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志”中學,位於平安縣長興村,是一間私立學校。
學校緊傍著風光綺麗的歿情峰腳而建,規模屬於中等。
據說當初投資這所學校的老板只是為了還願,建校的初哀也不是為了賺錢,因此與一般情況下的私立中學不同,這里的學生貧富不均,基本上是保持了一個普遍的社會群體結構;唯一展現其差別的,恐怕便是校內的分班制了。
在這里,條件好的學生被分在人數少、教師精、器具新的班級;而那些條件稍差的學生,則只能在相對人數眾多、條件略差的教室里上課了。
由此,學校內部也在無形中分成了兩個階層派別,時間久了,這兩個階層便約定俗成地分別被叫做“太子黨”和“地龍幫”。
但無論怎樣,對於從未進過學校的炎荒羽來說,這一切看去都是那麼的新鮮,那麼的具有誘惑力。
基於人所皆知的原因,他被安插到了“地龍幫”學生所在的班級,而且是成績最為落後的班級;不過對他來說,在哪里都無所謂,只要有學上就好了——當然,此刻他還不知道學校里有“太子黨”和“地龍幫”之分。
走進教室的第一刻,炎荒羽便皺起了眉頭。
這里混亂的程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在教務處副教務長老師的帶領下出現在門口時,正是上午最後一節課剛開始的時候。
但是教室里卻一點安靜的跡象也沒有——即使副教務長出現在眾學生面前,仍無濟於事。
更令他訝異的是,副教務長竟好像對這一切已經習以為常了似的,絲毫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可是若蘭姊姊說過,學校里的環境都是很有秩序的啊?
她還說,每個學生都應該懂禮貌、守規炬的……
可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心里直嘀咕——不知是若蘭姊姊說得不對,還是自己來錯了地方。
新來的同學令教室里稍稍安靜了一下,但在對炎荒羽略作打量後,這些學生們便失去了短暫的興趣,繼續他們的嬉鬧。
在任課老師的指點下,炎荒羽終於坐了下來。
不知是否特別照顧,他的座位居然是在最前排,而且是最靠邊上的。
令炎荒羽五體投地佩服的是,那任課老師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竟依然從容不迫地講他的課,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
之前,若蘭姊姊在坳子里給他們那些山里娃兒上課時,那些孩子們在打谷場上別提有多安靜敬畏了!
哪里像他們這些坐在教室里的學生呢?
炎荒羽不禁暗暗為這些同齡人惋惜,暗嘆他們不去好好珍惜這個學習機會。
初來乍到,他也不好對教室里這種現象表示什麼,不過專心聽課倒是可以做到的。
心無二用下,他將老師所講的內容牢牢地記下了。
然而他隨之便失望起來。
因為他發現,這給他們上課的老師,純粹是照本宣科,將課本上的內容宣讀一遍——如果有什麼差別的話,也僅僅是因為口語和書面詞句之間略有不同而已。
課就這樣如碗溫吞水一般上完了,可是炎荒羽的心中卻充滿了遺憾和納悶——難道學校里就是這樣上課的嗎?
如果這樣,好像自己完全沒有必要來這里、只因自己看書的效果已經足以同上課一樣了,甚至還要快得多。
“炎荒羽,你是哪里人?怎麼會到這里來的?”
“是呀!你住哪里?”
“看你,上課時好專心……”
下課鈴聲響起,那老師便收口不說,夾起講義宣布“下課”,便轉身走出教室。
而學生們則一片狂歡——笑的、尖叫的、跳的、吵的,什麼都有;更有好幾人即時竄出了自己的座位,圍上了炎荒羽問東問西,炎荒羽心里有“鬼”,自忖自己的一切除了姓名,幾乎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哪里又會回答他們呢?
當下只笑而不答,看著這些好奇圍著他的同學微微而笑。
見炎荒羽這個新來的同學面色友善,尤其那雙明亮有神的雙眸中透出令人信任的真誠,那些學生不禁對他好感大增。
“你們不要問啦!人家是第一天來這里,還不熟,不能以後再問啊?”
