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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2章 初顯鋒芒

荒唐傳說 天音絲縷 11974 2024-02-29 22:47

  望著“秀水”的旅行車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車海中,炎荒羽的心神也重新回到了柳若蘭身上。

  柳若蘭並不急著攔阻出租車,在看著炎荒羽送走那些新認識的朋友後,她終於開口了:“阿羽,那個叫‘豬妹’的女孩子好象跟你很親熱呀?”

  炎荒羽登時頭皮一麻,心叫要命了!

  忙偷眼看看柳若蘭,卻見她臉上仍是一片平和,沒有絲毫的異樣,才略略放下發虛的心理,小心地應道:“嗯……她說……她說要我做她的男朋友……”說畢緊張地看著柳若蘭,生怕她不高興。

  柳若蘭不禁覺得好笑,這里的孩子還是那樣,小小年紀,在學校里就知道哥哥妹妹的,同自己走時一點沒變……

  “那你答應了?”她忍住笑意,故作嚴肅地問道。

  “我……她……”炎荒羽越發心虛起來。

  正考慮是否應當如實交待的時候,卻見柳若蘭俏臉上逐漸漾開動人的笑容,聲音也帶著笑:“好啦!我嚇唬嚇唬你的啦!不用這麼緊張的——這種小女生,姐姐還不會放在心上的!”笑說著她輕輕打了炎荒羽一下,親昵地道:“我們攔輛車,到署平去吧!姐姐的家在那里呢!”說著便揚手向最近的出租車招了招手,待車緩緩駛近後,便著炎荒羽把行禮都放到車子的後備箱里,兩人坐上車了,直奔署平市去。

  柳若蘭沒有把炎荒羽帶回家,而是直接找了家賓館住下,再三叮囑炎荒羽後,她便獨自一人打車回家,把炎荒羽留在了賓館里。

  一個人留在了賓館,炎荒羽卻未感覺到一點的不自在。

  相反,對新生活的憧憬早令他興奮不已了。

  柳若蘭前腳走,他後腳便關了門,三下兩下脫光了衣服,把自己泡進了浴缸里,美美地洗起熱水澡來。

  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了。

  從署安機場到這里,高速路路上足足花了近兩個鍾頭。

  沿途若蘭姐姐跟他說了許多事情,要他注意一些說話、舉止、行動等方面的細節。

  並大略告訴了他有關署平市的一些風土人情。

  在繞過歿情峰時,又給他說了些典故和傳聞——炎荒羽對這個倒不感興趣,皆因他自小就在山林里長大,對山里的情況太過熟悉了,因此在看到這座城里人倍感自豪和珍惜的山峰時,並未表現出過多的關注。

  “若蘭姐姐會要我做什麼事情呢?”炎荒羽一面閉著眼睛享受熱水的浸潤衝滌,一面暗暗想著。

  自他的“混沌訣”練成以後,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身上的汙穢排泄之物少了許多,尋常的油垢都不怎麼分泌了,身體自然地保持著清新的狀態——甚至都無需如何用力搓洗便保持了肌膚的潔淨,這卻是他修習“混沌訣”之初所始料不及的。

  “不管要我做什麼,我都一定要努力地去做好,不能給姐姐丟臉……”他又想道,同時呼吸漸漸沉實綿長起來。

  “等我站穩了腳跟,首先就要把阿玉和小阿屏接來……然後……要是玉版還沒有嫁人的話,就把她也一起接進城里來過好日子……只苦了阿瑤……”想到藍星瑤,炎荒羽立時覺得心髒一陣抽搐,同時身上了涼了起來。

  他忙使勁甩甩頭,將念頭從腦海中扔掉,同時強迫自己想些其它的事情。

  “若蘭姐姐真好,以後不管她要做什麼,都一定要答應她,要好好地報答她……”他的思緒又轉到了柳若蘭那媚艷過人的姿容上來,心里生出深刻的感激之情……

  就這麼想東想西的,不知不覺中,他竟泡在熱水中,沉沉地睡去了……

  已臻胎息境界的混沌真氣自然而然地綿綿流轉起來,負責地行使著自己的既定使命,盡心地滋養主人的身心各處。

  在這一刻,炎荒羽的“混沌六知”徹底放開了知竅,敞開了全部的靈覺,將本已經睡去休眠的肉體水到渠成地導入一片混沌天地中……

  “嘀鈴鈴……嘀鈴鈴——”一連串急響的電話鈴聲將處於意識海洋最深處的炎荒羽喚醒過來。

  那鈴聲是那麼的遙遠,卻又是那麼的清晰,仿佛每一下極細微的顫音都能讓他分辨出來……

  猛地睜開眼睛,他腦中倏乎冒出曾經學習過的一句話: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他忽然間對這句話有所領悟,但卻無法明白地在腦中表述出來,只是覺得自己目前的感受,恐怕正是這旬偈語的最好體現。

