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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3章 偷天兄妹

荒唐傳說 天音絲縷 9922 2024-02-29 22:47

  “是你?”炎荒羽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出言向他示警的正是他之前曾經放過的那個小男孩,那個小偷兒。

  “是我……大哥,你快躲一躲吧,他們就要趕來了!”小男孩緊張地向後不斷地張望著,一面繼續催促炎荒羽。

  炎荒羽眉梢一揚,冷哼一聲問道:“他們?他們是誰——你又是誰?”說實話,他並不怎麼信任這個曾經對他口袋動腦筋的髒兮兮的小男孩。

  “我叫小魚兒……他們……那些人這一帶的地痞……很邪的……”自稱小魚兒的小男孩焦急地分辯道。

  “他們邪跟我有什麼關系?”炎荒羽更是不解了。

  “你剛才跟人賭錢……那群人里有兩個人就是地痞……”小魚兒看來真的很急,他已經忍不住要來拉炎荒羽了。

  炎荒羽略低頭一想,剛才那群團在周圍的看客形貌便一個一個地逐一從腦海中閃過。

  “那些人看上去都不象好人呀……”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

  事情至此,他才想到,能參與圍觀這種騙人把戲的,自然不會有什麼正經人。

  看來自己還是閱歷不夠,不然又怎麼會受到引誘,主動到那個圈子里去爭強好勝呢?

  現在雖然蠃了不少錢,可是麻煩也跟著接踵而至了……

  他不再尤疑,立即決定跟小魚兒走!

  這時他的六知已經感覺到了身後隱隱有不三不四的人影晃動著急速跟近。

  一翻疾速奔跑後,炎荒羽終於在小魚兒的帶路下躲過了那些地痞的追逐。

  “咳——咳——”停下腳步後,小魚兒似是有些脫力,臉色發白地彎下身子,雙手抖抖地撐著雙膝,不住口地粗喘著。

  炎荒羽卻沒有一點的異樣。

  這點活動於他來說,實在稱不上量。

  在山里,比這幅度劇烈得多的穿行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怎麼樣?你不要緊吧?”他關切地輕拍拍小魚兒骨瘦如柴的背脊。

  他沒想到這小小男孩居然會這麼瘦弱。

  “不,不要緊啦……我好多了……”小魚兒終於直起了身子,勉強笑笑對他道。

  “那好,你趕緊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既然沒事了,炎荒羽便想到自己出來時間好象長了些,該是回飯店的時候了。

  “不,我不急的……對了,大哥,我就住在前面,你到我那里喝口水吧!”小魚兒看來已經完全緩了過來,說話時的氣息也流暢了許多。

  聽他這麼一說,炎荒羽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即不知怎麼,心中一動,竟對這個頗有義氣的小偷產生了好奇心。

  心想,既然不遠,去去也無妨,應該沒什麼事吧!

  反正去看一下就回飯店好了。

  想到這里,他便概然答應了小魚兒的邀請,跟著他繼續前行。

  一番七拐八彎後,他們終於到達了小魚兒的“家”。

  說是家,還真抬舉了這個地方。

  小魚兒嘴里說的“家”,居然只是一個廢棄的工地旁一座破敗的工棚!

  炎荒羽忍不住暗暗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奇怪自己怎麼就會跟著一個陌生人來到這麼一個地方。

  要是讓若蘭姐姐知道了,她一定會罵死你的!

  炎荒羽心中暗對自己說道。

  “城里怎麼還有這種地方呀?”在小魚兒“吱丫”一聲搬開面前一片所謂的“門”後,炎荒羽終於忍不住開口相詢道。

  “嘻,大哥真是貴人——哪個城里沒有這種地方呢?沒有這種地方,城里也就不會成其為城里啦……大哥請進來!”小魚兒嘴里不停說著,一面在昏暗的棚子里做了個滑稽的邀請動作,請炎荒羽進入。

