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易閉著眼睛把瓷枕移動到兩人的頭中間,董潔想想還是把腦袋在瓷枕上搭了個邊。
劉易感覺到董潔的腦袋靠過來了,也把頭放在瓷枕上,其實這個枕頭太小,兩人頭並頭只搭了一個邊。
董潔的頭發里和衣服上還有烤肉時的余味,卻仍掩蓋不住少女的體香,一股劉易從來沒有聞過的味道慢慢從董潔的身上散發出來。
劉易是今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接近少女,又是一個幫助過他,他也想幫助她的純情少女。
劉易心里想道:“這是不是就是電影里面說的愛呢?”
剛想到此,董潔被強暴的畫面又閃現在出來,黑熊等鏡頭都已經被屏蔽了,只剩下一個曲线優美的少女,一個風韻多情的美女在月光下配合著銷魂的聲音在跳舞,修長豐腴的美腿在上下左右有序地搖動著,劉易想著她永遠這樣跳著,永遠這樣的跳下去,直到永遠。
董潔頭枕著瓷枕,除了有點發涼之外沒有任何其它感覺。
心里想著劉易這小子,平時看著呆頭呆腦的,考試之後竟然會裝瘋賣傻來騙自己與他上床,倒是越來越聰明了。
劉易這小子真是一個好人,雖然有點膽小、怯懦卻並不笨,只是他除了一棟八十多平的老樓之外一無所有。
若不是自己幫他找點活干,恐怕他都養活不了自己,但這種人一旦有個機會,就會憑借著聰明大放異彩,他經歷的痛苦越多,就會跳的越高。
可是這樣的機會恐怕他這個層次的人終生都不會再有,自己讓他去考公務員只是想讓他學習點東西,在閒余的時間找點事干,考上了更好,捧著金飯碗能有口飯吃,考不上也就算了,現在的工作也能讓他勉勉強強地活著。
但沒想到今天兩人考試的不如意,竟然讓他瘋瘋癲癲,這都是自己的過錯,陪他睡一次就睡一次吧,自己把緊了衣服,別讓他占了便宜,再說劉易絕對不是那種人,老天保佑自己別看錯人。
董潔轉過頭,看著劉易稚氣未脫的臉,像,真像,真像死去的小南,自己那個死去十年的弟弟,雖然大家都認為弟弟的死與自己無關,但自己總認為虧欠他什麼,欠他什麼呢?
考試的鈴聲響起,“各位參加考試的人員注意了,大家都是大學畢業生,不用我說也都知道這考試的規則,但我還要強調幾點。第一點,考生必須將考試用書,教材放到講台上,第二點,考生必須遵守……”隨著監考官的不厭其煩的講考試紀律,監考老師將試卷一張張的發給各個考生。
“哦,我的天啊。”
董潔看到考卷上的試題,大腦“哄”的一下子,這題昨天我和劉易都復習過啊,他當時就說我們再考一遍,一定會考的更好,這是真的?
董潔不相信似的掐了自己的大腿里子一下,啊,好疼,難道真的是美夢成真?
董潔把頭轉到後面,見坐在後兩排的劉易正對著自己笑。
“唉,那個女同學,你干什麼呢?不考出去。”
隨著監考老師的叫罵,董潔急忙把頭轉過來,低下頭,管它呢?
管它什麼是真是假呢?
既然來了,就好好的再答一次。
董潔提起筆來在試卷上畫圈,教室里只聽見筆在劃紙的聲音,再無異響。
未到九十分鍾,董潔已經把試題做完,再抬頭看其它的考生,個個擰眉攢目,咬牙切齒,都似與這筆杆有天大的仇恨,很多人都是顫抖的手,在試卷上空著劃來劃去,仿佛當上公務員已經升官了一般,可以指點江山了。
董潔不敢再看劉易,但背後仿佛有一雙眼睛一樣能看見他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交了卷,考生們都唉聲嘆氣地走出考場,只有劉易雙手插兜,梗著脖子,吹著口哨,輕松得意地走了出來,發拽的樣子幾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憤怒。
董潔已經先出來了,站在考場大門口,看著劉易假裝瀟灑地出來,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溫柔地看著他。
劉易雖然表現得仍然不成熟,但他已經變得膽大想拽了,她的大男孩正在向成熟接近,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懦弱、膽小、抑郁的小畢業生,而是想做一個敢說敢做,敢發脾氣的大男人了,只是覺得他還差點什麼?
