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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章 鴻蒙受教

荒唐傳說 天音絲縷 10348 2024-02-29 22:47

  “阿媽!我回來啦!”在門口時,阿羽便嚷嚷了起來。

  今天他實在是很高興,因為他給阿媽帶回來一大塊獐子肉,可以給阿媽熬肉湯了。

  待到進了門後,他便怔住了。

  堂屋里坐著一個陌生的女人,正低頭喝茶,而他的阿阿媽正和她說笑著。

  一見阿羽進來,阿媽停止了說話,慈愛地看著他笑道:“呀,是阿羽回來了呀——來,正好,來見見柳老師!”

  阿羽一怔,便要隨著母親的話開口稱呼時,卻見那個“柳老師”抬起了頭。

  阿羽的心猛地一跳!

  天啊,她好美!

  在他的眼前展現的是一張精致如畫的俏臉,那抹了淡妝的容顏上真個是膚若凝脂、眉若春山、眼若秋水、唇若塗朱……不知怎麼的,他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九公給他看過的那些古書里對美女的描繪。

  就這麼坐在那里,她的渾身上下便自然地充溢著一種與嫻靜淡雅的知性美,令他看得目眩神迷……

  “啊,原來你就是阿羽呀——嗯,你的眼睛好亮哦!”說著,柳老師竟起身向阿羽走來,高挑的身材輕盈地款款擺動著,齊耳的短發隨著她的步伐輕靈飄逸地躍動。

  堂屋的光线並不怎麼亮,但是眼前出現的這個男孩的一雙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卻立刻深深地吸引了她。

  一刹時,阿羽全身的感覺似乎變得格外的靈敏積極起來,柳老師走過來時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地在他的心鏡里印下。

  他清楚地嗅到她裹在白色套裝里那苗條而不失豐腴的身體散發出的陣陣不同於阿瑤的體香——阿瑤是清新健康的,而她是濃郁芳香的;他甚至能感覺出她那被衣物遮蔽這胴體的每一條流動的夸張曲线……

  “你好,阿羽!”柳老師停在了他的面前——她發現這個男孩子的個頭剛到自己的眉際,而自己的身高已經足有一百六十八公分之高——向他伸出了一只手——炎荒羽注意到,這只手是那麼的纖長細嫩白皙——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並未伸出自己的手。

  “呃……我叫柳若蘭……你叫什麼?不會就叫阿羽吧?”見自己友好伸出的手未得到呼應,柳老師的臉上露出一絲狼狽,忙掩飾地進行自我介紹,同時想緩和氣氛地打趣阿羽。

  不知怎麼的,在這個大男孩異常明亮的眼睛的大膽注視下,她竟有些心慌,臉也似乎有點發熱,手心里甚至隱隱地沁出了汗水……

  “我叫炎荒羽。”阿羽終於微微地笑了。

  他清楚地將面前這個美麗——不,是驚艷的柳老師柳若蘭不自在的反應盡收心湖。

  看到面前的亮眼睛男孩終於對自己友好地笑了,柳若蘭不禁長長地松了口氣,她忍不住拉起他一只手,親切地道:“你叫我一聲柳老師好不好?”

  炎荒羽笑了,他突然由開始時對這個柳老師產生的出於異性本能的觀感里多了一份親近感。

  “柳老師!”他大聲響亮地叫了她一聲。

  柳若蘭被他突然大起的聲音嚇了一跳,但隨即便開心地笑了:“哎!”她也脆生生地大聲應了一聲。

  堂屋里頓時氣氛輕松融洽起來。

  “阿羽這孩子,平時也不是這個樣子的,今天才見到老師就變得調皮——柳老師您別介意,回頭我教訓他!”炎荒羽阿媽忙替兒子的調皮向柳若蘭表示歉意。

  一面說著,一面卻似嗔實疼地瞪了兒子一眼。

  “啊呵呵,沒有什麼的,阿羽他這麼機靈,我很喜歡的……”柳若蘭笑著說道,不過這確實是她的心里話。

  “對了,阿羽的名字好有個性呀——怎麼寫的?”柳若蘭笑著捋了捋耳邊松開的一縷發絲,不經意問道。

  不料話一出口,便見阿羽的阿媽臉色一黯,神情開始不自然起來,眼光也游移不定的。

  她不禁感到奇怪,再看看阿羽,也是一臉的不自在,手似乎也不知往哪里放了。

  “對不起……我……也許我不應該問的——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說了——實在是對不起了!”柳若蘭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觸及人家的禁忌了。

  不過她也實在有些不解,她來這個地方之前,就曾經聽說過這個坳子里群居著好幾個民族,這在別的地區是極罕見的。

  但是更奇怪的是,這些老百姓卻能夠和睦相處,完全不似其他的地方,每個少數民族都有自己相對固定的生活群體。

  她來之前也曾就有關這些民族的禁忌喜好等等專門作過一番惡補,但她卻怎也想不到,竟有人對別人問自己的姓名也禁忌的!

