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龍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正在跟秀蘭翻雲覆雨時候銀鳳來砸門了,“咚咚咚!咚咚咚!”
每一聲都砸在他的心坎上,他不知道怎麼面對銀鳳,他怕了,更怕被廣大革命群眾發現模樣正派威武的他原來是偷人家老婆的垃圾癟三。
忽砸門的人又變成了劉濤,一邊砸還一邊喊他名字;突然,一睜眼,醒了,還好是個夢。
“你怎麼那麼晚開門,我有個急事跟你說。”秀蘭這時候山青水綠,光明正大的站在門外,衣服都穿好了是不怕人說閒話的。
“啊,嗯。”還沒回過神來的管龍披了件短袖,做戲要做足,對面站著個江姐,房里的怎麼也要是個李向陽嘛。
“我要去阿姐家里一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是晚了……”
“曉得了,芳芳交給我們好來,你放心去。”
心有靈犀一點通,露水夫妻也有情。
管龍知道她要說什麼,秀蘭那個姐姐他是見過的,一個天一個地,這要是男的就是武大郎跟武松嘛。
“老是麻煩你跟銀鳳,實在不好意思。”戲還沒完,總要謝個幕。
“小事體,都是鄰居嘛,等會我買菜讓銀鳳燒個蹄髈給芳芳吃吃,小姑娘瘦來。”一語雙關,他又使壞。
秀蘭想到剛才,臉一紅,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多少個千回百轉,欲說還休。
“你們不能這樣!他到底犯了什麼罪!你們要帶他去哪里啊!”
張愛麗死命抓著自己男人的衣袖不讓兩個號稱‘整風工作組’的紅袖標把他帶走。
吳文俊被一左一右夾著,低著頭,一聲不吭。
“愛麗啊,沒事的,這兩個同志就是帶小吳去叫伊做個檢討,很快就會回來的。”旁邊教導處馬主任不停地勸道。
“開會時候文俊不就說了台灣還在國民黨手上,祖國山河還沒有一片紅,那郵票發行的不對;這哪里錯了,這是事實呀!”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准,張愛麗已經知道大概因為什麼事了。
可力氣終是沒有兩個男人大,吳文俊被送上了解放大卡車,車上還有好幾十個不同單位的知識分子。
其中一個紅袖標一把推倒張愛麗,轉身上車絕塵而去。
馬主任忙上去扶她坐起來。
“你們說暢所欲言,廣開言路有利於社會主義建設,現在抓他又去做什麼檢討……嗚嗚……大姐……我該怎麼辦啊……嗚嗚嗚”六神無主的她只好把頭埋在這位平時對自己頗為照顧的大姐懷里痛哭流涕。
“沒事的,沒事的,小吳會回來的,會回來的……”馬主任撫著她的頭發,看著一路揚起的煙塵,恍然無語,心有戚戚。
“哎,張老師哭的那麼慘,真可憐。”看到學校大門口的一幕,小毛不禁感嘆。這時教學樓上下三層早已站滿了圍觀的學生。
“右派,曉得伐,伊拉講來,吳老師是右派!”議論紛紛的學生中偶有個消息靈通的。
“我也聽到了,剛剛兩個紅袖標說吳老師汙蔑國家的大好形勢,說黨的紅旗沒有插上台灣。”
旁邊一個也煞有介事的做著傳聲筒。
眾學生一片大嘩,大家由議論逐漸變成了辯論,發表著各自的觀點。
“吳老師平時看起來人五人六的,原來是個右派,我爸爸單位也抓走好幾個,這種社會主義敗類,抓的好!”
“吳老師挺好的,講話也和氣,沒有架子,我很喜歡上他的地理課……”
“上什麼上還,這種說紅旗插不上台灣的我看就是蔣老頭子派過來的間諜,在我們這里散播小道消息,反革命!”
“就是就是,台灣算什麼,阿拉要讓紅旗插邊全球!哎呦!”
這位‘插邊全球’的同學還沒發表完自己的偉大演說,頭就被敲了一下,回頭一看是‘地中海’。
“插什麼插!多大點人,不上課,就知道看熱鬧!都給我滾回去!”‘地中海’板著臉,吼著像趕鴨子一樣拿著教鞭把一群學生趕回教室。
“同學們你們還小,這種事情不要參與。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大家以後都是祖國的棟梁,快回去上課吧。”
李靜老師在一樓勸同學進教室,教體育的王老師幫著她維持秩序。
“切,你看人家李老師多有水平,只老禿頂,就曉得凶我們。”二樓的小毛嘀咕著和老孫走進教室的前門。
“就是!下流的要命,還插什麼插,他腦子里就那點東西。”能聽懂‘插’的隱喻,老孫懂的明顯比小毛多。
“你們兩個嘟嘟囔囔的說什麼!”
站在教室後門的‘地中海’隱約聽見兩個皮大王在說自己,無奈學生們都在進教室,自己衝不過去,只好撒氣般的在幾個漂亮女生的臀部上敲了幾下,惹來驚叫一片。
“快走!看什麼看!”‘地中海’眼睛一瞪,大家加快了進教室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