差點什麼呢?
劉易走到董潔的面前,見董潔仍是呆呆地望著他,便大聲說:“走,找個地方吃飯去。”
董潔這才回過神來說:“還吃啊?”
“吃啊,下午還有申論呢,不吃飽怎麼行?”劉易那意氣風發的樣,又一次引起了旁邊人的蔑視。有個人哼了一聲道:“也就是個吃貨。”
劉易假裝沒聽見,大搖大擺地向前走著,董潔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腰板,把胳膊挎在劉易的胳膊上,董潔突然發現劉易怎麼這麼高呢?
以前沒覺得他這麼高啊?
下午,一如預計的那樣順利,一百五十分鍾的考試時間竟然覺得有點過長,兩人輕松的出了考場。
考場外,接考生的家長簡直比考生都多,很多人都是一家一家來接,搞的比火車站還熱鬧。
董潔看著擁擠的人群,長嘆了一口氣,劉易笑道:“你嘆什麼氣啊?難道是沒人來接你?”
“不是,我從小學到現在從來沒有人來接過我,只有我弟弟接過我一次,就那一次。”董潔幽幽地說道。
“哦,那他現在怎麼不來了?”劉易問道。
“走了,再也不來了。”董潔答道。
“哦,去哪了?”劉易現在還不懂走了的意思。
董潔又嘆了一口氣:“就是去世了。”說完,再也無話,劉易又覺得自己有點傻。
晚上,兩個人沒有再去吃燒烤,買了許多鐵聽啤酒和熟食,劉易用董潔的半舊自行車馱著她去了江邊找一個干淨有燈光的地方去吃月光晚餐。
雖然現在夜晚外面的天氣很冷,二人都一點冷的感覺也沒有,在一個休息的石桌旁邊喝光了所有的啤酒,甚至脫去外衣,在河邊撿石子往江里丟,看誰打的水花多,董潔當是然丟不過劉易的,劉易就佯裝失手,讓董潔超過自己,引得她大笑。
劉易終於學會了忍讓,才發現讓人之後是誰都開心。
而開心真好,好的都不知道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這世界上真沒有比開心更好的東西嗎?
有還是沒有?
清晨,劉易醒來,又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做夢了嗎?我怎麼一個都想不起來呢?翻身看那個瓷枕,仍然在床頭放著。
劉易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鍾,不到五點,現在的天亮已經有些晚了,夏天的時候早都大亮了,劉易起身站在窗前,看到一個小紅帽在樓下晃動,知道董潔已經來干活了,自己也忙著換衣服,連臉都沒洗就衝下了樓。
董潔戴了一個口罩,也看不出什麼表情,見劉易下來沒戴口罩,從兜里又掏出一個口罩給劉易,說:“戴上吧,天冷還有灰。”
劉易接過口罩來戴上,一邊調整著口罩的長度,一邊看著董潔的眼睛,董潔的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清純,也一如既往的平靜,根本就看不出來到底做沒做夢。
董潔的平靜讓劉易又懷疑起自己來,懷疑起自己所說的那個夢是真的還是假的?
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還是都是假的,或者都是真的,劉易已經不敢肯定自己昨天到底做什麼了?
考試?
考了嗎?
有這事嗎?
日子一如既往的過去,劉易已經忘記他考沒考過公務員這事了,因為在家中並沒有發現跟考公務員有關的書,他朦朦朧朧的記得好像把考試書丟到大江里去了,當時信誓旦旦地說,今生再也不用考試了,終於有了個金飯碗,這話我說過嗎?
沒說過?