中間一個瘦瘦小小,戴著副大大眼鏡的小男孩開口尖叫道。
炎荒羽對他報以溫和的一笑。
“你這個小豆芽兒,要你說?別人不知道啊!”他身邊一個身材略高的男孩子使勁在小男孩頭上胡擼了一下,笑罵道。
炎荒羽一笑,收拾好了書本,從坐位上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不要緊,登時顯出與眾不同的氣勢來。
因為長期艱苦修習的結果,使得炎荒羽懂得身體姿勢隨時保持松弛的重要性。
這松弛絕非一般懈怠的松散,而是一種極具張力的身體狀態。
處於這種狀態下時,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內外情況變化,肉體的氣機、血脈、筋肉乃至骨結,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進行最為協調的整合、調適。
而要使人體時時保持這種狀態,就必須嚴守“坐如鍾、立如松”的法則,使渾身自脊柱而下所有骨結均保持松活彈動、受力均衡——即“混沌訣”中所說的“垂珠”。
而這,對於修習“混沌訣”已臻大成的炎荒羽來說,已經成為日常生活的一個習慣了。
他由座位上站起時,身體自然仍處在那種松弛狀態,標立在那里,整個人的姿勢顯得挺而不僵、閒適大度,那不矯不屈、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氣勢便在不經意之間彌散了開來,精眸顧盼時自有一種泱泱的氣度。
相形之下,那些圍著他的同學卻是歪的歪,倒的倒,沒有一人合乎“松弛”這一調身法度,所謂“其身不正,其勢自敗”,雖人人也是嬉笑休閒的樣子,卻全然不及炎荒羽的悠悠大度了,因此炎荒羽甫一站起,那自然流露的氣勢便將圍著他的同學給震懾住了。
“我想先回一下宿舍,你們有誰知道怎麼去男生北宿舍樓二棟四○三室嗎?”
趁這些同學產生片刻的愣神,炎荒羽笑著從座位里脫身出來,立在走道上輕聲溫言問道。
眾人頓時被他柔和端方的聲音談吐所感,當下便又紛紛插嘴嚷了起來,這個說知道,那個說他可以帶著去。
這時一個粗厚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我帶你去吧!”
周圍的喧鬧聲立刻全都消失。
從這些同學尊敬的神態,炎荒羽知道,在自己身後的那個人定是這群男孩子的頭領了。
他轉過身子,一個高大壯實的身體擋在眼前——呀!
足足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哩!
他抬眼看時,眼前出現的是一張粗獷但卻十分友善的笑瞼。
見炎荒羽看自己,那身材高大壯實的男孩笑著主動伸出手——不過卻是用力拍了拍炎荒羽的臂膀,咧嘴一笑道:“我叫高飛,你叫我飛子好了!”
炎荒羽正欲回答時,卻聽旁邊那個戴著滑稽大眼鏡的“小豆芽兒”男孩先行叫了出來:“飛哥!就讓我帶他去吧,我就住那間房哩!”
“對啊!老大,就讓”小豆芽兒“帶他去吧!你不是說還有事情的嗎?”
那個胡擼“小豆芽兒”的男孩向高飛擠了擠眼睛,似在提醒他什麼。
“哦……這個也是,你不說,我還真差點忘記了!那好吧,就讓小豆帶這位新朋友去吧!”說著他面帶歉意地對炎荒羽點點頭,又友好地捏了捏他的骼膊,道:“那就對不起了,我們還有些事情,就讓小豆帶你去——回頭我們給你擺接風宴,好不好?”說畢也不征得炎荒羽的同意,便向周圍的男孩子揮揮手,聲音提高些道:“我們去忙我們的事吧!”說完又衝炎荒羽微笑點點頭,快步走出教室,身後簇擁著一大群人。
“嘻嘻,怎麼這回又沒有你”小豆芽兒“的份呢?”身邊走過一群女生,其中幾人嘻笑著打趣小豆。
“這……”小豆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忙自我分辯道:“是飛哥要我帶新同學去宿舍的!”
