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被叫起來化妝,本就沒睡好的許承言不僅精神不濟,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還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這麼拔屌無情,剛下了他的床就把他刪除好友。
昨晚在氣頭上時,他是真想給她個教訓,不讓那九百萬落進她口袋里,可惜一想到她老說他摳門,要是這樣做反而落人話柄,他才又不得不跟她結清所有的賬。
現在看來,真的是自此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了。
他花了那麼多錢在她身上,她倒好,提起褲子說走就走。
拳頭猛地落到沙發扶手上,把一個抱枕都震落到地。見向來斯文有禮的男人發這麼大火,化妝師嚇了一跳:“您不滿意?”
許承言根本就沒心思化妝,有什麼好滿意的?何況憑他的臉,真的需要化妝?
沒什麼耐心地瞥了眼面前的鏡子,他淡淡道:“化好了?”
“是的,您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
說完化妝師又趕緊吹起彩虹屁,“其實許總您這麼帥,不化妝完全OK,不過隨便添一點,看起來精神更好,會更喜慶。”
喜慶?
許承言從沙發上起身,對著鏡子拉了拉領帶。
他要喜慶做什麼?
這場婚姻,本就是利益促成的,參加婚禮跟他參加會議沒什麼不同,真想喜慶也不是靠化妝,還不如重新算算這場婚姻能帶來多大利益更實在。
瞧著他腕上的藍色手表,化妝師笑道:“許總這塊表挺好看的,不過和您的禮服不太搭,您要不要換一款?”
許承言低頭看了看,漫不經心地道:“就這個吧,換別的不習慣。”
伴郎團是許承言的三個堂弟和三個朋友,接親時間是女方家長定的,接親的流程全是些俗不可耐的套路,繁瑣又無聊,許承言把所有事情交給伴郎團,自己就只跟著走個過場,晚上直接去宴會廳。
兩家人包了這家婚禮宮最大的宴會廳,廳內足足能容納幾千人。
這場聲勢浩大的婚禮本就與商業合作脫不了關系,所以除了新郎新娘的親朋好友和生意場上的熟人,就連不認識的同行也來了不少。
各家媒體在場內忙個不停,商場上的熟人又多,身為男主角的許承言只能帶著他一貫的微笑,禮貌地與各種賓客打招呼,用最得體的模樣面對鏡頭。
站在他身旁的新娘自然也是艷光四射、耀眼奪目,不過兩人平時交流就不多,這會兒他也沒耐心去跟她培養什麼感情,就只有在面對鏡頭時,他才會與這位合作伙伴表現出恩愛的一幕。
賓客迎了一批又一批,他的耐心早已到了極限,卻還是只能披上斯文有禮的外衣,向所有人展露著標准的微笑。
與他相反,莊亦晴倒似乎很喜歡這種儀式,一整天都極有耐心,眼里的笑意從來就沒消失過。
趁沒人的時候仔細打量了一下他這位新娘,許承言不禁在心里嗤笑出聲。閱人無數的他,又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位莊大小姐的驕傲和得意?
在鎂光燈中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不斷享受著無數或艷羨或嫉妒的目光,大概是每個女人都會很開心的事。
莫名地,他突然想起了趙虞。
那個女人要是也處在莊亦晴現在的位置上,應該也會很得意很高興的吧?畢竟她那麼愛慕虛榮。
不過在他認識的所有愛慕虛榮的女人里,她倒也算是最清新脫俗的一個。
正胡思亂想著,又有賓客抵達,他剛抬起笑臉相迎,禮貌的話還沒出口,人先頓了一下。
來的是薛湛。
兩家公司是合作伙伴,薛湛的請帖還是他親自發的,可真見到這個人,他卻沒多少歡迎的心思。
“恭喜。”薛湛微笑,舉止得體。
“多謝。”許承言回禮,並不多言。
看著薛湛遠去的背影,他才又突然在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離開他以後,趙虞會重回薛湛的懷抱麼?
愣了愣,他又搖搖頭。
薛湛那樣驕傲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吃回頭草?
而且就算吃了,又關他什麼事?