劉易真的不敢肯定了。
快要過元旦了,一天,大嗓門子的劉大媽站在社區門口喊道:“大家快來看啊,咱們小區的劉易和董潔考上公務員啦。”
她的叫聲如敲鑼一樣迅速傳遍大門方圓幾里,而喊叫的這個時候正是上班的時候,各個樓棟里的人都從大門前經過,許多人都認識董潔和劉易這兩個名人,一個大美女,一個精神病,紛紛上前祝賀。
董潔也從辦公室里出來,取過兩封信一看,並不是什麼錄取通知書,乃是面試通知書,通知這幾天去面試。
“面試?我都已經筆試通過了還要面試?”劉易在坐在家里的沙發上這樣回答董潔。
董潔說道:“你可別小看這個面試,我聽說面試官除了人事部門的人外,還有用人單位的人當考官,能不能通過一錘定音,這也是許多考生打通關節的一個最重要的環節,我聽說去年有排名第三的把第一、第二的干掉。”
“就是找人送錢了。”劉易無精打采地說道。
“那我可不敢說,現在什麼事都挺奇翹的。”
董潔看了劉易幾眼,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說道:“咱們兩個不用太擔心,我打聽過了,咱們兩個筆試成績都排第一,都落第二名十多分,基本上算是滿分了。”
“那些人都答的那麼差,怎麼可能和咱們就差那麼點。”劉易疑惑的說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了,不過我聽我同學說過,公務員考試要過三關,第一關就是筆試了,考什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登分的時候,你只能查你自己的,你查不了別人的,別人用什麼手段超過你,你也無話可說,所以登分是第一關。這二關是面試,面試說是貓膩最多,其實就一樣,就是找個人送錢了,但能不能送上去卻是要大本事,否則可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而且分數差距太大也沒什麼意義,即使給你個最高分,平均下來還是沒有第一名的高,也是白搞。這第三關是政審,就是通過前兩關然後考試部門組織人去你的學校或者單位去審查,看有沒有政治上的錯誤或者前科什麼的?這個簡單,但也要花錢打點的,但都是根據家庭情況,多有多花,少有少花,盡到心意就行了。對了,你在公安局沒什麼不良記錄吧?”
董潔懷疑地問道。
“那個沒有,我老爸以前也是警察,我根正苗紅。”劉易挺起了胸脯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再去找幾個考過公務員的前輩,問問他們面試都是什麼樣子的。考的都是什麼?白白”說完,董潔就下樓去了。
劉易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還是我現在也是在做夢?
元旦過後,劉易和董潔都參加了公務員考錄面試,幾個考官對二人形象都特別滿意,二人也都很幸運地抽到了曾經准備過的考題,問答順利,畢竟是第一的高分擺在那。
而董潔竟然由市婦聯主任親自參與面試,見董潔無論是形象還是口才都是無可挑剔,當場就說這個人非常優秀,雖然沒明說也是告訴其它考官這個人我要的意思,其它的幾個考官心領神會地打了高分。
時間不長又到社區政審,因為是兩個人自然分了兩波,第一波來政審的時候,社區的所有人都為董潔說好話,又到董潔縣里的家去了一趟,也沒什麼可說的。
到是政審劉易的時候,董潔先與社區辦的所有人做了工作,讓多說幾句好話,社區的人因為劉易本質也不壞,沒得罪過誰,說是有精神病都是傳說,根本就沒什麼證據,都樂得送這個人情。
董潔自己又冒充劉易遠房的表姐,在市里最大的一家酒店好好的安排了一頓飯,卻幾乎花光了兩個人所有的積累。
因為想到以後能當上公務員,想想也值,聽說有人花好幾萬還沒整上呢?
政審之後,再也沒有公務員考試方面的消息。
到了春節,董潔請假回縣城的老家去過年了。
劉易在家窮極無聊,把董潔的活也全包了,每天起早干活之後就是看電視,劉易以前喜歡看歷史劇,看著胡編亂造的劇情邊看邊罵的,現在卻喜歡看言情劇了,天天搜港台的言情連續劇看,以前對那些哭哭啼啼的劇情煩的要死,現在有的時候也能感動一下了,卻實在掉不下眼淚。
更多的時候劉易是抱著瓷枕在冥想,兩個夢仍然在劉易的頭腦縈繞,董潔的身影與二次公考的試卷在像兩個太極球一樣轉來轉去。
夜晚來臨的時候,劉易會有更多想法,想夢到自己父親,夢到自己的母親,甚至想回到母親出事的那一天,看能不能挽回那致命的一刻,睡來睡去卻只模模糊糊的做了一些沒有任何感覺的夢,只要一些像過去往事的場景,即羞又憤,醒來也就忘記了,什麼也沒有改變,沒有任何意義。
劉易對這個瓷枕的評價是,也許它只能對當天的事有所改變,也許吧。
劉易又做了幾次試驗,晚上睡覺的時候想改變當天的事,試了幾次也沒有效果。
劉易又懷疑了,那兩個夢到底是不是真的?