“嘻,還沒吃中飯,去什麼宿舍呢?不會是伯你拖了他們的後腿吧!”
一些女生嘻笑著走了,另有五個女生留下來,仍圍在一旁相互勾肩搭背地取笑小豆。
炎荒羽看到那其中一位身材嬌小秀氣的女孩子看小豆時的目光與另四人大有區別,帶著些幽怨和溫柔,便心下了然,知道這女孩必定和小豆關系非同一般,“這個……我正想先帶他去吃飯,然後才去宿舍的……”小豆的額角微微沁出些細汗來,樣子頗有些狼狽,看著炎荒羽的目光透出求救的訊息——不知怎地,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新來的男生是個可以給他有力幫助的人,也許是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眸給他這種感覺吧!
炎荒羽笑笑點頭應道:“是啊!我是要去吃飯,小豆說的沒有錯。”
這時那群女孩子里看去身材最高的女生匆地黑眸一亮,其他幾人除了那嬌小秀氣的女孩外則自覺不自覺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接著其中出言打趣小豆的女生便又開口笑道:“那好得很呀!正好我們一起去餐廳呢!對了,‘小豆芽兒’,小美正好也要找你呢!”說著幾人又相互神情曖昧地嘻笑一下,而那嬌小秀氣的女孩立時小臉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目光卻仍看著小豆。
這樣一來,炎荒羽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正確。
反倒是小豆的瞼登時脹得通紅,口齒更加駑鈍矯結,目光下垂,忸怩不已。
炎荒羽看到眼前這副情景,心下不覺涌起一陣溫暖,過去的記憶又悄然浮現,心中不禁微微悸動。
“那好呀,就謝謝你們啦!”炎荒羽落落大方地含笑點頭應道。
他這一說,小豆雖仍難為情,但也不好說什麼——關鍵是他心底根本就沒有生出一點的反駁意思,所有的感覺都告訴他,這個新來的同學炎荒羽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至目前為止,炎荒羽進退有節、談吐得體的表現已經贏得了這幾個女孩子相當的好感。
對於這些處於懷春妙齡的少女來說,已經見慣了那些浮滑輕佻、要嘛便是局促嫩澀的男孩子,如今見到炎荒羽這般穩重灑脫、氣質溫潤的男生,自是芳心不由自主地隱隱躍動浮跳。
本來她們是主人,主動挑起雙方話端的,但現在被炎荒羽抑揚得當的應對反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他那雙率真的亮眸,更看得她們個個芳心紊亂,雖不至於立即便生出情愫來,但也頗有些面紅耳熱,同時大家均不自覺地收斂起了初時嘻笑隨便的態度,也不再勾肩搭背了。
炎荒羽將她們這些細小舉動均看在眼里,心中雖明白這里面蘊含的微妙資訊,卻絕不會進一步多想什麼,更不會一廂情願地認為她們會對自己產生如何如何的感覺。
他仍記著,自己是出身何地的人,至目前仍只有若蘭姊姊一人,不!
