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無色。)
作為靜宜門店的店長,徐文昌平日一般是踩著點到崗,之後隨意收拾一下,開始早會。
可今天連上班最遲的朱閃閃和房似錦都在店內吃完早點,徐咕咕才姍姍來遲,而且是一臉的倦容。
雖然看上去衣衫齊整,門店眾人心里總覺得那里不對稱。
開過早會,房似錦照例強調了一番穿著,敦促各位要工作上心,盡量提升業績。
之後大家也就當無事發生過,該發傳單的發傳單,該帶客看房的帶客看房,該在店內打電話的打電話,該吃早飯的吃早飯。
趁著房似錦出去看房,劉家定偷摸鑽進店長室,徐文昌正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似乎已經睡著。
“咚咚咚。”劉家定敲了敲牆,示意自己要進來。
“請進!是你啊。家定你有什麼事?我有點困,不行一會聊。”徐文昌睡眼惺忪地看著劉家定,剛喝了半碗粥的他睡醒後繼續機械的進食。
“徐咕咕,今天居然久違的遲到了。呵,眼圈這麼黑,昨天是……一宿沒睡啊。”
劉家定坐在客位上,神清氣爽的他是一臉愉悅。
“昨天那道火爆雙脆沒那麼脆,被乘乘姐罰站了吧。”
劉家的在桌上摸出一只指甲刀,若無其事地開始剪指甲,絲毫沒在意對面徐文昌的眼光已經可以吃人。
半碗粥下肚,徐文昌擦了擦嘴,眉頭高高皺起,似乎在考慮什麼重要的事。
“精神點啊,精神一點啊大哥,你現在在上班,不是在家里發呆啊。”
劉家定右手兩指微屈,重重地叩在桌上,聲音之大,甚至驚動了門外積極進修的985。
“姑姑有什麼事……是家定哥啊。沒事我就先回工位了。”
揮手送走 985徐文昌痛苦地揉揉眼睛,睡眠不足的苦果已不是這個即將邁入中年的儒雅男人可以視若無睹的。
他深呼一口氣,接過劉家定遞上的冰美式,一飲而盡。
“不服不行啊,年紀大了。你怎麼樣啊,我看著房似錦出去跑業務才趴著迷糊會,你怎麼又來了。”
“開心咯,開心當然要找人分享……徐文昌你放下你的尤克里里,雖然現在房店長在不能尤了。它也不應該成為你謀殺我的凶器!”
徐文昌舉起尤克里里,遙遙指著劉家定,眼中的怒火噴薄而出,似乎要點燃門店。
“放下吧,你怎麼了?”
見劉家定又坐回桌前,徐文昌緩緩放下尤克里里,開口說道:“都是因為你個賤人,我昨晚回去一直沒睡著。”
“怎麼回事?”
“我和乘乘辦完了手續,開玩笑和她說分房睡,所以我搬到了書房。”徐文昌手按眉心,他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那你是交房租後回的房間?”劉家定臉色有些古怪,他和房似錦昨夜都沒分房睡,徐文昌居然走出了舒適區。
徐文昌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所以今早遲到了?你不會是睡不慣書房的床吧,我記得你不認床的。”
徐文昌聽後面色一紅,有些吞吐地說:“認肯定是認,但不是因為這個。昨晚上我翻來覆去的想,你這個賤人說,說什麼,張乘乘……哎。我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的想她張乘乘會不會出軌。真是年紀大了,玩不起了,一離婚突然沒有安全感了。”
“嗯?”劉家定雙眼發直,似乎想從徐文昌眼里讀出些什麼。
徐文昌則雙目泛著神采,氣勢洶洶地頂了回去。“嗯。”
“噢。”劉家定從來沒有想過告訴徐文昌一些他不想承認的真相會傷害他如此的嚴重,只是此刻他也不方便承認,只能裝傻糊弄過去。
見劉家定如此表態,徐文昌反而一愣。“啊?”
“嘿嘿。”既然決定裝傻,劉家定只能堅持到底,他雙眼閃爍,似乎有些回避。
“呵呵。”徐文昌道。
兩人對視一會,劉家定突然開口說話轉了話題。
“阿爾法呢,昨晚上房店長睡前說想看阿爾法,你早上來的時候不會忘了吧。”他揉了揉臉,被徐文昌盯得有些發熱。
“哦對,忘了。喝酒誤事,早上我也忘了喂阿爾法。你今天上午有事嗎?沒事陪我回去一趟,房店長想融入店里也是好事。”
徐文昌握手成拳,輕輕地砸向腦門,這件事他已經忘得一干二淨。
“你開車我開車?”
“你吧,我頭有點痛。”徐文昌搖晃著腦袋,大門外陽光正盛,剛睡醒的他眼睛很是不適。
“徐姑姑你出去啊?中午用不用定你和家定哥的飯,用不用和房店長……匯報一聲啊。”
看到兩人出去, 985從工位上站起來,手里還拿著一本書。
劉家定瞥了一眼,好像是前幾年爆火的成功學書籍。
“我們出去看房子,小魚你就留著看家吧,加油!”劉家定停下腳步,轉身給了985一個燦爛的笑容。
“快點,磨磨蹭蹭的,阿爾法在家等著急了都。”
徐文昌戴上墨鏡,筆挺的馬甲加上純色的運動褲,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壯年美男會是一名房產中介。
“中午我和徐咕咕要清淡點,等閃閃回來你說一聲啊小魚。”
兩人離開後,門店內只余下魚化龍一人,他孤獨站在店門口,向四周望去。
門外人來人往,都在為生活奔走著,甚至兩旁野雞中介還在努力地分發傳單,爭取拉來新的客人。
萬里無雲的高空中懸著一枚烈日,又是美好的一天。
一路歡歌笑語,徐文昌和劉家定回到了這間已經不屬於他的房子,心情頗為舒暢的他悄悄地打開房門,見阿爾法被所在門口,旁邊還凌亂的放著兩雙鞋。
“怎麼阿爾法……”劉家定閃進門內,輕輕合上了門,這一地狼藉和阿爾法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徐文昌蹲下身子,鐵青著臉,愛惜地撫摸這阿爾法,一遍又一遍。
“姐姐!你太漂亮了!我愛死你了!你快點離婚,我要娶你!快,快,我要射了!”