更正後的最終定論是自己得了妄想症,或者說是癔病,總而言之吧,就是得了精神病,暫定為間歇分裂型的吧。
劉易對自己的病情做了最終的斷定之後,就對瓷枕的神奇沒有任何感覺,把它放在書架上繼續去睡大覺。
大年初三,劉易家里來了一個人,見面就說是劉易的二叔。
劉易與父母雙方的親屬沒有過任何接觸。
從小到大,都是一家三口人過,如今竟然冒出這麼個二叔,但劉易還是認了他,因為他與父親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沒有父親的霸氣,總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
二叔說是聽聞了劉易母親去世的消息,趁過年有空來看看,又拿來不少家鄉的特產,說是自己在農村收糧食或者農副產品,這些年改革開放了,日子也過得好起來了,不像以前了。
劉易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老家也是農村的,因為父親與母親從來不提還有農村親屬這回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當時就熱情的留二叔在家住幾天,只是囊中羞澀弄不出好東西來招待。
二叔在他家轉一圈就知道這小子可能吃飯都費勁了。
自己抽個空去買了許多的吃用等物,二個人每天在家整二個菜,還都能喝點小酒。
二叔每天像個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地說著以前的家事,生活插曲等,劉易就像找到了一個家譜,忙不住的翻看,劉易每天都像聽評書一樣,努力學習著自己的家譜。
但有一樣,二叔從來不說父親為什麼不與家里聯系的事,終於有一天,二叔要走了,前一天二人喝了不少酒,劉易提出了這個問題,他覺得二叔的酒好像一下就醒了。
在劉易的堅持下,二叔終於說出了一段往事。
原來趙家祖上曾經是關里人,前朝末年來此地逃荒,不僅解決了吃飯問題,因為家庭人多,還成了當地的一個小地主,也就所謂的素戶,無功名有小錢的意思。
後來朝代更疊了,家被抄了,地被分了,老一輩的也都憋屈死了。
劉易的爺爺因為在外國留過學回家鄉當老師,後來還成了縣里中學的校長,文革初期,全國一片大亂,家鄉也搞運動,許多知識分子的家庭都劃清界线。
劉易的爸爸當時是紅衛兵,受委員會的的指示不僅與家里劃清了界线,還帶頭斗自己的爸爸也就是劉易的爺爺。
在一個夜晚,劉易的爺爺在批斗室里傷痕累累地死了,怎麼死的誰也說不清,有人說是自殺的,有人說是被打死的,跟劉易爸爸有沒有關系也說不清。
劉易的爺爺死後,劉易的爸爸就失蹤了,有人說是良心發現,有人說是畏罪潛逃。當時就一個字,亂,相當的亂。
文革結束了,家里接到一筆匯款,一百元錢,當時也是個大數了,屬名就是劉易的爸爸,劉易的奶奶當時還活著,原以為劉易的爸爸死了也就算了,沒想到這個不孝子還活著,奶奶一氣之下就死了。
從此劉家人再也不與劉易的爸爸聯系。
劉易的爸爸去世多年家里才知道信,也沒一個人來,今年過年的時候家里在一起年夜飯,有人提起劉易的母親也過世了,劉易的二叔小時候與大哥最好,想到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後代還是無辜的,年後偷偷跑來看看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大侄子,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劉易聽完痴呆了半天,終於知道爸爸為什麼那麼郁悶了,也許真是他干的,也許他是有冤屈,但是一肚子話沒地方說,只能自己忍著,最後抑郁身亡,只是苦了媽媽這個大美女,媽媽對爸爸絕對是一網情深,一個人孤苦了十幾年,最後也去了。
二叔走了,走之前扔下了一千塊錢,還說劉易以後有機會回家去看看。
二叔上火車前握住劉易的手說道:“這人啊,什麼時候都要有正義,都要有點良心,否則後悔一輩子啊。”
說完嘆了口氣,上車走了,看著遠去的列車,劉易覺得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呢?
