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軍沒有將槍管瞄准狼群,他不忍傷害一條狼,只是想嚇走他們。
獵槍天生就對野狼有一種震懾作用,發現張大軍從天而降,狼們先是哆嗦了一下,立刻四散奔逃。
這些狼跟大軍無數次較量,無數次碰面,無數次擦肩而過,它們都知道這個人是狼群的克星。
當初灰毛狼王在世的時候,就跟他較量過,曾經是他的手下敗將。
狼們四散逃開,卻沒有走遠,而是靠近了不遠處的狼王江給。
現在這個時候,江給不下命令,沒有任何一條狼敢逗弄張大軍的極限。
江給的鼻子猛然張吸幾下,脖子一揚,就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他被張大軍的不削和逗弄弄得怒火鑽天。
江給誰都不怕,在整個磨盤山,他沒有天敵,就是獵狗阿黃的話都不聽。
能勸阻他的只有母親紅霞。
可紅霞已經死了,紅霞的慘死讓他喪失了理智,也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悲痛,為了給母親報仇,他不惜丟掉自己的生命。
張大軍半路殺出,江給覺得自己狼王的尊嚴受到了侮辱,他開始怒視張大軍了,一雙狼眼炯炯有神,恨不得把張大軍一口吞下。
張大軍一轉身,對高所長說道:“你們沒事吧?”
高所長看到張大軍,覺得救星來了,眼睛里閃出異樣的光彩:“大軍,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會來,就知道你會過來救我的,殺,把這些狼全部殲滅掉,我到鄉政府給你領功。”
張大軍不削地看了高所長一眼,表情很平淡,說:“我只負責把你救出去,不負責打狼,所以也不用你到鄉政府為我請功。”
“啥?你不殺狼?我的幾個兄弟都被他們咬死了,這是人命,狼是在犯罪,應該償命。”
“胡說八道!”張大軍憤怒了,對高所長怒目而視:“你的兄弟命值錢,這些狼的性命就不值錢嗎?大家都是一條命,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比誰的命值錢?當初你殺害小母狼紅霞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為她抵命?”
高所長一聽就不樂意了,也有點生氣:“可它們是狼,它們的天性是殘忍的,是殺戮,是血腥……”
張大軍的怒火竄天而起:“你們跟計生委聯合,抓捕村里人,強制流產,砸房搗屋,逼得村民們走投無路,難道不是殺戮?不是血腥?難道就不殘忍?你們還不如狼!狼還有狼性,你們卻連人性都沒有,這幾年我跟狼王有個承諾,我不會殺害狼,狼也不會下山襲擾村民,大家互不侵犯和平相處,狼們堅守著自己的承諾,從來沒有出過問題。可你們呢?你們還不如狼?錯不在狼,而在人,是人打擾了他們的生活,侵擾了他們的領地,它們才對人瘋狂報復的。高所長,你醒醒吧,狼跟人一樣,有生命,有尊嚴,他們寧可為尊嚴而死,絕不會苟且而活。”
“張大軍,你別跟我上政治課!現在我命令你,立刻把那些狼殺掉。”
張大軍一聲冷笑:“你憑什麼命令我,你算老幾?”
“你不聽就不行,上面已經決定,任命你為磨盤村新一任的支書,你有權利跟我們配合。”
張大軍說:“我去!鳥毛村支書,老子不干!再多嘴,我拔腿就走,任你們自生自滅,讓我打狼!辦不到!!”
張大軍懶得跟他廢話了,惡狠狠瞪了狼群一眼。
這時候,所有的狼全都靠在了獵狗阿黃跟狼王江給的身後,他們臨危不懼,同樣虎視眈眈看著張大軍,狼跟人開始了對持!