  “不……不是的……”炎荒羽看了看他阿媽,見她低著頭不作聲,想了想,便上前拉了拉阿媽的手,輕聲道:“阿媽,就說吧,我沒有事的……”

  此語一出,柳若蘭更是驚訝了,敢情這禁忌還是出在這個亮眼睛的男孩身上?

  真是怪了事了!

  “阿羽,可是……”阿羽阿媽似乎有些心疼兒子,語氣十分的遲疑。

  “真的,阿媽,你說吧,我都這麼大了,沒有事的,我不會瞎想什麼的……”阿羽緊緊握著阿媽的手,安慰她道。

  “那……我就說了……”看著兒子明亮澄澈的大眼睛,她下定了決心說了出來。

  柳若蘭聽了後,這才明白為什麼阿羽的阿媽要這麼猶豫了。

  原來,炎荒羽的母親,也就是炎女,丈夫本來就是孤兒,很早就病逝了。

  山里規矩,嫁出去的女人,不好得再回阿媽家,更兼阿媽家隔了幾百里的山路,來去交通極為的不方便,故而家里只剩下了她一個寡婦。

  炎荒羽本來是個棄嬰,是炎女一次在河邊打水,路過一片叫做“荒林”的地方的時候發現後撿回家來的,那時他已經餓得奄奄一息了。

  女人的母性本能促使她將阿羽抱回家來撫養,由於她姓炎,阿羽便也就隨了她的姓;在起名的時候,村里的人說這個嬰兒既從“荒林”撿來的,當真是命若片羽,就叫“荒羽”吧!

  “炎荒羽”這個名字就這樣叫出來了。

  由於沒有丈夫,身邊卻多了個嬰兒,雖說大家都知道是撿回來的,但卻沒有人願意再娶炎女。

  而炎女也為了害怕再找一個男人會待阿羽不好,便也就索性不再嫁人了。

  只是阿羽始終沒有父親,大一些後,便有鄰村的孩子在玩耍中罵他是個沒有父親的野種。

  待他哭著喊著回來問炎女的時候,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那以後,他便變得沉默寡言,而炎女雖然後來同坳子里的人一起去鄰村討回了公道,但卻再也無法挽回兒子被傷害的心靈。

  也因此,這件事成了她的一塊心病,成了一個禁忌。

  現在她說出來後,見兒子沒有了從前的痛苦神情,惴惴不安的心情才放了下來。

  “哦……是這樣的……”柳若蘭沉思一會兒後,想了想,道:“那你們有沒有出去查過呢?照說這個地方那麼偏,如果有女人生孩子,一定會有线索留下來的——只要一個一個地排查,就總會找到阿羽的親生父母的呀!”

  “不!我不要!”豈料她這話一出口,立刻招致炎荒羽的強烈反應:“我才不要那個從來都沒見過的爹阿媽哩!我只有一個阿媽,就是現在這個阿媽!”他疾口說道,胸膛一陣地起伏,顯是極為激動。

  “啊……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看到炎女和炎荒羽不高興地看著自己,柳若蘭慌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阿羽的親生父母應該承擔他們應負的責任……並沒有其他的意思的……”說著不覺暗自後悔——這是個明擺著的法律問題,但在這個偏僻落後的山區,她這番話說出來不等若一堆廢話麼!