就在兩人發愣的時候,主臥室里突然傳來令人熱血沸騰的呼喊聲。
“啊!弟弟!射進來……我要……我要給你生孩子!啊……我第一眼,我見你第一眼!就被你……快啊,用力啊,我早就被你迷住了。”
聽著張乘乘的浪叫聲,劉家定攥緊了拳頭,他很想就這麼推開門,衝進去痛毆奸夫。
可徐文昌制止住了他。
徐文昌輕輕拽上了臥室門,門內奸夫還在高聲呐喊著。
“姐姐,我要出來了!我要射了,我就要……臥槽,誰啊。姐姐你家還有別人有鑰匙嗎?”
拽上門後,徐文昌抄起一個水杯,站在客廳的窗口暗自神傷。
不多時,臥室門被打開,里面跑出來一個白白淨淨地年輕小伙,上身穿著一件素色 T恤,下半身是一條米白色的牛仔褲。
見他剛射過的襠部微微隆起,劉家定撇了撇嘴,顯然是質疑這位奸夫除了年輕帥氣的皮囊外能有什麼讓張乘乘滿足。
緊接著,張乘乘走出臥室,她很是簡單地披著一件黑色睡袍,內里也是一件同樣很簡單的黑色蕾絲睡裙。
隱約間,劉家定見到張乘乘嘴角似乎有些白色液體,一路望去,果然裸露的胸口,棕色的發根處都有黏黏糊糊的跡象。
一見到外面是劉家定,本就紅著臉的張乘乘更顯潮紅。
劉家定甚至懷疑只要捏一下,鮮血就能從那張精致的俏臉上蹦出。
她手掩著胸口,略微擋住一絲外露的春光,款款走到客廳,許是腿軟,她沉沉的坐在沙發上。
“哥哥,我錯了。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張乘乘哭著,哭的很傷心,眼淚很快串成了珠。她悄悄伸出右手擦掉眼淚的同時還摸了摸嘴角。
“我想的哪樣?”徐文昌轉過身,面如死灰。
“我是激情犯錯,我不是蓄謀已久。他是我們店里的實習生,剛來店里幾個月。是他主動跟我搭訕的,他約我看電影,請我吃飯,是他主動勾引我的。我真的一直在抵抗,我抵抗了很久很久,但是到最後還是失敗了。我真的是激情犯錯,我錯了。對不起,哥哥,原諒我。”
張乘乘聲淚俱下,站在一旁痛苦吃瓜的劉家定甚至都有些原諒了她,不得不說這女人演技很好,就算一身別人的精子,她依然能夠滿是柔情的道歉認錯,推卸責任。
張乘乘見徐文昌沒有理她,連忙起身,快步走到徐文昌身前。
她一臉羞愧地低呼著哥哥,卻被徐文昌一把推開。
“哥哥。”張乘乘低下頭,言語中甚至帶上一絲懇求。
“我們,我們要重新談一下我們的離婚協議了。”伴著杯子摔碎的聲音,徐文昌大步離開這座和他毫無關系的房子。
站在一旁裝作若無其事逗狗的劉家定還沒有反應,衣冠不整的張乘乘已經走了過來。
這次她毫不在意自己春光外泄,一步三搖。
劉家定眉頭一緊,這女人真是沒有一絲羞恥。
他看向張乘乘,悄悄摸出半包紙巾,這個動作讓失魂落魄的張乘乘有了一絲生氣。
“干什麼,連你也要奚落我嗎?滾!劉家定!”張乘乘冷冰冰的聲音聽不出一點氣憤。
“有話好好說。你先擦擦,這一……一頭一臉一身……黏黏乎乎的。”
劉家定說話斷斷續續的,他實在是不想再刺激這個女人。
張乘乘接過紙巾後,也不去擦拭滿身的精液,木然的走回了臥室。
砰的一聲,劉家定打了一個冷顫,他有些不敢想象如果房似錦背叛了他,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徐咕咕?等等我……”他高喊著,緊趕慢趕追了上去。
下了樓,徐文昌也不上車,也不說話,這世間的一切仿佛和他不再有聯系。
如同方才的張乘乘,徐文昌也是同樣的失魂落魄,不僅是劉家定,小區里熟識的鄰居他都不去理會。
他自顧自地走了兩條街,劉家定也同樣怠速行駛了兩條街。
最後還是劉家定憋不住,出聲喊道:“徐文昌,你再不上車,老子明天駕照要沒了!”
徐文昌打開車門,卻沒有立即坐進去,因為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劉家定。在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他終是上了車。
關上門,徐文昌趴在車窗上,一張帥氣的臉此時有些許苦瓜色。他悶聲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嗨,男人嗎,誰還沒遇到一次兩次老婆出軌,防止 NTR的辦法就是不結婚……”
“我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對,不結婚但是有女友也會被NTR,那防止被NTR的辦法就應該是裝不知道……”
“我在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只要日子過得去,哪怕頭上帶點綠。你不要太在意這事,如果不行你就和張乘乘分開住,我記得……對了你現在一套房子都沒有。阿爾法快去看看你的主人。”
“劉家定!我在問你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張乘乘出軌?”