  無夢之夢是最大之夢,也是最真之夢。

  “嘀鈴鈴……嘀鈴鈴——”那鈴聲陡然間大響起來。

  那動人的感覺立刻就此紛紛片片地破碎。他真正回到了現實中來。

  “嘩啦”一下從浴缸中水淋淋地跳出,炎荒羽匆匆抓起毛巾架上的浴毯往身上一披,便赤著腳跑了出去,渾不顧地毯上留下一溜的水漬。

  “喂……是若蘭姐姐嗎?”他剛抓起電話說出了一個字,一個強烈的直覺便冒了出來,不自主地脫口而出。

  “嗯,是我,”電話的另一端傳來的正是柳若蘭的聲音。

  顯然被炎荒羽一下叫出自己而有些突兀,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阿羽你在做什麼?”

  “哦,我在洗澡哩!”炎荒羽立即接口道。

  不知為何,聽到了柳若蘭的聲音,他竟格外地敏感,甚至都有點激動。

  “那……你洗好了沒有呢?”聽筒里的聲音仍是那麼的柔和。

  “姐姐,我想你……”炎荒羽竟脫口而出這句話來。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自己這是怎麼啦?

  怎麼會這樣呢?

  電話的那頭停了一下,隨即便傳出急促的呼吸聲,顯然柳若蘭在另一端心有所感,情緒也起了變化。

  “我知道……不過今晚姐姐就不能陪你了……你自己照顧自己吧……”柳若蘭的聲音聽來似乎有些疲憊。

  “我知道,姐姐一定是累了。不要緊的,我會管好自己的——我不會亂跑的!”炎荒羽忙懂事地表示道。

  “不,姐姐只是有點事情,所以就不來了——還記得在車上時姐姐已經把信用卡放到你的口袋里了嗎?你可以自己取錢出去上街走走,”停了下似不放心炎荒羽,又叮囑一句:“你沒有忘記怎麼用它吧?”

  炎荒羽不禁咧嘴無聲一笑:“放心啦,我知道怎麼用的,密碼我也記得的,姐姐你盡管放心好啦!”

  再囑咐了幾句諸如出門要帶上飯店的名片、不要與人發生爭執、迷路的話就打車回來等等後,柳若蘭才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炎荒羽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錯,若蘭姐姐很舍不得他的。

  飛快地抹干身子、穿好衣服,炎荒羽拍了拍口袋里的信用卡,雙拳緊緊地握了一下,努力抑制興奮的心情,走出了房門。

  前一晚的夜市逛街經驗使他了解了一般市面上東西的價錢,因此,在腦中盤算一番後,對自己身上應該放多少現金他便有了一個大致的把握。

  只要不買東西,光吃些吃食的話,應該有個二百來元就差不多了。

  心里這樣想著,他走出電梯,腳步徑直走向飯店大廳一角的信用卡提款機。

  按照若蘭姐姐所教的,炎荒羽順利地取出了二百元錢,然後步履泰然地走到服務前台,請服務小姐替他換成零錢——這些都是若蘭姐姐教的,出門逛街如不買貴重物品,盡量不要帶大面額的現金,要以零鈔為主,一來防止意外,二來避免使用起來不方便。

  在得到前台服務小姐禮貌周到的服務後,炎荒羽的自信大幅度強加。

  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融入都市的人群中,這只是時間的遲早問題。

  署平的傍晚倒不是很冰冷。

  雖然因著冬天的臨近,夜色早早地填滿了城市那鋼筋水泥叢林的每個角落,但人為的白夜卻不屑一顧地將它逼到了陰暗的隅所。

  看著明顯要比前晚那個省城繁華的街市,炎荒羽迎著掠過的一股涼風,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便堅定地邁下了飯店的台階。

  眼前的一切都在大肆刺激他那青春躁動的心髒。

  雖然對男女這事並不陌生,但是眼中所見,耳中所聞,仍令炎荒羽這個來自山野的小子感到暈眩莫名,熱血沸騰。

  這里的風氣實在是太大膽開放了!