  “啊……我們也沒有什麼……不過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這兒實在太……請柳老師有事明天再說,好不好……”炎女很明顯地下起了逐客令——對柳若蘭的好感,在她那句話說出口後,便蕩然無存了。

  柳若蘭也知道自己再這麼呆下去,實在也是難堪,便忙知趣地站了起來,歉然道:“十分對不起……我實在不應該那麼說的……那好,明天就叫阿羽到村子的曬谷場去吧……”見炎女愈發冷淡的神情,心下更是後悔多嘴,便急急向她和阿羽打個招呼,逃也似地離開了。

  待柳若蘭走遠後,炎荒羽便去關了門。

  “阿媽,那個柳老師也沒有什麼惡意的,你不要生氣,把身子氣壞了就不好了……”他回到母親身邊,輕輕地拍她的後背,勸解炎女道。

  “唉……”炎女嘆了口氣,將兒子摟進懷里,疼愛地撫弄他的頭發,無力地道:“阿媽知道,她是從外面來的,懂得道理比阿媽多。阿媽不生她的氣,只是心里頭……”說著,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對了阿媽,柳老師是哪里來的?她到我們家來作什麼?”炎荒羽忙將話題岔開,分開母親的注意力。

  “哦,對了,你不提我差點給忘了——她是外面調來的,說是什麼支援窮苦山區教育的——阿媽也搞不太清楚是什麼,不過聽她說好象也就是識字看書什麼的——對了,你趕緊去問你九公去,他一定知道的!”炎女一面想一面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象醒了過來似的,忙不疊地催促兒子去找九公。

  “哎!我這就去——對了阿媽,後屋里有一塊獐子肉,其他的柴禾蕨菜什麼的也都在那兒,你回頭拾掇拾掇啊……”炎荒羽走到門口,又回過來叮囑他阿媽:“我多帶了些回來,你把多的給阿玉嫂送去吧!”說完後才又出了門。

  看著兒子如此懂事,炎女欣慰地嘆了口氣。

  驀地,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腰腹部傳來,她的臉色登時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呀……”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同時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渾身頓時疼得一陣劇顫,整個瘦弱的身子也在竹椅上緊緊地蜷縮成了一團……

  大顆大顆的汗珠迅速從她的額頭沁出,再滴在地上,滲入地面……

  她急一把抓起桌上柳若蘭喝過的茶杯,抖著手將里面的茶水倒掉,然後迫不急待地將茶杯緊緊地抵在了疼痛的部位——茶杯立刻陷了進去,原來那個部位已經有了一個凹陷下去的洞。

  如果九公在的話,一定看得出來,那個部位正是肝髒……

  “哦……是這樣的……”九公聽完炎荒羽關於昨天及今天修習“混沌訣”時出現的“目至鏡留”和“物過囿形”境界,以及他數螞蟻時的情形後,低聲地吟哦起來。

  炎荒羽緊張地看著九公,長期以來,九公便是他心中的一個迷,隨著年歲的增長,這種感覺就越發的明顯。

  在他心目中,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有經過了九公的認可,方才算是成功的——這一感覺已經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里。

  “阿羽啊……”九公終於開口了,炎荒羽忙豎起耳朵傾聽。

  只聽九公緩緩道:“你知道‘混沌訣’為什麼要從‘混沌六知’入手呢?”不待炎荒羽回答,便自問自答道:“因為一個人如若想想完整地認識一個事物,就必須運用他全部的感官能力來進行探查,特別是對那些復雜的事物,就更需要這麼做。也就是說,只有將‘混沌六知’綜合起來使用,才能有更多的把握認清事物的真相!你現在僅僅用了其中的‘二知’,就能夠達到將一整個螞蟻群體數出來,正說明‘六知’配合起來使用的威力!”見炎荒羽連連點頭,便接著道:“當你的‘混沌六知’掌握得越全面,越完整,那你對事物的判斷能力就會越強大——到那時,就已經不僅僅局限於數數位這麼簡單的事情了,你還可以用它在更多的地方發揮更大的作用……”見炎荒羽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九公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些,忙不好意思地笑笑,停下來喝了口水,才接著說道:“其實昨天說要你數螞蟻,也就是想訓練你‘六知’配合的能力,想不到你這麼快就已經達到了其中的‘二知’——這樣,反正‘六知’的練習方法你也已經知道了,從今天起,你自己去練,九公不再指導你這方面的東西了……”

  “那你不再教我了嗎?”炎荒羽情急下忍不住違反規矩插嘴道,話一出口,他便意識到這點,趕忙以手掩住了嘴,一面忐忑不安地看看九公。

  “九公只是說不再教你這些方面的東西,並未說不教你其他的啊!”九公笑著道,對這個且徒且孫的孩子越發的疼愛。

  “喏,我們出去吧,外面我給你做了些小玩藝兒給你玩哩!”說著便站起了身子。

  炎荒羽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二人轉到九公院子的後面,那里正是他的一間倚著一個山洞而建的小屋。

