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經理,您還不走嗎?”
同樣的辦公桌,同樣的辦公室,同樣的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但這一次卻不再有活色生香的春宮大戲,被沉默籠罩著的房間內,氣氛有些壓抑。
“張經理?”
OL裝的女人看著眼前表情凝重的男人,她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沉重起來。
她已經呼喚了兩次了,但男人還是如同沒聽到一般擺弄著手中的小物件,滿臉的凝重與糾結。
“那個,張經理?”
女人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同時貼近了男人的耳邊。
這一次,男人終於聽到了,他像是才注意到房間里的女人一般抬起頭,開口道:“哦,燕子。你怎麼還沒走啊?”
被稱作燕子的OL裝女人撅起了嘴。盡管她知道男人並非有意無視她,但她必須做出這種姿態來吸引男人的注意。
這些天,燕子經常發現自己的男人——張曉天,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發呆。
對於那些會所里的小姐來說,被她們視為活閻王的張曉天變得閉門不出無疑是一件好事。
起初,燕子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因為這樣她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和張曉天膩在一起,進而繼續占據自己在張曉天心中的位置。
但現在,燕子發覺,這事情並非她想的那麼簡單。
張曉天這些日子里發呆,手中都會擺弄一個小東西。
現在也是,那個小物件正被他捏在手指間不停玩弄著。
燕子對於那個小物件很熟悉,因為那就是張曉天親自交給她,再由她親自帶進了會所的頂層,冒著極大的風險又帶回來的。
在完成那項張曉天交付的任務時,燕子幾乎嚇尿了褲子,但她最後還是順順當當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也理所當然的從自己的男人那里看到了滿意的笑容。
那從那之後,另一個女人的闖入,卻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一想到那個美艷到讓她心生嫉妒,卻又危險到她毛骨悚然的女人,燕子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了自己的心里話:“張經理,你還在因為那個女人的事情而煩心嗎?”
“那個女人?哪個?”
張曉天茫然地問,他的表情一瞬間讓燕子以為自己猜錯了心思。
但馬上,張曉天就反應了過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道:“啊……我都忘了,還有那個女人呢。日了狗,怎麼全都是煩心事,愁死我了。”
燕子看著張曉天,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猜錯了還是猜對了。
張曉天從沙發椅上蹦了起來,他在辦公室中央的空地上來回踱著步。
反反復復了幾十圈之後,他看了看仍站在原地的燕子,表情很凝重,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然後,他來到辦公室的大門前,先是打開門看了看,然後小心地鎖上了大門。
接著,他來到燕子身前,拉著她走向了一側的書架。那里其實暗藏著一個內間,里面擺著必備的用具,就比如說張曉天經常要用到的——床。
燕子被張曉天拉進了內間,她看著男人再次小心地鎖上了門,心里突然有些放下心來。
要知道,她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被張曉天碰過了,雖然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但那都是張曉天在會所里看上了其他女人,將精力用在了別處才會冷落她。
而最近,張曉天整天整天都待在辦公室里,幾乎是和身位經理秘書的她寸步不離。
燕子也不是沒有去引誘過張曉天,但無論之前的她怎麼賣弄色相,都被男人毫不猶豫的拒絕掉。
起初她以為男人喜新厭舊了,還傷心了一陣,但後來她滿滿開始察覺,男人並非刻意冷落她,而是真的沒有那種想法。
現在,她終於又看到男人變回從前的樣子了。
但就在她按照以前的慣例,纏到男人的身上為他脫衣服的時候,卻被張曉天一把推開了。
“張,張經理?”
燕子很是不解,她的心瞬間涼了,眼淚也不爭氣地快要從眼眶里涌出來。
“你干啥?我帶你進來不是要做那種事情的。”
而男人則一臉莫名其妙,他看著眼前的女人,似乎很不明白她現在所做作為的目的。
“那,那咱們是要干什麼啊?”