  男男女女當街摟摟抱抱,有的甚至還時不時旁若無人地擁吻,都讓他大開眼界。

  與之相比,那個什麼所謂的省城,也成了土包子了……

  他信步徜徉,也不就著一個方向、一條街道逛,而是走到哪里看到哪里。

  在一個人群密集、生意興隆的攤點吃過一碗小鍋餛飩後,他便完全沒有了陌生感。

  這筆小小的交易,真正確立了他的信心。

  他也能同周圍的人一樣,在四處張望,並時而跟著湊熱鬧的人群擠成一團去看雜耍。

  “混沌六知”造就的模仿天賦使他繞了幾個圈後,便能說出一口發音地道流利的當地方言了。

  由於害怕人群擠來擠去,一不小心遺失身上的錢,因此炎荒羽不論走到哪里,都一直護著自己放錢的口袋,卻不料就因為這個明顯的動作,招來了有心人的注意。

  就在炎荒羽擠在一堆人里,看藝人現場編結手工藝品的時候,他突覺得身後被人猛地撞了一下,這使得他本來護著口袋的手一下偏離了位置。

  本來在街上這種擁擠碰撞是很平常的,而且他也不是第一回被撞。

  但此次卻與前幾番大不相同:他竟感覺一樣東西——不,是兩根手指——在自己的口袋里迅速地探了一下!

  這個動作固然算得上是很快了。

  然而在炎荒羽的“混沌六知”感應下,仍只能說是奇慢無比。

  雖然隔著層層的衣物,但是他那超卓的六知仍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了那兩根手指伸進自己口袋里,准確無誤地挾著了里面的一卷錢,然後又往外縮了回去!

  一切過程如同蝸爬般緩慢地反映在他清靈通透的混沌心鏡里。

  炎荒羽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

  他想起了前一晚夜市上的那個惡人“老三”。

  看來夜市真是個魚龍混雜的場所,總有壞人混跡其中。

  未見他怎麼動作,那兩根僅僅來得及從口袋里抽出一半的手指便被生生地攥住了!

  炎荒羽下手並未留情。

  在他的意識里,只要做了壞事的,便是壞人。

  既是壞人,便無需手軟,足以適合用上對付野獸的手段來進行懲治!

  他的手在口袋外面雷霆般迅猛地拍下、收攏、攥緊!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啊呀——”一聲慘叫從身後傳出,但隨即便嘎然而止。

  竟未引起周圍鬧哄哄人群的注意。

  炎荒羽心下覺得有異,忙迅即轉過身來。

  視线所至,他的心立刻抽動了一下。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面容憔悴發灰的小男孩,瘦小的身子看上去頂多十來歲,那小小的身軀因著手指遭到的重創而痛得不住打顫;唯一讓人覺得有點生氣的一雙深陷黑眸,也流露著驚恐的眼神……

  炎荒羽不知為何,突地心中一軟,松開了緊攥著的右手,任由那只枯瘦的髒汙的手從袋口無力地滑出。

  “站住!”他陡地一聲輕喝,叫住了那個正欲溜走的小男孩。

  此時因來來往往的人流不斷,炎荒羽略作了思忖,便擠出了人群,對那驚嚇得小臉蒼白的男孩低聲囑道:“跟我過來。”便徑自向街邊人行道上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走去。

  他一點不虞那小男孩會不跟過來,因為他的耳力正收攝著身後的一切動靜,決不怕小男孩借人群偷偷溜掉。

  這個街邊角落因路燈照射死角的緣故,顯得分外的幽暗。

  兩人相互打量著對方。只不過其中一個是以膽怯畏縮的目光而已。

  炎荒羽看了良久,嘴動了動,卻最終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在這對視的同時,他心里生出了許多的想法,這些想法令他無法再說出什麼話來。

  他在口袋里抓了一把,然後將手遞到那個小男孩——應該說小偷面前。

  見對方一臉的難以置信,他苦笑了下,一把抓起對方那細小的骼膊,將手中的錢一下塞進那髒髒兮兮的手中,接著一句話不說,轉身便走了……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繼續逛了一會兒,那小男孩瘦小的身子總在炎荒羽的眼前晃來晃去,令他唏噓不已。

  他再也沒有想到,一向以來被山里人認為是天堂的城市,也會存在這種生活有問題的人。

  從那小男孩淒苦的模樣便可看出,他的生活決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象這樣的人,在這座繁華的都市里,還有多少呢?

