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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6章 鬼陰警兆

荒唐傳說 天音絲縷 10190 2024-02-29 22:47

  炎荒羽急匆匆趕到訓練大廳的時候,已略過了准點時間,那里面已經有人在舞弄拳腳刀棍了。

  他銳目掃視,靈耳聽攝,總算沒有發現師姐季綿虹,心下才暗暗松了口氣。

  不緊不慢地走到倪焰侯給自己安排的初級訓練間隔區,他隨意照著上午季綿虹教給的幾個動作活動一番,見她仍未到來,便索性拉開架勢,蹲起馬步來。

  由於這馬步站樁本來也是武術基本功里的一樣,因此倒也沒人在意他。

  以馬步蹲襠的姿勢吞吐了不到一會兒,他便聽到了季綿虹到來的聲音。

  “怎麼?師弟你在站樁呀?”季綿虹一見炎荒羽如此勤力,心下便涌起歡喜,忙到一邊擰了一把毛巾,想給他揩汗——炎荒羽此時已是寒暑不侵,又何來汗水呢?

  自是白費了她一番好意。

  炎荒羽在她還未近前時便已經聞到了一股酒氣,此時見她臉色微酡,雙眸水汪汪的,更加確信無疑她中午時必定同那個路帆揚飲酒了。

  “師姐,你先坐一下,”他收了勢子,從季綿虹手中接過毛巾,重新打濕了,只略擰了擰,便遞回給她:“你擦一把吧,會舒服一些的。”

  季綿虹聞言臉上一熱,知道這個小師弟看出來自己喝過酒,便不好意思地接過毛巾用力在面上捂了一會兒,感覺頭臉稍有些清涼了才松開。

  “對不起,師弟,我……我喝了點酒……”季綿虹主動歉聲對炎荒羽道。

  炎荒羽一笑,挨著她身邊坐下,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說道:“沒什麼呀,師姐要是覺得累的話,就在旁邊指點好了,我會認真學的。”

  “是這樣啊……”季綿虹沉吟半晌,想了下,說道:“那也好,我去叫兩個人來教你一些初級的套路!”說著便衝著不遠處叫道:“小磊!燕雁!你們過來!”炎荒羽不禁苦笑,想不到她又把這兩個小鬼頭差來了。

  “其實你們都已經認識了,”季綿虹看著兩小對指導老師請假,笑著對炎荒羽道:“你一定奇怪他們這麼小小年紀,怎麼就會在我們這里,對嗎?”不待炎荒羽回答,她便道:“這兩個孩子都聰明得很,知一定不知道,他們現在的學分已經修到了二年級了呢!”

  炎荒羽一怔,心里不禁對這兩個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小家伙另眼相看了。

  “現在他們的學習已經告一段落了,所以就纏著倪老師要學武,倪老師見他們在小學時都已經有一定的根基,便收了他們,不過……”季綿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看看炎荒羽睜大了清湛的眼睛專注聽講,心中又是一陣喜歡,竟忍不住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龐才道:“你還是跟他們不同的——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老師會對一個學生這麼喜歡的。知道嗎?除了我以外,這麼多年來,你可是第一個被他承認要親自教導的學生哩!”

  “以前沒有嗎?”炎荒羽聽了心中也著實高興,這說明自己這方面肯定要比別的孩子出色。

  “以前?好象沒聽說過,不過今年夏天,我就要從這里畢業上高校了,沒有幾個月的時間啦……”說到這里,季綿虹的臉上露出些許淡淡的傷感:“到時候,就不能經常受倪老師的教誨了——他真的很好,這麼多年來,他是我所見到的少有正直不阿的人了……”

  炎荒羽不明白她怎麼說著說著卻轉到了這方面來,看看她眼神有些模糊,猜想說不定是酒喝過了些,腦子有些亂了。

  因為在坳子里的時候,他見過那些大人喝多酒後也是這樣說話不著調的。

  這時伍磊和燕雁已經跑了過來,一見季綿虹兩人便一左一右地將她擁住,嘴里嘰嘰咕咕地說個不停,令炎荒羽聯想到林間的兩只枝頭亂跳的小山雀。

  聽季綿虹說要他們教炎荒羽拳路,兩小立刻得意起來,伍磊立時便叫道:“你早說這個,我們也不會看著大個子傻傻地站樁啦——他已經站得那麼好,再站向簡直是浪費時間呢!”“就是啊,不如以後小虹學姐就把大個子都給我們好啦,保證他學得乖乖的!”燕雁也在一旁幫腔。