過完年,董潔回來了,也給劉易帶了不少年貨。
二人又與往常一樣,繼續打掃樓道,各自過著平靜的日子,不冷不淡地維持善存關系。
而劉易在白天無事的時候經常站在窗前,望著社區辦公室,回想著他的艷夢,越想越覺得自己身上發熱,越想越覺得心里冒火,兩眼發赤、熱血奔流。
五月份,董潔和劉易都接到了通知,到黨校進行公務員上崗三個月全脫產培訓,市里與縣里的分批進行,兩人又過上了大學時代的生活,但二人都發現氣氛變了,以前大學的時候都是以學習為主,娛樂為輔,現在學習已經不重要,娛樂也不重要,認識人最重要。
每天除了上課時間之外,每個人都在最大限度地努力地認識更多的人,無論是餐飲時間還是課余之後,每個人都像發情的母狗一般去四處交接,當時流行的一句話是:“多認識幾個人,多學會幾個詞。”
在這句最高指示之下,男人轉瞬之間都似乎變成了交際先生,而女人無論美丑都成了交際花。
打聽別人的隱私成了正常的交流語言。
正所謂“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大家學習還不到一個星期,就已經在教室、食堂、甚至是寢室都分出了數個幫派,說是幫派有點用詞不當,應該說是分成了數伙,伙?
伙是什麼呢?
團伙?
算了還是幫派吧。
每個小幫派都自己的老大,不對,應該說是主要召集人,多是以單位性質分劃分,例如黨群口、政府口、政法口等等,但口是大幫派,又有群團,系統等各種五花八門的分法。
漸漸又分出了類似太子黨,富二代的小小幫派,這兩類人輕易不與這些人勾搭,許多人多是在這個班掛個號,或者占個床位,個個神龍見首不見尾。
但這一切,劉易是分不清的,他根本不懂什麼是黨群?
什麼是政府?
不知道黨與群到底是怎麼搞到一起的?
也不知道政法口里到底包含了多少個跟法有關的單位。
直到有一天,劉易一個人孤令令地在食堂的一隅吃飯,而其它的餐桌之上都是滿座一桌,甚至有的端著餐盤還要再擠一擠,而劉易的這張桌子只有他孤伶伶地一個人。
終於,劉易覺得有什麼不對?
不對在哪呢?
他突然像找不到媽的羊羔一樣,用眼神在人群中搜尋著董潔。
自從來到黨校之後,董潔就像消失了一樣,不,應該說是在劉易的眼前消失了。
恰恰相反,董潔已經成了一個公眾人物,無論她走到哪里,她都會發現身邊有一群蒼蠅,更確切地說應該是蚊子,趕也趕不開不怕死地還想吸幾口血。
婦聯的招牌和大美人自然使董潔成了黨群口的名人,貌美如花與熱情大方成了溝通所有幫派的萬金油,無論走到哪里,她都會像一塊沙糖,一勺蜂蜜,轉瞬之間就會溶化在熱情洋溢的氛圍里,但時間不長,她就會變成一個圈子的中心,一個人群中的焦點,只要有她在,就會暴發出笑聲甚至是掌聲。
此刻的董潔正在與未來政府部門的一群人在吃飯,雖然每天都是翻來覆去的那幾樣自助餐,但幾個主要幫派的桌子都吃得是那麼漫長。
當董潔與劉易的眼神相撞的時候,董潔忽然感到劉易是那麼的孤單,那麼的無助,董潔忽然想到劉易這種人可能不適合這種工作?
我做錯了嗎?
不,劉易是聰明的,那並不比任何人笨,甚至因為良心與正義感還比其它人強很多,現在一個人形單影只,他到底缺什麼?
他不會逢迎,不會趨炎附勢,在這個圈子里簡直就是另類,如果這樣下去一定是不行的。
董潔腦袋轉圈,忽閃了兩下眼睛,衝劉易招手,整個餐桌上的人都順著董潔的眼光看去,一個孤單寂寞面無表情的冷峻孤傲男人,在他們的眼里,就是裝逼。
董潔大聲喊道:“劉易,你在哪里做什麼?快到我這里來。”
說著,站起身從旁邊的桌子邊抽過來一個空椅子,餐桌上的其它人都挪了挪給讓出個地方,椅子擺好了,劉易還在猶豫。
董潔又叫道:“還看什麼?快過來啊?”劉易只得端著餐盤來到董潔的身邊坐下。
董潔對大家說道:“我老同學劉易,我小弟,今年考上人事局了。”
小弟?