  炎荒羽甫一進入,便發覺這里面還有一個人。

  忍著難聞的潮濕霉味,炎荒羽小心翼翼地又向里走了兩步。

  “哥哥……你把誰帶回來啦?”聽聲音,是個小女孩。

  而且是小魚兒的妹妹。

  隨著“啪”的一聲輕響,小小窩棚里亮起了光芒。

  以炎荒羽的目力,視线自然不會因這窩棚里昏暗的光线而有所減弱,但這亮起的光线,還是令人眼睛舒服不少的。

  他注意到小魚兒點燃的是支蠟燭。

  窩棚的一角,有一張破爛潮濕的小床,分明是用好幾塊滿是破洞的薄板拼湊起來的。

  那“床”的一角,蜷縮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

  “她是我妹妹,叫小白鯉。這兩天沒有出去要飯——市容管得好嚴的……”見炎荒羽注意那小女孩,小魚兒“哧啦”一聲用力吸了一下由鼻管淌下的清水鼻涕,主動對炎荒羽介紹道。

  “你們就住這種地方?”炎荒羽不禁皺起眉頭。

  這種地方,即便是在窮苦的坳子里,也是見不著的啊,怎麼在這麼繁華的城市里卻存在呢?

  他隱隱感覺城市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對啊!只有這里才不會有人管哩!”小魚兒笑著回答道,一面用邋里邋遢的袖口使勁在臉上抹了一把——卻好把那拖掛的鼻涕抹了一臉。

  “來,大哥您坐這兒……”小魚兒似察覺自己的邋遢,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然後拎過一張破舊的折疊椅打開,使勁以手在上面抹了幾下給炎荒羽坐。

  “小白鯉,你有沒有拎過水啊……”只見他忙好炎荒羽後,又轉頭對床頭一角縮作一團的妹妹問道。

  “嗯。拎過啦——哥哥,我好冷……”小白鯉的聲音里有幾許顫音。

  炎荒羽坐下後,略略掃視了一下窩棚的樣子。

  窩棚雖然破爛,但卻也還算遮蔽嚴實,沒有什麼縫隙讓夜里的冷風鑽進來。

  但他的心里著實不好受。

  因為眼下畢竟已入初冬,他卻發現蜷縮在床頭一隅的小白鯉穿得十分單薄,正凍得瑟瑟地發抖,顯然是窩棚保暖不夠的緣故——一個小女孩子,在這麼冷的天里,居然只穿這些衣服……

  這時小魚兒已經架起了窩棚里的一只小煤爐,將一些碎渣和就的蛋形小煤團放進去,然後把地上的一只破鍋端上,又從黑黢黢的角落里拎出一個小水桶,從中舀出兩勺清水來注入。

  做完這些後,他便蹲了下來,專心地用一把破扇子在煤爐的進風口處扇動。

  一股股濃煙立即從煤爐的四處冒了出來,並很快彌漫到整間小窩棚。

  “咳——咳——”窩棚里立刻傳出小魚兒和妹妹小白鯉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炎荒羽卻因著“混沌六知”的緣故,肌膚口鼻自動閉住了呼吸,進入混沌浩蕩的胎息狀態;那眼睛也眯成了一线,瞳仁收縮,只余一點微弱的余光透進瞳眸——這已經足夠阻攔煙霧的侵襲,又不至於影響到他的視线。

  “哥哥……”透過濃密的煙霧,炎荒羽看到床上的小白鯉挪身下了床,一手揉著眼睛,一手摸索著向煤爐的方向走來。

  那連聲的咳喘聽得炎荒羽心里一陣發緊。

  隨著火苗的上竄,煤爐里的煙霧很快便飄散消失了。

  窩棚里也終於因爐火的生起而略感溫暖了些。

  “嘻嘻,對不起了大哥……我們這個地方太……那個了……”小魚兒抬起嗆了一臉淚水的大花臉,揉著兩只因煙熏而變得紅腫的眼睛,難為情地笑說道。

  此時小白鯉也摸到了煤爐邊,學哥哥小魚兒般蹲了下來,伸出兩只纖細瘦長的小手攏在竄出的火苗旁取暖。

  在爐火的映襯下,小白鯉蒼白的小臉反射出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炎荒羽注意到,這個瘦小的女孩兒倒也長得相當的干淨清秀,渾不似她的哥哥那般髒兮兮的,看來畢竟女孩子比較愛清潔一些。

