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和徐姐的婚事尚無著落,而會計室里則鬧開了鍋,徐姐那個痴迷於垂釣的獨臂丈夫,爛醉之後,不顧眾人的阻攔,罵罵咧咧地衝進會計室,他惡狠狠地揪住徐姐的秀發:“婊子養的臭騷屄,過河折橋的賤女人,操你媽的,看我沒用了,你就想他媽的一腳把我踢開,去另尋新歡,我,我,……“怒不可遏的獨臂人伸出僅剩的一只手臂,凶狠地擊打著徐姐的面頰,如果不是眾人及時拽扯開,徐姐那秀美的容顏定會飽償一通無情的鐵拳。
“嗚——嗚——……”
下班後,徐姐找到了我,她一邊抽涕著,一邊用手帕擦抹著被打腫的眼眶,我看到眼里,樂在心上:活該,活該,該打,該打,打得好,解恨,獨臂人還是手下留情,應該把這個忘恩負義的賤女人打成獨眼母夜叉。
“小力,怎麼辦,他說什麼也不肯離,這不,把我打成這樣,小力,我的小心肝,咱們可怎麼辦啊,你倒是給姐姐想個辦法啊!”
“哼,”
一想起徐姐在我家放火燒貂皮大衣那件可怕的事,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既然他不肯離,那,咱們就算了吧!”
“不,不,我一定要離!”
“徐姐,我已經想好了,我們還是拉倒吧!”
“啊——”
徐姐一驚,咧開了嘴:“為什麼,你,不娶我啦?為什麼,”
“為什麼,你自己最清楚,瞅你在我家干的好事,你想把我家燒光啊!”
咕咚一聲,徐姐直挺挺地跪在我的面前,頓時淚如雨下:“小力,我不對,我不對,我向你認錯,當時,看到你媽媽那冷冰冰的樣子,連句話都不跟我說,還下樓躲開了,我腦袋一熱,就做出了那件傻事。小力,我的小心肝,原諒我,原諒我,以後,我再也不干那傻事了,原諒我,姐姐不能沒有你!嗚——嗚——嗚——”
“可是,你的丈夫不肯跟你離,你怎麼辦?你想犯重婚罪,我可不想!”
“小力,給姐姐想個法子,法院總是偏向他!”
“那當然,人家是殘疾人,是弱者,法院當然得偏向點!”
“小力,給姐姐想個辦法啊!”
“辦法嗎,到是有!”
我還是不想放棄這個女人,我需要她,不是她的身體,更不是她的心,而是她的鈔票,於是,我說道:“揍打!”
“揍他?”
徐姐反問道:“可是,我,打不過他啊,雖然他只有一條胳臂啦,我還是打不過他啊!““哼哼,”
我冷冷地一笑,露出一付十足的無賴嘴臉:“笨蛋,誰讓你打他啦,雇人啊,雇人狠狠地揍他一頓,”
“這,”
徐姐遲疑起來,我問道:“怎麼,舍不得了,那,算了!”
“不,”
徐姐拽住我的衣袖,站了起來:“小心肝,我是怕把他打壞,鬧出大事來啊!”
“不會的,”
我胸有成竹地說道:“這事,交給我來辦吧!”
“好,小力,小心肝,你可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啊!”
“這個,我比你清楚,來,”
我向徐姐伸出手去:“來之,來之,來之啊?
““什麼,”
“操,廢話!”
我學著老杜的樣子,手指肚頻繁地摩擦著:“錢啊,錢啊,哪有找雇傭軍,不給錢的,沒有錢,誰給你打人?”
“好,”
徐姐問道:“小力,需要多少錢,我明天就給你!”
“三千!”
“好的,明天早晨銀行一開門,我就去取!”
第二天上午,徐姐果然把三疊鈔票送到我的手里,她千叮嚀、萬囑咐著:“小力,我的小心肝,告訴雇來的人,下手一定要有分寸啊!”