  難道這里並不是自己向往的樂土嗎?

  他頭一回對自己想方設法地要到城市里來的願望產生了疑惑。

  正行走著,忽然路邊一群叫嚷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麼樣,再來一次?看看運氣好不好?”一個攛掇的聲音嚷嚷道。

  “就是就是,再來他一次,就不信猜不中它!”

  “就是,再來一盤,我們幫你看著!非羸他不可!”

  “沒事,有我們看著哩!”

  一連串的起哄聲此起彼伏。

  炎荒羽不禁起了好奇心:什麼事情啊?有這麼鬧哄的麼?

  他腳步不知不覺走了過去。

  見有人走來,那本來圍著場子的十來個人立刻分開了一條道,讓他進去。

  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後,炎荒羽便明白了這些人在玩什麼游戲。

  原來這群人里除了一個坐在小矮凳上的人外,其余或蹲或站的倒都是看客。

  而那個坐著的人正是游戲的發起人——這群人叫做“莊家”的,那同他面對面蹲著的,則是參與游戲之人——“玩家”。

  游戲的方式似乎是一種單一性的賭博,即:莊家面前有五張花色不同的紙牌,莊家先把五張牌都翻開給玩家看仔細了,然後讓玩家選中其中一張花色的紙牌,接著莊家便把五張牌都逐一翻轉過來。

  在宣布游戲開始後,莊家便開始當著眾人的面,顛來倒去地把五張紙牌的順序打亂。

  最後的要求是,只要玩家能從打亂後的五張紙牌里找出自己一開始認定的那張,就算羸了,否則就是莊家獲勝。

  游戲的獎勵規則是一賠五。

  即,如果玩家羸了,那麼莊家就賠給玩家五倍下注的錢,否則,玩家下注的錢就歸莊家所有。

  了解了游戲的來龍去脈後,炎荒羽心中不禁暗暗失笑,這算哪門子的游戲呢?

  依這種玩法,那莊家豈不要賠死了?

  可是眼前的情形去又令他產生了興趣。

  那就是適才那個玩家,也就是蹲在莊家對面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已經輸了不少的錢了,僅從莊家笑呵呵掖掖腰包的樣子便可看出,莊家今夜的收獲頗豐。

  那輸了的玩家悻悻地拍拍屁股走後,炎荒羽又看那莊家來回演示擺弄好一會兒,心中更納悶了!

  就憑他這種不上趟的遲鈍手法,會分辨不出來里面哪張牌是玩家自己選的?

  簡直是侮辱人的眼睛啊!

  但那周圍的看眾卻只是看的說的多,卻沒有一人再下場子。

  他們中有人說的一句話引起了炎荒羽的注意:“真怪了,明明看到得很清楚的,怎麼到最後就會變了呢?真他媽的邪門兒了……”

  “是啊,真是看不懂了……”

  再看一會兒,炎荒羽少年心性,終於捺不住了。

  那莊家果然是久歷江湖之人,立即從炎荒羽微小的舉動里看出他的意圖,便挑釁地笑道:“怎麼?這位小兄弟也來試試?”停了下,見炎荒羽有些遲疑,便又煽動道:“別這樣,不會是沒錢吧——看上去穿得挺象模象樣的……一賠五喔!你猜中了,我賠五倍給你哩!”

  這時周圍的好事者見有人想上,早喧了起來:“上上!小兄弟別擔心,我們這麼多雙眼睛幫你看著哩!”

  “就是啊,上!別怵他!媽的老家伙今晚羸了好多錢——也賺他一筆!”

  炎荒羽這一聽,反而鎮靜下來了。

  心里暗自揣摩著:“對啊,有這麼多人看著,都還會有人輸,那這個莊家就說不定真有過人之處也未必可知呢……”他這樣想,倒不是認為這些人的眼力如何如何的好,他知道,這里面隨便拎一個人出來,都絕對不如阿虎等那幾個坳子里小伙伴的眼力好!

  一看這些人眼珠眼白混濁不清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他們的眼力有多麼的糟糕了!

  但他在意的是,雖然這些人眼力不好,但畢竟有這麼多人啊!

  況且距離那莊家擺弄的雙手也不算多遠,怎麼就真的沒有一個人發現莊家的秘密?

  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莊家也能玩什麼花樣出來?