是一家人,值得他完全信任;在這里,在當前,也只有若蘭姊姊一人會對他付出真心。
眼下至要緊的是,他得盡快地同周圍的這些同學友善相處,向他們多學些自己所不會的東西。
餐廳很大,但分成了很多的間隔,這使得原本容易產生混亂的場所變得亂而有序,井井有條起來。
炎荒羽還是頭一回跟這麼多女孩子在一起吃飯,那感覺既新鮮,又刺激;當然,他絕不會有絲毫窘迫的感覺,全不似小豆一般,吃飯時扭扭捏捏的,小臉始終紅得要命,只知埋頭扒飯,雖然話不少,卻始終不敢正眼對視那些女孩於晶瑩的眼眸。
吃飯時,炎荒羽注意到,整個餐廳雖有許多的間隔,但卻隱然存在著兩個大的團體區域——這倒不是他“心心相印”精神感應的玄妙,而是他看到了,有些學生的制服上繡著不同的徽紋、這部份學生制服上的徽紋不同於他,以及引他來此的小豆等幾人的;那胸前原本方正的圖案上斜斜地飛伸出兩條金色的細長羽翅,在規范中平添了幾許張揚。
如同彼此問有一道無形的隔牆一般,胸前徽紋有飛羽的學生和沒有飛羽的學生在相遇擦身時,均自動同時略作縮讓,仿佛為了避開對方似的,那表情也是滿瞼的漠然;炎荒羽更注意到,胸前徽紋相同的學生間卻沒有這種現象發生,相互間都顯得十分的親熱友愛。
此時炎荒羽已經同身邊這些女生都認識了,知道邪身材高佻的女孩子叫韋亭逍,中等個頭的女生叫武慧,嬌小的小美全名莫小美,另兩個則分別是胥明芳和祝峻玲。
而“小豆芽兒”的真名其實是張曉鵬——只可惜他的個頭實在是太小了,因此便得了個“豆芽”的綽號,平時大家都叫他小豆。
心里正揣摩這胸徽各異、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的兩類學生究竟是怎麼樣一種關系時,匆聽對面的武慧鼻內噴了一下,恨聲道:“又是她!有什麼好神氣的?拽什麼拽!”炎荒羽訝然地看著她,卻見她眼中射出嫉恨仇視的目光,狠狠地盯著他的身後。
其他幾人也隨著她的目光,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心中納悶下,炎荒羽忍不住也轉過頭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因為他也聽到了,身後的人群有些騷動。
一見之下,他便心下恍然,明白了為何這幾個女孩子會有那樣表現了,原來,在他的身後,正有一名體態風流、肌膚霜雪、眉目若畫的大美女驕傲地顧盼穿行,她身邊當真是“眾星捧月”般圍了好些男生女生,個個都臉現欽羨,小心翼翼。
炎荒羽也留心到,那些人,包括那個容貌出眾的大美女,胸前的徽紋上均斜插著兩條金色飛羽。
“嗯,她長得真好看啊!”炎荒羽回過頭來,由衷地輕聲贊道。
不料一抬頭,便見幾道怒忿忿的目光直直地瞪著自己!
炎荒羽不由嚇了一跳,不知哪里做錯了,居然會驟然招致眾女反目——便是“小豆芽兒”
也怒氣衝衝地看著他!
“你們……這是怎麼了?”炎荒羽一時摸不著頭腦,不解他們為何這樣,說翻瞼就翻臉。
雙方沉默著對視了一會兒,正當炎荒羽心中疑雲漸趨漸濃時,韋亭逍首先軟垂下了目光,輕碰了碰身邊的武慧,勸解道:“算啦!他是新來的,也不一定知道我們這里的情況……”
“哼!”武慧又狠狠瞪了炎荒羽一眼,似心頭猶有余恨般,紅潤小巧的嘴唇動了動,終沒再說出難聽話來,只埋頭狠勁扒飯。
炎荒羽雖心里甚為納悶不悅,但畢竟自己是新來的,不太好一見面就引起爭執,只好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自己的餐食。
“小豆芽兒”畢竟是“小豆芽兒”,在韋亭逍點出炎荒羽“是新來的,不了解情況”後,他便立即恢復了對炎荒羽的友善,熱情地挾菜給他。
“那,這頓的飯菜票就我請了,下回你兌了票可要還我哦?”“小豆芽兒”有意輕松氣氛,便主動使出他的拿手好戲插科打嘩逗趣炎荒羽。
“小豆,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說法一點也不好玩?”那看去與小豆有密切關系的小美出乎意料地冷冷譏了一句。
炎荒羽覺得心里頗不舒服。
倒不是他覺得這些新認識的伙伴——叫做“同學”的有什麼不好,而是他感覺,在這個學校里,似乎有一股他所不知道的矛盾暗流在糾結爭斗,而這股矛盾的暗流正影響著這里的每一個學生……
他隱隱感覺到個中的復雜,心里不由產生煩躁的情緒;他向來不喜歡人與人間有太過復雜的關系。
在坳子里時,他便為了伙伴們的團結友好,盡力避免成為其中的頭領——盡管他是事實上的領頭人。
不過這一切仍只在他心里思想,並未在表面上流露出來,他的面上依然是一片平和,武慧等絕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麼。
“……武慧,我想……還是把”敗家黨“的事情跟他說一下吧!也免得以後有麻煩……”幾人靜了片刻,韋亭逍終忍不住又開口勸武慧道。
武慧聞言,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直看得韋亭逍心中一陣發虛。
武慧心下登時了然,知道自己這個朋友對炎荒羽這新來的男生動了心,不然絕不會接連兩次主動為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生說話的。
“敗家黨?”炎荒羽聽了一怔,大惑不解地抬眼看看對面的韋亭逍,心道這又是什麼奇怪的名字了?