滴滴嘀,滴滴嘀,滴滴嘀,滴滴嘀,……
我正美滋滋地數點著厚厚的鈔票,腰間的呼機突然叫喚起來,不用問,老杜又找我了,我的呼機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哈哈哈,杜大哥,老弟我正想找你呐,你卻先傳了我,我把鈔票塞進小皮包里,衝徐姐擺了擺手:“姐姐,我這就去了,老杜傳我了,我找他,給你擺平此事!“說完,我急忙跑向公用電話亭:”
大哥,有事嗎?““操,”
老杜還是那大大咧咧的口氣:“快點過來,我跟你說的那件事,你忘了!”
“什麼事?”
“操,真是好記性,爬坡啊,我不是跟你說過了,讓你幫大哥我,爬個坡!
““哦,想起來了,大哥,在哪啊!”
“天鵝湖賓館,快點來吧,我又他媽的輸個鼻青臉腫!”
我攔住一輛出租車,風風火火地趕往天鵝湖,現在,我也有資格、有鈔票理直氣壯地打的了,我好不驕傲,想到此,我更加堅定與徐姐結合的決心,沒有徐姐,我,有錢打的嗎?
當我推開賓館的一間包房時,豁——屋子里狼籍不堪、烏煙瘴氣,老杜歪著身子坐在床鋪上,搖頭晃腦地吞雲吐霧,見我進來,他呼地站起身來,扔掉了煙蒂:“啊——”
老杜非常親切地與我擁抱著:“小老弟,小連橋,多日不見,好想你啊!“除了老杜,滿屋子的人我只認識一個:老馮,我與老馮握了握手,然後,老杜開始給我一一介紹:“這位,二欣子!”
“你好,”
我與被喚作二欣子的中年男人握了握手,他沒有老杜壯實,卻長著非常可笑的啤酒肚,手里也握著一部手提電話。
老杜又指了指牆角處的一個大塊頭:“這位,禿子!”
“哎,你好!”
我急忙把手從二欣子那里抽出來,跟大塊頭禿子握了握手,老杜又拽了拽我的胳臂:“嗯,這位,”
他指著方桌旁一位年輕人對我說道:“小林子,牌壇高手!”
“不,不,”
小林子一邊謙虛著,一邊與我握了握手,我心里想道:不用問,老杜讓我幫他爬坡,對手,一定就是他嘍,於是,我非常留意地注視小林子一番,乍看上去,他要比我年輕一些,這使我倍感意外。
在社會上混跡多年,我永遠都是可憐的小字輩,與我打交道的那些個老江湖,如果細細道來,更確切地說,我應該稱呼他們謂叔叔,而不應該大大咧咧地稱兄道弟。
年輕的小林子戴著一付亮閃閃的近視鏡,面色顯露著病態的蒼白,我輕輕地抓了抓他的手掌,干枯而又冰涼:“你好!”
“她,”
小林子指了指身旁的一個妙齡女子:“她,小穆,我的媳婦!”
我衝小穆點點頭,相互間友好地微笑一下,小穆約莫二十左右歲,身材高佻,體態輕盈,皮膚白晰,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放射著迷人的光芒,一對明亮的黑眼珠,炯炯有神,流淌著滾滾春情。
啪——一副嶄新的撲克牌被老杜甩到了桌面上,他衝著我和小林子說道:“運動員,入場!”
然後,又把一疊鈔票甩到我的眼前。
“大哥,”
小林子露出不情願的神色:“別玩了,我請你,請大家桑拿,還不行嗎!”
“操!”
老杜立刻放下笑臉:“咋的,贏了幾個臭錢,就腳底抹油,開溜哇——”
看到老杜那可怕的冷臉,小林子再也不敢拒絕,默默地坐到我的對面,我抓起了撲克牌,為了打消小林子對我的警惕性,我故意佯裝笨拙地擺弄幾下,然後放到桌面:“哥們,請錯牌!”
“操,又開戰了,”
二欣子和禿子立刻湊攏過來,紛紛對我說道:“哥們,這小子牌玩得特滑淌,把我們全都給收拾光了,你,可要悠著點,……”
“五十!”
“跟了!哥們,請別動牌,我返抽你五十!”
“好的,跟你,請抓牌!”
