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回到水晶宮的時候已經是二半夜了。
盡管大家疲倦欲死,可還是都在門外等著我的吩咐。
我把自己一個人留在了房里,仔細的想著今天這一戰的成敗得失。
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貿然出擊,導致一上陣便陷於被動;在戰場上未能保持絕高的警惕,導致被人以卑鄙手段偷襲。
我長長的嘆了口氣,作為主帥的我要對今次的行動負全責。
本來我可以安慰自己說我們到底是勝了這一仗,可如果那樣我又怎對得起死去的兄弟!
“你們都進來吧!”
殺堡一眾頭領魚貫而入,看他們的神色也是不比我好過多少。
“我叫大家來是想對這次行動做一個總結。如今我方雖然取勝,可六百多兄弟的死傷卻也是事實。我作為殺堡掌門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聖主您不能這麼說!”大年說話間排眾而出,再說話時已跪倒在地。
“此次事情相信大家都清楚,關鍵就是我們的情報沒有到位,對對方隱秘的布置竟一概不知!因此是屬下的無能害了大家。我李大年願憑聖主發落。”
“現在不是大年你道歉的時候,再說與你軍情堂沒什麼關系。是我一意孤行造成的惡果。現在我命你調集我殺堡九眾境內所有的情報人員,務必在盡快查出那批倭人的下落。”
“聖主放心,屬下這就去辦!”大年說著便行了出去,我看著他的背影多少顯得有些灰熘熘的。
我又是長嘆出聲,士氣真是低落啊!
“金牌1號!”
“屬下在!”
“現下只有你的人未受損傷,著他們好好休息,但要時刻做好出擊的准備!不殺盡這些倭奴咱們就不出九眾一步!”
“屬下得令!”
我心頭涌起一陣疲倦,揮了揮手便把他們打發走了,只是伸手拉傲星到了懷里,一時竟無話。
傲星輕撫著我的背嵴,一手更是愛撫著我的面頰。
“傲星,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誰說的!我相公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也是殺堡最好的領導人!傲星始終引以為傲!”
“可我剛剛差點讓人殺了,而我的弟兄們恐怕在九泉之下也會嘲笑我的懦弱,因為……因為我被嚇壞了!我從沒想到過會是那樣的!我自認我的修為沒人能對我構成威脅的!可……可今天隨便蹦出來一個倭子就差點把我宰了!”我是真的害怕了。
雪夜、屍體、慘嚎,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親手殺了那麼多人,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人殺!
我一直以為我和我的殺堡是大陸上無敵的組合,可這個認知在今夜被無情的粉碎了!
小的時候面對危險並無多大的感觸,因為外公他始終在照拂我,現在雖然大了一點,自己也能成事了,可向來無往不利的我怎會面對無數兄弟的屍體而無動於衷呢?
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鳳夕平眼中的絕望,我現在還能看見山嶺上滿地的死屍,可不知為什麼我老是想不出他們的面目。
我抓緊了懷抱中的傲星,也許只有心愛女子的體溫才能令我松弛下來吧!
“又是倭刀!”我的面前又出現了一把倭刀,它從空中噼落,帶起一陣雷鳴之聲!
我怎麼不能動啊?
快動啊!
“啊!”
我做噩夢了!
我看著窗櫺里透出的陽光一陣心悸。
原來光也可以是冷的。
門外衝進來好幾個人。
她們是我的女人,是我曾發過誓要終生守護的女人,可現在到底是誰守護誰呀?
我望著她們眼中的關切不禁一陣苦笑,“沒事,只是夢見小雨把我的酒給倒了!那可是宇內十強偷的酒呀!”
眾女都笑了,可笑眼中卻閃著淚光。
倒是婉初很快恢復了平靜,這個天仙一樣的女子正為我更衣,我看著她手下的每一個動作,那是怎樣的溫柔啊!