“喔,是這樣的……”小豆見有人先提,便習慣性地搶著說了起來。
雖說“小豆芽兒”說話碎細羅唆,倒也讓炎荒羽聽了個大致明白。
他終於知道,在這所學校的學生間存在的兩大派別,同時也清楚了為什麼武慧等會對他突然間就變了臉——只因為他嘴里夸贊的那個美貌的女生,正是“敗家黨”
——”太子黨”的蔑稱——的“公主”。
且不論女生間天生的比較心理,便是談起“太子黨”和“地龍幫”兩大派別長期以來的恩恩怨怨,也容不得他這個新人“地龍幫”的成員隨意就傾向對手啊!
炎荒羽心下雖對兩方面的關系大不以為然,但也知道個中的厲害,因他在坳子里時,便遇到過韋石虎這個例子。
炎荒羽心中釋然地搖搖頭笑道:“原來是這樣子啊!難怪你們剛才都那樣看我——真讓人不太好受哩!”
見他明白過來,一干人等也松了口氣,終於知道他並不是有意贊美那個“公主”,因此人人心里都好過了些——性格倔強的武慧尤其感到陶中郁悶大解,便送了炎荒羽一個甜甜的笑容,直看得韋亭逍在下面連踢她幾下重腳。
吃完飯後,幾人因炎荒羽為人隨和,故而談得甚是投機歡悅,一時忘了炎荒羽尚等著回宿舍的事情。
炎荒羽新結識了這許多熱情的伙伴,自然也不急著到宿舍去,反正到時小豆會帶路,因此樂得聽他們聊天——只是自己極少說話,仍以聽為主。
幾人談得正歡時,卻聽到身後又如先前般躁動起來。
這回炎荒羽不用回頭,便知道又是那個“公主”走近了。
這時武慧等倒也站起了身,對炎荒羽和小豆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回去啦!”
炎荒羽這才覺到,原來餐廳里的人泰半都立起了身,顯然是午飯已經結束,所有人都該回去休息了。
炎荒羽回轉身時,正好又見到那生得花容月貌的“公主”嬸嬸亭亭地行來,便止住了腳,不去擠湊。
這回不論是“太子黨”抑或是“地龍幫”的男生,都一齊將目光投向了竊窕動人的“公主”,直看得武慧心中大恨己方“地龍幫”的男生不爭氣,看“公主”時的目光與那班“太子黨”色迷迷的沒有兩樣——不知怎地,她匆將注意力轉到了炎荒羽的臉上,見他也如所有人一般地看那“公主”,心下立即不齒,暗想原來你也和那些臭男人一樣啊!
這樣想著,再盯他一眼時,卻發現了這個新來男生的不同;她發現,炎荒羽雖也對“公主”注目相視,但卻睛眸澄澈湛透,渾似在看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一般,並未有絲毫的色欲迷醉!