  二人均忘了上午時剛犯的錯誤還在炎荒羽的手心里捏著,居然就開始擺起譜來。

  炎荒羽自不會同他們一般見識。

  一來他性格沉毅,二來他的目的是要學東西,至於是由誰來教,倒並不是最重要的了。

  炎荒羽再次令季綿虹、伍磊和燕雁三人大吃一驚。

  他們再想不到,炎荒羽僅僅看伍磊和燕雁演示了一片,便能照著樣子打得有模有樣了,再打第二遍時,那動作已經看去十分的流暢准確,這實在是大大出乎三人的意料。

  由開始的驚訝,到最後的面面相覷,季綿虹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走上前來,拉著炎荒羽的雙手,看著他臉色如常、精神飽滿,心中涌起一股難以描述的感慨滋味。

  她知道,面前這個少年假以時日,決非池中之物。

  “師弟,你真的很棒……我想還是讓倪老師來教你比較好一些,我們,”她停了下,看了看伍磊和燕雁,轉頭又道:“我們實在不太適合教你,明天還是讓老師來看情況施教吧!”

  炎荒羽被她這一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當然知道,自己身負“混沌訣”,六知遠過常人,加之自小在山林縱躍奔跑,這些對人體靈活性和協調性要求甚高的武術動作,與自己來說實在是簡單之至,他只看上一遍,便可以心鏡中將所有動作重復出來,再意念里模仿一遍,配合以控制自如的肌肉收縮,就可完全消化表現了。

  不過他更知道,自己如果一味地這樣下去,恐怕還沒學到多少東西,就已經沒有人願意教了,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倪焰侯終於到了。

  “阿炎,謝謝你把這碟子給我保護好了,不然真的會很麻煩。”在那間單獨的放映室里,倪焰侯隨手搓扭了幾下,將那張光碟碎裂毀棄後,微微蹙眉對炎荒羽謝道。

  “這個……我看見那里面好象有老師您……”炎荒羽根本不想隱瞞什麼,便向倪焰侯直言自己發現的秘密。

  他注意到,倪老師在聽到他說出這句話後,整個身子震動了一下,嘴角也神經質地微微抽動。

  “是……是麼……”倪焰侯呆了一下,遲滯地應了一聲,同時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

  “是的,我看見您的兩只手掌插進一個人的兩肋……”炎荒羽目視倪焰侯,進一步說道。

  “哦……”倪焰侯低低呻咽了一下,突來回大步在斗室中走去起來,似被一件極煩之事困擾著一般。

  炎荒羽見他如此,便不再說話,只是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阿炎,能告訴我你看了那些畫面時的感受嗎?”倪焰侯忽在炎荒羽面前止住了腳步,目光灼灼地凝視著他問道。

  炎荒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躬身恭敬答道:“我感覺那里面的方法很實用,也很精美!”

  倪焰侯聞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炎荒羽說其它什麼他都能夠接受,諸如血腥啊、暴力啊、殘忍啊等等,可是他竟然會說出“精美”二字,這實在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什麼?你覺得‘精美’?”倪焰侯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

  “對。我覺得那里面每個人的動作都非常的有效,角度都精確而干淨,並且絕少有多余的浪費動作;那里面的打斗讓我知道了,原來人的每個身體部位會有這麼大的用處,幾乎每個地方都可以拿來作為攻擊的武器——我的理解,如果我學武術,那這就應該是我要達到的境界了。”炎荒羽沉穩地恭聲答道。

  倪焰侯聽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仔細地看了又看炎荒羽,在他臉上身上卻怎麼也找不那種暴力的傾向。