  借著閃動的爐火,小白鯉也張著一雙揉紅的眼睛,好奇地上下打量著炎荒羽這個客人。

  炎荒羽注意到,因過於羸瘦,她的一雙眼睛深深地陷入了眼眶中,顯得大得大矣,卻多了幾分單薄淒楚。

  那眼神更是閃爍不定,充滿了警惕和膽怯,令他不期然想起了山里受驚的兔子……

  “妹妹,你不知道,這個大哥是好人哩……”說著,小魚兒從自己的懷里變戲法似的摸了一把,然後將手掌攤開在小白鯉的面前,聲音里帶著感激和興奮:“這是這位大哥給的——”

  “哇——這麼多!”小白鯉看清他手里抓著的是一把錢後,登時失控地叫了出來。

  “噓——叫什麼叫!這些都是這位好心的大哥給的!”小魚兒似不滿妹妹這麼大呼小叫的,又將拳頭收攏了,然後轉向炎荒羽,神情恭敬地道:“大哥,這太多了,請您收回一點吧……”

  炎荒羽不禁對這個髒兮兮的小男孩多了一層看法。

  想不到他倒不那麼貪心……

  “哥哥……你說這些錢都是這位大哥的?”小白鯉這回聲音小了許多,那看視炎荒羽的眼神也少了警惕。

  “是啊,想不到頭一回試著出手,就被大哥你發覺了……真是幸虧遇上大哥,不然換了別人,恐怕我就要被人打死了……”小魚兒對著炎荒羽,發自內心地說道。

  小白鯉聞言登時整個人僵了一下!

  她萬沒想到,哥哥竟然出手被人發現了!

  想想那小偷被人捉到的後果,她越想越害怕,竟忍不住又驚叫起來:“啊~~哥哥,你不要說了!我好害怕!”說著本能地向小魚兒身邊靠了靠。

  “頭一回出手?”炎荒羽不禁一愕,這倒是他所不知道的。

  “是啊……真丟人,我們以為練了那麼長時間,應該沒有問題的……誰知道頭一回出手,就被大哥捉住了……”小魚兒慚愧地低下了頭,輕輕來回揉搓自己那兩根險些被炎荒羽捏碎的手指。

  “練?你們練的什麼啊?”炎荒羽這回倒真的被激起了好奇心,他不否認小魚兒在掏他口袋時的動作很快,但他估不到這竟也是練出來的!

  “是啊,我們練得很好呢!”畢竟是小孩子,不舒心的事情忘得特別的快。

  見炎荒羽驚訝,妹妹小白鯉立時來了勁頭,瘦弱的小胸脯也挺了起來,露出一臉的自豪。

  “哦?還練得很好?那你們是練什麼的呀?怎麼練的呢?”炎荒羽興趣更濃了。

  其實他也不過是個大孩子,對一切新鮮未知的事物仍有著強烈的好奇——盡管因為自身的經歷,使他的心智要比同齡人早熟得多。

  見炎荒羽認真起來,雖原本不想說出自家兄妹的秘密,但此時小魚兒也只好主動解釋了。

  他先是從已經沸滾的鍋里替炎荒羽倒了一杯開水,然後便從懷里摸索出了一枚硬幣,在炎荒羽的面前晃了晃,跟著“咕嘟”一下扔進了兀自沸騰的鍋里。

  炎荒羽看他在做這一切時,刹時間,那臉上竟沒了自己所熟悉的卑微和猥瑣,而是籠上了一層專注而又莊重的神情,仿佛他要做的事情是一件神聖至極的工作似的,充滿了敬畏和謹慎。

  再看那小女孩小白鯉也是如她哥哥一般模樣,只是多了些興奮。

  “我們所要練習的,便是要從這鍋里把錢取出來——而且就用兩根手指!”說著小魚兒緩緩將自己的右手伸出,食、中二指並攏伸直,神情專注地看著這兩根筆直的手指。

  炎荒羽驚詫地發現,呈現在他眼前的這兩根纖長的手指竟然長短一模一樣!

  天啊!

  難道他就要用這兩根長短相同的怪異手指伸到面前滾燙的開水中取出錢幣嗎?

  炎荒羽不寒而栗。

  “你們……”炎荒羽欲言又止。

  “我們就是用這種方法來練習動作的速度的……”小白鯉驕傲地插話道。

  看著那破鍋里“咕嘟咕嘟”不停翻滾氣泡的沸水,炎荒羽不禁心中打鼓。

  自己沒有用這種恐怖又殘忍的方法來練習,可是動作也不見得慢啊?