  想到這里,他反倒謹慎了起來。

  但這不是說他就此放棄了,而是在思量著一個更好的參與辦法……

  見炎荒羽遲疑,那莊家正要口出譏誚之言,卻忽見他眉梢一挑,開口道:“那好吧,我來試試!”

  莊家一聽有人上勾,立即喜形於色,正待擺開架勢時,卻聽炎荒羽又道:“不過我想知道,是不是下注的多少沒有限制?”

  “對,那當然啦!有一下一,有十下十!就算你有百萬十萬的,在這里也照收不誤!”那莊家一聽炎荒羽問有沒有限制,便不由咧開了長滿一口黃板牙的大嘴樂了開來——想不到這小子竟還很有氣勢啊?

  想玩點大的?

  那太好啦!

  老子今晚還沒殺羊殺夠哩!

  然而炎荒羽接下來的話便令他“唰”地冷了下來:“不,我是指……是不是多小的限制也沒有呢?”

  媽的,小子想拿老子開心?哼!門都沒有!

  莊家這回卻沒有把心里的恨意表現在臉上,那臉仍維持著笑容:“那當然啦!大小不限嘛!反正只要是下注,不管多少都行啊——你就是有一分錢,也可以下的啦!哈哈……”

  周圍的人聽莊家說出“一分錢”也可以下注,均放肆地笑了起來,皆因這“一分錢”早已成了古董,哪里會有人用它呢?

  莊家說這話,分明是在調侃眼前這個貌似公子哥的窮小子哩!

  炎荒羽自聽不出莊家話中可惡之意,既得到了許諾,他便放下了心,學前面走掉的那個玩家一般蹲了下來,對莊家笑道:“那好,我先下五角錢的注……”說著便從口袋里摸出了先前吃小鍋餛飩時攤主找的一枚硬幣。

  這下不單是莊家生生地噎了一下,便是周圍的看客也險些絕倒!

  他們絕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少年人居然僅摸出了一枚五角的硬幣來下注!

  “你……那好吧,我們就開始了……”那莊家強壓下胸中一口悶氣,心中暗下狠心道,小子,看老子先給你點甜頭,過後再怎麼收拾你!

  游戲開始。

  炎荒羽雙目一瞬不瞬地緊盯著莊家的一舉一動,將“混沌六知”里的“目至鏡留”聚往一處,將那莊家擺弄的雙手看得如同蝸牛爬一行一般的緩慢,所有的動作、過程,都纖毫不差地落在了眼底。

  這一局很容易便結束了。

  因為莊家並沒有作手腳,因此炎荒羽很簡單便識出了自己選中的那張紙牌。

  一賠五。炎荒羽羸了莊家一元五角。

  咦?

  這真怪事了!

  這實在是沒有什麼蹊蹺可言的啊?

  怎麼就會有人輸了呢?

  炎荒羽大惑不解。

  “你說的算話?真的是一賠五?”炎荒羽停了下來,看著那莊家,疑惑地問道。

  他想再確定一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師傅,這樣你肯定會賠錢的啊……”他忍不住提醒莊家。

  “這你放心好啦!咱已經羸了這麼多錢,就算是賠,也不用你來操心!倒是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身家再說這話吧——你放心!這里有這麼多人作證!我說一賠五,就是一賠五!決不食言!”說著那莊家竟然將腰間那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腰包解下,“啪!”地扔在了地上,哈哈一笑道:“小伙子,先別替老頭子擔心!有本事就把這個錢袋子羸去!”

  這時周圍的看客也被撩起了興致,一致嚷了起來:“別怕!我們大家給你作證!要是羸了的話,就是一賠五!”

  炎荒羽定神認真想了下,決然道:“那好!就這麼定了!我要下注了!”

  卻不料那莊家突伸手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面帶調侃道:“當然你可以下注了……不過,”他陡地面色又是一整,面露森冷道:“你輸了,可也別象個娘兒們一樣哭哭啼啼的!”

  炎荒羽心中不由火起!

  他想不到自己處處為人著想,主動提醒莊家別栽跟頭,卻不料莊家竟是如此一付歹毒心腸,大有不把自己身上錢財榨光不罷休的架勢!

  想及此。

  他心中也暗狠道:那也別怪我到時不客氣了……

  待炎荒羽傾其所有,將身上的錢全掏出來擺在地上時,周圍立即爆發出哄然大笑!

  為何?

