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個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一下，正在無聊地玩手機的楊奇也坐正身體，悄悄把手機放到了口袋里。
“張偉，你別再說了。”
黃鳴一臉怒氣，從摔到桌上的文檔里挑出單獨的一張，甩到他面前，說道：“你看看你這小結里寫的什麼東西！”
被他打斷發言的這個人，就是最後一名匯報的同事張偉。
“我，我怎麼了？”
本來就有點口吃的張偉，被他這一嚇，緊張得說話更不連貫了。
“你怎麼了？”
看到他這個反應，黃鳴臉上的表情更加厭惡了，用手指點著那張小結說道：“楊奇，大劉他們，有些今年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有些也快了，你再看看你自己，一半都沒到！”
“我，我下面還有幾個大合同，很有希望的……”
張偉一臉惶恐地辯解道。
“希望個P，”
也不知道他哪句話觸動了黃鳴的神經，他更生氣了，難得地說了句在這個場合不該有的粗話，繼續怒道：“每次開會你都這麼說，去年也是這麼說，每次發到我郵箱里的小結，不是這個有困難，就是那個沒到位，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沒本事啊？”
誰都不知道黃鳴今天哪來的這麼大邪火，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當然也沒有人敢為張偉說話。
“我告訴你，你也不用繼續匯報了，反正就是那麼些推卸責任的東西。到了年底任務完不成的話，你自己看著辦吧。散會！”
黃鳴說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出了會議室。
“瘋啦？”
楊奇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黃鳴這個上司，平時不怎麼討他們喜歡，不過他自己也知道手下這幫爺得罪不起，平時要發火，也是在辦公室里關起門來，從來沒有在大家都在的時候訓斥過一個銷售員。
他抬眼看了看正在收拾桌面的高婷婷，高婷婷看到他的眼神，只是攤開手聳了聳肩，顯然也不知道原因何在。
“行了，都散了吧，該干嘛干嘛去。”
年紀大點的大劉站起來說道，順手拍了拍還一臉煞白坐著的張偉，又衝楊奇勾了勾手指，自己出去了。
“看出點什麼東西沒？”
兩個人站在樓梯間，大劉吸了一口煙，衝楊奇擠眉弄眼地問道。
“看出什麼？”
楊奇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剛才會議室里黃鳴的無名之火，但是他確實不知道里面隱藏著什麼。
“你啊，到底是年輕，要說業務能力你比我厲害得多，論到人情世故呢，就比我嫩了點。”
大劉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胸脯，說道。
“老黃這是在挖坑呢，”
大劉繼續說道，“他給張偉挖的這個坑，他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什麼意思，他要趕張偉走？”
楊奇有些驚訝。
“那當然了。”
大劉敲敲他的腦袋，問了句：“你還記得上次一枝花剛來的時候，在這抽煙我跟你說過什麼？”
“當然記得，”
楊奇答道：“你說他把一枝花安排到我身邊，就是為了取代我的位置。不過這跟張偉也沒什麼關系啊。”
他還是有些疑惑。
“當然有關系，”
大劉不以為然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上次分析，如果你跳槽，一枝花就能順利接替你，但是反過來想想，如果明年你要是不走呢？”
“對啊？我怎麼沒看出來。”
楊奇恍然大悟。
上次大劉的意思，如果他過完年跳槽，那他的位置就空出來了，一枝花可以順利上位，但是如果他不想走，那對黃鳴來說就麻煩了。
銷售部的崗位，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每個人負責一個區域，一枝花現在就跟一個實習期的學生類似，總有轉正的那一天，但是如果她轉正了，楊奇又不走，就沒有位置給一枝花了，已經劃分好的地盤，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讓出來，雖然還有一些城市是他們的業務范圍還沒有達到的，但那些都是老少邊窮的的地盤，指望一枝花去那些地方開拓新市場，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是銷售冠軍，如果自己不想走，黃鳴就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解雇他的合同，在別人面前也說不過去。
而這件事，如果把他自己換到黃鳴的位置上來處理，他可能也會選擇張偉開刀，因為張偉負責的區域最小，銷售任務最少，銷售任務最少壓力就最小。
偏偏他又不爭氣，每年的任務完成都是磕磕盼盼的，今年這個形勢，到年底完成任務完全沒戲。
“你看著吧，到年底的時候，張偉肯定要走人了。”
大劉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很自信地說道。
“看來是了，不過這有點過分了吧。”
楊奇皺了皺眉頭。
如果真如大劉所說，那黃鳴先來這一招借刀殺人，用沒完成任務的理由輕松趕走張偉，然後就是借花獻佛，把張偉的位置送給一枝花，還能博得她的歡心。
這一石二鳥的計劃，既玩得漂亮，又不會落人口實。
楊奇平時在公司里，只關心自己的工作，不怎麼參與其他的事情，他從來沒想到過，一貫只有在那些國有企業里才有的斗爭和傾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過分什麼啊，誰讓張偉倒霉呢。”
大劉邊抽煙邊笑了一下，繼續說道：“要怪，就只能怪張偉他老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呵呵。”
楊奇也笑著點了一下頭，表示贊同。
公司里發生的事情，怎麼會怪到張偉的老婆身上，這是一個典故。
張偉在公司里，是一個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