,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尤單羽大念不好,“媽的,玩陰的。”
右腳往後快速一腿,兩個人繼續纏斗起來,早就把剛才那通不痛不癢的電話忘得一干二淨.....
陽光透過泥水台細細落下,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背著光,兩個男孩的容顏有一些模糊。
清晰的,只有兩具矯健身影一退一近的攻守動作,動作快速狠厲。
那是他們年少時最純粹的友誼。
誰也不知道,時光會讓一段最純真的友情變成兩條平行线,延伸向無窮遠,卻永遠不會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