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薛湛三番五次叮囑,薛子昂的拳頭早在幾天前就落到許承言臉上了。
他當然不屑於聽薛湛的話,但關系到趙虞的復仇大計,他又不得不把對許承言的怒與恨強行壓下去。
畢竟跟莊曄動手已經是他太過衝動,要是再和許承言發生衝突,萬一莊家的人起疑,趙虞那邊就不好收場了。
可現在他不主動去找人,那個混蛋卻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上門挑釁,他胸腔中那股一直被勉強壓下去的怒火瞬間就又不受控制地破體而出。
“你給我站住!”
他收拾好衣衫怒氣衝衝地要出門,薛湛的厲聲斥責卻從背後響起。
薛子昂頓住腳步,回頭冷冷地看著薛湛。
薛湛同樣目光發寒,一字一句道:“不想壞她的事,就給我在辦公室好好待著。”
趙虞已經快速穿好衣服,雖然腿還在發顫,但卻毫不猶豫地越過薛子昂,拉開辦公室的門走出去。
許承言願意主動來找她,於她而言便是好事,至於那個男人究竟是出於被薛湛算計捉奸的報復,還是單純因為一個男人的占有欲,或者是性欲,她都無所謂。
然而剛走出去,胳膊上便落下一只有力的手掌,她整個人都被薛湛拽進了辦公室。
薛子昂的辦公室是臨時改造的,里面沒有休息室和洗手間,薛湛的辦公室倒是應有盡有,趙虞也絲毫不客氣,准備像之前幾次一樣,直接進他的浴室收拾一番。
薛湛卻依舊抓著她胳膊不松手,幽深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為什麼要和薛子昂做?”
趙虞一臉無辜:“他要做,我反抗不了。”
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他未發一語,繼續盯著她。
趙虞自嘲地笑笑:“我的身體對他起反應了,我空虛寂寞了,這個理由夠嗎?”
與她靜靜地對視許久,他才緩緩松了手,但她剛轉身准備進浴室,他的聲音又從背後傳來:“趙虞,你是不是……沒想過活著?”
趙虞身子一僵,腳步瞬間頓住。
薛湛繼續盯著她的背影:“你最恨的人,不是莊亦晴,而是你自己,找莊亦晴報完仇,下一個,就該輪到你了,是嗎?”
指尖緊緊攥著衣擺,趙虞沒回答,只愣愣地看著洗手間的門。
“薛子昂讓你心軟了,你覺得對不起他,你想像對商陸那樣,用身體還。”
薛湛忽地嗤笑一聲,“對我呢?也一樣,用身體還?甚至是被你利用的紀隨,你也准備用這招,是嗎?”
趙虞仍然沒出聲。
薛湛大步跨到她面前,逼視著她:“你以為真這麼簡單?你用盡心機,算計了那麼多人,連我都算計進去,你真以為你欠我的這些,陪我上幾次床就還清了?你以為薛子昂為了你要死要活的,目的只是你的身體?”
趙虞默默看著他,慢慢揚起唇角,輕輕地笑了笑。
他抬起手,指腹沿著被薛子昂吻得紅腫的下唇緩緩滑過:“我警告你,別以為你真就把我吃得死死的,別以為我真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我要幫的,是我自己的女人,不是一個死人,你再敢動那些念頭,我隨時都會撒手不管。”
她依舊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薛湛當然知道,他的警告對她毫無用處,她要真不想活,他用什麼威脅她都沒用。
可就在剛才,看著她和薛子昂做完後收拾衣服出門那種反常的平靜,某個可怕的念頭突然一下子砸向他心房時,他真的害怕了。
哪怕心中怒火洶涌,酸澀難當,但與那個可怕的念頭相比,親眼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反而都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趙虞。”他定定地看著她,“你不覺得,我們這些人,死了太輕松了嗎?我們就該……懷著所有愧疚,慢慢折磨自己,一天一天活下去。
就像我,要死多簡單啊,可薛子昂還在,他從小沒了父親,他的父親是我間接害死的,所以,我必須好好活著,替他父親擔起照顧他保護他的責任。
你也一樣,你以為為你媽和虞瑾報了仇,你就可以放心地隨她們去了?
虞瑾死了,她父母還活著,你以為你那三百萬,就可以抵消照顧他們的責任了?
錢算個什麼東西?你覺得他們現在需要麼?他們把後半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有什麼資格,讓他們再經歷一次失去女兒的痛苦?”
薛湛知道,他這番話字字誅心,殘忍至極,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說出比這還要狠毒的話了。
他也知道,本就千瘡百孔的她,或許根本承受不住這些。
可他沒有其它辦法。
趙虞仍舊愣愣看著他,嘴唇發顫,捏緊衣擺的雙手也在發顫,到最後,整個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可她還是只緊緊盯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的手摟住她的肩,慢慢撫上她的臉:“那天在醫院,我已經做出選擇了,是你贏了。我不會再阻止你去找紀隨和許承言,但你,給我好好活著,你已經背了一身的債,再也沒權利,決定自己的生死。”
趙虞死死咬著牙,渾身顫抖,眼中有淚光閃過。
他將她拉進懷里,輕撫著她的頭:“我幫你復仇,你陪我活著。”
趙虞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但卻埋首在他懷里,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