“對。”
“你這話叫什麼話,我和張乘乘都沒聯系,我怎麼能知道她出軌?”
“好!是!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她出軌,我應該早就知道她出軌。要不然我為什麼那麼肯定的提醒你,要不然為什麼我幾次三番,幾次三番的告訴你要注意。要不然,要不然我為什麼……”
“行了,長話短說。瓜哥說的沒錯,你怎麼那麼娘娘腔,和老娘舅似的。”
“我們先來理一下,這是個推理。”
劉家定瞟了眼後視鏡,很快便在路邊停下。
“我最近這段時間第一次見張乘乘是老闞找你喝酒,他出軌了。那天你在彈琴,可能你沒注意老闞抱著你老婆那一頓亂摸,有人推搡他他才發現自己摸錯了人,可張乘乘在干嘛?裝醉,等著別人占她便宜,然後囑咐你不能出軌。沒錯吧?”
“呵。”
“昨天吃飯,你在廚房做飯,我為什麼灰溜溜的進去找你?因為你我對你那冰清玉潔的乘乘妹妹有邪念?她是在誘惑我啊!而且我看見別的男人給她打電話,約她今早在你家偷情啊!我的哥哥!三十大幾的人了整天那麼沒心沒肺,是青春尚早還是越老越香啊?老油條隨便說兩句,你就想離婚;張乘乘攛掇兩句,你就想離婚;國家政策沒那麼好鑽的啊我的老哥哥……你離婚了張乘乘還圖你什麼?”
“夠了!別說了!”
“錢,你沒了;房子,你也沒了;你還有什麼?年紀?中年男人了,你怎麼比得過他那個小天天。還有孩子,對了,你倆就沒孩子。別這時候張乘乘突然懷孕了,跑過來喊著懷的是你孩子,那你真是,祖墳都冒青煙了。”
“開車,回門店。”
回到門店,正是午飯時間,眾人正聚在會議室吃午餐。
徐文昌沒有選擇平日的東首主位,而是坐在劉家定旁,把 985擠走了。
臨走時劉家定和魚化龍說要吃的清淡點,中午一見,真是清淡。
一盒不怎麼家常的家常豆腐,一盒應該是醬燒的紅燒肉,香菇菜心里面沒有香菇,以及他真是沒怎麼見過的糖醋土豆絲。
徐文昌苦著一張臉,是個人都懷疑他有心事,於是他吃不下大家都很理解。
可劉家定一盒米飯只吃了兩口,筷子就隨手擺在一邊,這讓 985有些暗爽。
他臉上笑容不減,低聲說道:“家定哥,這飯不合胃口?我看它挺清淡的啊。”
劉家定倒是一如既往好脾氣,一盒糖醋土豆絲動都沒動,徑直推向樓山關。“沒,沒胃口。這菜挺好,這把子肉醬的不錯,小樓你多吃點。”
“徐姑姑你怎麼也不吃啊,有心事?”985一提眼鏡,笑得很是開心。
“怎麼,徐店長不開心,你很高興?”劉家定把玩著手機,隨意一句話止住了985的長篇大論。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可能是口味也不太合朱閃閃胃口,她看了眼徐店長和劉家定,也爽快的分出了大半盒紅燒肉。
“閃閃!家定哥給了我一盒,我夠了,你這肥肉,你留點,膠原蛋白能美容。”樓山關嘴里塞得滿滿當當,嘴里說話都支支吾吾的。
“吃吧,我沒胃口。”徐文昌有樣學樣,一盒米飯整整齊齊的米飯帶著兩盒菜推到樓山關面前。
“姑姑,你要這樣的話,我晚上都有著落了。”樓山關少見的老臉一紅,一桌子外賣幾乎被他一個人包圓了。
“我這也吃得差不多了,趁著年輕多吃點。”老謝也往前一推,這堆盒飯眼看就變成它們剛來時候的樣子。
“條哥,我真夠了,這我明天都有的吃了。謝謝啊。”他站起身子,每盒盒飯都再次合上包裝,堆疊起來,甚至有些壯觀。
“你干嘛去?”王子健瞅了一眼樓山關,他不清楚自己是否也要貢獻一個菜。
樓山關弱氣地說:“放抽屜。”
“你怎麼不長記性,回頭又弄一抽屜都是湯。”王子健鼻子一縮,腦中閃過了無數難以承受的畫面。
“那放外面多影響環境啊,味大,還熏。”樓山觀的理直氣壯,讓坐著玩手機的劉家定有了些許靈感。
“你昨天那韭菜包子,一中午都捂丑了。這昨下午還有客戶,得虧我靈機一動……”話說出口,劉家定暗道一聲不好。
果然,坐在他斜對過的王子健豁的一下站起來,手里還舉著筷子和勺子,是人都看得出他很生氣。
“樓家定!昨天原來是你用了我的香水,你知道我那瓶香水多貴嗎!你居然拿它當空氣清新劑!”
“劉,劉家定。”朱閃閃小聲糾正道。
“對,劉家定!我今天和你沒完!”
這邊打鬧著,劉家定一只手搭在徐文昌肩上,低聲說道:“走吧,下午去買台冰箱,我先給門店墊上。你下午沒客人吧?”
“沒,不過房似錦那邊你不用報告一下?”