  難道用這種嚇人的方法也能練快速度嗎?

  “妹妹,你就讓大哥看一下吧——我的手……有點疼,你來吧……”小魚兒對小白鯉吩咐道,同時縮回了自己的手。

  “哎!”話音剛落,炎荒羽便見小白鯉竟“倏”地出手伸向了沸水鍋!

  炎荒羽不禁嘆為觀止。

  他想不到小白鯉的竟然真的將那枚錢幣從沸水鍋中拈了出來。

  他看得很清楚,小白鯉的手在插入沸水鍋後,先是准確無誤地在那枚錢幣上捺搓了一下,隨著錢幣因水流的浮力激蕩而略微躍起,她的兩根手指微微分開,其中食指在硬幣一邊抵下,另一根中指則及時微微一屈,恰到好處地將錢幣翹起的另一端挾住,緊跟著兩指一並、一提,便將那枚錢幣從沸水鍋中挾了出來!

  一切都是那麼的精巧無誤,沒有一絲一毫的多余動作。

  看著兄妹兩人自傲的眼神,炎荒羽也不由自主地贊嘆了起來。

  他這才明白,為何兄妹兩人都會長著奇怪的手指了,皆因錯非如此,根本就不可能實現如此完美的一拈。

  “真想不到,你們真的可以做到這樣!”炎荒羽由衷地嘆服道。

  “嘻嘻,那——是!我們練了好久呢!”小魚兒重又現出那副嬉皮笑臉的神態來,講起話來拖腔拖調的,面上殊無一點正經模樣。

  “是啊,一開始我們手上燙出好多泡哩!”小白鯉也輕聲在旁插道。

  炎荒羽心中一抽,忍不住上前將兩人的手抓起查看。

  “不要緊啦,最難的過程已經過去了,現在長了繭子了就好了——一點都會疼的。”女孩子心細,小白鯉注意到炎荒羽眼中流露出的惻隱,不禁對他好感大增,主動安慰他道。

  看著眼前兩只干瘦的小手布滿了一層硬繭,炎荒羽心中涌起一陣難受。

  “你們的手指真有意思,居然長得一樣長短……”他壓下激蕩的情緒,主動將話題岔開。

  “哪里啊,我們的手本來也是不一樣長的,只是後來每天用力拔壓,才慢慢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小魚兒嘻嘻一笑,向炎荒羽澄清這個“常識性的錯誤”。

  “什麼?”炎荒羽終於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

  別是自己聽錯了吧,他們的手指變得這樣怪異,竟然是人為的!

  “是啊,”小白鯉對面前這位好心的“大哥”愈來愈有好感,對哥哥這樣直截了當地說話更是心有不滿,便白了小魚兒一眼,安慰炎荒羽道:“不過不要緊的,也沒什麼……因為是一點一點來的,所以慢慢就習慣了,倒也沒有覺得有多痛苦……”

  炎荒羽呆了一呆,但隨即便覺得這個解釋倒能夠令他接受。

  因為他修習“混沌訣”的過程也十分的漫長而艱苦,但修習有所成就以後,便深感這一切的代價付出的十分值得。

  但他仍對這兄妹兩人的過人毅力感到不易。

  “是誰教你們這樣做的呢?”他隨口問道。

  “呵呵,沒有教我們,是我們自己聽別人說要這樣練習才會成功的,所以就自己摸索著瞎練,沒想到真的練出來了……”小魚兒滿臉都是得意,顯然對自己居然能辦成這樣一件艱難的事情十分的驕傲。

