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尺的距離究竟算是長還是短?
對於執劍偷襲者來說,這個距離已經是短得不能再短了。
他自信的認為,天下間絕沒有人能在這麼近的距離內避開這一劍!
他的目中已露出了獰笑,等待著對方的熱血泄紅自己的劍鋒!
任中傑沒有閃避,他亦已無法閃避。
他的左手忽然迅捷地伸出,中指扣在麼指下,奮力向外一彈!
只聽“叮”的一聲脆響,一柄百煉精鋼的短劍竟斷成了兩截!
偷襲者一呆,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動作,任中傑的另一只手已緊緊的扣住了他的脈門,把他的身軀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兩位的酒太猛,女人也太烈了!”任中傑冷然凝視著黑白無常,淡淡道∶“酒色傷身這個道理在下雖然早已知道,卻想不到是如此厲害的傷法!”
白無常緩聲道∶“豪飲最勁的美酒,馴服最烈的女人,豈非正是人生兩大快事?任公子又何必口出怨言?”
“可惜這兩件事,我生平已經做得太多了……”任中傑嘆息著,緩緩地站直了雄軀,身前的女子立刻軟綿綿的俯身摔倒,她竟已被不知不覺的點中了穴道,徹底喪失了“夾住”對手的能力。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目中都有駭然之色,他們竟都沒看見任中傑是幾時出手點穴的。
任中傑的目光卻在打量地上的偷襲者。
這人身材極為瘦小,顴骨高凸的臉上長著塊丑惡的肉瘤,雙眼正憤憤不平的瞪著他,那副模樣,就像一只瞪著貓兒的碩鼠!
“我知道你很不服氣!”任中傑忽然道∶“你也許正在想,如果剛才手上握的是一柄長劍,情況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子了,對嗎?”
偷襲者咬著牙,無聲的點了點頭。
他已不能開口說話,腰背處傳來的劇烈疼痛使他根本無暇旁顧,只能緊緊地握住拳頭。
任中傑譏諷的道∶“但你要是真的握著太長的劍,就沒法子躲進酒壇里了,又怎能有機會向我偷襲?可見在這個世界上,一個優勢的出現往往是以另一個優勢的喪失為代價的。這樣簡單的道理,難道堂堂的‘怒劍神鼠’竟會不明白?”
屋里的人全都一震。白無常失聲道∶“你……你說什麼?”
任中傑指著滿臉訝容的偷襲者,胸有成竹的道∶“神風幫的六當家,‘怒劍神鼠’左雷東,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我怎會認不出來?”他頓了頓,目光如利箭般射在黑白無常的面具上,冷冷的又道∶“想來兩位也是神風幫中的大頭目了,不知和在下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置我於死地?”
黑無常猛地推開身下仍在歡聲浪啼的姬女,聲如焦雷的喝道∶“這個問題你去地獄里問閻羅王吧!”
這句話剛剛說完,他的掌中忽然多出了一柄三尺多長的宣花斧,一個箭步竄到了任中傑的身前,迎面一板斧劈了過去。
他的出手簡單而迅捷,什麼架子都沒有擺,什麼後著都沒有留,像是把全身的力道都融入了這一劈中。
任中傑身形一閃,退到了一丈開外,苦笑道∶“今天我打了兩次架,兩次都沒辦法穿上衣服!日後要是傳到江湖上,別人說不定以為我任某人有暴露癖,那可就糟透了!”