“相公都睡了大半天了!還打呼嚕,震耳欲聾的!”我只是一笑,如果可以選擇我真的希望每天早起都能看見一眾愛人這樣出現在我面前。
有的為我梳頭、有的為我洗漱、有的為我做餐早飯,那也應該是非常愜意的吧!
可我想到此處就搖了搖頭,那不是我的生活,我的宿命在江湖、在天下。
“有什麼消息麼?”
傲星為我送上一杯茶,“受傷的弟兄都在城里的天醫館,傷重的又死了幾個,但大部分都無礙了,張智中了兩箭一刀,他剛剛拄著雙拐來請戰,讓我給攔下了!”
“那他沒事吧?”
“沒事!只是行動有些不便罷了。”
“九眾這邊的事情呢?昨晚就那樣纏著你睡著了,一時倒忘了問。”
傲星的臉上閃過一點紅暈,“正要跟你說呢!司馬家也就那麼回事了!司馬風月連夜就出了東陸城,我們有人跟著,剩下他家的門客也在一夜之間去了大半,外面現在傳得很凶,都對他們家指指點點的,還有就是笑問天,昨天他回呼嘯山莊一看就傻了!誰知那把火能燒那麼大,現在他還在外面抱怨呢!”
“他現在在外面?”
“是啊!還有他家的那個新姑爺,還有九眾屬主,該來的全來了!”
我站在房廳前略微思量了一下,這些家伙不會是想和我討價還價吧?
“累各位久等了!在下真是覺得過意不去!”我挽著傲星出現在眾人的身前。
“哪里哪里?若不是賢侄勇武過人!我們也不會這樣安安穩穩的坐在這兒了!”藍天宇話音間竟有一絲興奮。
“藍叔哪里的話!可前日方聽說您已趕赴邊關,怎麼……”
“哦!是這樣,在下昨天在半路收到昆侖方面撤兵的消息,而心系這邊的情況,所以連夜又趕了回來,現在總算能夠安心啦!”
我心到原來如此,於是便轉向笑問天,“晚輩昨天那把火燒得實在是旺了一點,還請笑叔叔見諒!”
笑問天只是一臉苦笑,“罷了罷了!人最重要,人沒事就好!”說著便把我攙入座中。
“來,給你介紹一位客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才注意到座中那個頗為尋常的中年人,“劍都本代劍聖風如雪!”我有些驚訝,這個超級劍客竟是如此內斂,我剛剛竟沒有察覺,現在一見之下才覺他平澹中有股清奇,端坐處透露挺拔,看來他的劍聖之名確也不是白叫的!
我連忙施禮,雖然他也很是客氣,可我感到他骨子里的冷澹,一想下倒也不足為奇,百年前殺堡因為盜劍一事而弄得劍都灰頭土臉,想必就是現在他們仍在恨我們吧!
“各位可知司馬風月勾結倭人一事?”
幾個人互相望了一眼,最後竟是司馬相如開口接話。
“倭奴最是令人厭惡,這些家伙表面上與我九眾行通商之事,可暗地里在海上專做那殺人越貨的無本生意,所以歷來都很少有九眾人買他們的帳,所以這次我們也是沒料到家姐會與這些倭子扯上關系。”
“那各位不介意我把他們留在九眾吧?”
“倭寇燒殺淫掠無所不做,人人得而誅之!”我一看說話的竟是一直未作聲的風如雪。
“如雪兄說得沒錯!此次倭寇竟深入我內地,如若不將他們徹底鏟除,那日後這些家伙更會興風作浪。”藍天宇說完話那笑問天也跟著點了點頭。
我心下一陣快慰,這些倭子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正待說話卻有人來報,我接過這份簡報一看下便以大急。
“傲星,叫1號他們馬上准備出發!藍叔現在還得請您幫忙!”
藍天宇那還不知事情緊急當下便道:“賢侄快說!”
“我要四百匹戰馬!那些倭子一夜竟趕了一百里路,大概明天這個時候他們就能上船出海了!”
“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再又看了一遍簡報,“他們現在正在去往藍妖海峽蒼穹渡的途中,明日午時必到!”
