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都市 一個處長和他的女人們

第三卷 第6章

一個處長和他的女人們 丘平 4122 2024-02-29 23:18

  李南山看看表,已經十二點,甩甩手說:“糟了,只顧聽這個女人嘮叨,正事耽誤了。”

  任憑問什麼事?李南山說:“有事求你。”

  任憑說:“你求我?我不信,你有啥事還用求嗎?咱們是什麼關系。”

  李南山說:“真的,不是我求你,而是一個朋友求你。”

  任憑問:“啥事兒?”

  “辦證的事。”李南山輕描淡寫地說。

  “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嗎?只要沒什麼大問題,只管辦了就是了。”任憑說。

  “要不明天我去找你吧。”李南山改變主意說。

  “明天吧。咱們也該走了。”任憑說。

  “歸來兮!歸來兮。西山不可以久留。姑娘們,發工資了。”李南山說著掏出一打百元的鈔票。

  “你不是說交過錢了嗎?”任憑說著,也掏出了錢,“我來吧,你已經出過五百了。”

  “今天是我請客,你把你的錢收起來。”李南山以不容辯駁的口氣說。

  麗麗見此情景,又嬌聲連連,滾進李南山懷里,“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

  嬌月卻坐在任憑旁邊沒有動。

  李南山抽出六張新版百元的人民幣,分發給了麗麗和嬌月,麗麗拿著錢,高興得手舞足蹈,雙唇立起湊到紙幣上親了又親,象是親自己的孩子,一邊親一邊說:“乖乖,你真好。”

  李南山說:“快滾你的吧!它好,我不好。你跟它過去吧!”

  麗麗將手中的錢揚了揚,然後又橫向揮了揮,最後又作了個飛吻的動作,口中“白白,白白”地叫著就走了。

  嬌月也輕輕地和任憑道了一聲別,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李南山見他們都走了,大聲說:“見面笑嘻嘻,摟著象夫妻,小費掙到手,去他媽那個×!形象不形象?”

  “你咋恁多詞兒呢?”任憑說,“少廢話,快走吧。”

  二人走出歌房,見紅紅的出租車在門口排了一溜,任憑和李南山上了最前邊那一輛。

  司機問了地址,就發動了車子。

  “任憑,你該拿個照了。這樣多不方便。”李南山向里欠了欠身說。

  “我想也是。但現在忙得那麼很,根本沒時間。”任憑說。

  “我給你辦一個吧。你可以不用進駕駛學校。”李南山隨口說。

  “不進駕駛學校怎麼辦?那不成了買的了嗎?”任憑吃驚地問。

  “說穿了就是買的。你想,政府那麼多官員,只要是有頭有臉的,這局長那市長的,誰沒個駕駛執照?你又見誰進培訓班學習了?都是找熟人弄來的。況且官當得越大,弄執照越容易,殺人都能擺平,弄個執照算得了什麼。”李南山滔滔不絕地說。

  “那你說就沒有王法了?那樣的話國家不是亂了套了?”任憑見識少,不相信有這種事。

  “你沒看過戲劇《七品芝麻官》嗎,那個誥命夫人咋說的?‘老娘我不要王法了’,她才是個幾品官?在中國是權大於法的。這是中國的現實,也是國情。”李南山振振有詞地說。

  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街上行人少起來,車也較白天少多了,所以司機將車開得很快。

  進入一條較寬的馬路後,任憑看到前方的路中間好像躺了一個人,就跟司機說:“那里好像有個人,停車看一看吧。”