  難道是自己錯了嗎?他暗暗思忖。

  “唉……阿炎,你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倪焰侯終於長嘆一聲,在椅子上坐下。

  炎荒羽忙在他身側躬身站好,聽他說話。

  “阿炎,你知道這‘武’字是怎麼寫的嗎?”倪焰侯決定循循善誘一番,不能讓這個看上去很有前途的孩子陷入暴力之中。

  “知道,是由止戈二字構成,意思是和平,制止干戈、放棄暴力。”炎荒羽認真答道。

  關於這個問題,九公曾經跟自己討論過。

  因此他答來毫不遲疑。

  倪焰侯不禁又是一滯,沒想到這孩子居然知道他欲說之意。

  “那你應該知道了學武的根本目的了,是嗎?”他又問道。

  “是的。”炎荒羽點了點頭,正當倪焰侯滿意地舒出一口氣時,卻聽他又道:“不過那只是個大的理想而已——我想,我要做的是一種純粹的手段,而非什麼虛無的理想。”停了下,無視倪焰侯張大了口吃驚的樣子,又繼續道:“況且,要實現理想,最終還是得靠手段來達到的!”他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

  即:理想歸理想,但現下我要學的卻是手段。

  要知道炎荒羽在山林生活時,便知道若單憑理想,坳子里的人早就餓死了!

  雖然九公一開始教導自己不可隨意傷害山里的動物,說什麼那些動物同人一樣,也是有生命的,但是到後來卻也只能屈服在生活的窮困之下,接受他和阿媽,以及坳子里人的贈養。

  倪焰侯抬起頭來,眯眼凝視了炎荒羽一會兒,終於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這個天份極高的新收弟子,但若要自己就此看著他這樣下去,卻又於心不甘。

  又想了下,他說道:“那麼阿炎,你也應該猜出來老師以前是做什麼的吧?老師告訴你,從前我從事過地下搏擊,而且很成功。但現在卻放棄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見炎荒羽搖搖頭,便接著道:“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光明永遠是占據主流的,在這個法制的社會里,象這種殘酷的打斗畢竟是少數,是在見不得人的陰暗處進行的,它永遠也不可能堂堂正正地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不明白這一點,那就意味著背叛全社會!意味著自動放棄光明的生活!”停了下,見炎荒羽有所觸動的神情,心中暗喜下忙趁熱打鐵緊跟著說道:“如果你認為你是強者,那麼好,你就應該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向大家來證明——我們這里的搏擊館有很多分區,在每個分區里,都定期會有晉級賽,你完全可以能過那些有規則的比賽獲得承認的!”

  “是,我知道了……”炎荒羽老老實實地應道——其實在他的心中,早已經有了定論:只有不按照規則,他才有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這一點早已經過自己的經歷證實了!

  他在坳子里事事高出伙伴們一大截,難道是因為他守了規則嗎?

  他千方百計地到山外來,是守了規則嗎?

  沒有若蘭姐姐這個新家的義父找人,他能到這所學校來嗎?

  沒有他不守規則地以暴力震懾雄猛一干人等,他現在還能在這里聽老師訓話嗎——倒是自己一個不小心,被那幫壞蛋痛打了一頓!

  心里這樣想著,他面上當然不會表現出來。

  長期“混沌訣”的修習,已經將他的個性焠煉得十分沉穩,情緒也極少有大起大伏,再加之出身的隱秘,一切的一切情緒變化,早已自覺不自覺地一齊深藏在心海之中,輕易不會流露在表面。

  “唔,你知道了就好——這樣,從今天起,我就開始教你武術和自由搏擊!”倪焰侯雖然嘴上教訓炎荒羽但心中卻早已經急著傳授一身所學了——畢竟,象炎荒羽這樣的人材實在太難得罕有了。

  坐在餐廳里,炎荒羽的腦中仍回憶著同倪老師訓練時的情景,就連韋亭逍、武慧及高飛、小豆同他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不上心。

  此番他吸取了跟季綿虹學習時的教訓,雖然早已經明白了倪老師所教的招式套路,但仍有意多反復幾回,讓倪老師進行指點——饒是如此,倪焰侯也對他的進度是驚訝不已,當然心中更是歡喜得無以復加了。

  因為他知道,以炎荒羽這樣“天才”的學習進度,很快他便能趕上那些苦練多年的學長,甚至可能在校際比賽中獲得好的名次。

  這於他這個指導老師來說,可是臉面大大有光的哩!