  炎荒羽認真地看了兄妹兩人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

  他實在想象不到這兄妹倆能吃得了這種苦。

  他連連繞著這鍋沸水轉了足足四圈,看了又看,卻始終狠不下心來將自己的手伸進去試試——真不知道小魚兒兄妹是怎麼想的,居然敢拿自己的身體做這種不知結果的嘗試。

  要命的是他們兩人還沒有人在旁邊指導,完全是僅憑道聽途說得來的方法偷偷地自己苦練。

  “你們就打算這麼一輩子偷偷摸摸下去,當賊嗎?”目光注視著逐漸減少的沸水,炎荒羽淡淡地說道。

  不管吃了多少苦,但如果其目的只是去偷竊別人的錢財的話,那他們兄妹的心理真可說很邪惡了……

  自己決不能任由他們往錯里繼續跌下去。

  “哪兒啊!誰想當小偷啦!”卻聽小白鯉嘟起了嘴,不屑地辯白道。

  “其實當小偷有什麼不好……有本事就不要讓人偷到……”小魚兒嘟噥了一句,卻與妹妹的話大相徑庭。

  炎荒羽不由皺起了眉頭。

  看來這兄妹兩個說話必有一人有問題,否則天天相依為命的兩人不應該會說出如此對立的話來。

  “我們也是沒辦法……從小到大,自從爸媽死了以後,就沒有人看得起我們……就連要飯都遭人嫌……”小白鯉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眼睛似都有些濕潤。

  “哼!就算是偷東西,我們也是憑本事去偷,決不會去干騙人的勾當!”小魚兒憤憤然地撇撇嘴道。

  炎荒羽雖不以他們所說為然,但卻也不會去對這對兄妹說什麼大道理。

  因為他自己就是出身窮困,深知人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更不會去反駁兩兄妹,因為他們也的確是在以自己的努力來謀生,他們能練到今天這種程度,也是付出了極大代價的。

  即如他炎荒羽,不也是在想方設法動足了腦筋想過上好日子嗎?

  更何況在前一刻,自己還憑借過人的六知贏了一大筆錢回來……

  但無論如何,他卻認准了一條,“偷”東西,肯定是不好的。

  這不但是從小受到的教導使然——即便是連山里那些“鵲巢鳩占”的鳥兒,也被山人看不起,更不用說堂堂一個人了!

  “那如果有了錢,你們會做什麼呢?”這其實也是炎荒羽心中所想。

  雖然他有著把阿玉母女接進城里來的“宏偉”計劃,但對未來到底應該是怎樣的,還是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小魚兒和妹妹對視了一眼,眨了眨機靈的眼睛,略想了下道:“我們會去上學——我們好羨慕那些能上學的孩子……”

  “我們會去租房子,做一點生意……然後再買一套大房子……再然後還要出去到處旅游……”小白鯉的眼中透出憧景的光芒來。

  炎荒羽是頭一回聽到這麼具體的設想,除了上學外,他真的沒有想到更多。

  炎荒羽不禁為他兄妹二人相依為命的兄妹親情所感動,更為兩人對未來充滿樂觀堅定的信心而動容。

  “那你們覺得,要多少錢才能實現你們的夢想呢?”他忍不住說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嘻,那就要看啦!多有多的打算,少有少計劃——就我們來說,也不清楚有多少才合適哩!”小魚兒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邊說邊習慣性地將右手兩根手指快速彈出、收回。

  看著他的動作,炎荒羽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那這樣可好,我把身上的錢都給你們,但條件是以後你們都不能去偷別人的東西!”說著他拉開了挽在手上的腰包拉鏈,露出了里面的錢給兄妹倆看。

  窩棚里立刻安靜了下來,只聽到急促的呼吸聲。

  “天啊……有這麼多錢……”小白鯉先忍不住輕輕呼了出來。

  小魚兒畢竟是哥哥,見識不比其妹。

  見炎荒羽如此,他只在初時呆怔了半晌,在小白鯉輕呼出聲後,他便醒覺過來,竟毅然轉身拒道:“大哥的好意我們心領啦!只是這錢我們不能再要您的了——您還是收回吧!”

  炎荒羽似料到他會這麼說,也不收回腰包,反將腰包放在一旁一方圓樁上,笑道:“也不是白給你們,我還有個條件作交換哩!”

  “條件?什麼條件?”小魚兒聽他這麼說,不解之余,重又掉轉了身子。

  疑疑惑惑地看著炎荒羽問道。

  小白鯉更是睜大了深陷的雙眸,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炎荒羽。

  “我的條件是——”炎荒羽本想就此說出,想想也許這麼說份量稍嫌不夠,便臨時改口道:“你不是說你們練成了嗎?那為何在我身上失敗了呢?可見其實並未成功。”

  他這話一出,小魚兒原本自負的氣勢立刻蔫了下來。

  是啊,頭一回出手,便出了大糗,這的確不能說自己已經練成功了。

  炎荒羽笑了笑,知他心里所想,卻故作不察,仍繼續道:“我的條件是:我把這些錢都給你們,你們要答應我從此不能再去偷別人的東西!”見小魚兒和小白鯉齊齊開口欲言,他忙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聽完自己說話:“當然,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擔心你們萬一再出手被人捉到的話,可不一定就有那麼好的運氣了!我們這樣約定:你們可以繼續苦練,直到你們認為真真正正地有了十足的把握後,並且起碼通過了我這一關,才可以繼續做你們想做的事情。到那個時候,我決不阻止你們二位的發財大計!”