  男司機說:“千萬不敢!你知道那是咋回事?那是十一點多的時候撞倒的一個人,肇事車跑了,當時那人還活著,但路過的車沒有敢停的。為什麼?誰停了,誰就倒霉了,說不定就說是你撞的他,這種事說都說不清。前幾天的報紙上不是登過這樣的事嗎?一個好心的司機救了人,把傷者拉到了醫院,把自己的錢都墊上了,結果要走時,傷者的家屬卻不讓他走,你猜家屬怎麼說?他們說:“你走,撞了人還想走?’司機說:“我好心把你爹拉到醫院,又墊了錢,你們連一句感謝話都沒有,還說我撞人,你說還講理不講理?’家屬說:“不是你撞的,是誰撞的?人家怎麼不把我爹送來?我就不信有恁好的人!’”“結果呢?”任憑急於想知道結果。“結果被撞的老頭也一口咬定是他撞的,算是沒轍。最後交警也不好認定,進行調解,各出一半醫療費。就這家屬還不滿意。你說這算什麼事!唉!現在的社會風氣就這樣。你看,這好人能當嗎?”男司機感嘆地說。

  “這種事肯定有,但世上還是好人多些。況且大部分情況還是好心得好報吧。”任憑說。

  任憑想起了前幾天看到報紙上討論的一個命題,叫做《市場經濟就會帶來道德淪喪嗎?》,文章正反兩種觀點各執一詞。

  也許這是個悖論,就像兩條平行的直线永遠無法相交一樣。

  經濟發展必然帶來道德淪喪,貧窮落後才會憨厚朴實。

  任憑忽然又想起了劉詠梅這個可憐的女人,就問李南山:“南山,有一個問題你一直沒回答我。今天見到劉詠梅去做三陪,我就又想起來了。柳欽佩到底是咋回事?”

  “咋回事?現在正好有時間,我就給你講講吧。說起來寒心,都是大學畢業,有的飛黃騰達,有的卻窮困潦倒,郁郁而死,這個社會,殘酷啊!柳欽佩家是豫南農村的,家里很窮,從小死了爹娘,跟他的叔父長大,很不容易。但他也很爭氣,雖說自己笨點,但是笨鳥先飛,復習了三年,終於考上了黃河大學。咱們是三班的,他是二班的,我為什麼對他那麼了解呢,因為那時我是咱年級的生活委員,誰生活上有什麼困難都找我,柳欽佩的生活補助是咱們班最高的,是每月二十塊錢,我記得你的是十一塊吧?

  我的是九塊錢。

  也許是家庭背景的原因,柳欽佩性格孤僻,很少跟別人來往,但是我了解他。

  那是他心里有種深深的自卑感,其實上大學期間他還是很爭氣的,學習也不算差,得過兩次獎學金,當過一年優秀生,寫過小說和詩,還在校刊上發表了,得了幾十元的稿費,記得當時他還用那稿費請我去外面搓了一頓,那天我們倆都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我們倆上課都遲到了。

  上學期間沒什麼,它跟別的同學一樣拿到了畢業證和學位,成績不說很優秀吧,起碼也是中上等。

  關鍵是畢業分配,有一件事辦壞了,影響了他的終生,包括現在的結局都和那件事有關。

  就象作家路遙說的那樣人生在關鍵的時候只有一步,一步走錯就會影響終生。

  我們畢業那年不是雙向選擇嗎,第一年雙向選擇,省教委在我們系試點,你也知道,實際上那時中文系非常吃香,國家正搞改革開放,機關人員的素質急需提高,需要大量的文秘人員,咱們可以說正當其時。

  當時很多單位都來咱們系要人了,有的還開著小車,搞起了人才爭奪戰。

  系里把要人的單位公布出來,然後讓畢業生報志願,柳欽佩問我想報哪里。

  我家就是本市的,當時家里人已經給我聯系好了單位,就是現在的司法局,一切都說好了,我父親跟系里也打了招呼,就差走過場了。

  我就說我想報市司法局。

  他說他要報省政府。

  我當時勸他說:“根據你的條件,你不應該選擇那麼高的單位,第一,你不是本市的,這可能對你不利;第二,你不是班干部,沒有很大的優勢;第三,你的成績不是很突出,競爭力不是很強。再說,說不定那是誰聯系好的單位,已經名花有主了,只是走走過場而已。我說你還是找一個豫南的好單位進去,象公檢法司之類,單位又好,競爭又不是很激烈,你在省城爭什麼?’結果他沒聽,心太高了,屬於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那一種。結果是什麼呢?可能這事你也知道,省政府要兩個人,一下子報了十個人!柳欽佩無論從學習成績、系領導推薦等各方面都沒優勢,又沒有什麼關系,落選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最後學校分配了,那時真好,雙向選擇選不上,國家還給你找單位分配。現在就沒那好事了。學校把他分配到了他老家縣城的一家文化單位,可能這家單位很窮,但是是事業單位,財政全供的那種。