  “阿炎,今天晚上有好看的電影,你去不去看?”武慧見炎荒羽老是心不在焉的,心中有點打鼓,不知道他為何會這樣。

  傳言這兩天他天天跟那個“罌粟嬌嬌”季綿虹在一起,想起季綿虹的美貌,武慧心中更加惶惶然了,暗暗擔心她的阿炎會同那個校花攪在一起——一個亭逍也就罷了,若有“罌粟嬌嬌”插進來,自己恐怕無論如何都是討不到好的……

  “電影?什麼電影?”小豆一聽便來了興趣,忍不住叫道:“要是好看的話,我同小美也去!”

  這時同為武慧和韋亭逍好友的胥明芳和祝峻玲各自端了一只餐盤,笑嘻嘻地在過道一邊的空位上坐下,聞言打趣小豆道:“‘小豆芽兒’,怎麼你說要請小美看電影,可是她卻沒有跟你一起來吃飯呀?”

  小豆一聽,神情便尷尬起來,臉上微微漲紅,囁嚅道:“不……不是啊,她說要准備一下,明天想回家,所以就沒來了……”

  炎荒羽一聽回家,心里陡地一跳,迅速想到,明天可不就是同若蘭姐姐約好的日子嗎?

  呀!

  她明天就要來接我啦!

  一時間喜形於色,看得武慧和韋亭逍大惑不解,便是高飛也感覺甚是奇怪——怎麼先前還神情淡淡的,這一會兒就變得神采飛揚了呢?

  “怎麼,阿炎你答應小慧了嗎?”韋亭逍見炎荒羽這般,以為是他聽到了武慧的提議,應允了呢。

  炎荒羽一愣,看看武慧,見她正滿眼熱切地看著自己,心中不覺一軟,雖說本意不太想去,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呀,是什麼片子呢?”說話間卻見她突地臉色一變,眼睛看著自己的後面,便隨口笑道:“怎麼?又看到那個‘公主’了?不過我卻沒有感覺她來哩!”

  哪知他這麼一番調笑,武慧卻臉色愈發地難看了!

  心中不解下,便轉去身去順著她的視线看去——

  落入眼睛的是一個面貌英俊的男生正向他們走來,他的身邊還跟著另一個面貌姣好的女生。

  “怎麼?小慧,你還沒吃好呀?正好,我這里從外面帶了點蟹黃蝦丸——這可是不容易買到的哦,一起吃吧!”說畢竟自大大咧咧地在祝峻玲身邊空位坐下,那隨行的的少女也傲然對面坐在胥明芳身邊,那掃視炎荒羽等人的目光里滿是不屑。

  炎荒羽感到事情有些不尋常了。

  因為他發現,自這一男一女出現後,不單武慧和韋亭逍,便是高飛、小豆,乃至胥明芳和祝峻玲也沉下了面色。

  “阿炎,你吃這個……”武慧故作鎮定地不去看那對男女,挾起一筷子菜便搛往炎荒羽的碗里。

  但炎荒羽分明聽出她聲音里的顫抖,甚至她搛菜的手都有點戰栗……

  “喲~~看不出來,原來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啦!怎麼不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呢?”炎荒羽正思忖這是怎麼一回事時,便聽那男生又陰陽怪氣地說道。

  炎荒羽看到,武慧聽了這男生的話後,臉色陡地變得煞白!

  那大大的眼睛中竟似有淚光在閃動!

  這一驚非同小可!

  炎荒羽登時疑雲大生,心道這男的定是跟武慧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系!

  “啪!”正想著,卻聽高飛突地將筷子拍在桌上,臉色一沉道:“白自朗,你最好趕快從這里走開!不然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高飛說這話時,因顧忌著讓餐廳里其他人聽到,故而有意壓低了聲音。

  “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高飛呀!呵呵,恕我眼神不好,沒有看見你啦!”這白自朗語氣輕佻地回道,一面做作地四處看了一圈,神情夸張道:“呀~~不好意思,我眼神不好,找不到其它的座位,所以就只能在這里啦!嘿嘿……”

  炎荒羽見武慧的臉色直欲哭出來一般,心下早已雪亮,知道這個叫白自朗的必然是傷害過武慧的那個家伙,他更明白,此時如不出頭幫武慧的話,恐怕她真的會沒臉見人了——要知道,現在她可是他炎荒羽的女人!

  “哼!”炎荒羽冷哼了一聲,沉聲道:“原來你的眼神不大好啊——那好,我就給你開開眼!”說話間一直捏在手中的兩顆花生米突地電射而出,直取那白自朗的面門!