燕子忍不住小聲嘀咕,“從有了這個內間之後,咱們倆進來都是在做那種事情啊。”
張曉天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這一次,他是在替自己打過去沒正形的自己。
然後他端正了態度,正對著燕子,用一本正經的語氣開口道:“今天不會了。我今天是要和你說點兒特別的事情。”
“什麼事情?”
燕子想到了進來之前男人的小心翼翼,瞬間,她想到了那個男人一直把玩著的小物件。
難道,偷拍的事情被發現了?
燕子的臉瞬間白了,雖然這件事的主謀是眼前的男人,但作為執行者和從犯的她肯定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而正在肚子里斟酌話語的張曉天,突然發現眼前的女人開始發抖了。他疑惑地看了看燕子,開口問道:“你突然怎麼了?很冷嗎?”
燕子的牙齒忍不住地打顫,她覺得有些窒息,但她還是強忍著恐懼抓住男人的手道:“偷,偷拍的事情,被發現了嗎?”
“啊?被發現了?”
男人也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但片刻後,他琢磨出了不對,一是他並沒有收到這樣的風聲,二是眼前的女人似乎並不是那個意思。
“我說,你在想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過偷……那個的事情被發現了嗎?”
盡管事先已經確定過了四周環境的安全,但說到那個關鍵性名詞的時候,張曉天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
“那,那你要告訴我什麼?除了那件事,還有什麼嗎?”
燕子的心情也因為男人的反應而稍微放松了一點,但她還是很緊張地看著男人。
而張曉天則狐疑地回看著女人,直到看得她渾身發毛、不由自主地開始後退。
“我說,你真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男人的聲音讓燕子更加害怕了。
而張曉天則一直盯著她,似乎要從女人的表情中看出什麼端倪來。最後,他還是放松了面部表情,嘆了口氣道:“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啊。”
燕子滿臉的疑問,她是真的不清楚男人在說什麼。
“那啥,余燕啊。”
突然被稱呼了全名的女人渾身一顫,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來碧池淵,幾年了?”
男人的問題有點兒讓女人沒反應過來,她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情景,然後算了一下年份,開口道:“今年是第六年了。”
“六年啊。”
張曉天似乎有點兒感嘆,“和你一起的那些女人,早都回家結婚了吧?”
結婚,這個話題是女人很不想提到的,但既然是被男人提起,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嗯,前幾天還有個當年的好姐妹和我聯絡,說她二胎又生了個女兒,婆家不太高興,准備讓她懷三胎。”
“哈哈,你還和她們有聯絡啊?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小……額,同事之間,平時都只會勾心斗角呢。”
雖然男人中途改了口,但燕子還是聽得出他本來想說的是哪個詞。
說就說吧,又沒有說錯。
余燕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為自己現在的處境,也為自己一片漆黑的未來。
她真的算是會所里的老人了。
她的家在南方,當年跟著那些“前輩”一起來到這里的時候,她是眾女中年齡最小的一個。
而現在,時間已經翻過了六年,當年的那些“同事”絕大部分都選擇了嫁人結婚,只有一小部分還在和她一眼從事這這個出賣青春的行當。
但她們畢竟青春不再了,因此,還能留在會所里的,也只有年齡占了那麼一點兒優勢以及從小姐的身份改頭換面成了經理秘書的她一人。
心酸的話題說完了,燕子卻發現,自己還是沒弄明白男人要說什麼?
她忍不住開口了:“張經理,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啊?”
張曉天撓了撓頭,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跑題。於是他言歸正傳,開口道:“燕子,你一開始,是被我爸安排到我身邊監視我的吧?”