  只不同的是,那山洞尚且距離地面足有二十公尺高,且那從洞口至地面的一段石壁筆直壁立,表面十分的光滑,就如同炎荒羽平日里經常攀爬的那面石牆一樣,只是高度高了許多,不過旁邊卻垂吊下來一只結好的繩梯。

  就在他望著那個石洞出神的時候,九公從那間小屋里拎了一個大竹篋,上面蓋著蓋,看不見里面是什麼東西。

  “怎麼?想上去看看?”九公示意那個石洞笑道。

  “不不……九公你弄什麼給我玩呀?看上去好大一包的。”炎荒羽慌忙收回心神對九公恭恭敬敬道。

  “呵呵,不要吱吱唔唔的啦,九公今天就是要帶你到那個洞里去玩的哩!”九公呵呵笑著對炎荒羽道。

  “啊?真的啊……嘿嘿,謝謝九公……”被九公說中了心事,炎荒羽不禁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站在光滑的石壁根腳,九公笑道:“哪,我從這個上去,”說著指了指那繩梯,道:“你呢,就自己徒手爬上去吧!”末了又加了一句:“要是不能爬上去,那就算啦——不過這些好玩的東西你也就不用玩兒啦!”說罷,徑自攀著繩梯“蹭蹭蹭”地竄了上去,身手之敏捷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他已經是七十多的老人了。

  噫——怎麼地上還有只竹篋——

  “九公!還有這個哩!你忘了帶啦!”炎荒羽忍不住抬頭看著上面喊道。

  “呵呵,沒忘哩,那正是要你帶上來的……”話音隱隱地響了下,便不見九公的身影了,顯然是已經沒入了石洞中。

  這……

  炎荒羽不禁氣結!

  這個九公,擺明著要給他為難嘛!

  他一把拎起那只老大的竹篋——呀,好沈的!

  足足四十二斤三兩六錢——嗐,自己怎麼還有心情估稱這份量呢!

  想了下,沒法子,只好背著這個沉重的大家伙上了……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來。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體內的那股暖流似乎不象昨晚的細流了,而是變得粗壯有力了許多,而流動的雖仍是很平穩,但速度卻變得快了很多!

  無形之中,感覺自己體內的力量似乎也長了不少……

  其實他不知道,他昨晚經絡內運行的真氣流雖然細小,但卻十分的平穩。

  更寶貴的是,無需他再進行意念的引領,真氣便實現了自動運行,真正的達到了不練自練的先天自然境界。

  再加之他正在生長發育的旺盛時期,各方面的內分泌系統都隨時在配合著身體的生長而不斷地催生,氣血在“混沌訣”的引導下,更是應了老話:“血為氣之母,氣為血之帥”。

  氣血兩相呼應下,彼此的成長就加倍地迅速了。

  故而在白天,他同阿瑤兩情相悅,又背著她急速奔跑,以及在真氣自動運行的條件下,體內的氣血都得到了空前的鍛煉,竟在短時間內有了突破性的進展,血脈得到了極大的擴張,真氣也浩浩蕩蕩地初俱了規模。

  感覺體內的狀態甚佳,炎荒羽頓時精神大振。

  他一口氣將那竹篋甩上肩背,搓了搓手,上下打量了下那陡峭光滑的石壁,雙膝微微一屈,便“蹭”地一下竄了上去。

  就在上竄的勢子恰恰停止的時候,四肢“倏”地張開,緊緊地貼在了石壁上,與此同時,腳尖微微向上抵住用力,而兩只手掌卻在觸及石壁的瞬間,每條肌肉都靈敏至極地感受著石壁那微小的凸起和凹陷,並隨著石壁上的微小起伏變化,掌指表面自動收縮產生出多個呈真空吸盤一樣的細小凹坑吸附在石壁表面,整個人立即象膠水一樣緊緊地“粘”住了石壁。

  這一下輕而易舉的成功,令得炎荒羽信心大增!

  要知道,這個肌肉的控制可是太難太難了!