  要說這也可以啊,起碼工資不愁,月月都有錢,但是他還是犯了老毛病,心高,也可能是當時省政府和縣城的文化單位之間反差太大,他接受不了。

  於就沒有去報到,戶糧關系和派遣證揣在自己手里好長時間,要說沒去報到還有辦法,當時可能他不知道,可以改派。

  到省教委說說,給改一下就完了。

  他沒想到這條道。

  結果倒霉的事又發生了,有一天,他掂了提包等車,想去學校再問問看能不能找個單位安排工作,這時車久等不來,就把大包放到地上歇一會兒,這時過來一個騎自行車的年輕人問路,他就給他說了說,這個年輕人好像耳背,費了好大勁才聽清楚,最後又和他聊了幾句,才千恩萬謝地走了。

  又等了一會兒,車終於來了,他去掂皮包准備上車,一轉身,皮包卻不見了。

  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問路那個人是在演雙簧,另一個小偷趁機把包掂走了。

  當時柳欽佩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向四周看看,除了匆匆趕路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汽車,哪里還有自己皮包的影子!

  哭都沒地方哭去。

  錢財不要緊,那里面裝著他的戶糧關系和派遣證!

  按理說戶糧關系丟了可以補啊,那時他就那麼傻,想著一切都完了,好在身上揣著的畢業證沒丟。

  可是在中國當時的體制下,戶口、糧食關系、工作關系那是一個人的護身符啊!

  沒有那些東西寸步難行。

  於是他就到處流浪,剛開始在一個民辦中學教了兩年語文,後來嫌工資低就不干了,又到一家企業搞推銷,但是又不是那塊料,推銷了一年業績最差,就被辭退了。

  想著辭退後干脆自己干吧,老家的同學幫忙貸了款,做玉雕生意。

  因為他們老家產玉石,玉雕業很發達,從那里買了來省城賣。

  剛開始生意還不錯,但是後來出了件事差點讓他傾家蕩產。

  一天他拉了十幾萬元的一車貨運往省城,半道上司機瞌睡,汽車一下子翻進了溝里,一車玉雕幾乎全部摔碎,人也受了傷。實際上那時他就自殺了一回,被人救活了。沒辦法,生意做不成了,老家的同學還到處找他要賬。沒辦法就四處躲避,靠咱們同學的幫忙度日。後來國棉八廠招農民工,我給人家說了說就讓他進去了,人家挺高看他的,就讓他到了廠法制科。後來想著他是中文系畢業,又把他調到辦公室搞材料。本來干得好好的,他偏偏老毛病又犯了,處處高傲,還跟辦公室主任干了架。這兩年國有企業形勢不好,大量裁員,他就給裁下來了。裁下來後一個月發二百塊錢,後來工廠沒錢,連這二百元也不發了。本來現在下崗也沒什麼,下崗後自己可以找活干哪,政府還給好多優惠政策。但他心灰意冷,整天悶悶不樂,在家喝悶酒,老婆也沒正式工作,見他這樣能不生氣嗎?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時間長了,他身體就出了毛病,得了肝炎,沒錢治病,就那樣熬著。前幾天他去你那里借錢,不知道鼓起多大的勇氣呢。”任憑深深地感到遺憾,自己當時怎麼沒問清楚柳欽佩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要知道是這情況,自己說什麼也得給他湊上幾百元錢啊!

  真是的。

  柳欽佩也太要面子,到這一步了還說自己是考研買書用錢,還說就差十元。

  你說差一百元不行嗎?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