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又是衣服啊。”小店的老板拿出一包快遞,笑道:“你可真疼你女朋友。”
爾童嘿嘿笑著,接過快遞,道謝之後便做賊一般地跑了。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後,他馬上打開快遞,拿出一件薄如蟬翼的情趣內衣和一雙黑色的情趣絲襪。
東西不錯,和他看到的網店的模特身上穿的一樣。他打開筆記本電腦,告訴賣家自己已經收到貨了,然後給了一個好評。最後他把這套東西藏起來,開始心不在焉地看另一部美劇。
這是一部關於幾個外國年輕科學家的喜劇,但絕大部分笑點爾童都看不懂。
但他仍然強迫自己看下去,因為皮主管告訴他,這部劇也很火。
這是要做城里人必須習慣的。要做城里人,就不能再看那些國產電視劇。
——至少皮主管是這樣的。
爾童喜歡那個印度人,因為他的笑點是碰到女孩子就不會說話了。對爾童來說,這總比一開口就是弦理論或者暗物質之類的其他幾個角色容易理解。但他仍然覺得無聊,特別是今天。明天放假,姐今天應該不會再去見客戶了吧?這半個月白班,幾乎有一半的時間,素琴都沒能准時回來。當然,也都不會太晚,從沒超過十二點。
但爾童並沒有懷疑什麼,他只是盼著素琴早些回來,因為一個人有些孤獨。
他相信素琴。如果對姐都要疑神疑鬼,那他實在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相信。
今天還不到十點,素琴就悄然推開了房門。爾童馬上發現,她的表情有些悶悶不樂。他馬上關切地問道:“姐,和別人吵架了?”
素琴一愣,接著有些生硬地笑道:“嗯,和張春陽吵了幾句。”
爾童有些吃驚。素琴的性子柔順,很難和人吵起來,更何況是客戶。這讓他有些生氣:“怎麼了?他刁難你了?是不是仗勢欺人?”
素琴似乎沒想到爾童會這麼問一般,表情略顯奇怪地看了爾童一眼,然後不自然地搖頭,接著點頭:“那個……也算不上刁難吧。就是為了……嗯,一個數據,有爭議……”
“犯不著和他生氣啊,姐。”爾童心疼地攬住素琴的肩:“這些東西又不該你負責。客戶有什麼要求,你匯報給廠里就完事了麼。自己和他慪氣干什麼。”
“啊?……嗯。我知道了。”素琴直勾勾地看著屋角,片刻之後才回過神:“沒事了。現在已經沒問題了。”
“那就好。姐,快去洗澡吧。”爾童很是心疼,卻無可奈何。畢竟生活在這世上的人,誰都不可能完全避免受氣。更何況他們只是再平凡不過的農民工。
素琴看了他一眼,總算轉換了心情,有些奇怪地問道:“你今天怎麼自己先洗了。”
爾童嘿嘿笑著:“我又不知道你幾點回來……天氣這麼熱,我就沒等。”
“有古怪。”素琴好像完全忘了生氣的事情,恢復了往日的嬌俏:“剛回來我就看到你鬼鬼祟祟的……那是什麼。”
爾童心道不妙。剛才只顧著藏起那套情趣內衣,但快遞的包裝卻隨手丟在垃圾桶里忘了收拾。現在素琴已經低頭拿起來看著,再掩飾已經來不及了。
“你給我買衣服了?”素琴看完快遞包裝袋,驚訝地看向爾童。爾童只好虛與委蛇:“哈哈,是、是啊……”
“你又會買什麼女人衣服了。”素琴橫了他一眼:“買不合適又浪費錢。我洗完了出來看看。”說完就鑽進了衛生間。
其實爾童看到素琴在外面受了氣以後,本來是不打算今天拿出來的。但現在不拿出來也不行了。他愁眉苦臉地等著素琴洗完澡,回到床邊之後,膽戰心驚地拿出那套情趣裝,像做了什麼錯事一樣,垂著頭,等著挨罵。
但素琴一直沒有出聲。爾童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卻見她正盯著床上那套情趣裝,俏臉一陣紅一陣白,緊緊咬著嘴唇,正在梳頭的動作也凝固了。
“姐……”爾童忍不住,小聲叫道。素琴這才渾身一震,看了他一眼,滿臉通紅,轉眼看著窗口,一副不自在的模樣:“你……想姐穿這個?”