  據九公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通過控制肌肉來達到“吸附攀岩”的目的,只有將“混沌訣”練到了相當的程度後,方才能夠對自己身體的每塊肌肉,乃至表皮都控制自如,並對所攀之壁的表面狀況有著極度的敏感,從而實現攀爬動作的至高境界——“壁虎游牆”。

  他略略調整了下起伏的心情,抬頭看了看上方,雙足尖微微一蹭,隨之一只手便松開了石壁,向上攀去。

  長期的苦練終於在這刻出了成果,在陡然變強的“混沌真氣”的有力支援下,兩只手上肌肉的收縮變化幾乎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他向上攀爬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那竹篋四十多斤的份量此刻竟不覺得什麼了!

  幾乎一分鍾不到的功夫,炎荒羽便背著竹篋攀進了石洞口。

  “九公!我到啦!”止不住內心的喜悅,他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什麼?”九公的身形從黑乎乎的山洞里鑽了出來,滿臉都是驚訝的神情。

  “這麼快!你沒有……”話到了嘴邊,又咽了進去——阿羽不是那種耍小聰明的孩子。

  九公一臉的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睛盯著炎荒羽看,似乎他是個怪物似的。

  “我沒有從繩梯上來……”炎荒羽忙搖手分辯道,九公那驚訝的表情既讓他驕傲,又令他委屈。

  “我沒有說你從繩梯上來……阿羽,想不到你這麼快就能做到‘如影隨形’了……真是想不到啊……”九公長長吁了一口氣,喟然嘆道。

  他口中的“如影隨形”正是“混沌訣”中唯一的一個與武功有點聯系的功法,那效果和早已失傳的“壁虎游牆”有著異曲同工的妙處。

  炎荒羽興奮地看著九公,那雙本來就明亮異常的眸子現在更是精光四射。

  驀地,九公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脈門,炎荒羽嚇了一跳,不知九公為何要突然抓住自己。

  正不解時,卻見九公又迅疾松了了手,臉色一整,雙眼眯了起來,審視著他沉聲道:“怎麼,阿羽,你和哪個女孩子好上了?”

  此言一出,炎荒羽登時魂飛天外,臉色也“唰”地變得煞白!

  他怎也想不到,九公居然一口便道出了自己白天的隱私!

  “九公我……”他一時間竟然張口結舌,不知如何解釋這件事情,渾身驚慌下,竟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卻見九公的目光卻不再看他,轉了開去望著天,口中喃喃自語道:“呃……陰陽交泰……龍虎相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哩!”

  炎荒羽早被他嚇得不敢吱聲了,哪里還能理會他話里什麼意思。

  “九公……我……我是和……阿瑤……”話總算艱難地說出口了,但他卻羞愧得無地自容,直恨不得面前有一個地洞讓自己鑽進去才好。

  “哦?——哦!是阿瑤呀!”意外地,九公竟然沒有生氣!

  炎荒羽心里不由稍稍松了口氣,但仍有些緊張,不知道九公還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不再把他當做好孩子看待。

  “沒什麼,不要害怕,九公不會責怪你的——阿瑤也很好的,只不過你們也太早了點,小小年紀就發生這種事情……”見愛徒一臉的羞愧,脹紅了臉低垂著頭,不禁心中憐愛,便不再說他。

  話鋒一轉道:“好啦!我們該進去啦——你不是還要玩九公給你做的小玩藝兒嗎?”

  炎荒羽從九公的語氣中聽出他不會再責怪自己,這才徹底松了口氣,心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

  忙不疊地應了一聲,跟著九公進去山洞了。

  “哦,對了,阿羽,好象今天坳子里來了什麼人是不是,我在這里聽到好象很熱鬧的樣子……”二人在黑暗的山洞通道里走著,沒有絲毫的不便感覺,皆因二人“混沌訣”中的“混沌六知”均到了一定的火候,特別是他們都達到了“目至鏡留”的視覺最高境界,故而只需洞外隱隱的光线折射,再輔之以其他的“五知”,便足以任意通行了。

  聽到九公問話,炎荒羽馬上記起阿媽要他詢問的問題,便忙回答道:“對了,九公,正好我阿媽讓我問你哩!——那是村里來了個老師,嗯,長得很漂亮的……”

  九公“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轉過身輕敲了他腦袋一下,哂然道:“你這小子,倒真是人大成精了,就知道女人漂亮啦!”

