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千言萬語囑王婆,你把言語須記著,
暗抱小兒送過,千萬莫說。
誰如情由今日破,懷念丈夫思想多,
能不令人淚如梭。
話說妙姑一見此衫,暗暗流淚。
竇夫人問道:“這衣服你還認得否?”
妙姑暗將淚眼止住,說道:“姐姐,說話差矣!你妹妹身入玄門,身還又無男子,認得什麼?”
夫人說道:“這藍衫本是你人之物,前日曾對王婆說道:‘你不多言,你將這個小孩抱去,送到蘇州府雙竹巷內竇氏太太那里,叫他好好扶養。他若問時,你可千萬的莫說是這中抱去的。’那王婆得了銀子說道:‘陳師父,你的事情,我是無不盡心,你就與我抱去罷!’”
妙姑說道:“且慢,待我將他包裹包裹。”
遂在箱中,將公子的那件藍衫拿出包在身上。
王婆上前去接,妙姑心如刀割,眼含痛淚,叫道:“王婆子,我今日小兒之事,要囑咐於你呵!”
妙姑女懷抱嬌兒哭痛傷,但見他囑咐初生小兒郎,雙竹巷張才本是你的父,桃花妙姑本是你的娘,皆因為中不能將你養,因此才使人送你還家鄉,他有心對著竇氏說實話,又恐怕竇氏變臉要才郎,有心的不將你送別處去,你的父當日囑咐不能忘,你本是世襲進士傳家子,我的兒成人長大富貴長,淚珠兒點點落了前胸膛,啟朱唇櫻桃含定小兒手,不由得心中生下一妙計,幼小兒指頭咬去不大長。
話說妙姑不忍離別小兒,懷抱在手,哭了一回,此是前事,這且莫題。
再說竇夫人一聞此言,一口驚痰,吐於地下,長嘆了一聲,說道:“蒼天呀!蒼天!我盼了你這一十五年,不想你已經死了。”
王婆說:“太太,相公已經下世去了,哭也是無益了。”
二人遂將太太扶起來,太太說道:“已屬仙游去了。這藍衫因何送於王婆?”
妙姑說道:“太太,這件藍衫,豈肯輕以與人,只因內中有個緣故。”
太太說道:“你說來我聽。”
妙姑說:“太太在上,小妾卻一一道來。”
只因為腹中懷胎叁個月,我曾對相公從實說原因,他說道日後若是生一子,務必要送到我家竇夫人,到了那十月滿足分身後,果然是天差神靈送麟來,你若是成人長大作的主,後可來桃花內認親娘,妙姑女懷抱嬌身難拋拾,小師父因此去把王婆叫,我將他囑咐言語記在心,將此兒務必送到雙竹巷,好送於太太恩養長成人,特送了王婆紋銀十兩正,才將藍衫與他了包在身,至如今算來一十五載了,好叫我時時刻刻掛在心,今日里得與太太見一面,問一問親生嬌兒果安身,妙姑女哭哭啼啼訴一遍,竇夫人眼含痛淚問原因。
話說妙姑哭訴一遍,竇夫人聞言,眼含痛淚叫道:“妹妹,你到有這樣好心,可惜那孩子,我如今撈不著了啊!妹妹!”
妙姑聞言,驚而問道:“那孩子向那處去了?”
夫人哭道:“這孩子是王婆賣於蘇家了。”
妙姑聞言,又痛又恨,手指王婆罵曰:“老賤才,我因何故與你十兩銀子,你反將這個小孩兒賣於他人,你好不惱死人也,是你說,是你道。”
妙姑一時怒氣生,大罵王婆不是人;千言萬語囑咐你,臨行賞你十兩銀。命你送到雙竹巷,大太膝下去安身;我與相公情意重,不斷張家後代根。因何不聽我的話,反將我兒賣蘇門;負命貪財無天理,老而不死怎算人。
王婆聞言,連忙下跪,口尊師父息怒:“這原不是老身願意賣於蘇門,當時老身抱去,進了西門,正遇蘇大老爺拜廟回家,他將老身叫至轎前,追問小兒來歷,老身原不肯實說,遂謊道是鄰舍之子,家貧不能撫養,命我抱出尋個主顧,誰想那老滿口應承,賞我十兩銀子,老身反說不過,遂將小兒抱去,老身將藍衫留下,方送於太太啊。”
師父妙姑,一聞此言,哭了叫蒼天,好不哭死人也。
妙姑女聞聽此言痛傷懷,罵一聲人面禽心老賤才,我也曾千言萬語囑你托,將我兒賣於他人最不該,他本是世襲皇上進士第,你胡為抱去賣到他人家,現如今張門後代那有根,妙姑女思想小兒淚不止,竇夫人叫聲妹妹自安排,昨一日門前曾把嬌兒見,我拿著當了夫主還家來,因此才將他讓在客舍內,就遇著王婆賣衣說分明,那孩兒半信半疑還家去,好叫我前思後想掛心懷,因此來巷中降香將他問,內中情由今日我得明白,張才夫雖然身死十五載,你與我同去要見小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