念過大學的人都明白小弟與一個女生是什麼關系,餐桌上的人忙起身與劉易一一握手。
都說:“老弟怎麼不早說啊,咱們這些都是政府口同志,以後還要多交流交流啊。”
說完都在哈哈,其實這些人早都知道劉易的身份,只是看他冷冷的,不招人待見,也都不理他,看在董潔的面子上,都與他寒暄幾句。
劉易的到來並沒有使大家氣氛有任何影響,每個人都像演講一樣說著社會上的亂事,卻沒一個是正經的。劉易只是默默的聽著,或者附和幾句。
飯後,送了餐盤,董潔說:“劉易,我們出去走走吧。”
校園的環境真好,兩個人又感覺到了大學時候的氣氛,春天的陽光暖暖的照著,紫丁香是開得那麼燦爛。雖然沒有風,但花香四溢。
董潔深吸了一口氣:“這花真香啊。”
“嗯,是有點刺鼻子。”劉易說道。董潔忽然瞪大眼睛看著劉易,終於發現劉易缺什麼了?他不僅僅是不會奉迎,還不會說話。
劉易看著董潔類似痴呆的大眼睛,說道:“你這麼看著我干什麼?”
董潔收回了眼神,笑說道:“沒什麼,好幾天沒看見你,看我的老弟精神了沒有,嗯,比來的時候精神多了,又白又胖。”
劉易抽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董潔又說道:“我見你怎麼不與他們交流啊?為什麼總是一個人呢?”
劉易說道:“沒什麼好說的,我初來的時候大家都相互打聽,除了問考上哪了,還總問我你爸是誰?我不想總說我沒爸。”
董潔笑了,“那有什麼?你不會也問他們?再說你沒有父親,還能考到這里,說明你有真本事,不是靠你爸,你應該驕傲才對?”
劉易聽了卻不吱聲,董潔又接著說道:“相互之間問話,也是交流開始,大家其實都是一樣的,多交流,多認識幾個人,以後才能有更好的發展。你這樣孤單單的,以後上班怎麼辦啊?”
劉易看著董潔的眼睛,眼睛之後有什麼?關切?關心?還是憐憫?
劉易呆看了半晌說道:“好,我答應你,以後與他們多交流。”
董潔一笑,說道:“這樣吧,我們已經與校方溝通了,從今天晚上為了解決同學們苦悶的學習之旅,校長已經答應了把大會議室讓出來,從今天開始在那里舉辦舞會,但是要收拾一下,正缺少人手,你下午不用上課了,來幫忙吧,收拾房間是你的強項。”
“不用上課?”劉易驚訝的問道。
“對,不用上課,有我們這個幾個班委會成員罩著你,你天天不去都沒關系。”董潔說道。
“班委會?什麼班委會?”劉易又驚訝道。
“這你都不知道,你也太不關心你姐了,我是咱們這個班的書記,其它幾個班長委員什麼的都是市委、市政府的同事。實力強著呢?那個黨校校長也很聰明,說咱們都是精英,以後說不定誰當校長呢?借他會議室,那是小事。”
董潔又看了一眼表,說道:“現在不跟你說了,你下午上課時直接來大會議室就行了。”說完回女寢去了。
劉易突然發現董潔不知什麼時候戴了一塊金黃色的小坤表,戴在她那潔白略有些乳黃的胳膊上是那麼的金光閃閃。
晚上,所有的學員都接到了通知,今晚在大會議室舉辦舞會,希望無事的同學都能參加,大家聽了都很興奮,連日來的學習生活那是相當的枯燥,每天就是睡覺,吃飯,打撲克或者打麻將,或者弄點熟食白酒在寢室侃大山,有心眼的現在已經開始下黑手,把好幾個女學員拿下。
有人開玩笑說再這樣下去可能孩子都要有了。
等等,就這點事?
那上課和睡覺怎麼辦?
上課?
上課嗎?
上課不就是睡覺嗎?
有不同嗎?
有啊,地點不一樣,穿著也不一樣,其實有的時候,穿著也一樣。
劉易在董潔的指揮下與十多個人在大會議室收拾了一下午,然後去食堂吃飯,當劉易再來到會議室的時候,舞會早都已經開始了,學校又丟了大手筆,免費提供了十箱礦泉水,當然,有許多學員是喝飲料的。
劉易坐在牆邊的板凳上看了半天,才在舞池中發現了董潔的影子,影子,對,是影子,昏暗的燈光,搖動的人群,聽不清的旋律,能把董潔找出來已經不錯了。
董潔穿了一條耦合色的無袖長裙,細帶的真皮褐色涼鞋,雪頸皓臂,白踝玉趾,像個蝴蝶仙子一樣性感誘人。
一晚上,董潔只與劉易跳了一支舞,其它的時間,劉易只能坐冷板凳,看著董潔像一只蝴蝶一樣在舞池中飛來飛去,隨著五彩繽紛令人迷幻的燈光,劉易的面前又只有董潔一個人在跳舞,一支月下夢舞。
黨校的學習生活在緊張又愉快的氛圍中落幕,畢業的時候,市里的王副市長親自來講了話,開班的時候劉易就記得是這個王副市長來講話,怎麼這個王副市長與那個王副市長的不一樣呢?