白無常冷笑道∶“任公子不必擔心,等你死了之後,本幫自會替你換上體面的壽衣!”說話間,他已從袍袖里抽出了一柄厚背薄刃的單刀,手腕一抖,刀鋒化成了漫天飛影,每一招都沉穩剛健、精妙雄奇,顯然在刀法上下過數十年的苦功。
任中傑目光爍爍,沉聲道∶“原來是神風幫的四當家‘一斧震岳’魯大洪,和五當家‘旋風霹靂刀’張繼遠。哈哈哈……兩位幾時變成了閻王座下的鬼臉無常了……”他一邊出言嘲笑,一邊展開輕功在刀斧夾攻中穿插來去,竟似毫不費力。
三人拆了十餘招,一時未分勝負。
就在這時,原本站在旁邊觀看的侍芸忽地搶上前來,惶聲道∶“別打啦!求求你們別打啦!我有話要說……”
黑無常惡狠狠的盯著她,目中如要噴出火來,怒罵道∶“賤人!竟敢作出吃里爬外的勾當!看老子不宰了你……”他似乎越說越氣,突然反手一斧斜劈。
侍芸大聲驚叫,急縮頸躲避時,頭上的珠花已被削落。
她嚇得雙膝一顫,整個嬌軀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竟恰好倒在任中傑的身上。
白無常立刻側身翻腕,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线,與此同時,黑無常的斧子也已掃回了原來的區域,在任中傑的身周布下了一片光幕。
這二人的配合雖不能說毫無破綻,但是舉手投足之間的那種默契,已足夠令任何一個對手心驚膽戰、疲於應付。
眼看一斧一刀已經近在咫尺,任中傑忽然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
他竟一把抓住侍芸的腰肢,將她空舉了起來,用她的身子去阻擋劈落的兵刃!
黑白無常吃了一驚,急忙不約而同的撤力挫勢,只聽“當”的一聲大響,刀斧收勢不及,猛地撞在了一起,砸出了幾點火星。
然後二人同時覺得肋下一麻,已被點中了穴道。
“兩位的壽衣在下只怕是無緣拜領了!”任中傑隨手將侍芸放下,微笑道∶“還是留給你們自己穿戴吧,或許更加合身些!”
黑無常瞑目不答,似乎不屑再看他一眼。
白無常卻嘿嘿冷笑道∶“久聞任中傑性好女色,為人最是憐香惜玉,誰知竟會如此對待同赴危難的女伴,當真令人齒冷!”
聽了這句話,侍芸擰轉嬌軀,幽怨而憤恨的怒瞪著任中傑,雙眼中似有點點淚珠在滾動,窈窕的身子在微微的發抖。
她咬了咬嘴唇,忽然衝了過來,泣道∶“你……你的心真狠,我全心全意的幫你,但你卻……卻……”
任中傑凝視著她,淡淡道∶“你真的是全心全意幫我麼?”
侍芸氣得趐胸顫動,驀地揚起纖掌朝他面上摑去。
任中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擰,她就痛得叫了出來,眼淚嘩嘩的流下。
“你簡直不是個人!”她掙扎著抽泣道∶“你是全天下最無恥的大流氓、大壞蛋!”
任中傑面色一沉,冷笑著把她的掌心翻轉到上方。
亮如白晝的燈光照耀下,白皙秀美的指縫間赫然夾著三根青滲滲的尖針!
侍芸的俏臉一下子變得蒼白,目中射出異樣的光彩。
良久以後,她慢慢的點了點頭,低聲道∶“原來你早已發覺了……”
任中傑冷然道∶“若不是我發現得早,現在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那個就是我了!”
侍芸擦了擦淚水,忽然淺顰微笑。
她的笑就彷佛是滋潤大地的春風,嬌艷中又帶著一絲清新。
她瞟著任中傑,嫣然道∶“但我卻想不通,你究竟是如何察覺的?”
任中傑道∶“你曾經說過,鬼臉書生不僅常常更換面具,連聲音也刻意的偽裝改變……”
侍芸道∶“不錯。”
任中傑冷冷道∶“既然如此,當你還未進來時,又怎能單憑聽到對方的一句話,就肯定的對我說,房間里面的人是鬼臉書生?”
侍芸的笑容凝結在臉上,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黑白無常、左雷東互望了一眼,各自氣沮的垂下了頭。
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縱聲長笑道∶“好!好!任中傑果然不愧是人中豪傑,當真是武藝超群、機變無雙!哈哈,佩服佩服!”
笑聲中,門口出現了一個人,正緩步向廳堂正中走來。
這個人三、四十歲年紀,高帽白衫,一張臉矍鑠清奇,似隱隱散發出一股睿智之光。
走起路來猶似足不點地一般,頗有飄然出塵的安逸瀟灑。
任中傑的眼光立刻被這個人吸引,沉聲道∶“尊架是……”
這人含笑不答,伸手從袍袖中取出一柄折扇,“唰”的在掌中展開。
雪白的扇面上寫滿了蠅頭小楷,最右邊的是墨跡飛舞的三個大字──出師表!