  見二小面面相覷的樣子,他又道:“所以我現在把這些錢全都給你,就是為了緩解你們上前的窘境。你們可以一面用這筆錢來安身,一面繼續練習——這樣的安排,想必你們應該不會拒絕了吧!”

  炎荒羽說畢,端起杯子來輕輕呷了一口已經漸漸變得溫涼的開水,微笑看著面前的兄妹倆,靜待他們的回答。

  “哥哥……”小白鯉首先便動了心,悄悄在下面搗了一下小魚兒。

  小女孩子家,畢竟喜歡安定的生活,不似男孩子那般爭強好勝。

  小魚兒看著炎荒羽的眼神游移閃爍不定,似在心中交戰,應不應該接受面前這位好心“大哥”的條件。

  他當然知道炎荒羽是為他好。

  但是從小孤苦的生活早造就他倔強不屈的性格,他決不願意輕易接受別人的恩惠——不然的話,他早就同城東那幫混混攪在一塊兒了,也不至於同妹妹躲在這種破敗的工棚里。

  他更看得出,炎荒羽是真心想幫助他們兄妹,他是第一個沒有歧視他們的人,一個真正的好人。

  “大哥……對不起,哥哥看來不願意,那……請收回您的好意吧……”小白鯉見哥哥一直不說話,以為他不願意,便帶著失望對炎荒羽苦笑道。

  “不——”卻聽小魚兒忽出聲阻止了她。

  “我接受你的條件!不過也要求您也答應我們一個要求!”小魚兒似作出了一個決定,語氣中顯出十分的認真。

  炎荒羽雖不知他有什麼要求,但見他認真的神情,便不自覺也正視起來:“那好吧,你就說說你的條件。”

  “我這個不能說是條件——應該說我們兩個根本就不配跟大哥您談什麼條件——我們只有一個要求,”說到這里,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妹妹小白鯉,象下了決心似的,咬了咬牙,一字一頓地道:“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求您從今以後,您就認了我們兄妹兩作您的下手,認了我們做您的小弟小妹!”

  炎荒羽登時怔住了。

  他沒估到小魚兒的條件——不,是要求,居然會是這個!

  就在他尚未回味過來這個要求意味著什麼時,只聽小魚兒又道:“我知道您不象我們,您是有身份的人——不過大哥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纏著您的!之所以要您收了我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大哥您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兄妹幫忙的話,就千萬請來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兄妹決不會皺一下眉頭!”

  看到小魚兒每說一句,小白鯉便在旁用力點一下頭,眼里流露出同哥哥一樣堅定的神情時,炎荒羽終於明白他們這兩個孩子的心意了!

  不知不覺中,他的眼睛濕潤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這兄妹倆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報答他。

  其實他做這些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其它的,他是真心想幫助他們,但卻得到了一樣彌足珍貴的東西——他們的心。

  “好……我答應你們……”炎荒羽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喑啞……

  “對了,說了這麼長時間,我們還不知道大哥您的名字呢!”女孩兒家心細,在雙方都交了心後,她便首先想到了這個問題。

  “喔,我叫炎荒羽……”炎荒羽笑著蹲了下來,拾起地上的一根竹篾條,就著地面比劃了起來。

  “我叫肖余魚,我妹妹叫肖白鯉……”小魚兒說著也學炎荒羽一般蹲了下來,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劃拉著自己和妹妹的名字——那字看去實在是慘不忍睹。

  “我們都不識字……哥哥還是以前在村上學校里偷偷看別人上課才學會寫我們的名字的……”小白鯉有些臉紅地向炎荒羽解釋著。

  炎荒羽笑笑,並未多說什麼。

  因為這種情況他在坳子里的時候就見到過了。

  在坳子里,不識字的孩子多了去了!