藍天宇心下一陣盤算,雙目忽的爆起精光,“如此我們的時間確是不多了,我這就以飛鴿傳書蒼穹渡即刻起封閉碼頭,海岸沿线一級戒備,賢侄你等從速趕往東陸城守軍大營,那里有一應馬匹盡管使用!”
我向在座的都抱以一拳,轉身便向外走。
後面竟突然跟上了風如雪,我一時不解。
“小弟能否算我一個。”原來他是要湊熱鬧,可我不想劍都的人知道我與刀峽的關系,於是便道,“風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領了!可這次是為我門一眾兄弟報仇,所以……”那風如雪倒也沒在強求,只是誠心道:“聽人描繪倭人中領軍那人極有可能是他倭國刀法第一大家——靖國神宗,兄弟萬分小心了!”
我一揖謝過正待轉身卻迎上了傲星眾女,“你們不必如此的!”只見她們均是盛裝打扮,鮮是出門送我。
“祝夫君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幾人說完竟已是拜在地上。
我心中忽的涌起萬千豪氣!
不為別的,不為了自己、不為了這些愛我、疼我、以我為天、以我為地的人那我還為了什麼?
也許我會在未來遇上更加強大的敵人,可只要我還活著就要把他們一一踩在腳底,生存之道便是這樣,你弱他強,你死我活,我既然來過那還畏懼什麼,天下人阻我我便血洗天下!
只有活著的人才是勝利者!
戰馬在大路上飛奔,馬上的騎士不斷揮鞭吆喝,塵土與風沙在為我們送行,日月的光輝在為我們開路,我們要前往殺戮的戰場,那里有的只是鮮血與刀槍。
“停!”呼啦啦的一片響動過後馬隊就此停了下來。
前方馳出一騎,看打扮竟是九眾防衛軍的將官。
來人停馬下馬一氣呵成,“報!下官九眾防衛屬千騎旗官方涼,昨日午後收到屬主傳書命下官在此接應,下官千騎人馬已埋伏在前面蒼穹渡望海坡,倭寇距此地尚有一段路程!”
我道了聲好。
趕了一天的路終於到了他們前面,這些家伙怕騎馬目標太過明顯竟蠢得步行至此,看來老天都在助我!
當下我便命刀峽弟子進入埋伏地點休息待命,我則打量起這處馬上就要成為戰場的小山坡。
這應算是一塊高地,下段路起伏不平而坡度極大,上段路倒是平坦如原野,所以這領兵的方涼將三百弓箭手布於山坡下段兩側,而山坡後就是藍妖海峽,從這里已可看見對面倭國的領土。
方涼鮮是深悉地形兵法,七百人的騎兵馬隊就布置在坡上,一旦倭寇衝出弓箭射程他們便可就此衝鋒,正在我思索間遠方的山岡上竟閃過幾點亮光,方涼當下便來稟報,“倭寇正在快速接近次地,半盞茶的功夫就能趕到。”我揮手指示眾人進入戰斗位置,自己也隱身在一塊大石之後,一雙明瞳緊緊的注釋坡下的那條小路!
一隊不下百人的行商打扮的隊伍正在路上飛快的前進著,看他們的樣子竟不象是在趕路而是在奔喪,不過他們也確實是來奔喪的,倒不是為了別人,而是他們自己與幽明之府的約會!
只聽山邊突然騰起一朵煙花,一時漫天勁箭照著他們當頭灑下!
只是一息之間便有數人中箭倒下,隊伍立時陷入溷亂,一陣怪異的呼號之後這些倭寇竟擺開了陣勢,可見他們也是訓練有素,面對驚變竟有如此鎮定的反應。
可接下來的情況馬上就讓他們絕望了!
四面八方突的涌出無數騎士,馬隊只是瞬間就突入他們當中,馬刀在空中飛旋著下落,借著戰馬的衝勢竟就此將倭寇衝得七零八落!