任中傑心中一動,恍然道∶“原來是神風幫的三當家,‘小諸葛’羅鏡文先生到了!久仰久仰!”
羅鏡文哈哈一笑,悠閒地搖著折扇邁步而行。
當他經過黑白無常身邊時,扇緣似有意似無意的在兩人胸前輕輕掠過。
只聽“嘿、嘿”兩聲輕響,兩人一起吐出一口長氣,手足竟恢復了自由。
──小諸葛搖的不是鵝毛扇,是鐵扇!
扇子送出的不是納涼的秋風,而是解穴的勁力!
任中傑臉色微微一變,他這才發現,羅鏡文的武功遠在其他幾位當家之上,而且氣度沉雄穩健,絕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
“任公子想必覺得奇怪,為何會遭遇到本幫如此無禮的伏擊?”羅鏡文說到這里,忽地面容一肅,懇切的道∶“我們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想試試公子的武功智慧,是否有傳說中那麼精妙高明。得罪之處,本幫深感抱憾,願意向任公子鄭重賠禮道歉!”
任中傑又好氣又好笑,皺眉道∶“可是你們剛才的刀劍板斧都是真的……”
羅鏡文搶著道∶“但任中傑也不是假的,對麼?”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我們幾個當家,並非是窮極無聊之輩,也不敢拿公子來開玩笑。但要不是親手測試過公子的實力,又實在不放心把那樣重大的一件事,委托於公子之手!”
任中傑奇道∶“委托什麼?你們有事要我幫忙麼?”
羅鏡文點了點頭,忽然拍了拍手。
滿屋的美女立刻抬起受了傷的左雷東,在一瞬間就走得乾乾淨淨,連侍芸都混在人潮里退出了小屋,只剩下四個大男人直直的立在空蕩蕩的房間里。
“請任公子穿上衣服跟我來!”羅鏡文壓低聲音道∶“咱們換一個穩妥的地方喝酒。我有機密的事情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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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街上的行人漸漸地少了,每個人都急著趕回家與親人團聚。
勞碌奔波了一整天後,能呆在溫暖如春的愛巢里,身邊陪伴著相孺以沫的愛侶,膝下環繞著乖巧可愛的孩童,那將會是一幅多麼溫馨、多麼動人的情景啊!
──可惜這種平凡人的快樂,又有幾個江湖兒女可以享受到呢?
黎燕走在寂靜的小巷子里,長長的影子孤單地拖在身後。
她的心中,正充滿了苦澀的淒傷和深切的懊悔。
每次偷情過後,她都會有這樣矛盾的心理。
可是每次一回到丈夫身邊,她就開始控制不住的傷心、憤怒、失望,乃至重新出走,再去偷情……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做大俠的妻子?為什麼當初不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實人……”她在無聲的呐喊,喊一下,心頭就痛一分。
一匹老馬步履蹣跚的從長街的另一邊馳來,後邊拉著一輛破舊的大車。
趕車的老漢雙鬢已斑白,乾巴巴的臉上滿是皺紋,昏花的老眼映照著逝去的夕陽,越發顯得愁苦而黯淡。
──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雖然有家卻不願意回?
是不是家中也有一個無法溝通的親人,讓自己的心靈永遠也找不到歸宿?
黎燕目中已有淚水盈眶,幾乎忍不住要失聲悲泣。
觸景傷情,豈非也是人類脆弱一面的最好見證?
她咬了咬嘴唇,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同時把頭扭到了另一邊,不願讓人看到正欲奔涌的淚花。
馬車從身邊經過,一切似乎都很平常。
但就在這時,趕車老漢那雙無神的瞳仁中,突然射出了兩道淫褻而妖異的厲芒!