  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嚎遽然在餐廳中響起:“啊——媽呀——”

  只見那白自朗身子猛地向後一仰,一個跟頭翻出了座位,隨即便是一陣殺豬般的鬼哭狼嚎,躺在地上亂翻亂滾。

  從他緊緊捂著臉的十指,依稀可見到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登時餐廳大亂。

  武慧等人卻反而驚得怔住了,只知看著白自朗滿地打滾,痛不欲生。

  此時那血已經流了一臉,很明顯便可看出,他受了破肉之傷。

  “阿炎……”畢竟經常打斗見血,高飛首先便醒了過來,低聲招呼炎荒羽道:“你……你怎麼弄的……在學校里,未免太……過份了……”反倒是武慧,原本痛苦的臉上現出了歡喜的笑容,絲毫不加掩飾地向炎荒羽示愛:“阿炎,你真棒!我愛你!”

  且不說炎荒羽如何消化武慧坦率的表達,此時那白自朗帶來的女友已是手忙腳亂了,雖撲身上去,卻只知哭喊:“自朗自朗……你不要嚇我……你怎麼樣了……”

  由於炎荒羽彈出花生米時,身子並未有任何動作,僅僅是以指力彈擊,因此竟無人看到他是如何動手的,只知突然之間,那白自朗便“倒地仆街”了。

  待餐廳里的校工七手八腳地將白自朗扶起時,他已痛昏了過去。

  眾人看時,只見他兩條眉骨處尤自血肉模糊,顯然被什麼利器給重創過。

  “是他——就是他!”那與白自朗同來的少女突發瘋似指著炎荒羽大叫,頓時餐廳里人的目光一齊由渾身是血的白自朗轉到了炎荒羽的身上,間中更有人驚叫:“呀,這人就是把雄老大幾個人打得一塌糊塗的那個……”這一來,人群更加騷動起來,一時間場面竟有些失控。

  總算緊跟著趕到的校醫和保安將學生驅散,同時將炎荒羽一干人等帶到了學校的治安處審問。

  這個審問沒有問兩句,炎荒羽等便被放了出來。

  原來,經過校醫檢查傷口,竟只發現了一些花生米的碎屑!

  可是按照白自朗的傷口大小來看,他乃是被石子之類堅硬的東西所傷,但現場除了他手上一些帶血的花生米碎屑外,卻未發現任何類似的東西。

  但若要說傷他的是花生米的話,又未免太說不過去了——這花生米怎可能比一個人的頭骨還硬呢!

  當然他們決計不會想到,炎荒羽彈射的花生米,早以被他運上了真氣,僅那迅疾的速度,便夠白自朗受的了!

  如此一來一去地折騰,天色早已放黑,看看時間,武慧終於放棄了看電影的念頭——雖說還有夜場,但畢竟明天一早還要上課的……

  不過這一番混亂,卻著實令武慧和韋亭逍對炎荒羽更加愛得死心塌地了,而高飛等更對炎荒羽有了深入一層的認識,對他層出不窮的本領佩服不已。

  當天晚上,武慧雖未看成電影,卻蒙炎荒羽應允,陪她和韋亭逍一起在教室里老老實實地上了一晚的自習課,心里倒也歡歡喜喜。

  回到宿舍,簡單地同室友打過招呼,炎荒羽便頭腳不洗地直接上床休息了。

  躺在床上,想起明天便可見到思念的若蘭姐姐,他便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心里一忽兒想著明天見到她時應該說什麼話,一忽又想著義父義母會否跟著一起來,一忽兒又想著若蘭姐姐會不會帶來阿玉母女的消息……就這樣,翻來覆去地,不知不覺中,他倒也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

  “哎……”在一片混沌恍惚間,忽然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聲若有若無,卻又充滿哀怨的嘆息聲。

  這嘆息聲不怎的,竟似乎有著充斥天地的能力一般在倏忽間便在炎荒羽整個睡夢空間中來來回地激蕩不停……

  “你還好嗎……”停了一會兒,就在那聲嘆息漸漸地消隱之際,卻又傳出了一句幽幽的問話。

  “誰?這是誰在說話?”炎荒羽猛地掙了起來,睜開了雙眼,卻發現自己不知怎麼,居然不在床上睡著,而是身處一個充滿了朦朧迷霧的虛渺世界里,一切看去是那麼的縹緲和捉摸不定。

  出奇的,炎荒羽雖身處這個奇怪的地方,卻沒有一點的驚懼,相反,心境還非常的平和。

  “唉……你忘了我嗎?”又是一聲回蕩不已的嘆息,自炎荒羽面前的迷霧間,忽爾現出了一個婀娜款款的美麗身姿。

  陡然間一道電光自炎荒羽腦海中劃過!

