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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回

控鶴監秘記 唐·張垍 2155 2024-02-29 22:53

  二人正相持間,忽見宮娥岔息至,雲天皇宣召六郎,昌宗急釋婉兒,匆匆入寢宮,見羅璋低垂,武後已疲倦而睡鄉中矣,乃悄然而退,往覓婉兒,則不見,好事垂成,忽逢磨羯,昌宗難免其悵然自失也。時當孟秋,天氣蒸熱,昌宗兀立階前,披襟當風,忽聞水聲向別院出,於是躡足循聲而前,龍茜紗窗外,竊窺之,則婉兒正入裕也。雪膚袒露,玉體橫陳,雖雨後梨花,不足喻其潔也。

  昌宗飽餐秀色,心怦然而動,正思覓戶而入,忽聞足聲,回首視之,見即頃間宣召之宮娥也,以手招之曰:“來前,有語問若也。”宮娥微笑,疾行至窗下,低喚曰:“六郎窺浴,姑姑留意。”語畢,至昌宗前,含笑不言,昌宗注視有頃,娟娟此豸,亦可人憐,其裝束不類宮娥,意者此女,殆婉兒之使女耳,乃問之曰:“頃者天皇方在睡鄉,爾竟敢假傳聖旨以戲我?若天皇知之者,無幸矣。”女名小燕,姣小玲瓏,善伺人意,婉兒深愛之,故挈之入宮充廝役。小燕聞昌宗語,含笑對曰:“我罪猶輕,只恐天皇知汝與婉姑戲,其罪不不容誅矣。我不忍婉姑受委屈,故弄此狡獪作解鈴人耳。若不我聽,反罪我耶?”昌宗語塞,時婉兒已出浴,推窗斥小燕曰:“與誰呶呶者,精皮肉,又討打耶。”及睹昌宗駐立檐下,恐其相擾,即將闔窗遁去,昌宗徒悵悵耳。

  光陰荏苒,時序匆匆,殘冬既屆,夙雪載途。武後同昌宗、易之、太平公主、上官婉兒等宴於暖閣,飲酒賞雪,昌宗進頌曰:“瑞雪既降,年豐之兆也,乃陛下德澤被及蒼生,宜天和民悅而有此佳兆。”婉兒即率眾宮娥山呼叩賀,易之曰:“有此瑞雪,不可無詩以志盛。”武後笑語婉兒曰:“素知汝詩才敏捷,能吟此瑞雪否?”婉兒曰:“陛下有旨,曷稍違。”易之曰:“小臣躬奉其盛,何幸如之,由臣為陛下執壺斟酒,臣弟為婉兒擊箸催詩,陛下一杯飲盡,婉兒當成詩一首,倘杯酒已干,未能成章者,當罰酒三大觥。”

  婉兒應曰:“有罰有賞,始稱公允,若杯酒干而詩成者,爾兄弟當各賀三杯。”易之曰:“諾。”於是執壺行酒,婉兒聰明天賦,章成七步,不費推敲,始焉詩成杯酒干,既而愈吟愈速。武後酒量狹窄,愈飲愈緩,以至婉兒十詩成,而杯酒猶未罄,武後已不勝酒力矣。遂推窗賞玩雪景,但覺清香撲鼻,心神為怡,縱觀前院,見臘梅盛開,清香之來,即自於此。

  時後已有醉意,顧謂左右曰:“天寒如此,臘梅忽然著花,此乃知朕小飲此間,特來助興。”即命紅錦金牌以寵之。又曰:“上林苑各花,素沐朕栽培之恩,若朕駕幸上林,則群亦又如臘梅之著花助興也。”遂傳旨備輦,同游上林賞花。公主奏曰:“此時離春雖近,天氣甚寒,生氣未回,群花尚未萌芽,豈有著花之理?且待來春游幸,以免風雪襲人也。”武後曰:“臘梅既不畏寒,供朕賞玩,百花自具同情,著花獻瑞於朕前,焉用汝饒舌為?且隨朕去,恐此時百花早已齊放矣。”駕幸上林苑,苑中除臘梅水仙外,余皆枯枝撐雪,生氣全無,不禁發怒,時昌宗睹狀,恐後不樂,遂奏曰:“陛下乃曠古罕有之聖人,自當百靈相助,只因倉卒來游,眾花神未遑伺應,若命婉兒草擬催花檄,曉諭花神,勒限百花齊放,緩日重來,自然花發滿園林矣。”武後稱善,即命婉兒擬檄,婉兒心知其法之不足恃,但武後酒醉未醒,直奏亦自徒然,遂擬一詩曰:

  明朝游上苑,火速報春知;

  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催。

  武後即命將詩張貼上林苑,遂登輦還宮。公主私語婉兒曰:“催花之檄,未必有效,若明日上再駕幸上林,而花仍不發者,且奈何?”婉兒笑曰:“請俟來朝,百花必放,此葢六郎故與我戲,聊與之斗,使懾服耳。”公主笑曰:“汝人巧奪天工耶?”婉兒曰:“來朝,同往上苑,公主當信予言非謬也。”翌日,公主曉妝竟,入宮覲後,未及數言,忽有宮娥報曰:“上林尉來報,苑中百花齊放,請聖駕幸苑賞玩。”武後大喜曰:“昨日朕醉後戲言,今日百花果為齊放,殊出意料之外。”即命備輦,並召百官齊赴上林苑,賞花賜宴。昌宗與公主聞得上林花發,莫名其妙,即隨後駕臨上林苑。則滿苑花光,生機蓬勃,迎風俛首,向人作笑。

  武後大樂,命上林尉將所開各花開單呈覽,後閱單後,大怒曰:“朕自登大寶以來,上苑百花俱令人加意培養,又因素喜牡丹,尤加愛護,炎夏則架棚以遮烈日,寒冬則圍幔以避霜雪,朕待此花,可雲厚矣,而今群花皆放,獨牡丹無花,負恩已極。”即命內侍徧鋤各處牡丹,聚而焚之。婉兒諫曰:“百花既已奉旨開放,牡丹豈敢獨違,其所以遲遲者,恐因花朵過大,一時不易開發,望聖恩寬限半日,若再無花,然後治罪,草木有知,亦當無怨。”武後曰:“爾既代為求免,姑予以半日之限,朕旨,殊覺可恨,更不花者,必徧鋤而焚之。”又令內侍備炭火,炙牡丹之枝,以當薄懲。

  越時內侍來報,言被炙牡丹,開花者半,其余則徧炙不花,武後怒曰:“朕曲予寬容,猶不一律遵旨著花,殊堪痛恨,上苑中豈容栽此玩旨花卉,豈能更容此花,將牡丹掘起,解赴洛陽,著節度使每歲采貢丹皮若干,以供藥料,亦使牡丹永受剝皮之創。”而由是洛陽牡丹日漸滋生,以志盛。以上官婉兒與張易之為閱卷官,評定甲乙,得列前茅者有厚賜,於是文學之士,各極其歌功頌德之能。婉兒見崔湜年少風流,心焉幕之,閱其詩,富麗矞皇,堪推首選,而張易之與宋之問有深交,欲以宋為冠軍,抑崔湜居三等,各有主見,爭辯良久。後不得決,乃命張說復閱之,所見與婉兒同,崔隨列首選,而宋降居三等矣,故當時有宋不如崔之語,而崔湜自是遂得私侍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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