燕子眨了眨眼,表情僵住了。
她在成為經理秘書的時候,的確從某位會所的大老板那里得到了觀察報告張曉天這位二世祖有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的命令。
但那之後,她就把這道命令給淡忘了。
一方面,張曉天在會所里做的那些事情雖然有些出格,卻都是在上頭的大佬們的容忍范圍內的,她匯報了幾次都是差不多的內容,上頭就覺得不耐煩讓她不要再定時匯報了。
而另一方面,則在她自己。
張曉天對她其實很好,在被上頭告知了不用頻繁匯報,也從張曉天這里得到了足夠多的好處之後,她就刻意地無視掉了一些張曉天所做的、理應匯報的行為。
而在最近半年,她更覺得自己已經被忘記了,因為再也沒有要求匯報的電話打來,她也就忘掉了匯報這件事。
直到今天……她所負責監視的對象,張曉天,當著她的面說出了這件事。
燕子又開始發抖了,這一次不是因為害怕被處罰,而是害怕眼前的男人發怒。
她心底里是真的把張曉天當成了自己的男人的。
雖然兩個人之間的身份懸殊的厲害,張曉天也從沒給她過什麼承諾,但一個人在異鄉、無依無靠的余燕,早就假戲真做,把自己的感情都傾注到了這個本該是她監視對象的男人身上。
所以她怕!怕張曉天在得知了真相之後趕走她。而且她根本無法做出辯解,這些都是事實,而且是男人自己發現的事實,她更加百口莫辯。
但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眼淚的時候,預想之中的狂風暴雨卻沒有降臨到她的頭上。
燕子抬起頭,看到的卻是男人那雙帶著歉意的眼睛。
張曉天抓了抓頭發,開口道:“其實吧,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被我爸塞過來的了。我一開始對你那麼做,在你身上玩各種各樣的花樣,也都是因為這個。不過呢,後來我也發現了,你貌似是真的對我好,也沒在我老爸那兒壞我的話,所以我也就一直把你留下了。”
他又抓了抓頭發,道:“一直都對你挺那啥的,對不住哈。”
燕子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
但這個時候,支配她淚水的已經變成了另一種情緒。
而看她流淚的張曉天卻坐不住了,急切地道:“哎,你別哭啊!我不是都向你道歉了嗎?往後我改,我不會再做那種過分的事情了。那個……別哭啊,你一哭我都忘記我要說啥了。”
“我,我不哭,我是高興,高興的。”
燕子忙擦干了眼淚。她看著眼前還顯得有點兒冒冒失失的男人,啟開嘴唇,喊出了她一直都只在心里喊過的稱呼:“曉天哥。”
“嗯,啊?啊,哎。”
張曉天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叫他,明白過來後,又有些不好意思。
“那啥,我記得咱們倆貌似差不多大吧?被你叫哥,我還真有點兒不適應。”
燕子馬上改了口:“那,我就叫……曉天?”
“曉天啊。這樣好,我那些哥們都是這麼叫我,比張經理強多了,嘿嘿。”
張曉天對於女人的改口沒有任何的意見,反而有些莫名的高興。
“啊,我這腦子,我又忘記正事了。”
“沒事,我聽著呢,你說。”
燕子十分自然地將手放在了張曉天的手上,這又是一件她平時不會主動去做的行為。
“嗯,那我就說了啊。”
張曉天也調整好了思緒,道:“我爸他們,貌似准備把會所交給我了。”
“交給,你?”
燕子有些沒弄明白張曉天的意思。
“嗯,交給我。這會所一開始不就是我老爸和老板良家的股份嗎?現在老板把自己手底下的股份轉給了我老爸,而我老爸,准備交給我。”
“那,那不是好事嗎?”
燕子明白了張曉天的意思,卻更加不明白他為何會表現的如此糾結。
“還真的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啊。”
張曉天苦笑了一下,“老板其實在南邊虧了生意,早就有把這邊會所的股份轉手的想法。但有人看中了他現在困難,有意壓價。老板轉給我老爸其實是迫不得已,而我老爸也不好過,那個壓價的人,現在打起了吞下會所全部股份的念頭。”
“對了,那個人你應該也見過的。”
張曉天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我見過?”
燕子開始在腦海中搜索起她接觸過的那些大老板的面目和名字。
“對,早幾天她就親自來過。”
張曉天又苦笑了一下,“就是那個女人,麗塔?劉。”
燕子嚇得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地說:“她要買下碧池淵?”