  又豈止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呢?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安心去做你們想做的事了——對不起,除此之外,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也是第一次到署平來……”炎荒羽坦然說出了自己的情況。

  “早看出來啦!大哥您要是本地人,就根本不會去跟那個騙子玩啦!呵呵……”小魚兒跟隨炎荒羽直起身來,嘴里卻不停口地揶揄他道。

  炎荒羽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小魚兒說的騙子就是那個莊家。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炎荒羽見事情基本上有了個圓滿的解決,便略伸展了下雙臂,對兩小提出道。

  “哦……那……”小魚兒羞慚地看了看自己簡陋破敗的窩棚,難為情地搓了搓手,對炎荒羽道:“那我送大哥回去吧!”

  炎荒羽一笑,搖了搖頭道:“不用啦!我記得路的。”見兩小懷疑地看著自己,只好又強調一下自己真的認識路。

  正要出門時,卻聽小白鯉忽又叫住了他:“大哥您等一下——把這個東西拿走……”

  炎荒羽轉過身來,只見她手里握了一樣東西追了過來,遞給他。

  他認出,這只小盒子正是他從那莊家手里贏來的,便笑笑接了過來,一面笑道:“對了,這盒子里裝的什麼東西我還沒來得及看呢……”一面信手打開了圖飾精美的盒蓋——

  如同一蓬火焰從手中躍出,三人眼前皆齊齊一亮!

  “啊呀!好大的鑽戒!”又是小白鯉搶先叫了出來。

  炎荒羽雖從未見過鑽戒是什麼樣的,但是仍一眼便喜歡上了手中晶燦燦的小東西。

  他將手中的鑽戒輕輕托到眼前,不自主地摒住了呼吸,那不停流瀉眩動的光華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真美啊……”他情不自禁地輕聲嘆道。

  “就是啊,幸好妹妹發現了——大哥正好把它送給女朋友,她一定會很喜歡的!”小魚兒畢竟在這個都市呆了一段時間,也多多少少見過男男女女手上的鑽戒,故而倒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驚訝——雖然這個鑽戒上的鑽石也對他十分有誘惑力。

  “嗯。”炎荒羽也不作多余的矯飾,點了點頭,便合上了盒蓋,小心翼翼地揣到了貼身的上衣口袋里。

  “這是大哥原來的錢——”卻見小魚兒又弟過來一沓錢來,炎荒羽略掃視了一下,便知道這里面已經包含了自己頭一回給他的全部。

  “那好,這我就收回啦——我走啦!”炎荒羽笑說著將錢重新放回原來的口袋,就著小魚兒趕上前推開的“門”走出了窩棚。

  呀,今夜的天氣很好呢!北斗七星排列得好美……

  回去的路炎荒羽記得清清楚楚。

  由於夜色已深,因此除了主要的景觀街道,其余的街巷行人也漸漸稀少了起來。

  注意到四下無人,炎荒羽便索性放開了步子,如同在山里時一般在街路巷道里飛奔了起來。

  寒涼的夜風迎面激來,他感覺似乎重又回到了山里,那種憑風率性的快感極大地舒張了他的胸臆,令他好不爽快!

  如若不是怕露了行藏,他恨不得就此酣暢淋漓地長嘯一聲,以徹底放開所有的胸懷!

  這一刻,他深深地懷念起在山里自在逍遙的日子了……

  咦?這是誰?好象是若蘭姐姐的聲音?

  在疾馳中的炎荒羽陡地一震!

  “倏”地就著前衝的勢子高高躍起,然後身子在半空中如陀螺般迅速地扭轉了三圈,在頃刻間消解了因調整奔跑帶來的巨大慣性,穩穩地以半蹲的姿勢輕巧落在了地上,那下落的力道也隨節節骨絡的細微振動而輕易盡數卸去,使他仍然保持了“混沌六知”靈敏感知的延續性。

  ——若蘭姐姐的聲音是前方十步之距的一間小店里傳來的。

  炎荒羽在身形落地的瞬間便作出了正確的判斷。

  這麼晚了,她怎麼還在外面呢?她為何還沒回家呢?

  炎荒羽一面迅速輕巧地騰挪潛近,一面心頭升起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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