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漸漸的入冬了,天黑得比較早,陳暮在自動販賣機上買了瓶可樂再圖書館出來的時候,學校里的路燈都已經亮了起來。
旁邊的棕色古朴教學樓前有幾棵參天大樹,不知道是松鼠還是袋浣從樹干上一溜煙的竄到了樹頂,發出與樹葉摩擦的聲響。
她走在松軟的草坪上,聞著泥土里散發著的馨香向著公交站走去,在心里計算著今天的熱量,思考要不要再去買一塊芝士蛋糕。
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了上面顯示的名字之後,她有些遲疑的接起,“謝承?”
這兩年都沒怎麼和他接觸過,也從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如果不是他和趙女士的關系,陳暮幾乎都快要忘了他這麼個人。
“我明天就畢業要回國了。”他說。
謝承比她大三屆,她大三,謝承研二剛好畢業。
“恭喜?”陳暮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就試探的祝賀了一聲。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來送我?”
陳暮愣了一下,一頭霧水的問,“為什麼?”
“或者,我今晚請你吃頓飯吧。”他頓了頓,“我有話想對你說,關於你…男朋友。”
陳暮赴約的時候,極度不情願,他想說什麼陳暮大概能猜到,可是他畢竟是趙女士現任兒子,而且馬上要回國了,她不想他在趙女士耳朵里說些什麼。
約在學校旁邊的一家日料店,陳暮去的時候,自動門打開,服務員用日語說這歡迎光臨,問有沒有預約。
就這個口音,陳暮賭五毛錢這是個中國人。
陳暮指向了謝承的方向,服務員就領著陳暮過去了。
這麼久不見,謝承變化不是很大,只是感覺氣質比當時要更加…學術了一些。
穿著深色的襯衣,坐在桌子上靜靜的坐著,面前一杯大麥茶冒著熱氣,妥妥的高嶺之花。
這讓陳暮想起了之前在圖書館前赴後繼的同他搭訕的女孩子們。
陳暮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從謝承在酒吧里聽到陳暮打電話,而後見到周晟言起,他就知道陳暮和周晟言有聯系。
之後有看到她和周晟言在宿舍樓下擁抱。
再到…發現他們住在一起。
他旁敲側擊過,也直接勸過,陳暮卻一直執迷不悟,後來他也生氣的不再管。
可是內心終究煎熬。
他的內心有太多疑問,周晟言接近陳暮的目的是什麼?
和周晟嶼有關嗎?
周晟言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殺了自己,以及,如果他把這個秘密告訴陳暮,陳暮會有危險嗎?
他糾結了兩年,也忍了兩年,終於在要走的前一天忍不住了。
在倒茶的服務員走了之後,陳暮問謝承,“你想說什麼?”
謝承同樣也很久沒看到過陳暮了,比起兩年前剛出國的清冷,現在要更漂亮和柔和些了,頭發也剪短了。
他緩緩開口,“周晟言有個弟弟叫周晟嶼。”
“我知道。”陳暮說。
“那你知道,周晟嶼認識你,而且是被周晟言親手殺死的嗎?”
陳暮聽到之後,第一反應是荒謬,“你說什麼?”
“你知道的吧,我從小都在國外念書,初中在倫敦,所以會和顧霍川認識。高中的時候來了悉尼,與周晟嶼是同班同學。”
那個時候班上只有周晟嶼和謝承兩個亞裔,再加上都會說中文,理所當然的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哥們兒,一起參加橄欖球和籃球比賽,約著去BBQ,一起打游戲。
他知道周晟嶼父母雙亡,有個長期不在家里的哥哥,謝承自己也是從小父母離婚,獨自出來求學,多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情。
有次他在周晟嶼家里玩,剛好碰到他哥哥回來。
周晟嶼很開心,衝到那個男人身邊說,“哥!你回來了。”
“嗯。”他回答,“回來拿個東西。”
周晟嶼拉著謝承給周晟言介紹,“哥,這是我在班里最好的朋友。”
那個男人看向他,也和他打了聲招呼。
可這個高大淡漠的男人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一切,讓不過高二的他發自心底的感到害怕。
而周晟嶼在高中畢業那年,和學校里帆船社團的人組隊一起參加了帆船比賽,比賽結束後就有半年沒有和謝承聯系。
給他發郵件和打電話也不回,去家里找人,他和他哥都不在,謝承很疑惑,又覺得畢竟是高中畢業,他可能去了什麼與世隔絕的地方度假或者打工去了。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去報警的時候,周晟嶼回了他消息。
周晟嶼解釋他去中國休假去了,因為突然換了電話卡所以忘了和謝承聯系。
而謝承沒好氣的錘了他幾拳,說他狼心狗肺的讓自己擔心了大半年,然後照舊經常拿著手柄去周晟嶼家玩兒游戲。
而且周晟嶼經常玩兒著玩兒著就開始手止不住的抽搐,可能是當初帆船大賽的時候用力過猛的後遺症,沒修養過來。
而且周晟嶼說他在中國認識了一個女生,不過那個女生不認識他。
在謝承的逼問下周晟嶼說出了這個女生的名字,陳暮,這個名字讓謝承很耳熟,一直到謝承回去之後,突然想起,自己後媽曾在飯桌上說過她女兒是這個名字。
同名人很多,會是一個人嗎?
他想辦法找到了陳暮的照片,發給周晟嶼,“是她嗎?”
“是!你認識她?”
“不認識,但知道。”
兩個人正准備玩兒一款叫做Redwood的游戲,謝承偷偷替周晟嶼要到了陳暮的電話,一搜,陳暮也在玩兒,名字叫沉木,頭像是一塊沉在水里的木頭。
周晟嶼興奮得手又開始抖,創建了賬號,給陳暮發出了好友申請,不過陳暮還沒同意。
兩個人約定好第二天再一起來。
結果第二天,謝承來到周晟嶼家,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開,給周晟嶼發消息也依舊沒人回復。
他正當疑惑的時候,里面傳來一聲沉悶的。
“Boom”
他僵在那里,男孩兒或多或少都對槍有點兒興趣,所以直覺告訴他,那是槍聲。
他本來想奮力敲門,可是發現自己渾身冷汗,沒有一點兒力氣。
門卻被打開了,周晟嶼的哥哥走了出來。
他仿佛沒看到謝承,關上門離開了,像是從地獄里走出來的一樣,比上次謝承看到他的時候還要更可怕,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壓迫感和危險的氣息讓謝承嚇得動不了,都不敢看他。
後來謝承報警過,可是警察卻也只是讓他快走。
這是謝承永遠的噩夢。
說完,謝承定定的看著陳暮,“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在勸你,遠離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