“是啊,就是她一直在打碧池淵的主意。”
張曉天繼續道:“那個女人,原本一直在美國待著,從美國回來之後似乎是不打算回去了,所以在國內大肆擴張。本來,我還以為她一個外國回來的假洋鬼子,怎麼也不會在國內的黑白道吃的太開吧?結果最近她給了我幾個下馬威,仗著自己外商的身份反而和上頭的那幾個老頭子打得火熱,能量怕是不會小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燕子在說出了我們之後心里還忐忑了一下,但見張曉天並沒有在意,她的心放了下來。
“怎麼辦?只能見招拆招了唄。”
張曉天嘆道:“現在那個女人在碧池淵玩的也挺高興的,最近的幾次會所內的活動其實都是她牽的頭。這不,她又要搞一個什麼生日聚會,打得給她小姑子慶生的名頭,但她要了那麼多會所里的女人,估計還是那種籠絡人心的無遮大會沒跑。”
“不過啊,這倒也給了我機會。”
張曉天握住了余燕的手,而余燕也差不多明白對方想要自己做什麼了。
“她如果一直玩明面上的手段,我還真的找不到反擊的機會。但現在她來暗的,而且還要玩老一套的籠絡人心,那我就能把以前用過一次的手段再拿來用一次了。”
張曉天說著,拿起了那個他這些天不離手的小物件,那個被余燕藏在身體里帶出來的U盤。
“我也是沒想到啊,本來,這里面的東西是為了威脅老頭子們交權給我才准備的。但現在,卻陰差陽錯的沒用了。”
張曉天把U盤交到了余燕的手里。
“那女人開聚會,肯定會邀請那些老男人的。到那個時候,你只要再做一次就夠了。”
余燕點了點頭,這一次,她一點兒都不覺得交給自己的任務有什麼值得害怕的了。
畢竟這一次,她也算是為了自己。
張曉天看著她堅決的表情,帶著一絲歉意道:“我也不多說啥了,只能讓你一個女人去做這種事情,是我無能,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拜托給你了。”
他握住了余燕的手,道:“你要小心。”
然後,他又補了一句:“等這事完了,我帶你去三亞玩吧?在那兒過年,不冷。”
這事張曉天第一次提出帶女人出去一起旅游。
余燕欣喜地點了點頭,並不是因為三亞之行,而是因為來自男人的承諾。
一個小時後,女人離開了辦公室。
她的臉上帶著未退的紅潮,最後,她還是在內間里和男人做了慣例的那件事。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取悅的那一方,男人的動作異常的溫柔,而她自己也前所未有的動情。
她甚至在男人射出來之前就高潮了三次,最後被男人抱住的時候,她只覺得全世界的幸福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她現在,必須加緊時間去完成男人的任務。聚會的時間就在幾天後,她必須去做必要的准備。
至於留在辦公室里的男人——張曉天,則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皺緊了眉頭。
他靠著門框自言自語著:“張曉天啊,張曉天。到頭來,還是要靠一個女人來幫你去做這些要命的事情啊。”
明明他一直都不相信女人的。
即使是對余燕說出的那些話,也都是半真半假。
畢竟……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然後,張曉天出了辦公室。他走到了樓梯口,避開了所有不必要的耳目,然後掏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在按下撥號鍵的時候,他有過猶豫。
畢竟,讓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女人去冒險,他只需要一個承諾和幾句花言巧語。但現在,他要指示的,或者說欺騙的,卻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真的不想這麼做啊。
但他沒有別的選擇,更何況,他的這位兄弟已經先一步被盯上了,他現在這樣做,也算是在幫自己解圍吧?
如此在心中說服了自己,張曉天的心跳,終於平復了下來。
電話接通了,他換上慣用的玩世不恭,帶著笑意開口道:“喂,大鵬!昨天晚上怎麼樣,一定很爽吧。”
“哈哈哈哈,別生氣啊。”
“嗯……房子借你幾天啊?沒問題!你隨便住,咱倆誰跟誰啊,不過大鵬啊——”
張曉天頓住了,他發現自己還是很難邁過那個坎。
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