他的右臂一振,長長的趕馬鞭倏地向後疾飛,如同長了眼睛一樣卷向黎燕的腰肢。
這一下出手准確而迅速,實在令人猝不及防。
勁急的鞭風震醒了沉浸在失意中的黎燕,她的身子立刻衝天飛起,險險的從鞭圈之中脫逸而出。
只聽“哧──”的布帛撕裂聲響起,她的長裙下擺被鞭梢帶到,竟整整齊齊的裂成了兩半,一雙結實健美的長腿一下子暴露在了空氣中。
“好個無恥的淫賊!”黎燕怒從心頭起,嬌叱一聲,在半空中擰轉嬌軀,竟在身形還未穩定之時就已反守為攻,眨眼間就掠到了馬車上方。
誰知長鞭也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毒蛇般的鞭頭飄逸靈動,揮灑之間風聲隱隱,仍是卷向她的腰肢。
黎燕雙足在車轅上一點,人已借力騰空,破碎的裙裾隨風飄飛,雪白的大腿完全的伸展了開來,構成了一副香艷的圖案。
老漢起眼睛,色迷迷的淫笑道∶“久聞衛夫人的雙劍名震武林,想不到這雙美腿更是妙絕天下。哈哈哈……在下這條小命,恐怕也禁不起衛夫人您輕輕一夾……”
黎燕氣得俏臉煞白,銀牙一咬,伸手去拔背上的劍,但那長鞭像是跗骨之蛆般牢牢的粘著她,使她根本無暇緩手抽劍。
數十招過後,她已是左支右拙,嬌喘吁吁。
忽聽得“劈劈啪啪”一連串脆響,長鞭又在她身上連中了五、六下,撕碎的布片如飄瑞雪,紛紛揚揚的漫天飛舞,她身上裸露的地方更多,幾乎已是不著寸縷。
令人稱奇的是,這勁道十足的鞭法只扯掉了她的衣服,卻不曾傷到一丁點兒肌膚,可見使鞭之人的眼力腕力,已經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
“你……你這下流的老匹夫,我認得你是誰了!”黎燕忽地嬌軀巨震,失聲道∶“你是‘長樂神鞭’楚天良!”
老漢哈哈大笑,神態甚是得意,道∶“衛夫人好眼力,正是區區在下!這把鞭子的威力如何,夫人已經見識過了,那也不足為奇。可是在下還有另外一把神鞭,想請夫人仔細地品評品評……”說到這里,他意味深長的瞅了瞅黎燕紅潤的雙唇,笑得更加淫褻了。
“你痴心妄想!”黎燕的臉紅了。
她是個成過親、有過經驗的女人,當然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一顆心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幾個淫賊──北有三無子,南有楚天良,西有迷魂盜,東有一柱香。
這當中,楚天良的武功和荒淫的程度也許算不上第一,但他卻最具有百折不回的毅力。
傳說他為了得到當朝宰相的千金愛女,不惜混入相府假扮挑糞長工,在高手環伺下忍辱負重了三個月,最終將那花朵似的姑娘糟蹋。
這種死纏爛打的決心和狠勁,委實令人不寒而栗。
黎燕想到這里,心中不由的一陣驚懼,身法也略微的凝滯了。
楚天良眼見有機可趁,哪里肯輕易放過,手中長鞭猶似旋渦狂風般,一層層的向她繞去,存心要將她生擒活捉到手,以便好好把玩褻弄。
再拆了三招,黎燕一個不留神,右足足尖已被牢牢纏住。
她大聲驚呼,急忙伸手去扯鞭頭。
楚天良嘿嘿一笑,身不動、臂不抬,單以手腕之力輕輕一拉,黎燕立時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道從鞭梢傳了過來,整個嬌軀身不由主的向車頂撞去。
眼看她的腦袋就要砸個頭破血流,說時遲,那時快,楚天良忽地撤鞭翻腕,一掌拍到了黎燕豐盛的臀部上,嘴里輕薄的調笑道∶“好彈力……”言猶未了,掌心一按一撥,就將她的身子穩穩的送入了車廂內。
“轟”的一響,黎燕重重的摔在地板上,這一下著實沉重,只摔得她四肢百骸無一不痛,甚至連全身的真力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而她心中的慌亂緊張,也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簡直連想都不敢去想……
──莫看她平時似乎膽子很大,可以在多人目光的注視下縱情歡愛,可以滿不在乎的裸身對敵,可是當真面臨被強暴的悲慘遭遇時,她的反應和其他女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就在她惶急無助之時,猛聽得車廂外傳來楚天良的一聲暴喝∶“老家伙,你又來多管閒事……”跟著又聽得“砰砰砰”幾下拳掌相交聲,一個清脆的嗓音喊道∶“師父,讓琳兒來幫您揍這壞蛋……”
黎燕心中一喜,身上的力氣也回復了幾分。
她生怕外面相救之人不是楚天良的對手,急忙勉力拔出雙劍,鼓起餘勇從窗戶上跳出了車廂。
只見在空曠的長街上,楚天良早已躍下了馬背,正同一個衣著光鮮的老者斗在一起。
兩人都是空手,晚風雖大,卻也蓋不過四只手掌上發出的呼呼風聲。
旁邊站著一個身穿男裝的少女,一雙眼珠靈動之極,明媚的臉上帶著調皮的神色,正躍躍欲試的想要出手。
黎燕更不打話,雙劍抖出點點劍花,疾刺楚天良的左胸。
不料那老者突然探出左臂,一把拉住了她的雙腕,厲聲道∶“你想干什麼?”