“報備什麼?你也是店長啊,記得考勤給我畫好點。”
買完了冰箱,劉家定先行和房似錦告完假,隨後載著徐文昌驅車來到廣安大廈。有些話無論如何安慰,到最後也比不過一場大醉。
天色尚早,作為捉奸合伙人的劉家定自是當仁不讓的被徐文昌抓進了正太酒館。
甬道漫長,兩側的牆壁上掛滿了不知何處囤來的毫無美感的藝術品,其中大多是歌頌愛情,少部分是贊頌青春。
徐文昌目不斜視,只是他連拉帶拽,跟在身後的劉家定免不了磕磕絆絆。
雖然面上看不出來,劉家定此時已經感受到他的怒火,不僅僅是自己渾身上下新添的疼痛感,還有自己衣領上,徐文昌那只不算小的手上青筋暴起,似乎還有些發白。
白天沒什麼人氣的正太酒館內,只有作為店主的瓜哥仍在孤獨寂寞地堅守。“瓜哥,來點吃的。”
徐文昌終於松開了手,於是劉家定理了理領子,讓自己不太狼狽。
他注意到瓜哥換了台新玩具,一台來自Supreme聯名的拳皇街機。
此時瓜哥正在全神貫注,上演著一出特瑞大戰不知火舞。
劉家定靠著吧台轉角一坐,眼看著徐文昌在原地打轉,手足無措的樣子實在是少見。
“瓜哥?”徐文昌再次提醒道。
瓜哥只是不咸不淡地回應道:“你要吃什麼自己做。”
“那,來點喝的吧。”
徐文昌走到劉家定身邊,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兩種酒,一種是擦得干干淨淨的日式清酒,他看得出瓜哥應該是剛剛清理過;另一種是一壇好酒,金六福出產的,兼香型。
“喝什麼?”徐文昌拿起一壇好酒,順帶換上兩個小酒盅,完全沒給劉家定回答的機會。
等徐文昌倒滿兩個小酒盅,劉家定又開了一瓶白酒。
他高舉酒壇,貼在徐文昌臉上,眼中滿是戲謔和譏諷。
可能是徐文昌已經不會氣憤,他也拿起酒壇,仰頭悶了大半。
“咳咳。”
徐文昌很多年沒如此粗獷的喝過白酒,情急之下,一股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管直達胃部。
伴著強烈的不適,他猛烈地咳嗽起來。
而劉家定臉色如常,他似乎習慣了野蠻。
“不能喝就少來點。”
在劉家定的勸說聲中,徐文昌左手對著燈光,無名指上還有一枚並不是很值錢的婚戒。
長年累月的摩擦下,這枚鍍金戒指似乎掉了色,內里白燦燦的,不知道是白金還是白銀。
徐文昌看著戒指,頹喪中帶著微笑,可這微笑越看越是苦澀,令人心酸。
沒有任何食物下酒,兩壇白酒也只剩下一開始的兩盅,徐文昌作勢欲喝,卻被劉家定一把拉住。沒有任何言語,劉家定又開了兩壇白酒。
“喝,喝個痛。”徐文昌雙眼開始迷離,他注視著劉家定的雙眼,眼里的坦誠促使他接過酒壇。
隨著八神的咆哮,瓜哥垂頭喪氣地舒展著臂膀,喉嚨輕微地摩擦,發出一種慵懶的聲音。“心情不好啊。”
“沒有。”徐文昌嗓音低沉著,就像死去的鴨子一樣。
“你敏感了吧,我說我自己呢。”瓜哥剛轉過身子,劉家定揮揮手,示意瓜哥過來。
瓜哥開始好奇,因為不只是徐文昌情緒低落,連一旁的催命鬼也有些不太清醒。她關心地問:“怎麼了?”
“沒事。”
經過瓜哥突然的關心,空氣突然安靜,徐文昌摸了摸眼角,已經紅腫的眼瞼被酒精刺激,更是生疼。
見此徐文昌十分傷感,瓜哥長嘆一口氣,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她拿起一副有些破舊的塔羅牌,三步兩步走到徐文昌身旁,雙手一撐,輕輕地坐在吧台上。
“來,抽一張吧。”
小手一晃,塔羅牌在徐文昌面前均勻地展開。
劉家定認得出,這副牌是他幾年前從小區花園挖了些土,用油紙包好後埋藏起來的。
“這副牌,不是你當年招搖撞騙的那副嗎?”徐文昌眼中復了些清明,他也認了出來。
“是那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半大小子偷走了。”
劉家定把兩盅酒推到塔羅牌前,嘴上振振有詞。
“半大小子還拿了點什麼,一次抖摟完啊,別回頭讓我再來找。”
“誰是半大小子,爺是嬌滴滴的小娘子。抽一張!”
瓜哥猛地前傾,氣勢凶猛的拍在桌上,連帶著酒盅都被掀翻,透明的酒液沿著塔羅牌流向邊緣,在空中拉出一條絲线。
“隨便吧,就這張。”徐文昌指向桌上一張被酒液浸泡的卡牌,輕輕一捻,隨後翻開,是寶劍九。
“噗。”劉家定看這張塔羅牌,心情震動之下,一口酒液噴涌而出。
“催命鬼,你,你一會給我擦干淨!”
本是坐在吧台上努力凹造型的瓜哥眉頭一皺,強烈的白酒味讓她有些不適。
“你,最近犯小人啊,嫂子偷人了?”