不自覺暗舒一口氣,武慧心下立時好過了許多。
但隨即便為他的反應感到暗自驚訝——這個“公主”的絕倫美貌即便是她們這些心中嫉妒的女生也暗暗服氣艷羨,更遑論那些血氣浮躁的男生了。
可是這炎荒羽竟未表現出一丁點的異樣,這不得不令她心生佩服。
不過這也叫她心下懷疑,是否這個炎荒羽見過太多的美女?
要嘛就是他有生理問題,天生的不好女色;想想這兩點都讓她心頭不爽:前者固然讓她失望,後者更會讓她惡心……
炎荒羽當然不會是生理有問題的人。
武慧第一個猜測倒是對了,他確實是見過了太多的美女。
先不說坳子里那些令人黯然神傷的女孩子,便是他在飛機上遇到的林凌、諸烏玫,甚至那個不知名的絕色少女,都無一不是女中姣姣;至於那英風颯爽的警花唐妮、刁蠻捉狹的小蘇先不評判,風情萬種、冶媚醉人的若蘭姊姊更曾朝夕相伴,未來的不久又要見面,這一切的經歷,如何能讓他對眼前看去雖然美貌動人,實質卻是生澀做作的女生產生太大的興趣呢?
等騷動的人群逐漸散去後,炎荒羽等才不緊不慢地走出餐廳。
“鴻志”中學為每一位新來學生生活用品的准備還是相當充分的,炎荒羽未從他的新家中帶任何東西來,飯菜票已經由若蘭姊姊在報到時替他全部兌好了;在這里,如果學生願意,甚至連替換的內衣都有分發。
炎荒羽坐在自己的上位床鋪上,付想著應該把被褥拿到外面曬曬太陽——分給他的被褥雖是新的,卻是剛從倉庫里取出來,那上面散發著由內透出的一股霉味。
見炎荒羽眼睛看著窗外想心事,小豆便忍不住問他,等得知他的需求後,便嘻笑著指點他到頂樓天台上去晾曬,並幫炎荒羽一起,一人一床地抱著被褥晾曬去了。
站在頂樓露台上,看著高聳峻峭的“歿情峰”,炎荒羽的心底匆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那感覺竟有些悲愴,更有些冰寒……
恍恍白日下,那籠罩在繚繞雲霧中的“歿情峰”忽然有種直逼壓迫而來的感覺,在那隱然逼迫的氣勢中,炎荒羽竟似在其中看到了許多晃動的身影向他撲來!
幾乎在同一時刻,他整個人便似浸入了萬年冰窖中一般,透體冰涼!
關鍵時刻,體內混沌真氣奔流涌激,那混沌浩蕩的本元精陽暄喧赫赫如焰渲騰,登時將炎荒羽從那陰風侵體的瞬間提拉而出!
壓力驟減下,炎荒羽立時大腦一清,渾身不自覺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倏地醒覺過來,心頭大檁下不禁暗咋自舌——怎麼自己竟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呢?
心中驚檁下,再定睛看時,卻見那遠方的“歿情峰”矗立依然,哪里有過異動的樣子呢?
“不對,這其中一定有問題……”炎荒羽心念電轉,思付著剛才令他驚悚的詭異感受。
“呀!飛哥他們回來啦!”
小豆一聲驚喜的大叫將炎荒羽從苦思中喚醒:“回來?什麼回來了?”
他猶未從那可怖的印象中完全恢復神志的清醒。
小豆轉過身來,恰好見到炎荒羽蒼白緊張的瞼色,不禁嚇了一跳,驚叫道:“炎荒羽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炎荒羽此時也看到了樓下走來的高飛一行人——不過靈銳的眼睛告訴他,這些人居然身上都帶著傷!