爾童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看到網上那些模特穿著都、都很好看,很性感的……就想著姐穿起來肯定比她們強……姐,你身材那麼好——你別罵我……我們就買這一次,行不……你看網上那些自拍圖的女人,一大半都穿著這種內衣呢……城里人喜歡這麼玩,我們也試試,行麼……”
素琴確實害臊得無地自容。但她卻沒有像往日那樣生氣,無論是真是假,或者半真半假。她今天的反應絕對出乎爾童的預料:突然伸手抓起那套情趣裝:“姐不罵你。——姐穿給你看。”說完就慌慌張張地再次跑進了衛生間。
爾童呆立在原地,一時回不過神來。素琴的這種反應雖然令他驚喜,但也感到擔憂。他還是覺得素琴一邊罵他,一邊半推半就地被他強迫著答應才更自然。
姐這是怎麼了?他盯著衛生間的門,有些難以理解。就算和客戶慪氣,也不該是這種反應才對啊。
但當素琴再次出現在爾童面前時,他馬上就忘記了怎麼思考。
素琴非常局促,非常羞澀,但仍然勇敢地向爾童展示出了自己最性感最誘惑的那一面,而沒有像第一次穿著絲襪高跟鞋時那樣遮遮掩掩。她知道爾童喜歡什麼,甚至主動化了妝,比平時上班時更深的眼影讓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些迷離。
果然比網店的模特穿起來更好看。爾童死死地盯著素琴身上的情趣內衣,上身只是一副沒有罩杯的胸罩——也就是乳托,黑色的蕾絲帶圍繞著那對豐滿而圓潤的乳房,將本就堅挺的山峰提托得更是傲然挺立。兩顆粉色珍珠般的乳頭似乎也被托得微微上翹,在微微的顫抖中蕩漾著難以述說的春意。
在這一片極致的黑色,白色和粉紅色之下,乳托下緣垂下的是煙霧一般的輕紗。纖細的腰肢和白嫩的小腹在這煙霧中若隱若現,一樣若隱若現的還有那一片淡黑的毛兒,甚至看得到那最迷人的方寸之地的輪廓。輕紗的蕾絲花邊之下突然炫出一截白皙滑膩的大腿,光彩奪目,接著這段白皙又被另一段黑色掩蓋。
畢竟是為了性愛的樂趣而設計的透明黑色絲襪,誘惑力與以前那正裝的肉色絲襪絕對不能同日而語。修長的雙腿在黑絲下更顯白嫩柔滑,兩排可愛的指頭也格外粉嫩圓潤。特別是十片精美的指甲,隔著一層黑絲,簡直就像是雕琢完美的工藝品。
雖然她這次沒有穿高跟鞋,但也足夠讓爾童停止呼吸。
“姐……”爾童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向素琴走了一步。但素琴今天更為主動地走向爾童,垂著頭,細聲道:“還是……先試試那個?”
“……啊?嗯。——嗯,要是你不覺得難受……”爾童結結巴巴地回答著,根本就說不出連貫的話來。
素琴只是輕笑一聲,便坐在床沿上,脫掉了爾童的衣服,然後垂下頭,依然笨拙地含住了挺立的大雞兒。爾童低低地呻吟一聲,忍不住便伸出雙手,開始把玩那對輕輕晃動的大奶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今天的爾童,總感覺這對熟悉的寶貝比往日更大,更軟,更有彈性,像是吸著他的掌心,讓他的手指不知不覺地越陷越深。
但他仍然對素琴的反應非常敏感,更沒忘了體貼。當素琴又一次試圖吞深一些的時候,他馬上感覺到了素琴的不適,趕緊停止了動作:“姐,還是算了。”
素琴抬起眼睛,目光中帶著一種有些刻意的媚態:“童童……姐真沒用,這麼簡單的東西都學不會。”
她的反應再一次出乎爾童的意料之外。姐……終於願意主動學著這些了?他不由得又愣了愣,然後趕緊扶起素琴,笑道:“這有什麼啊,學不學都無所謂的……慢慢來也行。”說完就重重地親在她被口水沾濕而潤澤誘人的唇上。
素琴卻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沒有和他真摯的目光對視,而是輕聲道:“那我們先學學那個,用腳的……你要不要試試……”
是真的。姐真的肯主動學這些花樣了。爾童當然是高興得渾身發癢:“啊?