徐文昌聽聞講解,瞬間明白了劉家定為何會心情震動。緊接著,他也內心激蕩,一口酒液噴薄而出。
“小人,不會是你們女新店長吧。”瓜哥一雙筆直的二郎腿翹起,昏暗的燈光下,仿佛籠罩著一層黑紗,甚是迷人。
“你說說你,生意不好好做,一天到晚琢磨著這些破事。都怪你劉家定,和你學什麼不好,學算命。這是封建迷信。”
徐文昌皺著眉頭,瓜哥不經意的戲言瞬間擊破了他心內所有的防线。
“什麼我教得,我可沒教她說房似錦是小人啊。”
聽見劉家定這麼說,徐文昌眼白上浮,對於兩人的關系他也不好太多言語,更何況自身城門失火,也沒了立場。
他雙手撐著桌子,跌跌撞撞的爬起身,醉醺醺地問道:“瓜哥,店里有什麼菜?這酒不錯,炒草頭挺合適。”
劉家定知道徐文昌喜歡炒菜,興起了炒菜,悲傷了也炒菜。
如果不是因為母親的意外離世,說不准他現在應該是位名震上海灘的高級廚師。
“你啊,今晚就別出廚房了,多做點,給瓜哥干爹也來兩道他喜歡的。你說是不是啊,瓜哥。”
他看著瓜哥,眼睛彎成了月牙,然後重重摔在桌上,沉沉睡去。
劉家定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他穿著筆挺的白西服,在周圍紛至沓來的賓客歡呼聲中,正和房似錦走在人生的紅毯上。
他倆緩緩地走著,走向面前樣貌早已模糊的父母和叔叔身旁,這應是他曾經最為盼望的一個場景。
突然間,酒店門外傳來叫喊聲,一群鄉野村夫在一潑辣女子的指揮下衝進了禮堂,手里還提著棍棒,很是蠻橫。
帶頭的潑辣女子混不講理地說:“房四井,你眼里還有沒有我們老房家!結婚嫁人了都不跟家里人說一聲,我看你是要翻天了!劉家定!別說我們老房家賣女兒!五百萬,不二價,我知道我女兒值這個價錢,你要看不上,有大把大把的人買!你今天不給這錢,我看誰敢走!我讓你這婚禮永生難忘!”
他看不清面貌的父母渾身一顫,相擁著縮在了地上,周圍的賓客也被這群老鄉打散。
轉眼間面前只有蠻橫女子,還有一個模樣俊俏的小伙子。
劉家定認識他,是房似錦的弟弟,此時正怯怯地站在潘貴雨身旁,手里還拉著潘貴雨的衣服。
下一刻,房似錦離開了他。
“不要!”劉家定呐喊著,目光所處,一切如潮水般褪去,留下了滿目瘡痍。
等他蘇醒過來,已經被人綁在椅子上,扎扎實實地,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酒精味。
天地間似乎在緩緩轉動,連帶著自身也在起伏著,他無力看清四周的景色,胃部一陣陣的抽痛昭示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奮力地掙扎,想要突破束縛,突破混亂的天地,可兩只不知從何而來的手臂緊緊壓制住他,想要他停在椅子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空氣開始燥熱,周圍也變得嘈雜,連那兩只壓在他身上的手臂也離開了他。
“不要!不要離開我。”混亂間,他抓住了什麼東西,柔軟的觸感讓他十分熟悉。
“劉家定你放開我!”聽見房似錦的怒吼,劉家定昏沉的頭腦開始清醒,周圍的景色也恢復正常,天還是那個天,地也還是那個地。
“水,水。”他嘶啞著,手也老實的離開房似錦。
王子健在前方一只手開著車,另一只手提著一個塑料袋,盡其所能的接著徐文昌的嘔吐物。
“還喝水?房店長你別管他了,徐姑姑都吐了,你快來接著,前面就到了。”
“似錦,你還在,真好。”感受到房似錦溫柔的氣息,劉家定老老實實地躺在座椅上,再次陷入睡眠。
黑暗中,劉家定躺在床上,半小時前他曾因為過於飢渴翻滾下床,現在他正開始懷疑人生。
可能是因為酒精過敏,也可能是因為房似錦不在他身旁,睡醒後他就沒有合上眼,滿腦子亂糟糟的,就像是被人打劫過。
打開手機,沒有任何未接來電和未讀信息。
劉家定看了眼聊天記錄,除了幾個客人,王子健徐文昌的信息都被房似錦回復過,還算正常。
至於客人,劉家定不用想也知道房似錦肯定是轉接給了她自己。
他苦笑著,走出了臥室。
窗外月光皎潔,灑滿了大地,一切都是干干淨淨的。
劉家定突然想起了徐文昌,他不清楚回到家後他要如何面對張乘乘,是像命運繳械投降,還是聊發少年狂?
他搖了搖頭,這不應該是他思考,也沒理由思考的。
推了推房似錦的門,門沒鎖,但是內部被安全插銷頂著,並不能推開。
劉家定又搖了搖頭,正打算嘲笑自己的小人之心時,一陣上涌的不適感打亂了他的思維。
真是不怎麼美好的一天。
“你們都不知道吧,昨天晚上徐姑姑和劉家定倆人喝醉了,那叫一個倍兒多。瓜哥氣急敗壞地跑來店里,說咱們店的大店長和精英業務員喝多了,亟需有志之士前去營救。”
王子健手舞足蹈的,十分興奮。
985聽後很是好奇,他有些小心思地說:“徐姑姑是怎麼了,他喝多了我能理解,你說劉家定他為什麼跟著喝那麼多啊?他是不是不能喝酒啊。”
朱閃閃則掩面大笑道:“哎呦,說不准人感同身受的嘞。昨天姑姑那樣子,我來門店上班兩年多,可是沒見過的呀。我都有些嚇壞了,他這是不是被撬單了?”
