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既然他們的目的是引出潛入宋境的契丹殺手,當然不著急馬上回到遼國。楚齊回憶了他們逃亡的路线,計算什麼方向可能有殺手出沒。
看著楚齊拿了樹枝在地上劃拉路线,燕飛羽的臉又黑了。“你騙鬼啊!能從東面這麼遠的地方跑到這里,那個粽子頭早就毒發身亡了!”
對於他的質疑,楚齊顯得很無辜,柳眉微顰的樣子很是動人。
“燕大人有所不知,追殺我們的刺客很多,我們本一路向南逃,但害怕會進入宋國,所以又向西去。雖然一路甩掉不少刺客,但還是被那五人追上,阿哲也是那時受的傷。然後我們勉強又逃了一日,才來到那座山神小廟。現在仔細想來,我們向西逃時恐怕就已進入宋境卻不自知,所以……”
他說著又在路线圖上劃了個圈,“這一帶,恐怕有很多刺客在搜查我們的下落。”
“哼!你是劃個圈想讓我們跳吧!”燕飛羽啪的一腳踩在那個圈上,冷笑著用鞋底來回蹭,恨不得這一腳是踩在狐狸精的臉上。
關維也暗自嘀咕這個圈有點大,不過楚齊和他們素不相識,不大可能設個套害他們。
雖然范圍大肯定耗時很長,但他反正沒有急事,所以現在要想的,只有該怎麼把刺客釣出來。
楚齊卻早有打算,無視一旁跳腳的燕神捕,沈聲又道:“關大俠,我們四人在一起,刺客恐怕不好下手。不如我與阿哲在明,你與燕大人在暗,刺客以為我們仍然孤立無援,才會無所顧慮盡早現身。”
“這樣豈不是太危險了?”關維暗贊他的膽量,卻也怕萬一救助不及,會枉送他二人的性命。
“有關大俠在我身後,何足懼哉?”楚齊微微一笑,握住關維的手緊了緊,似有將性命交托之意。
燕飛羽剛剛尋思狐狸精竟敢出頭當這魚餌,倒也算個漢子,卻見他不聲不響就對他的人上了爪子,氣得橫起一掌,將兩人的手打開。
“燕子!”
關維心說他又發的哪門子飆。
說起來他這陣子很反常,說他是因為自己被逐出師門所以跟著恩斷義絕吧,但這又送衣服又送劍的,明顯不是。
若說他與以前一樣沒有變化,怎會因自己救人犯案就苦追三個月?
而且追上了也不像真要捉自己送官的樣子,那他追來到底是想干嘛啊?!
“你追我三個月絕不是拿我歸案那麼簡單,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關大俠想不明白所以就真問出口了,燕飛羽一個激靈,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干脆哼了一聲扭過頭對他不理不睬。
因為他總不能直說,你既然是斷袖,為何要瞞我這麼多年,為何不和我也斷那麼一下,卻跟余青流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那余青流是什麼貨色,那是游戲花叢始亂終棄的人渣!
我一路追你不過是想問你一句,我哪點比不上那條花心魚!
只不過沒好意思說出口,才用抓你歸案當了借口。
哼,結果好不容易追上了,你卻又招惹來一只狐狸精!
你這沒心沒肺的混蛋,我倒貼你這麼多年,你自己看不出來,還好意思問我什麼目的!
“燕子?生氣了?好好,我不問了,燕神捕就是秉公執法,追我三個月就是為了抓我歸案。”
關維忙扶過他肩膀,歪頭過去看他臉色。
對於這個冷的不近人情的三師弟,眾師兄弟中只有他有耐心哄著,兩人的關系是師兄弟中最好的。
不過關維對他,當然只是師兄對師弟的好,因為誰會想到一個總對自己冷著臉哼來哼去,幫他查案連個謝字都沒有的人,對自己會存有愛慕之心?
其實關大俠本是個常常想多的人,但他那些關系親密常常結伴行走江湖的好朋友,每當他想多時,人家就送了喜貼過來請他吃喜酒,到頭來身邊只剩了個不願成婚的花心魚。
所以對燕飛羽他反而沒什麼想法了,就連那些燕飛羽倒貼送的東西,關維也只以為是幫助查案的謝禮,每次收到還覺得三師弟雖然嘴上不道謝,但其實還是很有心的。
就算現在燕飛羽明知他是斷袖仍肯與他親近,他也以為是習慣使然,因為燕子不是無情之人,不會因他是個斷袖就不認他這大師兄。
燕飛羽也想笑眯眯甜膩膩地拽著大師兄表露一下心跡,但小時候關維說他不笑時像個小仙童,笑起來就是小屁孩兒,所以他端著臉這麼多年,早不知該怎麼表達心意,只能別扭的又哼了一聲,算是給他一個面子,轉而繼續討論他們釣刺客的細節。
楚齊冷眼旁觀,他這外人倒早看明白了。
該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不,那不是落花,那是個總愛炸毛的花孔雀,他若不那麼口是心非,早早坦白,恐怕兩人早已成就魚水之歡了。
哼,幸虧我及時遇到關維,若我早他一步得到關維的心,那也算不得橫刀奪愛。
咦?