  原來炎荒羽身上的錢已經絕大部給了先前的那個偷兒小男孩,現在所掏出來的,加在一起攏共也不過十來元——這還包括了莊家“奉送”的一元五角。

  “你身上就這麼多?”那莊家一臉的難以置信,問話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對,就這麼多——不少啦!”炎荒羽一副擁有巨財的神氣更讓一旁的人笑個不停。

  “媽的,你小子原來是來消遣老子的……”那莊家登時惱羞成怒,他再想不到磨了半天,這個看上去人模人樣的小子竟是個窮光蛋!

  不等莊家心中恨意表現出來,炎荒羽已經在催他了:“好啦!你可以開始啦——我還是選那張黑桃A!”

  那莊家更不多廢話,雙手一展,又一攏,開始亂牌。

  天越來越冷了,他決定速戰速決,趕緊解決了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便再接後面的生意。

  這回炎荒羽一如先前那樣仔細地看莊家的動作……

  慢著——

  他突地睜大了眼睛,然後抬起頭疑惑地看看莊家。

  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莊家的動作當然快了許多,尤其是在作那個偷藏牌的動作,更是快得令人無法察覺。

  可惜他這一次遇到的是炎荒羽。

  一個有著“混沌六知”異能的炎荒羽。

  在炎荒羽“目至鏡留”的超卓目力下,即管是在風中紛亂舞動的竹葉,他都能數得一清二楚;即管是細若微毫的蟻群纖足,他都能了然於心!

  那麼,莊家這個區區跑江湖的騙子的一點難看的小把戲又怎能逃過炎荒羽的如電神目呢!

  炎荒羽不再看地上的紙牌了。

  因為他知道,再看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那張黑桃A已經從地面上消失了,他又怎能從中找得出來呢?

  他的心中一片雪亮!

  他完全明白了為何會有這麼多人來嘗試自己的運氣,但卻沒有一個人羸錢的。

  他更知道為何那莊家一開始會輸給自己一筆,皆因他這是在“套狼”!

  炎荒羽想到了坳子里大人們獵獸時的情況。

  給獵物一點小的甜頭,然後獲得更大的利益,這就是獵人最慣用、也最有效的方法。

  由山中獵獸想到眼前的設套騙人,炎荒羽似乎在轉眼間明白了很多道理……

  雖然他不再看莊家的一舉一動,但他卻對自己的“目至鏡留”有著充分的自信。

  他知道,其實自己不必要這麼緊張認真的,“目至鏡留”的強大功效自會出自本能地將視线范圍內的一切細微變化攝入他的“混沌心鏡”。

  “真的是一賠五?”在莊家停下來後,炎荒羽忍不住再次問了一遍,他這已經是在提醒莊家了!

  “當然,不會錯的,有這麼多人作證哩!”那莊家瞪眼看著炎荒羽,露出一臉的狡獪,一副吃定了眼前獵物的樣子。

  “對啊對啊!有我們作證呢!你快找吧!”見炎荒羽面前的注錢太小,周圍的看客也早已失去了圍觀的興致,心里都看死了炎荒羽此番定是有去無回。

  炎荒羽咬了咬牙,便將手伸了出去——

  慢,這里面可是沒有他的牌啊?自己又怎麼找得出來呢?

  想了想,一抹笑容從他嘴角浮現。

  他當然知道面前每張牌的花色是什麼。

  這五張牌里多了一張紅桃A,但他卻不想就這麼揭破莊家。

  既然莊家喜歡玩游戲,那麼我阿羽就來陪他玩一個更有趣的游戲!

  “我想這樣行不行?”炎荒羽突然開口看看周圍眾人,笑著征詢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快點找牌吧!別浪費我們大家的時間了!”這些看客原本以為可以看到另一場大手筆的豪賭,可惜卻遇上了這麼個窮小子——可恨的是,他居然還想玩花樣!

  這簡直是在開玩笑——區區的十來元錢也想玩花樣?

  也妄想咸魚翻身?

  “你想怎麼樣?說說看!”倒是那莊家江湖跑久了,見的人多,耐心要好一些,聽炎荒羽這麼說,他便沉聲應對了一句。

  炎荒羽笑了笑,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然後施施然道:“我想,反正是找里面的牌,只要我找出里面不對的牌面,那是不是也可以算是羸了呢?”