“我看,不是被撬單,可能比被撬單還嚴重。和老板娘吵架了?昨晚我也沒看出來啊。”王子健有些懷疑,思維無限地發散。
“閃閃,你剛才那個感同身受用錯了……不對,用的妙,用的妙。”985 考慮了一會,也不計較這一詞之差。
“你看吧,我是有學問的嘞。”朱閃閃鼻子一挺,很是得意。
“各位各位,我旁聽了那麼久,有一些不成熟的意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老油條端著一杯茶水,正巧從店長室走出,臉上笑意盈盈。
在他可以拿捏下,腦門的抬頭紋愈發顯多。
“講啊條哥,就等你這偉大同志搞搞新意思呢。”樓山關壓低聲音,唱了兩句皇後大道東。
“徐姑姑今天表現得,有點怪怪的。他今天找我租房子,說是他親戚要住。我覺得不是,是他要住。”
老謝說的眉飛色舞,似乎他旁觀了全過程一樣。
王子健一聽,有些不樂意了。
他開始嚴肅地說道:“老油條,你這就是造領導的謠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昨天送的他回家,那老板娘的狀態,簡直好極了。”
“怎麼個好法,你說說,快說說。”一群人圍著王子健拱火,王子健也樂的開玩笑,接連便是“哥哥”
“哥哥”的叫喚聲,引得眾人都笑起來。
店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可是有一個人笑不出來。
徐文昌越聽越惱火,雙手一用力,一只質量不怎麼好的油性筆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
他發著火,對店內其他人叫喊道:“你們煩不煩,大早上閒出屁嗎!沒活干嗎都!”
劉家定昨夜喝的有些難受,於是今早是由房似錦開車上班,他到店里時,正巧看到徐文昌手里拿著抱枕,氣勢洶洶的指著樓山關講道:“告訴你啊,別給我打聽領導的事,房店長說的沒錯!我就該整頓你們,把你那破包子扔了!”
“整……整頓什麼啊,昨天喝的有點多,早上來遲了。房店長停車去了,一會回來。徐咕咕你怎麼那麼生氣,來喝碗粥,消消氣。你們早上都沒事干嗎?今早沒你們粥,不開早會了,都出去跑業績,朱閃閃去發傳單。小樓你那個姚太太,趕緊趕緊,都忙起來了。”
劉家定拉著氣鼓鼓的徐文昌走回店長室,他有些搞不明白徐文昌為什麼會發那麼大的火。
“來喝碗粥。消消氣。再生氣人都老了。”劉家定打開保溫盒,最上面是一疊小菜,下層是白粥,尚且溫著。
“昨晚上喝多了,一沒忍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今天就打算搬出去,不行,我買的房子,為什麼是我搬出去?”
徐文昌越說越氣,無數悲憤最終化為了食量。
“搬啊,你打算讓張乘乘住哪?搬去和她爸媽住,那不就是玩鬧了。先消消氣,回去再好好想想。對了,我可沒和你開玩笑啊,我勸你現在就想清楚,假如張乘乘這幾個月懷孕了,你怎麼辦。”
劉家定小口悶著粥,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线。
“呵,我們一直都有安全措施的。”
他看得出來,徐文昌有些害羞,於是故作不信,陰陽怪氣地說道:“真的假的啊,這都多大歲數了還不打算造人,你不會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去,我要有難言之隱,回頭你肯定能見識到。對了,房似錦,房店長這是停車去了還是干什麼去了。怎麼還沒上班?”
徐文昌說著,兩人不約而同的朝門外看去,房似錦一臉愁容的從外面走進來。
房似錦放下東西,輕輕敲這店長室的牆,冷冰冰地說:“劉家定,過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徐文昌看著劉家定,兩人大眼瞪小眼,顯然是不清楚有什麼事情能讓房似錦如此嚴肅。
“翟……翟雲霄又作妖了?我出去看看,你先喝粥。”劉家定放下粥碗,緊跟著房似錦走向會議室。
“怎麼了?這麼嚴肅?”房似錦一指椅子,示意劉家定坐上去,自己則轉身坐在桌上,居高臨下的盯著劉家定。
房似錦似乎下了很大決心,硬生生地說:“我,今天打算搬出去。”
“好,我現在就去和爺叔說一聲?不過發生了什麼事,這麼著急?”
劉家定先是一愣,隨後有些急迫地追問道:“不會是翟雲霄又給你打電話了吧?”
“別問了,我不想騙你。”房似錦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嗯?”劉家定訕訕地撓著頭,房似錦這道題他實在是不太會解。
好在爺叔好說話,得知是房似錦要住進去後,語重心長地說:“我新房里還有一套沒開封的鍋具,你要用就留著用吧。對了,那房子徐姑姑說他有親戚要搬進去住,女性親戚。大家早上討論了一上午,都懷疑他是自己住。”
“不會吧?他剛才還和我說可能是張乘乘住。”
人類永遠是八卦的綜合體,老油條也不例外,他很是敏銳的察覺到內含深意,於是做了幾個很下流的動作,笑著問道:“嗯?”
“你這個外面養小寶的,就別說徐咕咕了。大家都半斤八兩,而且他也夠慘了,無聊。”
劉家定苦著臉,作為見證者,他不太好透露徐文昌的家事。
“家定啊,你這可得把話說清楚,爺叔我是一身光明,行得正坐得直,吃飯都不怕被水嗆到。放過去,我要是養小寶那可是美談的好伐。再說了,我和芳芳可沒別的關系……”
“有沒有關系你心里清楚,不過你把你兒子婚房租出來,不怕蔡姐砸門啊?”