大軍知道,他無法說服那些狼讓他們放過高所長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殺出去,殺出去就難免會傷及無辜。
狼王狡猾,張大軍更狡猾,再刁鑽的狼也斗不過好獵人,而張大軍就是那個好獵人。
大軍先是衝阿黃瞪了一眼,阿黃全身就是一凜,它畏懼自己的主人,好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低眉耷眼。
張大軍無法對阿黃發脾氣,因為錯不在阿黃,阿黃是為了給死去的紅霞報仇。
人類有人類的感情,狼類有狼類的感情,狗也有狗的感情,狗跟人一樣,看著自己的妻子被人殺死,那種無名之火是按耐不住的,這就是血腥。
大軍衝阿黃招招手:“阿黃,你過來”
阿黃一陣哆嗦,先是後退了一步,但只猶豫了一下,就慢慢靠近了張大軍。
來到跟前,獵狗垂頭喪氣,慢慢爬在了張大軍的前面,他像個孩子一樣扭過屁股,准備迎接主人一頓無情的皮鞭、大軍卻慢慢蹲下,一下抱住了獵狗的脖子,在它長長的鬃毛上撫摸了一下。
“阿黃,我知道你難過,也知道你很不開心,可紅霞畢竟死了,人跟狼的這場爭斗是該結束了,不能一錯再錯,冤冤相報何時了?聽話,跟我回去。”
阿黃驚愕地看著主人,主人不但沒有打他,反而做著寬慰和愛撫的動作,阿黃的獒眼一下子就濕潤了。
伸出舌頭舔了舔主人的手。
只要阿黃不做錯事,張大軍一般是不拿獵狗出氣的,這些年,阿黃跟著他踏遍了磨盤山,兩個人生死與共,大軍早把它當成了人,當成了自己的兄弟。
阿黃的尾巴搖了搖,竟然興奮起來,主人的原諒讓他控制不住得意的情趣。
他慢慢蹲坐在張大軍的身邊。
狼王江給一下子就蔫了,怎麼也想不到阿黃在最後的時刻會背叛狼族,轉而投向自己的主人。
他的鼻子一吸一張,又衝著張大軍一聲怒吼。
張大軍多想上去抱抱兒子啊,江給出生不到三個月就被野狼叼進了磨盤山,10年的時間大軍沒有抱他一下,父愛的天性激起了他心中一陣陣潮漲。
大軍說:“江給,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江給晃了晃碩大的頭顱,不削地看著張大軍。
狼王有點不解,總覺得跟眼前的這個大個子有點淵源,他身上的味道跟自己身上的味道近乎相似,每次看到張大軍,江給不由自主都會升起一種畏懼。
這是兒子對父親天生的那種畏懼。
他不知道這種畏懼來自哪里,大軍對他的這種震懾讓他壓抑地不行,,就像一條無情的鎖鏈鎖著他,他想掙脫,卻怎麼也掙不掉。
他決定打破這種震懾,跟眼前的人較量一下。
江給往前邁了一步,他知道,如果不能打敗張大軍,眼前的這些人全都會逃走,那麼自己精心設計的計劃就徹底泡湯了,母親紅霞的仇也就不能報。
江給不想自己的計劃落空,因為以後很難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他一聲低吼,命令群狼不要動,巨大的狼身輕輕一躍,就來到張大軍的面前,他要單挑張大軍。
阿黃一看就慌了。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自己的主人,誰對主人發起攻擊,那就是逗弄獒狗的極限,他絕不容忍。
阿黃一個飛身撲了過去,巨大的獒爪一揚,就按住了江給的頭顱,生生把他按倒在地上,身子一下夯了過去,將江給砸出去老遠。
阿黃的鼻子發出一聲悶哼,那意思是說:“兔崽子,這是你爹?兒子打爹要遭遇天打雷劈的!”
可江給不懂啊,他不知道師傅的冒然生氣是為了什麼,他只想報仇,把張大軍趕開,然後迅速咬斷高所長的喉嚨。
“阿黃,回來!”張大軍對著阿黃吼了一聲。
大軍一眼就看出江給不服氣,想跟他較量一下。
兔崽子,我能把你生出來,自然就有辦法制服你,白毛狼王跟灰毛狼王我都不怕,還會怕你?
阿黃無奈,只好回到了主人的身邊,眼睛死死盯著江給,暗示他手下留情,如果敢傷害自己的主人,休怪他六親不認。
江給對阿黃的暗示有種漠不關心,他非常的不服氣,張大軍無數次阻擋他的計劃,無數次對他逗弄,讓他非常的討厭,這是對狼王尊嚴的挑戰。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撼動他狼王的尊貴地位。
張大軍微微一笑,把槍里的子彈退了出來,然後一下扔給了旁邊的一個干警,對高所長說:“我要跟他較量一下,看看磨盤山的新狼王有什麼本事,任何人不准放冷槍,要不然我就擰斷他的脖子!”
張大軍一哈腰,張開雙臂做了個迎接的姿勢,衝著江給勾了勾手指頭:“小子,放馬過來呀!”
江給終於按耐不住了,狼身一抖,四蹄一揚,嗷地一聲怪叫,他的身體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线,衝著張大軍的胸膛疾抓過來。
江給的身子就像一道閃電,雙爪也快如閃電,十根手指頭仿佛十根鋼構,他想抓住張大軍前襟的領子,或者手指插進他的胸膛里,然後瞬間咬住眼前這個大個子的脖子。
但是他這一擊失敗了,張大軍身子一晃就輕輕躲開,江給的手爪撲空,一下抓在了大軍背後的山壁上。
他的手指插進山峰里足足三寸多深。
他雙手一較力,嘩啦一聲掀起,牆壁上的碎石頭紛紛飛濺。
張大軍雖然躲開,卻冒了一身的冷汗,想不到江給小小年紀,臂力這麼大,當初的灰毛狼王善於撲咬,江給的動作比他快了數倍。
還好張大軍經驗豐富,沒有被抓上,要不然就被狼爪將內髒給掏空了。
人狼幾乎用盡力氣,他想一擊即中。
江給不知道眼前的張大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是張大軍卻知道江給是他的親生兒子,所以大軍打起來就有點畏首畏尾,害怕傷到他,父子對決的悲劇不得不在磨盤山的野狼谷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