  他記起來了,美麗的女子自己不是曾經見過的嗎?

  可是,在哪里見過的呢……

  炎荒羽感覺答案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一股異常的冰寒隨著那窈窕搖曳身影的飄近而愈來愈刺激著炎荒羽的神經,令他忍不住想哆嗦——咦,奇怪了,自己不是已經不怕寒熱的侵襲了嗎?

  怎麼會覺得這麼冷呢?

  “唉……這是你心靈深處的寒冷,是躲不掉的……”象是知道他心里所想一般,那個飄忽不定的聲音又虛虛蕩蕩地傳了出來。

  心靈深處的寒冷?這是怎麼回事?

  炎荒羽感到有一個說不出的感覺倏忽掠過,想抓,卻未能抓住。

  面前的濃霧終於散去,那個在炎荒羽潛意識中集美麗與可怖於一身的女子終於停了下來,與炎荒羽面對面地站著。

  看著那張明明感覺美麗出塵、卻總也虛幻模糊無法看得清晰的臉龐,炎荒羽感覺自己忍耐她身上散發出的冰寒已經到了極限——在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什麼是“混沌天地”,什麼又是“浩氣長存”,只知道自己現在冷得直打哆嗦。

  他已經聽見了自己牙齒上下相撞的“得得”聲了。

  “你……你怎麼來了?”炎荒羽忍不住顫抖著聲音問道。

  “你……你搞什麼呀……把這里弄得這麼冷……”他似乎已經忘了這女子是怎麼一回事了。

  “唉……”那女子又是一聲嘆息,幽幽地看了炎荒羽好一會兒,才又道:“怎麼?你覺得冷嗎?我不是已經把我的朋友送給你了嗎?怎麼還會冷呢?”

  炎荒羽又是一愣,心中隱隱覺得好象是有這麼回事,但嘴里卻不知所以然地隨口回道:“哦……可是你說這是心靈深處的寒冷……你朋友能忙這個忙嗎?”

  那女子聽他這麼一說,立即沉默了下去,好久不說話,似在口味炎荒羽這句話的含義。

  “對不起……是我太過份了……不過實在沒有辦法,我的朋友跟我不在一個地方,所以只能委屈你暫時忍受一下了……”那女子意外地向炎荒羽欠了欠身子道歉。

  “這個麼……算了——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嗎?”炎荒羽感覺自己現在的腦筋似乎有些不太靈光,想事情總覺著費勁,便索性不去多想,便只問了一個自認為最簡單,最平常的問題。

  “這個……我也不太好說——你以後會知道的,”停了下,那女子又道:“對了,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的那個心愛的妻子嗎?”

  炎荒羽又是一怔,感覺腦子里似乎確實有這麼一個念頭,便皺起了眉頭,使勁地回想起自己到底是想過什麼……

  對了!是阿玉!

  他猛然記起,自己是一直在想著阿玉!

  同時他也奇怪,怎麼自己要很費勁才能想起的事情,這個女子卻很輕易就知道了呢?

  “你想起來了嗎?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的確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兒!”也不見那女子動嘴,炎荒羽似在心里便聽到她的說話。

  “你能告訴我她們母女倆怎麼樣了嗎?”不知怎麼的,直覺告訴炎荒羽,這個形貌飄忽不定的女子一定知道阿玉母女的情況。

  “怎麼?你很想知道嗎?”那女子又輕嘆了一聲,似乎有著無窮的幽怨和無奈。

  “對!我好想知道!求求你告訴我好嗎?”炎荒羽急切地衝上前去,衝動地欲抓住那女子的手。

  但那女子卻似乎總各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雖然衝上前去了,卻沒有碰到那女子哪怕是衣衫的一角——奇怪的是,他分明見到那女子一動也沒動的啊……