劉家定的話好像戳到了老謝的痛處,他臉色一黑,嘴角浮現一抹尷尬的微笑。
“爺叔,做人要厚道啊,小心城門失火。小寶要照顧,可你也得和蔡姐說實話吧?對了,你那個中微的老鄉,多聯系聯系,說不准回頭做業務能用得上。”
“行了,我知道,你忙去吧。”老謝擺擺手,把劉家定趕出了自己的工位。
被老謝轟走後,劉家定去找房似錦商量搬家。
他還沒動步子,就看見徐文昌眉頭皺起,大步從店長室走出。
“家定我出去帶客看房,中午不用定我盒飯了,我自己外面對付點就行。”
徐文昌走得匆忙,劉家定注意到他連桌上的粥碗都沒收拾,不禁搖頭感嘆道:“多好的人啊,可惜了。”
房似錦問:“什麼可惜?”
“沒什麼,挺好一人,被忽悠瘸了。老油條說你呢,整天沒事攛掇徐咕咕離婚,這出事了吧。要我看他這是要把張乘乘趕出來了,何至於此啊。”
劉家定自顧自地說,老油條和房似錦也不回應,全身心地投入進工作中。
過了一會,老油條也有了成年人的覺悟,說了聲帶客看房,也灰溜溜的離開了門店。
這寸土寸金的門店也只留下房似錦和劉家定兩人,見沒人打擾,劉家定湊到房似錦身旁,小聲地問道:“房店長今天在店里吃不。要是您肯賞面,不如一起去嘗嘗街角新開的那家網紅餐廳?”
房似錦心事重重的,也沒有搭理劉家定。
在她的眼里,似乎只剩下了工作。
劉家定看了下她標記好的行程表,里面有不少是他的客戶,絕大部分都是慕名而來的那種。
“這些人可不好對付,你讓他們老老實實付賬,給抽成,有點難的。我就算做產調,最多也只收一點五,你房店長不會想實收兩個點吧。”
劉家定滔滔不絕,他幾乎用盡所有手段來和房似錦聊天,但是房似錦充耳不聞,手中翻著一份又一份文件。
劉家定沒有辦法,擠出最後的熱情說道:“房店長,您打算什麼時候搬家啊?品華小區的房子給你准備好了。您要是有心,咱現在就能去看。”
房似錦把文件收好,臉上寫滿了無奈。
她細聲說:“下午吧,我一會也出去帶客看房,你就留在店里睡一會,昨天你也沒休息好。中午我不回來,下午一點,下午一點我和你回家搬東西。對了,這周末宮大夫和嚴叔簽合同,你也是當事人,記得來加班。”
“加班?加完班去看電影啊,最近那個老師好聽說挺好看,要不一起去看看?”房似錦和劉家定對視著,默不作聲。
從這份沉默中,劉家定感覺兩人又在疏遠,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沉聲道:“算了,周末回家好好休息,最近天天喝酒,腰酸背痛的。”
果然,一個中午,房似錦和徐文昌都沒有出現。
門店眾人似乎已經習慣沒有領導的日子,大家唱著歌吃著飯,抖音與快手齊飛,優酷共愛奇藝一色。
下午兩點左右,房似錦才從外歸來。
她的步伐有些紊亂,走起路來也不再平穩,似乎是鞋子不太合腳,劉家定低頭一看,房似錦這雙不太舊的高跟鞋好像斷了鞋跟。
房似錦面色有些不悅,事實上任誰看見自己手下的員工如此懶散,都不會心情大好。
她臉色有些蒼白,腦門上析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額頭的短發也被打濕,軟趴趴地貼在腦門上。
一瞬間,眾人仿佛陷入風暴中心。
只見房似錦把傘一摔,憤怒的說道:“徐文昌究竟是怎麼把你們招進來的!工作時間不工作!一個個在門店聊天追劇!中午沒吃飯嗎?現在還在吃包子!”
眾人有些納悶,為什麼房似錦突然顏色大變,昨天不還剛開了三單嗎?
幾人湊在一起,剛想商量一下,房似錦如追魂一般,繼續喊道:“朱閃閃!今天不發夠兩千張傳單!你不准下班!”
“是,房店長……我上午發了一千張,是不是下午再發一千張就夠了……不過房店長,現在周邊傳單越來越難發了,這里沒有那麼多客流量,不太好發的。”
“不好發你就去好發的地方!去地鐵站!去車站!去廣場!這些還用我教你嗎!其他人,不帶客的出去跑房源!劉家定留下!”
霎時間,眾人如鳥獸散。
在其他人鄙視的目光中,劉家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他翻開手中的塔羅牌,是逆位的戰車。
“劉家定,你那是什麼客人?你究竟和他是怎麼談的,昨晚上還說今天看房,我在樓底下等了兩個鍾頭,愣是沒等到人。”
房似錦火冒三丈,生性節儉的她只有回到門店內才考慮是否要滿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消消氣,哪個客人啊,陳小姐還是吳先生,我看你昨天撬走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他們都聯系你了?”
由於剛買了冰箱,劉家定趁上午沒事,等王子健回來後立刻買了不少網紅食品。
房似錦輕輕咬破一個雪媚娘的皮,小口細啜內里的奶油;冰涼的觸感順著喉嚨直线向下,帶走了她的火氣。
冷靜了片刻,房似錦呆呆地道:“你能不能……算了,我們回去收拾東西吧。”
“回去換雙鞋吧,鞋櫃里我放了兩雙。你是沒發現嗎?”