黎燕一怔,道∶“殺了他……”
老者沉下了臉,道∶“老夫和別人交手時,任何第三者都不能插手!”
黎燕跺著腳,發急道∶“但……但他是個無惡不作的淫賊……”老者臉色鐵青,不說話。
楚天良縱聲長笑,空翻了三個筋斗,人已遠遠的掠到了十丈開外,譏嘲諷刺的語聲卻清晰的隨風送來∶“衛夫人,‘鐵頸判官’傅恒的脾氣,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就算我強奸了他的女徒兒,老家伙也不會倚多為勝的!哈哈!再見了,衛夫人,我會再來找你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聽不見了。
黎燕不滿的盯著老者,恨聲道∶“如果不是您老人家攔著我,剛才那一下已要了他的命。這次放虎歸山,不知又會壞了多少清白女子的貞潔。難道您給自己立下的規矩,竟比千萬人的危難更重要麼?”
老者卻不答話,只是冷冷的道∶“坐到車里去,跟我走!”
黎燕瞪大了眼睛,奇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老者一字字道∶“去見你的丈夫!”
黎燕的面色立刻變得像紙一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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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菜就擺放在桌上,賓主正圍坐在桌邊。
在這間防守嚴密的廂房里,就算是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無論多麼機密緊要的事,都可以在這里放心大膽的說了。
可是,從進入房里到現在,整整半個時辰過去了,羅鏡文依然在無關痛癢的話題上高談闊論、滔滔不絕。
任中傑居然也一點都不著急,只是自顧自的喝著美酒,倒是陪坐的黑白無常有些沉不住氣了,臉上露出了一絲絲不耐煩的神色。
此刻,這兩人早已除去了面具儒衫,回復了江湖人的衣飾服裝。
扮黑無常的是神風幫四當家,“一斧震岳”魯大洪,他的面貌甚為粗豪,生得豹額環眼闊嘴巴,一望而知是個脾氣暴躁的人。
扮白無常的五當家“旋風霹靂刀”張繼遠恰恰相反,五官都比常人小上一號,一張臉就似縮了水般又難看又陰森。
和這樣的兩個人坐在一起,恐怕誰都會覺得不大舒服,但任中傑卻似毫不在意,他一仰脖子,喝下了第十八杯酒。
濃烈的酒香,彌漫得整間房的人都彷佛要醉了,他的雙眼卻依然亮如天上的明星。
羅鏡文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微笑道∶“你究竟是更喜歡喝酒,還是更喜歡女人?”
任中傑懶洋洋的又倒了杯酒,反問道∶“你究竟更喜歡自己的左手,還是自己的右手?”
羅鏡文道∶“都一樣,毫無分別。”
任中傑端起酒杯,淡淡道∶“這也是我的回答。”
羅鏡文大笑,道∶“任公子果然是個妙人,不避酒色,率性而為,真正大丈夫也!如今的武林之中,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太多了,像任公子這樣的男子漢卻實在太少。”
任中傑凝視著杯中的酒,忽然道∶“我既已痛飲過貴幫的美酒,又已見識過絕色的美人,總算欠了貴幫一個情。雖然不知道能否給你們幫忙,但我至少有興趣聽聽你說的話的。”他頓了頓,把目光轉移到了羅鏡文的臉上,微笑道∶“所以現在羅當家已可以直言了,到底想委托我什麼事?”