  “唉,何必要我告訴你呢?你自己可以回去看看的啊……”那女子說著搖了搖頭——雖然看上去她仍是沒有動作,但炎荒羽的感覺上,卻是她搖了搖頭。

  “不過你答應我的事情可不要忘記了呀……這里很好,我很喜歡……我感覺在這里我會找到一個很好的歸宿的……”

  “當然當然,我答應過的事情從來都算數的,這個你盡管放心——我只是想知道阿玉的消息,你快快告訴我,好不好?”炎荒羽不假思索地便答應了那個女子——天曉得自己曾答應過這個女子什麼事情。

  不過在潛意識中,炎荒羽卻覺得自己似乎確實是欠過這個女子一個承諾。

  “唉……我說過的,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可以回去看看的呀?”那女子看著炎荒羽,又搖了搖頭說道。

  “哦……是這樣的啊……那好,我就回去看看罷……”恍惚之間,炎荒羽覺得那女子說得很有道理——自己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麼——他也不想想自己現在遠在千里之外,豈是想回去就能回去得了的呢?

  然而說也奇怪,炎荒羽這個念頭剛一生出,便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坳子里了!

  ……

  ……

  不——

  他突然慘嚎一聲!

  出現在眼前的,再沒有昔日的北坳,映入他眼簾的,只是一片廢墟。

  在炎荒羽目力所及處,坳子已經沒有了半點生命的氣息。

  整個坳子已經被丑陋的山石泥水淹沒,完全看不出一點原先的模樣。

  炎荒羽眼淚奪眶而出,他發了瘋似的繞著整座山轉,希冀可以看到一點熟悉的景象。

  然而他失望了……

  不要說北坳了,便是山間九公和阿媽的墳塋,也俱皆不見了蹤影……

  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曾經是自己家的地方,到底遭遇過什麼變故,怎麼會突然間變成這個樣子?

  要知道,自己才僅僅離開了沒有多久啊……

  阿玉,可憐的阿玉,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啊!

  炎荒羽感覺自己的心在流血,巨大的悲痛在瞬間擊垮了他。

  阿玉溫柔嬌媚的影象歷歷在目,可是自己卻永遠地失去了她……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啊!

  老天爺!你太不公平了呀!

  炎荒羽忍不住仰天咆哮起來!

  他好恨自己!

  他恨自己不該自私地拋下阿玉母女,而沒有在她們最需要自己的時候留在身邊……

  他恨自己為什麼要想出個到山外來的主意,卻又沒有堅持把她們母女一起帶走……

  他好恨,好恨啊!

  ……

  ……

  “不——”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炎荒羽猛地一下坐床頭坐起。

  登時將整間宿舍的人都驚醒了過來!

  “怎麼啦?”

  “出什麼事了麼……”

  “阿炎,你怎麼樣了!”

  “媽呀可嚇死我了……”

  “不要緊吧,阿炎……”

  隨著一聲聲的詢問,高飛、小豆等早已衣衫不整地滾下了床,直奔炎荒羽床頭察看情況。

  只見炎荒羽淚水長流,目光呆滯地坐在床上,嘴里兀自喃喃地念著:“不要……不要……我不要這樣……”

  其實此時炎荒羽已然清醒了過來,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一個惡夢。

  但是他卻對這個惡夢深信不疑。

  因為他終於知道,那個在夢中自己怎麼也記不起來的熟悉的美麗女子是誰。

  她就是山里的那個女鬼。

  冰冷的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全身,室內的暖氣絲毫不能驅走那陣陣刺心的冰寒。

  他知道,這夢里的情景,其實是那女鬼給自己的一個提示。

  盡管這個提示令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淵,但是他卻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挽回已經發生的一切……

  看著炎荒羽如此模樣,高飛等早就亂了手腳,不知如何才好了。

  宿舍里的人早行動起來,倒熱水的倒熱水,擰毛巾的擰毛巾,揩汗的揩汗——卻總也暖過來炎荒羽冰冷的身體。

  “明天一大早,你們就趕緊帶阿炎去看醫生,知道了嗎——他可能是發寒熱症……”高飛緊張地吩咐著旁邊的兩個小弟兄,一面拼命往炎荒羽身上堆厚厚的棉被。

  明天?

  明天……

  明天若蘭姐姐就要來了,難道她要帶來的,就是夢里的噩耗嗎?

  炎荒羽的淚水止不住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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