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公司里,銷售部的人員因為工作的需要,是交際能力最廣的,同時又和各個部門都有交集,加上收入又高,人緣一般都不會很差,他們部門也是這樣,只有張偉除外。
首先,這個人極其摳門。
公司在寫字樓里辦公,一棟樓里大部分都是像他們這樣的公司,所以每天中午吃飯是個問題。
寫字樓的物業公司專門在一個樓層設計了餐廳,由外來的餐飲公司承包了,供樓里的人用餐,公司每個月會把午餐補貼打到專門的卡里,供他們在這個餐廳刷卡就餐。
餐廳的飯不算難吃,但大鍋菜總是不能滿足所有人的口味,所以有的時候,幾個同事一商量,就不去餐廳了,直接打電話叫樓下的飯店炒幾個菜送上來,費用大家分攤一下,不但好吃也沒多少錢,就算不想折騰,也可以自己單獨叫個面條炒飯之類的。
這種事情,張偉是從來不參加的,他不但不參與,自己也不去餐廳吃飯,每天早晨從家里帶飯過來,到了中午放茶水間的微波爐里熱熱吃。
雖然他自己聲稱家里做的飯既營養又衛生,但大家都知道他的唯一目的就是省錢。
下班之後,幾個同事邀約一起吃飯或者唱歌之類的活動,他就更不參與了,一開始大家還叫他,兩次三次被拒絕之後,基本上有活動就不考慮他了。
但是只要公司組織集體活動,不需要個人掏錢的那種,張偉肯定衝在前面,哪怕是身體不舒服,也會努力參加。
其次,他確實不太適合銷售這個工作崗位。
他不但生性摳門,而且性格內向,還有點口吃。
他跟楊奇年齡相仿,進公司的時期也只差一年,在楊奇之前。
在大學里,他學的專業是軟件設計,成績還不錯,公司去他們學校招聘時,他順利地簽約進了公司的技術部,據他那時的同事說,這個人做研發的能力中不溜秋,至少不算差。
工作了幾年,結婚之後,他就找到他的部門上司,要求換崗做銷售,雖然上司和同事一起勸他,說他不適合這個崗位,但他鐵了心要來,三天兩頭找上司訴苦,工作也開始不怎麼努力起來。
技術部的總監也是公司股東,要調換個人的工作崗位輕而易舉,偏偏這位總監又是個老好人,本來可以置之不理,甚至可以直接開除他,但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就跟以前的銷售部頭兒打了個招呼,讓他進了銷售部。
進了部門之後,從上到下的所有人,很快就發現了他這個人的性格不適合這個崗位,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又礙於技術部總監的面子,只好把他留了下來,給了他銷售壓力最小的一塊地方,就算這樣,他也沒做好,歷年下來,大多數是沒完成。
換人如換刀,黃鳴來了之後,很快就發現了問題,三天兩頭地批評他,但是銷售崗位的人不好找,看得上的人家不來,看不上的又不想要,加上他好歹能做出一點業績,他那塊任務,在整個銷售部的版圖里占得又小,屬於可有可無的一塊,所以以前也沒有過換掉他的意思。
但是這次一枝花進了銷售部,他那個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張偉本身已經夠奇葩的了,而所有這一切苦難的根源,最終都要歸結到他那個奇葩的老婆身上。
楊奇見過他的老婆,可算得上是年輕貌美,身材也還行,但是穿著和談吐,包括眉宇之間,都透出一種小市民特有的俗氣。
張偉有一次喝酒喝多了,跟身邊的同事訴苦,據他說,這個老婆是在飯店吃飯的時候認識的。
他當時還在租房子住,在技術部做研發經常要加班,很晚才會回去,回家之後沒飯吃,經常跑到樓下的一個小飯店里吃飯,現在的這個老婆當時在飯店里做服務員,因為老去,互相就認識了,兩人都是外地人,同在大城市里打拼,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也算比較熟。
有一次他和同學聚會,就在這個飯店吃飯,結果一幫人喝酒喝到深夜,大家都喝多了,東倒西歪的,這個服務員就提出要送張偉回家,一幫男同學看見有個美女要送他回家,大家擠眉弄眼,沒有一個人反對。
據張偉事後回憶,他是怎麼回到家的,自己不知道,回到家之後發生了什麼,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第二天早上,當他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王小梅,也就是那個送他回家的服務員,赤身裸體地躺在自己身邊。
不管怎麼樣,反正事情是發生了。
然後就像肥皂劇里那樣,王小梅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依偎在他懷里,要求他負責。
王小梅才初中畢業,對她又不了解,張偉本來是不願意的,但是他不善言談,又經不起她糾纏,加上王小梅邊哭著還邊做著一些讓他快樂無比的事情,他以前又從來都沒談過女朋友,他就在半推半就中同意了。
當時訴苦說到這里時,張偉一拍桌子,說了一句語驚四座的話,到現在楊奇都還記得。
他說的是:“他媽的,後來才發現,老子是處男,她不是處女,老子那時候酒喝多了,干沒干都不知道,就像中國股民一樣被套住了。”
不管那時候干沒干,反正他後來是干了不少次,因為兩個人很快就結了婚。
結婚之後,王小梅就把飯店的工作辭掉了,張偉到處找人,到處送禮,幫她在一個商場里找了個工作,還是服務員,不過檔次高一點,在化妝品櫃台,至少不用聞油煙味了,而且接觸的都是光鮮亮麗的顧客。
然後王小梅就開始計劃著像大城市的女人們那樣生活,要求買房,買車,買高檔化妝品。
很快她就發現,這個不但是名牌大學畢業生,又在通信公司里做軟件工作的程序員,收入不像想象中的那麼豐厚,自己當初挖空心思釣來的,也並不是一個金龜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