  炎荒羽登時臉一紅,訕訕地笑了,心道,還好這里面黑,不然就給九公看到臉紅了。

  但一轉念,又不覺自嘲起來:呸!

  開什麼玩笑,自己都能在這黑咕隆咚地地方看清路,以九公的眼力,又怎會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變化呢?

  九公倒沒有在意身邊的愛徒在動什麼彎彎繞繞的念頭,只自顧著又向前走去,一邊繼續道:“那就難怪了,這個坳子太窮苦了,只有里面的人往外面去,哪里還有外面的人肯進來的啊!……對了,你阿媽叫你問我什麼?”

  “哦,她姓柳,叫柳若蘭,不過她要我叫她柳老師的——聽阿媽說她是外面調來的,說是什麼支援窮苦山區教育的,阿媽讓我問問你,是不是就是搞什麼識字念書的……”炎荒羽緊趕兩步,和他並排著道。

  “嗯,你阿媽說是對,那個——對,是柳老師——是搞教書識字的。”九公點點頭,捋了捋胡須道。

  前面的通道已經隱隱地有了亮光。

  “呃……那不就和九公一樣了嗎?”炎荒羽想了下,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個也不完全一樣——這樣說吧,她不象我這樣,只單獨教你一個人,她會給許多的象你這樣的孩子上課。也許她會教給你一些九公沒有教過你的東西——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對了,知不知道她在哪里教你們呢?”九公說著緊走幾步,二人來到了山洞深處的一個寬敞的空間里,這里面已經點燃了兩盞油燈。

  雖然光线仍很微弱,但同外面通道里相比,已經算是大放光明了。

  “她要我明天到曬谷場去哩。”炎荒羽說著將肩背上的竹篋放下,一面環視著四周,一面回答九公的問話。

  “好吧,你明天就去吧——現在給你看看我給你准備的小玩藝兒——”九公說著,得意地將竹篋蓋子打開。

  “呀……這些都是些什麼東西啊!叮叮當當的……”炎荒羽驚疑不定看著那竹篋里的家什,忍不住抬頭看看九公。

  卻正好迎上九公不懷好意的笑臉,禁不住心中一跳,不知怎麼的,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了出來……

  他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一聲,知道今晚又要經受九公新的訓練折磨了……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晴朗,坳子唯一的曬谷場上一大早就擁了三三兩兩的人群,嘰嘰喳喳的小孩子更是興奮莫名地在大人間穿來鑽去的嘻戲打鬧。

  炎荒羽帶著一臉的疲憊和炎女一起來到場子上的時候,曬谷場已經坐滿了大人小孩。

  村長土根叔正和昨天傍晚時到他家去的柳若蘭老師在一個臨時擺放的桌子前點名,炎女忙拉著兒子往中間位置坐下。

  實在是太困了……

  昨晚幾乎被九公訓練折騰了一宿,直到天快亮了才放他回家來——那感覺簡直是又重新回到了當初剛剛開始修習“混沌六知”時的情形,是那麼的慘無人道……

  坐在地上,他壓根兒沒聽清楚土根叔和柳老師在說些什麼,精神和肉體的極度疲勞促得什麼“混沌六知”都失去了功用,他只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沈的提不起精神來——好困啊……

  就在他昏昏噩噩的時候,那原本就一直在運行著的“混沌真氣”開始積極忙碌地運轉周身。

  很奇怪的是,似乎就在炎荒羽在練習“混沌訣”以來破天荒頭一回地如此昏沉的情況下,那體內的“混沌真氣”竟然超常地活躍起來。

  像是在印證“混沌訣”中的“混沌”二字一般,那真氣竟霸道無儔地在體內經脈中橫行無忌,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洶涌地衝刷開拓著每一個阻塞狹窄的經絡隘口,轟轟落落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圈周轉,每回圈一次,便壯大一層,最後竟至轟然一片,當真是一片混沌,將炎荒羽徹底帶入了更深沉的睡夢中……

  此時曬谷場的大人已經散去了,只有三五個還在附近一旁觀看柳若蘭的第一課。

  由於炎荒羽坐地位置比較中正,因而在大人離去,孩子們重新調整座位的時候,反沒有動他。

  而炎女在離開的時候,只見到兒子坐直了身子,眼睛半開半閉的,還以為他在用心聽,便也不打攪他,只輕輕招呼了一聲,也未等他回應便悄悄走了。

  因此雖然外面的動靜很大,居然也給炎荒羽提供了一個意外的不受干擾的空間。

  柳若蘭其實一直就在關注著炎荒羽,對這個有著亮亮的大眼睛的男孩,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