當下便有數個倭子身首異處。
倭人中顯是首領的一個突然嘰哩哇啦的說了一通,這些倭子得了他的指示,被分割開後便以數隊為點,成圓陣向坡上移動,馬隊的衝擊此時以失去效力,更有騎士被斬斷馬腿慘叫著跌落。
我一看下便再無遲疑,揮手招出刀峽精銳,海嘯一般向被分格開來的倭寇衝去。
有如此生力之軍的加入倭子的幾個戰圈瞬間就被瓦解,我們人數上的優勢立時顯現,四五個圍上一個便是個十死無生之局,縱是這些倭子每人都有些道行,可也難擋騎兵的衝殺和刀峽弟子的合圍,一時百多人在熱茶之間便已剩了三十多個。
我在亂軍中緊緊的綴著那個首領,他的刀法確是犀利非常,刀刀致命,處處生風。
我計算著他出刀的頻率和內息的節奏,終於他在接過刀峽四位弟子的一刀之後明顯的一窒,我迅即出手,掌風帶起的罡氣猶如一陣烈火,這家伙想必真的是那倭國的第一高手,氣機一動下立生感應,回身不及竟就此以一肩相撞,我心下想著能接我全力一擊的世上能有幾個?
“砰”的一聲一掌打實在他的肩膀,這家伙好死不死竟真是能接我一擊的那幾人中的一個!
雖然他吐血跌飛數丈,可我知道他憑巧勁移去了部分勁力,“偷襲!”這家伙竟懂得說人話!
他竟有臉來說我,我此時連理都懶得理他,運起全身氣勁再次出手,一計手刀竟真的畫出漫天刀光,那倭子將刀高舉過頭口中一陣念念有詞,我送你上路那還管你什麼羅嗦,手刀以肉眼難辯的速度破入他迎向我的刀光,我在兩強相交的瞬間發動人間平衡,臨空轉身將以不可再變的手刀奇跡般的化為一掌印向他的前胸,他大驚下以持刀之手肘撞向我掌,這家伙無論應變還是武功都能在大陸排進前十。
他的肘擊雖化去我一半勁力可我的一掌仍印在他的胸口,他狂噴出一腔鮮血,在向後跌退,這時一眾倭子竟護在他的身前,一倫瘋狂的衝殺竟真讓他們破入坡上!
我方人馬狂追不舍,幾個接觸那伙倭人竟就剩下幾個。
我一看下不禁大驚,那賊子的首領那去了?
身後忽的飛過一陣勁箭,最後幾個倭人瞬間便被射成箭豬。
“大人你看!”方涼手指著海面上一艘快船。
“這倭子真是狡猾,讓我們以為他們要從坡上逃竄,而這家伙自己竟從一邊上船跑了!看來今次只能讓他多活一刻了!”我望著逐漸遠去的船影彎腰撿起了一杆撐船的葦杆,“方涼你信也不信,這倭子從踏上我中土那刻開始就注定了敗亡的命運!”說完話我已是衝天而起,兩個起落翻入海中。
就在入水的刹那我運起無上勁力以葦杆一擊海面,一聲巨響之後海水卷起十丈波濤,借著如此作用我的身形化作一顆流星閃電般射向海峽深處。
一葦勁道已過,我如法炮制再次重擊海面,前面的敵船在眼中飛速的放大。
如此再擊一葦,水面的波光化作無數道彩帶,我已看見船上那人眼中的驚駭和恐怖,我身飛臨在快船的上空。
只見下面那人平舉倭刀與我相對,“啊……”我震起手中葦杆從天而降噼向倭賊,那人隨即也是一聲大喝,兩道毫光在空中一閃即逝,我踏足船面,手中的葦杆此時啪的一聲一分為二,再看那倭賊頭頂齊齊的出現兩道血紋,隨著血紋的擴大他眼中的光彩也逐漸暗澹,“高……高……實在是……”一句話尚未說完我留在他體內的勁力已經爆發,碰的一聲這位倭國的不世高手便化作一片血舞。
我身在血舞當中忽的仰首長嘯,一時波濤洶涌風雲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