不過是一個他玩膩的女人而已。
與幾個熟人打了招呼,薛湛隨禮儀小姐的指引落座,視线隨便掃了一圈,便看到了站在一起的莊曄和紀隨。
姐姐結婚,兩個弟弟的氣色自然是不錯的,只可惜,接下來有的是爛攤子讓他們收拾。
“巧啊薛董,又見面了。”凌見淵在他身旁坐下,微笑著和他打招呼。
這桌並沒有凌見淵的名字,顯然他是特意過來找薛湛的。
薛湛笑笑:“凌總。”
凌見淵看了眼新人方向,意味深長地道:“不知今天是不是有大戲可看。”
薛湛揚唇:“凌總耐心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目光瞥見凌見微的身影,薛湛同樣意味深長地看著凌見淵:“讓令弟就這麼和仇人見面,凌總不怕又打起來?”
瞧著已經站到一塊兒的凌見微和莊曄,凌見淵笑笑:“也未必是仇人,這就取決於薛董接下來的大戲了,要是戲爛了,那我家小凌還得叫莊曄一聲姐夫。”
薛湛頷首:“反正無論如何,凌家都不會吃虧,還是凌總厲害。”
凌見微其實是碰巧撞上紀隨,才上前來和紀隨打招呼的。
他從小就和莊曄廝混在一起,雖然莊曄和紀隨關系不太親密,可去莊家的次數多了,他與紀隨也算是熟人,見到還是得恭敬地叫聲哥。
只是他沒注意到,紀隨旁邊被別人擋住身影的,就是莊曄。
從四年前那一架到現在,兩人其實是第一次重逢。
四目相對間,他明顯感覺到了莊曄眼中的詫異,以及敵意。
站在莊曄的角度,恨他確實是應該的,只是得知全部真相的他,此刻面對莊曄時,心中更多的,反而是同情與憐憫,甚至可以說……心疼。
畢竟這是他從小到大最好的兄弟,也是他一直心懷愧疚的人,然而接下來莊曄要面對的一切,他沒法阻止,也沒法幫忙。
紀隨清楚其中的原委,也理解兩人見面的尷尬,只能笑著調解氛圍,跟凌見微隨意聊了兩句。
凌見微禮貌答完,乖乖回到屬於自己的座位上。
看著莊曄失落的神色,紀隨拍了拍他的肩:“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想開點,不然對你的病情沒好處。”
莊曄咧嘴一笑:“要是能想開,還要醫生干嘛?”
紀隨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雖然他在部隊呆的時間不算長,但那種過命的戰友情是人生中最令他深刻的感情,於他而言兄弟重於一切。
所以他也實在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麼就會因為一個女人而鬧成了現在這樣?
意識到自己的話太煞風景,莊曄笑了笑,重新和紀隨聊起輕松的話題:“你跟我那位准嫂子是不是也好事將近了?”
提到趙虞,紀隨忍不住滿臉笑意:“嗯,最近她都在忙著面試,等她的新工作穩定了,我就帶她回來跟你們見面。”
無意間看到遠處的莊亦晴,紀隨又不禁在想,趙虞穿上婚紗會是什麼樣。
那必定,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
見他那一臉的幸福都快溢出來了,莊曄低頭笑笑,感嘆道:“真羨慕你。”
紀隨再次拍拍他的肩:“你也會有那一天的。”
儀式正式開始,主持人一直說個不停,許承言也沒怎麼聽進去,直到被叫著名字站上了台。
從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瞧見坐在前面的薛湛在接電話,雖然看不清表情,可薛湛一下子從座位上起身,不顧場合就急匆匆地從側門離開宴會廳,還是讓他微微詫異了一下。
薛家出什麼大事了?
下一個流程,是新娘的父親親手把女兒交給他,他們早就彩排過,自然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只是燈光猛然暗下的時候,盧斌突然悄悄跑到他身旁,低聲道:“許總,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和您說。”
一切准備就緒,音樂響起,燈光也重新亮起,新娘挽著父親的手,姿態優雅地緩緩步向新郎。
本該上前迎接的新郎卻一動不動地站著,甚至都沒往新娘這邊掃一眼,只是直直地盯著面前某個布景。
主持人發現異樣,趕緊拼命打著圓場,走到新郎身邊小聲提醒他。
許承言恍然回神,抬起頭看向莊亦晴這邊。
就在主持人激動地說著詞,新娘也終於快走到新郎面前時,許承言卻突然冷冷地剜了她一眼,在萬眾矚目中,一把扔了胸前的口袋花,離開舞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