靈機觸動下,他忽然知道了先前高飛說“出去有事”,是指的什麼事情。
他們一定是去和人打架了,這絕不會錯。
炎荒羽的臉上現出一抹笑容,他想起在坳子的時候,伙伴們也經常是這般打打鬧鬧的,也總有人帶著傷,拖著鼻涕……
不過他這笑容著實把小豆又給嚇了一記——本已蒼白僵硬的臉上突然扭曲起來,沒有人會覺得這笑容好看的。
“小豆,我看你的飛哥需要我們去幫助他們哩!”炎荒羽朝小豆點點頭,跟著便轉身向樓梯口快步定去。
小豆見他說定就走,呆了一下,便也急跟上去了。
兩人尚未進入宿舍,便聽到一片咬牙切齒的呻吟痛罵——當然這聲音都是經過壓抑克制的了,目的便是為了不驚動校方訓導老師。
二人剛一推門進去,原本焦躁地走來走去的高飛看到小豆便朝他直撲過來,一面低斥道:“你到哪里去了?怎麼才回來?快把櫃子打開,把跌打藥拿出來給弟兄們敷上!”語畢也不理炎荒羽在旁,便逕自一把拎小雞般提著小豆大步向窗下床頭一只櫃子走去。
這時炎荒羽早被旁邊一個捧著骼膊的男生給吸引了注意力;他看到,這個男生的手腕黑淤,已經腫了好大一塊,便知道他的關節傷得不輕。
當下忙疾步走去,不理他驚疑的目光,一把托起了傷處,運功一探——炎荒羽略松了口氣,幸好沒有傷著骨頭,只是筋肉扭了而已,再加上關節脫臼,因而才看上去模樣這般的嚇人:“以後要小心點,特別是關節處,傷重了會殘的,不是好玩的!”說著炎荒羽突然雙手運勁,將此人的手迅速向外一掙,再微一扭,緊跟著便是向內一推!
“咯喀!”關節一聲脆響。
“唉呀!”這男生陡然問爆出一聲慘叫,登時把一室的人都驚得暴跳了起來!
“怎麼了?”
“你媽的鬼叫什麼!”
“疼不會忍著點……”
一迭聲的叫罵聲隨即響趄,人人都對這男生怒目而視。
“……不是我,是他……弄了我的手……”剛委屈地辯解了一半,這男生匆覺得整個手竟變得輕松了起來,層然也不怎麼疼了!他再嘗試著活動兩下,不料竟連那淤腫也消滅下來!”呀!我的手……我的手好啦!”
他忍不住又驚喜萬分地叫了起來,自然又是招致一片謾罵——甚至已經開始有人扔東西了。
一片混亂後,現場總算平息下來。
在炎荒羽依次繼續接好兩個擰了關節的男生後,眾人開始圍了上來。
經過一面幫忙救治,一面詢問,炎荒羽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高飛他們正是帶著一班弟兄去同“太子黨”打架的——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只是此番對方人數遠多過他們,且加入了幾個不知來歷的厲害角色,導致高飛等“地龍幫”的弟兄掛了彩。
對炎荒羽來說,這種救治跌打損傷的事情實在是小菜一碟,在坳子里的時候,他們這些小伙伴便經常在各自身上實踐過了。
在進一步的治療中,炎荒羽發現他們不但有人扭傷了筋骨,更有不少人破皮傷肉,便幫助他們正了關節。
為了不過分顯露他身懷“混沌訣”,他只在包扎傷口時略止了下血,但這已經令這些“地龍幫”的窮同學大為感激,此舉迅速贏得了他們的信任;不知不覺中,以高飛為首的這班兄弟接納了他。
一切收拾好後,一干人便坐在床頭閒聊起來。
加上小豆先前所說,炎荒羽終於將這所學校里所有錯綜復雜的關系徹底弄清楚“以後你就是我們的新弟兄了!”高飛熱情地拍拍災荒羽的肩膀宣布道。
炎荒羽雖對他的友愛十分感動,但卻著實提不起多大的興趣來加入某個團體。
因為,他在山里可是獨來獨往慣了的,由於身負“混沌訣”,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占有絕對的優勢,因此即便是經常跟伙伴們一道作業,也是自行其道,輕易不被盤哥等左右。
現在他當然更不願意卷到這群斗毆的圈子里。
他目前首要的任務是,趕緊掙錢,盡快把阿玉母女接到身邊來。
但他卻沒有拒絕高飛的好意;因為他知道,不管他有沒有興趣加入“地龍幫”,在這所學校的大氛圍下,他已經成為實質上的其中一員了——因為他被分到了“地龍幫”的班級念書。
他也才知道,在“地龍幫”學生充斥的班級,念書是沒有前途的。
在這里,老師是最遜的,學生是最笨的,條件是最差的——關鍵是,學生都是最窮的!