真的可以嗎?不怕丟人……?“
素琴沒有回答,摟住爾童的脖子倒在床上。糾纏一番之後,她翻身坐起,看著爾童的大雞兒抬起雙腿:“要是不舒服就說啊。”
“肯定舒服的。”爾童笑得合不攏嘴,一邊繼續揉搓著大奶兒,一邊挪了挪身子,向素琴湊近了一些。
於是素琴便小心地用那雙裹著黑絲的,秀美精致的小腳丫兒夾住了爾童的大雞兒,然後緩慢而生澀地擼動起來。
她的動作說不上技巧可言,但帶給爾童的視覺刺激和心理刺激卻是空前的。特別是在大雞兒頂端吐出些粘滑的口水,沾在黑色的絲襪上之後,本就光滑的黑絲變得亮晶晶的,在昏暗的出租屋中閃耀著淫靡的光澤。
爾童呆呆地注視著自己的大雞兒。素琴的兩只小腳正腳背繃得緊緊地夾著它,帶來一種溫暖而絲滑的快感。他有些粗暴地開始捻著素琴的奶頭兒,但素琴似乎過於專注腳上的動作,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稍一撩撥就挺立起來。
但爾童自己已經忍不住了。他突然翻身坐起,按倒素琴。素琴似乎嚇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又要開始熟悉的戲碼。他們迅速融為一體,酣暢淋漓地宣泄了自己的激情。當爾童平靜下來,渾身大汗地摟著素琴,親著她的臉,素琴卻像是終於鼓起了勇氣一般,輕聲道:“童童,要不,我們別在這廠里做了。”
爾童不由得愣住了。這可不是適合說這些事的時候,至少,以前素琴從不會在這種時候說什麼正事。
姐果然還是心理慪著氣。爾童趕緊用力抱緊她:“姐,你那事受氣的話,就別做了。我這個技術員沒事,不受氣的。我還是繼續做。”
素琴沉默片刻,終於勉強笑道:“沒事。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繼續做……我們繼續做。”
這反應在爾童的預料之內。姐可不是那麼嬌氣的女孩子,不會受點氣就退縮。
她只是心里不舒服,想念叨幾句。
所以爾童更加溫柔地抱著她,希望她能因為自己的情意而忘記這些不快。
接下來,小兩口又開始了半個月的離別。爾童上班的時候,素琴還沒回來。爾童回來的時候,素琴又離開了他們的小窩。這實在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感覺。明明睡在同一張床上,卻又看不見彼此。明明能聞到對方的氣息,卻又聽不見聲音。明明隔得很近,卻又像天各一方。
這種狀態什麼時候會結束?爾童根本不知道答案。除非他當上主管,或者素琴回到生產线上,才有可能吧。他當然不會讓素琴離開舒適的辦公室,回頭干那些繁重勞累的工作。但要當上主管,似乎又太過遙遠,遙遠得太不真實。
但無論多久,只要兩人一條心,就一定可以等到這一天。爾童是這麼想的。他確信素琴也這麼想。但現實卻和他開了一個玩笑,——不,根本不是玩笑。
他熬過了這半個月的夜班,休假的那天早上興高采烈地跑回出租屋里,推開門看到的,卻是讓他完全不敢相信的一幕。
素琴正獨自垂頭坐在床邊,像是一尊雕塑。腳邊是她自己那只小小的行李箱。
爾童馬上以為是家里出了什麼事,心里咯噔一聲,趕緊衝上去:“姐,怎麼了?你收拾行李干什麼?”
素琴躲避著他詢問的目光,幾度張嘴,沒有血色的雙唇間終於顫抖著,擠出一句難以分辨的話來:“童童,我們分手吧。”
爾童馬上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兩個字對爾童來說,太過於震撼。他暈頭轉向,耳朵里嗡嗡一片,眼前的一切也模糊不清。他坐在地上,哈哈地從胸口擠出粗重的氣息,半晌之後才擠出了一個音節:“哈?”
“童童,我們分手。”素琴始終不肯讓爾童看見她的正臉,但聲音非常急促,像是生怕稍有猶豫就沒有再說的機會,帶著一種刻意的,像是在提醒自己要堅決的斬釘截鐵:“我不想和你過了。”
“姐,我……我聽不懂……”爾童打著冷戰,口齒不清地說道。他確實聽不懂素琴的話,因為在他的字典里,是沒有“分手”這個詞的。在他的概念里,分手這種事也是和自己發生不了聯系的。在他的意識里,是不會遇到分手這種情況的。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怎麼理解這件事,更談不上應對。
“我說,我想和別人過。”素琴的手緊緊地抓著床單,纖細的手指像是隨時會被自己的力道折斷。
“張……張春陽……?”爾童的聲帶艱難地顫動,他哀求般地追逐著素琴的目光。
素琴突然用力站起身來,用力回答道:“嗯。”
“為……”
素琴慌亂地打斷了他的話,像是要說服爾童,更像要說服她自己一樣,生硬而做作:“張春陽說,要帶我去看長島的雪,帶我去聽潘帕斯的風吟鳥唱……你知道的,就算皮主管,就算趙總……也不敢想這些。我們一輩子,都不敢想這些。”
爾童的世界轟然碎裂。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記不起兩人後來說了些什麼。當爾童的魂魄終於回到身體內,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素琴已經不在了。他茫然地站在昏暗的燈光下,哆嗦得像一片風中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