  不過見到他今天卻始終沒有抬頭正眼看她一次,心中不覺有些奇怪。

  心里暗自揣測,是否昨天自己說錯的話仍記在他的心里。

  如此一想,便更加有些不安了,就連給這些孩子講課時精神也有些不集中,好幾次都差點說走了嘴。

  “炎荒羽同學!”她終忍不住點名叫道。

  炎荒羽睡得正沈,“六知”全部封閉,自然聽不到她的呼喚,也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應。

  但是在柳若蘭和那二十來個孩子看來,他分明就是對柳若蘭的話充耳不聞,不理不睬。

  場子上開始騷動,孩子們也竊竊私語地議論起來……

  柳若蘭的面子上未免有些掛不下來。

  要知道,好歹自己今天是頭一天給這些山里的孩子上課,要是頭一炮就沒點響,那以後還怎麼繼續教下去呢?

  早在來之前她就聽人說過,山野的小孩不太好管,性子很野的,今天看來,果然如此,這個炎荒羽居然對自己的點名充耳不聞,還直直地坐在那里,一點反應都沒有。

  “炎荒羽同學!炎荒羽!”她忍不住又連叫了起來。

  “阿羽……阿羽,快答應呀……”炎荒羽身後的根旺焦急地催促他,卻不見他一聲的回答。

  終於忍不住地推了他一下。

  不料這一推之下,炎荒羽竟然應手而倒,整個人干脆松松垮垮地躺在了地上,眾人頓時大驚,齊齊驚叫了起來。

  柳若蘭更是嚇了一跳,趕緊快步走近前來,看看炎荒羽倒底發生了什麼事。

  豈料仔細一看,竟聽到他鼻中傳出的輕微的鼾聲!

  天哪,這個家伙,竟然在睡覺!

  她登時驚愕得呆立當場,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回事!

  “呀……不好啦,阿羽好象在睡覺吔……”嘀嘀咕咕的聲音迅速在孩子們中間傳遍。

  柳若蘭頓時大失面子,一張俏臉當時便又羞又氣,漲得通紅!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這里睡覺……”她一時間不知所措,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不過畢竟經過正規的教育,又見過不少的世面,她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同時心中有了計較。

  她抬起頭來,對後面的根旺和聲道:“你是郎根旺同學吧,請你麻煩一下,把他背出這兒——對了,還有你,譚雷同學,你和他一塊兒把炎荒羽抬回家——睡在地上會著涼的!”

  她這一番處理立即得到了幾名在一旁圍觀的家長的贊賞。

  “就是不一樣,看,人家大城市里來的,說話又好聽,還關心人……”

  “是呀,看來把孩子交給她還算很好的……”

  “是呀,看看人家,長得又漂亮,心眼又好……”

  柳若蘭將這些話聽在耳朵里,心里立時大定,知道最起碼自己在這些村民家長的心目中得到了認可,同時對繼續教下去也有了信心。

  待郎根旺和譚雷把炎荒羽扶回去後,她便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好了,我們繼續上課!”

  炎女怎也沒想到,兒子頭一天上課便是被伙伴抬回來的,更要命的是,他居然睡得如此的沈,自己竟怎樣都喚不醒他。

  一籌莫展下,她只好請九公來看看。

  豈料九公看了後,只留下一句話:“沒關系,讓他睡好了,睡飽了自然就醒了!”便回去了。

  弄得她只得天天小心翼翼地守在兒子身邊等他醒過來。

  炎荒羽這一睡便睡了整整三天,弄得阿瑤和盤哥等一干伙伴們也急得什麼似的,除了上課,便輪流來看他,間中還時不時地給炎阿媽送些東西來。

  阿瑤更是盡心地照顧她,每天都要來替她生火做飯,感動得炎女一看到她便拉著她的手唏噓長短。

  當然,間中柳若蘭也來過一次,只不過一看炎女冷淡的臉色,便自覺地坐了下便走了。

  第四天的一大早,炎女正伏在桌上打盹的時候,聽到了這些天來最令她驚喜的聲音——

  “哎呀……肚子好餓……”炎荒羽終於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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