不是想把他騙回國為我所用嗎?
怎麼想到橫刀奪愛上面了?
楚齊心中一驚,原來自己對這豪爽正直的關大俠已經動了心?
是因為好奇才會輕陷?
不,遼國喜歡豢養男寵的王公貴族也不算稀奇,不過他們不是真的斷袖只是另人作嘔的淫棍,像他這樣為了一個男人,甘願背離師門為天下所不恥,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楚齊馬上就明白自己是真的已經陷進去了。
他對女人同樣沒有興趣,所以聽說關維的事跡後,才會好奇在尊儒重教的大宋竟有這種率真之人,相較他自己,卻顧慮頗多無法隨心所欲。
而無意中見到本人後,好奇很快變成了傾慕,所以才千方百計的不願與他分開。
等遇到燕飛羽後更是有感,一股酸水總在胸口激蕩,分明是因那只高傲的花孔雀吃了他們的醋。
楚齊少有將真實心情放在臉上,阿哲見他盯著兩人神色陰晴不定,悄悄推了推他。
看到粽子頭中露出的雙眼帶著擔心,他重新收拾心情,衝阿哲微一點頭示意無礙。
當然不會有何障礙,想他耶律楚齊,那可是大遼難得的將才,英勇機智謀略過人,就連蕭太後也對他很是器重。
他向來做事果斷,既已想明自己是真心喜歡關維,就一定會全力爭取。
就算當前兩國敵對,就算情敵就在眼前,就算關維心中還有個叫余青流的白月光,他也有信心排除一切障礙,與他成就百年之好。
於是耶律楚齊和燕飛羽除了釣刺客,暗中還有兩個更遠大的目標,那就是消滅情敵和撥掉余青流這枚心頭刺。
只有關維毫無所覺,所有心思只在釣刺客身上,很快同他們兩人商量已定,楚齊主仆在明,關燕二人在暗,誓將刺客全部釣光。
因為刺客的目標是他,楚齊裝著藏頭露尾,每逢城鎮都是阿哲去采買食物,再帶到他的藏身之所。
但那粽子頭想也知道該有多扎眼,所以每回都有幾個刺客尾隨而至,再被四人合力全殲。
阿哲佯作不知,又將三名刺客領進楚齊藏身的樹林。
這三人看清前方正是他們要殺的目標,互打眼色同時縱出,想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阿哲頭也不回,嗷的一聲暴喝,拎起之前撿的一對鐵錘,扭身向他們砸去。
他膀大腰圓身高過丈,揮起雙錘有如鐵牆一般,加之一頭破布爛條隨風晃動,不見五官只看出呲著血盆大口,哇哇怪叫猶如一只會吃人的怪物。
三人無不吃驚,一招之下被他逼退數步。
那邊楚齊飛身躍至高處,弓如滿月箭似流星,不待他們重整旗鼓,三只羽箭已連接飛至。
因有阿哲那堵鐵牆阻擋了視线,刺客們甚至沒看到箭從何來,就已做了箭下之鬼。
“哈哈,用不著我們出手了。楚兄弟,真是好箭法!”
關維由樹上跳下,雖然已看了無數次楚齊的箭法,但他仍是忍不住稱贊。
這三箭全是擦著阿哲的身體飛過,但他出箭並無一絲猶豫,箭箭都能命中要害。
這些日子刺客們五六成群,關燕二人見這次人少並且功夫不算太高,所以並未現身,順便又欣賞了一次楚齊精准的箭法。
不過關維是由心的贊嘆,燕飛羽卻話中帶刺。
“哼,是不是給你匹馬,粽子頭當盾你放箭,就算千軍萬馬的戰場,你也能來去自如?”
“是,有馬的話,省得我向高處跳了。”
楚齊只當聽不出他的質疑,笑著看了眼林中藏的一黑一白兩匹高頭大馬。
心中卻道燕飛羽不愧是個捕快,眼睛真夠毒的,要知他臨陣殺敵時,確實常與阿哲做這樣的配合。
不過他目光毒辣卻最好不過,他正等著燕飛羽發現更多的秘密。
看到他的目光,燕飛羽憤然冷笑。“想也不要想!烏雲和白雪是我和大師兄的!”
“別小氣,讓楚兄弟騎一騎能怎麼樣嘛。”
但燕飛羽不接關維的話只遞給他一個白眼,關維只能無奈的嘆氣。
其實從那些謝禮中不乏昂貴之物就能看出,燕飛羽是個很大方的人,但不知為何今次這麼小氣。
四個人在一起,他捂緊了荷包一個子兒都不肯向外拿,好在這些刺客身上總能找到銀子,武器賣了也值些錢,否則他們就只能一邊沿街賣藝,一邊應付殺手的攻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