“我……”
“走吧,別磨嘰了,那幾個客人如果不行你就推回來,不過不一定能算你的分成。”
提到錢,房似錦一個冷顫,好像在一瞬間成長起來。
她匆匆忙忙的跑出門店,手里還提著遮陽傘。
“走,搬家。不過我不想搬那麼多東西,回去拿兩套換洗衣服就好。”
回到星星灣,劉家定身體有些不適。
太久沒被酒精侵蝕過,這副軀體已經不太能接受熬夜與醉酒。
在房似錦收拾行李的時候,劉家定還趴在馬桶旁,忘我地嘔吐。
“多大的人了,居然還暈車。你要是不行,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了,好好休息,今天和明天都別去店里了。今天周四,記得周六上午你來門店辦一下嚴叔和宮大夫的合同。”
大門關上後,劉家定癱在馬桶旁,難以抑制的疲憊感撕扯著他的肉體。
房似錦走時還打開了窗戶,此時南北通透,一陣清風刮過,他走回臥室,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劉家定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經過一次睡眠的補充,他感覺渾身充滿了精力,昏沉沉的頭腦也再復清明。
他有些不放心房似錦,於是驅車前往品華小區。
到了品華小區,有一白衣女子映入劉家定眼簾。即使隔著很遠,他也認出了這枚剛下出租車的女子是誰。
“不是吧,徐文昌還真把張乘乘趕出來了。這房似錦要和張乘乘合租,要鬧樂子了。”他喃喃道,卻沒注意張乘乘沒有攜帶任何行李。
過了大約五分鍾,劉家定整理好著裝,慢條斯理地上樓,一切都有條不紊。
電梯門一開,他隱約聽見有人在爭吵,是徐文昌和張乘乘,徐文昌還摟著一個人,不過被張乘乘擋著,看不清是誰。
“真不是吧,徐文昌還真的有小三?這是堵門了?”劉家定一只手捂著電梯門,他打算縮在電梯里偷聽一會。
“徐文昌,是你蓄謀已久的對不對?你早就想跟我離婚了對不對?你們兩個人早就有一腿了!對不對?好你個房店長,看你衣冠楚楚的,原來你是這種人。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你為什麼要破壞我們的家庭?你對不對得起家定弟弟!你這個狐狸精,看我不打死你。”
張乘乘兀自說道,就像王自健的脫口秀,越說越激動,最後只感動了自己。
而正在偷聽的劉家定仿佛晴天霹靂,他發現自己好像弄混了什麼事實。
譬如這間房子是徐文昌租給自己,而張乘乘只是上來捉奸。
等等,捉奸。
等等,里面被徐文昌摟著的是房似錦。
似乎上天是要證明給他看,門內傳來了房似錦的聲音。“都離完婚了,還鬧什麼鬧,現在這男人是我的,你出去。”
“你的男人!”張乘乘奮不顧身地嘶吼著,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吃了房似錦。就在她和徐文昌糾纏的時候,她身後也出現了一個人。
只見他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十分木然地說:“你的男人。呵呵,哈哈哈哈。”劉家定大笑著,笑得很是猖狂。
“徐文昌啊,枉我和你推心置腹,把你當兄弟。張乘乘要出軌我第一時間警告你,你如今反過來挖我牆角?我還天真的以為,你是給張乘乘租房子。沒想到啊……”
“家定,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徐文昌左手叉腰,右手捂住臉,事情的走向突然不受他控制。
“你閉嘴!這身內衣褲很眼熟啊,這跨欄背心還是上次我網購的時候捎帶著買的吧。我明白了,你和張乘乘離婚,是為了和房似錦在一起?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劉家定很生氣,整張面孔扭曲在一起,本身外表不太出色的他此刻更顯丑陋。
張乘乘被這突如其來的男人搞懵了,原本是她設計好的捉奸戲碼,怎麼竄出來第三個受害者。
就在她可憐的小腦瓜處理龐大信息量的同時,對門的鄰居打開一道門縫。
被樓道理吵鬧影響心情的鄰居大嬸同樣氣憤地說:“你們有完沒完,要鬧進去鬧,要麼都回家,吵什麼吵。”
“滾!沒見過別人吵架啊!”
劉家定一聲怒吼,氣勢奪人心魄,本就只是一道細小的門縫瞬間關閉。
同時門內還傳來叫嚷聲。
張乘乘聽了一會,大意是Yp真沒素質之類的。
經過鄰居打岔,劉家定的怒火也漸漸消失。他清了清嗓子,問道:“房似錦,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房似錦沉著聲音說:“吵鬧不會解決問題,況且你在氣頭上,我如何解釋你也聽不進去。所以,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響起,是客人要求看房的電話。
待她接完電話,房似錦陰沉著臉,從張乘乘和徐文昌中間擠過,然後對劉家定說了聲對不起。
“這,這就走了?”眼看著房似錦消失在視线里,徐文昌也道了聲對不起,只留下張乘乘和劉家定兩人面面相覷。
“我感覺,他倆可能真沒關系……”張乘乘平日常作嫵媚態,今天被劉家定一嚇,瞬間打回原形,此時怯生生的,靠在門上手足無措。
“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不如我請你吃個飯吧,我替我家哥哥給你道個歉。”
張乘乘笑著說,剛才一番恐嚇,她白色的裙子被汗水浸透,被風一吹,登時有些站不穩。
劉家定眼明手快,趕忙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