難道有兩個王副市長?
還是有同學小聲告訴他說開班時候的王副市長不是本人,是他的秘書來替他講的話,哦,原來這個也能冒名頂替,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不對,這句話不能放這里,大家是散伙,不是死亡,管他呢,三個月在一起的生活著實不短,許多人都有了深厚的友誼,形成了各種友情,比如有拜把兄弟,酒友,棋友,麻友,對了,還有情友,這個名字別扭,直接就是情人吧,十多對小情人已經熱情的邀請大家出席婚禮了。
班委會拉了一張大大的名單,上面有每個人的名字,性別,將要工作的單位,聯系方式,就是少了電話號碼,除了幾個家庭較好的學員有手機之外,其它的人只能去單位之後才能定下聯系的電話號碼,那個只能後填了。
走的時候各個寢室是一片狼籍,感情處的好的正在掉眼淚,真有人之將死的模樣,無論男女同學都象征性地擁抱一下,當然不是全部。
董潔幾乎接到了所有人的擁抱,而劉易除了本寢室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一場紛亂的培訓學習生活就這樣結束了,劉易又回到了家,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但劉易的社區保潔工作卻沒了,學習期間物業早已經找了新人,董潔也不來社區上班了,劉易每天都在窗前望著社區的辦公室,卻從來沒再見過董潔的身影。
劉易無聊的時候像一個喪膽游魂一樣在大街小巷,各大小商場溜達,希望能遇見董潔,又怕見到董潔,到底是想見還是不想見呢?
劉易又迷糊了,總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現在夢醒了,一切根本都沒有發生。
半個月後,董潔和劉易終於接到通知,可以去單位上班了。
上班的前一天的中午,董潔來到劉易家敲門,劉易還在床上睡大覺,見到董潔來了非常興奮,董潔卻讓他陪著去逛商場,劉易幾乎將家里所有的現金揣在兜里。
董潔在商場挑了兩套衣服,劉易搶著要給付款,董潔笑著拒絕了,又給劉易挑了一套的衣服和皮鞋,劉易急忙自己付了款,晚上兩人在外面簡單地吃了晚餐也是董潔花錢,然後兩人分手,相約明天早晨八點前在市辦公中心大樓前面相見。
劉易回家之後,半宿也沒有睡好,新工作的憧憬、過去的夢境、未來的幻象、董潔的大眼睛與飛舞的美腿似夢似真地折磨了他半宿,如果以前的夢是真的多好?
到底哪個是真的?
哪個好呢?
第二天早上八點前,劉易穿上昨天買的新衣服和皮鞋,穿戴整齊在外面吃了早餐,坐公共汽車來到黨政辦公中心。
劉易出了公交站點直到了辦公中心的大樓前,眼睛只轉了半圈,就見董潔也穿了昨天新買的米色短裙套裝坐在辦公中心前面廣場的坐椅上,坐態端莊,正忽閃著大眼睛在觀察著每一個出出進進大門的人。
劉易急忙上前打招呼,董潔看見劉易來了眼睛一亮心里不知為什麼跳了一下,劉易好帥氣,轉眼已經成了一個機關人了。
董潔又忽閃了一下眼睛,然後起身迅速整理衣服,笑說:“劉易,你來的挺早啊?”
劉易以為自己遲到了,董潔在埋汰他,忙問:“姐,我是不是來晚了?”
董潔又說:“不晚,機關是八點半上班,你現在算是正好,我們快走吧。”
劉易不再廢話,跟著董潔一起進樓,劉易邊走邊仰望黨政辦公中心,不僅產生了一種敬仰之情,只見二十四層的市政大樓分東西兩座,中間有一個封閉式的連接過橋,不用說一個是市委一個是市政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