學校之所以仍招收家境窘迫的學生,純粹是因為那還願投資建校之人所立下的規定。
“怎麼就看出”地龍幫“的學生是最笨的呢?”在聽完高飛的敘述後,炎荒羽不禁困惑。
要知道,老師、條件、貧困,這些都只是外在的東西,無法輕易改變或者評判,但是做為學生本人來說,聰明與否怎麼僅憑一句話斷定得了呢?
“哼,還不是那些”敗家黨“歌的!”小豆恨恨地在一旁插嘴道。
“哦……”炎荒羽不再多說了,畢竟他只是一個新人,不好過多詢問這其中的問題。
入夜,躺在床上,聽著四周圍此起彼伏的鼾聲,炎荒羽卻絲毫也沒有睡意,更未想到修習“混沌訣”,而是讓思緒感應著體內自行周流的真氣隨波浮蕩。
前一夜的景象歷歷在目。
從“聚英娛樂港”回到家中的第三天,柳父便確定明日即將炎荒羽送到已經安排好的“鴻志”中學。
當天晚上,柳家三口專門給他設宴餞行,席間二老自是少不了鼓勵的話,倒是若蘭姊姊一直都不怎麼開口,情緒甚是低落。
飯後二位老人主動說要出去逛夜市,將兩個年輕人留在了家里。
“阿羽……姐姐真舍不得你啊!”
“我也是啊……”
柳若蘭如泣如訴地呻吟著,瘋狂地在炎荒羽的身下聳動胯股,逢迎炎荒羽的下下重擊,那淫液從縫隙問四處飛濺,洇得床單上一片斑駁淋漓。
也許是自己長期以來的一個夢想即將實現帶來的衝擊吧!
炎荒羽也是出奇的衝動,竟自“混沌訣”有成以來頭一回大開精關,任由怒具在一波波的高潮中接連噴射,灼熱濃稠的生命精華一次次重重擊打在若蘭姊姊的子宮深處,令她膣內止不住地抽搐收縮,整個人完全陷入了瘋狂迷離的狀態中……
第二天兩人皆體酸骨軟地爬起來時,才發現那床單上除了已經硬結的漬斑外,間中還摻雜著斑斑點點的血跡……
“媽,我求求你,讓我跟阿羽一起去吧,我舍不得他啊!”一大早,在送炎荒羽上路前,柳若蘭終於忍不住向母親哭訴央求了起來——她知道父親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傻孩子,你可不能去呀!”偷眼看去時,見到老伴兒的臉色也是陰沉抑郁,顯然心情也不怎麼好,忙又勸女兒道:“反正就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後就可以再見面了嘛!對了,你還得趕緊把自己的工作安排好呀!”
此番前去“鴻志”中學,是由其父柳思成帶領的,柳若蘭並未能前去,因為她要去參加一個預先約好的工作招聘面試。
看著若蘭姊姊淚眼婆娑地揮手道別的樣子,炎荒羽的心頭一陣絞痛……
唉,現在一切都好啦!終於安定下來了。
炎荒羽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啊,下要緊,還有幾天就可以見到若蘭姊姊了,反正時間也下長……
他突然發現,也許是經歷了太多的離別傷悲,真正體會到了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珍貴——自己竟從未這樣深刻地思念一個人。
同一時刻,他的眼前浮現出阿玉臨別時哀怨期盼的嬌靨,心頭又是猛地一揪,不知現在她和小阿屏怎麼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