  他這話一出,眾人先是一愣,隨即便有反應快的人叫了起來:“方法是不錯,不過那個好象概率有點問題……”

  周圍的其他人此時也回過神來,也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小哥,這個方法似乎對我有點不公平啊,”那莊家眼中閃過一线嘲諷,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接著冷笑道:“如果你樣樣猜,總有誤打誤撞的時候,那豈不是我有點吃虧了嗎?”

  “不,你並沒有什麼吃虧的啊!我指的是,我蓋住一張牌,然後任你翻開其它牌,如果里面有我要找的牌,那就算我輸了,否則還是你羸啊!”說著便隨手揀起地上一片枯黃的落葉,蓋在了其中一張紙牌上——正是那多出來的一張紅桃A,然後接著笑道:“現在你們可以一次性打開其它的幾張紙牌看看了。如果證明我是對的,那就說明我羸了,否則,莊家你就得一賠五給我錢!”

  在莊家臉色大變的同時,炎荒羽又哂然道:“其實這個游戲里面怎麼玩並不重要,只要最後的結果不變就行了,莊家你又何必斤斤計較一些方式方法呢?”

  話音落處,旁邊已經有一個看客耐不住操起莊家面前的小竹簽,迅速將其余四張沒有樹葉蓋著的紙牌挑開了!

  結果自然如炎荒羽所言。

  這一局,是炎荒羽羸了。

  想不到咸魚真的也能翻身!

  周圍的看客不禁躁動起來,一反剛才的態度,竟掉過頭來鼓動炎荒羽再接再厲、大干一場了。

  那莊家萬沒想到這看似學生模樣的小子竟會來這麼一手,這樣一來,他的“宰羊”計劃便就此落空了。

  看來要收拾這小子,還得多費一點手段……

  不過他倒沒有想到炎荒羽會看破他的手段——畢竟他靠這一手多年來已經不知騙了多少人了!

  雖然被人扭送,進過幾次局子,但卻沒有一次是因為受害人看破而導致的。

  而且出來後,仍靠這點手藝混著飯吃,還混得很不錯哩。

  可是今晚,卻有一個明顯是待宰的羊牯居然逃脫了他從未失手的“絕技”!

  這如何不令他生氣!

  “呵呵,小兄弟既然這麼說,我當然無所謂啦!行,就象你說的,只要最後結果一樣就行!我們還接不接著玩?”莊家皮笑肉不笑地干咳兩聲道。

  炎荒羽不禁心中概嘆,想不到他居然還不醒悟,要繼續想著算計別人。

  “好啊!既然你這樣說,那我當然沒有意見——我們就接著玩下去吧。”炎荒羽淡淡地說道。

  接下來的結果不測可知,自然是炎荒羽接連羸注。

  由於是一賠五的賠率,更要命的是每一次炎荒羽都是傾面前所有來下注,因此在利滾利的前提下,僅僅三局,炎荒羽面前就已經堆了幾千元。

  看著自己腰包越來越癟,那莊家的臉上終於冒出汗來。

  他也終於意識到,面前這個不知從哪里鑽出來的小孩子,其實很可能真的識破了自己的伎倆,要不然的話,他又怎敢每一次都下清光注呢?

  而且每一次都那麼有把握地任人去掀面前的紙牌呢?

  看看炎荒羽面前的錢,他知道,只要再一次,很可能自己辛苦了十來個晚上的錢最張都將到對面這個小孩子的手里……

  炎荒羽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態看著對方。

  他有充分的自信去羸他。

  而且,他已經不准備留手了。

  因為他想到。

  面前此人的錢,也是用欺騙的手段得來的,而他炎荒羽,卻是用正當的方法羸來的,這當中沒有半點的僥幸可言。

  “這樣吧,我看你面前的包里也沒有多少錢了,再用一賠五的話,恐怕你都不一定夠賠的,不若我們就這一把定勝負?如果你羸了,我全部如數奉還,只留下我的本錢,如何?”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這話已經給了莊家極大的空間了!

  因為目前炎荒羽的面前已經有了六千多元,如果按一賠五的話,那莊家非得有三萬多方可抵償賠率的——但就目前莊家腰包的情形來看,他分明是沒有這麼多的現錢了。

  忽然間,莊家發現他再不能把面前的小子當作小孩子來看待了,因為他的表現實在太過鎮定,太過令人驚訝……

  “哇!想不到今晚還真的刺激喔!”