羅鏡文點頭道∶“任公子快人快語,在下也就不再兜圈子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你知不知道,神風幫里除了七大當家之外,最出名的人物是誰?”
任中傑不假思索的道∶“那自然是你們振飛幫主的夫人──號稱江南武林之花的季雅琴了。聽說她當年驚才絕艷、孤芳自賞,是江湖上所有年輕子弟的夢中情人,後來她嫁入家,從此芳蹤不現世間。但她的美艷端麗之名卻從未被世人淡忘,據聞有的痴情男子公開宣稱,只要能再見上夫人一面,就算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羅鏡文點了點頭,肅容道∶“任公子,假如我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與夫人朝夕相處,請問你願不願意?”
任中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臉上流露出錯愕的表情。
他呆了呆,隨即笑嘻嘻的道∶“那好極了,只要你們幫主不吃醋,在下正是求之不得!嘿,夫人怎麼會突然想見我的?她想聽我親口說說過往的英雄事跡麼?”
羅鏡文忙道∶“不是夫人本人想見你,而是……而是我們自作主張的請你來的!因為她現在急需一個絕頂高手的保護……”
任中傑啞然失笑,截口道∶“保護?有這樣一個絕色無雙的美嬌妻,幫主自會竭盡全力的呵護她,怎用得著我這個風流浪子去插上一腳?”
羅鏡文長長的嘆了口氣,苦笑著道∶“實不相瞞,幫主……也就是我們大哥,他已經失蹤半個月了!”
任中傑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
羅鏡文低沉著嗓音道∶“兩個月前,大哥北上迎擊快意堂,在他返回金陵的路途中,本來每天都會用飛鴿傳書告訴總壇的眾位當家,他已經到了什麼地方。在十六天前──也就是九月初一那天,我們收到大哥的最後一封傳書,上面說他距離金陵城已經只有二百里,估計初二傍晚就可以到達。可是……”
他說到這里握緊了手中的折扇,凝重的道∶“他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到總壇,我們也沒有再收到任何一封書信。一句話,他──失蹤了!”
任中傑沉吟道∶“或許幫主是想暫時撇開幫務,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羅鏡文堅決的搖了搖頭,道∶“不會的!大哥曾經說過,這里有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須馬上處理。而且,他也絕不是那種連招呼都不打就扔下朋友兄弟出走的人。”
任中傑自言自語的道∶“那樣說來,只剩下兩種可能了……”
羅鏡文苦澀的道∶“不錯。一種可能是大哥已落入對頭的掌握,另一種可能是……”他遲疑了一陣,艱難的道∶“……他已犧牲於小人之手!”
一直坐在屋角傾聽的魯大洪忽地拍案而起,嘶聲道∶“誰說大哥過世了?誰敢這麼胡說八道?大哥英雄了得,就算是千軍萬馬一起圍剿,也傷不了他的一絲毫發……”他越說越是激動,到後來竟忍不住放聲痛哭。
羅鏡文嘆息道∶“四弟,不是我有心說喪氣話。如果大哥真是被人綁架,這許多天過去了,對頭也早該與我們談判開碼。照眼下這情形,唉!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呀……”
張繼遠不以為然的把玩著酒杯,尖銳的聲音刺得人人耳鼓發癢∶“但大哥要是真的不幸被刺,我們為什麼找不到他的遺體?對頭藏著他的遺體作什麼?”
羅鏡文卻不回答這個問題,轉頭對任中傑道∶“最讓我們奇怪的是,從大哥失蹤的第二天起,夫人就接二連三的遭到暗殺!”
任中傑奇道∶“以神風幫在金陵城的強大勢力,居然還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麼?”
羅鏡文沉聲道∶“外人當然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何況,自從第一次暗算未遂後,我們六位當家已經有所警覺,加派了重重高手保衛夫人的安全。不料在如此嚴密的防護下,卻仍然連著出了三次意外!”
任中傑動容道∶“聽羅當家的意思,難道認為神風幫里有內奸?”
羅鏡文頷首道∶“不錯。從各種跡像來看,那個意圖謀害夫人的凶徒,就潛伏在本幫的總壇里,而且……”他的聲音忽然變得無比嘶啞艱澀,緩緩說道∶“那個凶徒極可能就在我們六個當家之中!”
任中傑似乎被這句話震驚了,舉杯的手停頓在唇邊,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羅鏡文苦笑道∶“我知道任公子一時難以相信,但本人並非是在信口雌黃。事實上,大哥早已懷疑我們六人中出了內奸,只是他無法確定究竟是誰。這次他孤身遠赴京城,把我們所有當家全都留在總壇里,就是因為他不知該信任哪一個好。”
張繼遠冷冷道∶“常言說得好,強敵易擋,家賊難防。我們幾人彼此猜測、彼此懷疑了許久,卻依然是毫無頭緒。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借助旁人的力量來保護夫人了。”
任中傑嘆了口氣,道∶“於是你們就找上了我,希望我能暫時的充當護衛之職。”
羅鏡文凝重的道∶“你和本幫的任何一位當家都沒有瓜葛,不可能與那內奸同流合汙,所以是最適當的人選。”
任中傑把酒倒進了嘴里,淡淡道∶“但我卻是個秉性風流的無行浪子,你不怕我藉機勾引夫人麼?”
羅鏡文仰天大笑,連眼淚都差點兒笑了出來;魯大洪和張繼遠的面上也露出了嘲弄之色,似乎聽見的是世界上最荒謬、最幼稚的話語。
“我知道任公子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羅鏡文總算止住了笑,正色道∶“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是絕不可能把夫人弄上手的。”
任中傑自負的道∶“除非她如今已變成了一個又老又丑的女人,讓我興不起半點胃口。否則的話,哼哼……”
羅鏡文悠然道∶“夫人正處在女人最成熟、最黃金的年齡,真可以說得上是‘國色天香、氣質典雅’,更加難得的是,她對我們大哥的忠貞專一,已經達到了天下少有的程度。除了自己丈夫外的其他男子,她簡直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等到任公子將來見到她後,就會明白我所言非虛了……眼下就請移駕鄙幫總壇,共同商量保衛擒凶的大事。未知任公子意下如何?”
任中傑並不答話,只是拎起酒壺自斟自飲,濃厚的雙眉微鎖,似在思索一個極大的難題。
一直到桌上所有的酒都被喝光了,他才伸手將杯盞一推,沉聲道∶“我不去!這個委托我也不會接手,請閣下另覓高明吧!”
魯大洪臉色驟變,厲聲道∶“為什麼?你剛才不是同意了嗎?”
任中傑淡淡道∶“貴幫若想委托我和美人花前月下的談心,我自然是拍胸應承的!但若要我勞心費力的保駕護航,在下卻提不起這個興致!”說完,他就站起身,頭也不回的朝房門外走去。
魯大洪手握宣花斧,五根手指捏得“咯咯”作響,張繼遠的手也已按住了刀柄,兩雙眼睛如要噴出怒火來,死死地盯著任中傑的背部。
只要羅鏡文一使個眼色,二人就會如狼似虎的撲上去,用最狠辣的招式向他招呼。
這一次沒有那礙手礙腳的侍芸投鼠忌器,戰局肯定和剛才有本質上的區別。
誰知羅鏡文卻安然端坐在椅子上,悠閒的搖晃著折扇。
轉眼間任中傑已出了門,他卻連一點攻擊的意思都沒有,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走了。
魯大洪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老三,你為什麼不讓我們攔住他?”
羅鏡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因為我早已算准了,他會自己跑到神風總壇里去的。像他那樣視女色為命的人,要是沒有親眼見到夫人的姿容,又怎麼會壓得住好奇心?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趕快回到總壇里去迎候他……”
他的笑容顯得十分自信,彷佛料定事情的發展必然會在他的預料之中。
任中傑雖然是個出名難纏的人物,可是在他看來,也不過是掌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誰叫他那麼好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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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這一集幾乎沒有什麼情色的內容,不過劇情總算是已經走上正軌了!
接下來,幾個女角將陸續粉墨登場,包括“引子”中出現的女凶手。
讀者們想必已看出來,在這個故事里,我嘗試著將懸疑作為一個线索貫穿始終。
當然,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寫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認可,能不能堅持下去!
目前就寫一章算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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