  “是啊,真是想不到,幸虧沒走,要不然看不到好戲了……”

  ……

  周圍看客你一言我一語,仿佛比場上的兩人還要激動。

  看著炎荒羽緊盯著自己的眼睛,莊家突地蹲了起來,一腳將屁股下的矮凳踢開,雙目惡狠狠地瞪著炎荒羽,似要擇其而噬一般,“啵”地吐出一口濃痰後,他聲音沙啞地道:“哼,想不到老子終日打雁,也會被啄了眼!來!老子這里還有一顆戒子,還值兩個錢!”說畢只見他從懷里摸出一只小盒,“啪!”地拍在地上。

  “快打開看看!”“是啊,別是有假……”“老小子急瘋哩……”一連串的攛掇的聲響了起來。

  炎荒羽卻搖了搖頭,笑道:“不,我相信他……好,就這麼定了,你派牌吧!”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一時間空氣中竟流露出幾許異樣的詭異氣氛來……

  只見那莊家神情專注,全沒了一開始的嬉笑,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兩手上,緩緩地吐出了那口氣。

  炎荒羽知道,這一次,這個莊家定是要拿出他的壓箱底功夫了!

  他那樣呼吸,分明是要穩定自己的雙手,以便屆時換牌時更加的迅速和精確。

  可惜他遇到的是炎荒羽。

  在莊家一番作神弄鬼地擺弄一番後,那五張紙牌一字排開列在了眾人面前。

  炎荒羽忍不住抬起眼睛,認真地看了莊家一眼。

  他沒有想到,這回莊家居然會把真正的黑桃A夾在了其中!

  不過,他卻為其所作為而悲哀。

  因為,這一回,這個莊家在牌里放入了兩張相同的黑桃A!

  炎荒羽不禁笑了。

  他覺得實在是好笑。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死不悔改的人呐!

  “快選牌吧!”那莊家突地沉聲喝道,語氣中充滿了羸牌的自信。

  可是炎荒羽卻笑著搖了搖頭:“不,這一回我要反回來——既然是最後的把,我想事情當然是越快解決越好!這一次,我想就挑出那張黑桃A就結束吧!”說畢也不理那莊家不住色變抽動的臉,竟自准確無誤地信手挑開了其中的那張黑桃A!

  一切是那麼富有戲劇性。

  僅僅在頃刻間,乾坤便顛倒了過來。

  一直穩居勝位的莊家,現在成了徹頭徹尾的輸家。

  看著炎荒羽不慌不忙地將面前的一切,包括那只戒指盒一起塞入原本屬於自己的腰包,然後輕巧地挽在手上,莊家終於經受不住打擊,“哇——”地噴出了一口黑血!

  炎荒羽不禁眉頭一皺。

  說實話,他很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因為這樣一來,別人會以為是他在欺負老人哩!

  他也不多話,只冷哼了一聲,說了一句只有那莊家才明白的話:“不用這樣,黑紅紅紅!你心里清楚!”說畢也不再理會眾人訝異的眼神,竟自分開人群揚長而去!

  留下的看客雖覺著奇怪,不懂炎荒羽丟下的那句話什麼意思,但那癱坐地上的莊家卻聽了後臉色陡地變得煞白!

  因為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錯得厲害!

  他這個跟頭栽得一點都不冤。

  只有他知道,炎荒羽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黑紅紅紅,正是他自己作手腳排下的牌序。

  他原本想炎荒羽仍按原來的方式開牌的,所以就有意多混了張黑桃A進去,指望他開牌後輸掉。

  可他萬沒有想到,炎荒羽根本就沒有一點“賭”的意思在里面!

  他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玩的一切花樣。

  什麼藏牌、換牌,一切早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了,自己還混什麼呢?

  人家沒有把他最後的老底兜出來,就已經是對自己很客氣的了!

  要不然的話,恐怕他這把老骨頭眼下就會被人拆散了!

  想到這些,莊家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夜風越來越冷了,看來,自己是應該回家了……

  炎荒羽重新走在大街上,心里著實得意和興奮。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如此輕而易舉地便獲得這麼一筆巨款!

  天哪,這筆錢可是山里人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啊!

  想不到城里的錢這麼好賺,看來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把阿玉母女倆接來了……

  炎荒羽正沉浸在激動和喜悅的心情里,忽然眼尾一動,一條熟悉的黑影突從路邊一根燈杆後斜刺里閃出!

  他本能地往邊上一晃,避開了那黑影的正面衝擊。

  正待回擊時,卻聽那黑影壓低了聲音急促地說道:“大哥……你快走,有人想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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