第一把,小林子贏了,於是,撲克牌到了他的手里,我點燃一根香煙,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而眼睛則偷偷地盯視著小林子的手掌,看他如何洗牌、倒牌。
啪——小林子把窮折騰一番的牌往桌子上一放:“哥們,請錯牌!”
連抓兩張,我悄悄地掀開看了看,兩個Q,我心中暗想,這小子,給我做好套了,讓我上勾,去抓第三個Q,然後,他,或者弄出三個A、或得弄出三個K,收拾我。
為了驗證一下,我拼死跟了一把,一點不錯,我又輸了。
旁邊的老杜有些沉不住氣,但是,並沒有過份的表現。
賭局繼續進行。
又是一番撕殺,我漸漸摸出小林子的套路,於是,決定開始反擊,我把從眼鏡那里學來的技法全部派上用場,他讓我錯牌,我就照著他碼的牌印,悄悄地漏過一張,小林子看在眼里,非常不自然,苦澀地咧了咧嘴角,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硬著頭皮去抓牌,我默默地注視著他:小子,玩吧!
有時,我則錯開三張、或者是四張,小林子認為尚有一线希望,准備拼命跟到底,他大把大把地往桌子上拋著鈔票,企圖把我震住:“操,踢,跟不跟!”
“嗬嗬,”
我根本沒有看自己的底牌,而是刁頑地瞅著他,挑釁般地說道:“哥們,別踢啦,你要的那張牌是不會抓到的,太深了!”
“嗯,”
小林子的白臉突然唰的一下子紅脹起來:“你,”
“哥們,”
我抓起滿桌的鈔票:“哥們,還是省點吧,不信,你自己看,”
說完,我嘩地掀起撲克牌,小林子登時傻了眼:“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我就要這張牌!”
“我也不知道,憑感覺吧!”
我覺得火候已到,應該掀他的老底,當小林子再次讓我錯牌時,我笑嘻嘻地用手指尖點劃著撲克牌:“哥們,想怎麼錯?”
“隨,隨便!”
“這麼,這麼,哥們,”
我呼地將整副撲克牌極其熟練地翻轉過來:“哥們,別玩了!““啊——”
眼前的一切,頓時把老杜、老馮、二欣子、禿子,給驚呆了:“操,好哇!”
老杜一把揪住小林子的衣領:“他媽的,出老千,跟我玩這個!
““大——哥——”
小林子哆哆嗦嗦地吱唔著,老杜舉拳便要開打,我一把擋住,一邊擺弄著撲克牌,一邊冷冷地問他道:“哥們,誰是你的師傅?”
“眼鏡!”
小林子像個囚犯地老實交代道。
“啊——眼鏡!”
我的眼前頓然一亮:“哥們,你知道嗎?想當年,我逃學的時候,在馬路上,也認識了眼鏡,我的師傅也是眼鏡,看來,咱們是師兄弟啊。嘿嘿,都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你那套路數,幾把牌我便看個明明白白。哎,能告訴我嗎,眼鏡,他現在怎麼樣了?““死了,肝硬化!”
“唉,”
我嘆了口氣。
“操,”
老杜一把將小林子推倒在地,小穆嚇得面如土色,老杜吼道:“你說,怎麼辦吧?”
“大哥,”
小林子撲通一聲跪在地板上,把口袋里所有的鈔票都掏了出來:“各位大哥,饒了小弟吧,這些錢,都還給你們!”
“他媽的,”
老馮罵道:“今天,如果不是小張老弟把牌叫開,我們都還蒙在鼓里呢,”
“是啊,”
禿子感嘆道:“就是輸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操,”
老杜並沒有去拿小林子的鈔票:“這點錢就算完了嗎?”
“是啊,”
禿子說道:“賭規你不知道嗎?出老千,一旦被人叫開,過去所贏的錢必須全部奉還,還得請客陪罪,否則,廢了你!”
“大哥,各位大哥,饒了我吧,我也是沒辦法啊,為了生活啊!”
“好錢你是沒少贏我們的,你說吧,怎麼辦?”
“賠,讓他賠,”
二欣子嚷嚷道:“讓他把贏我們的錢,一分不差地包賠出來!”
“對,賠,”
“賠,”
“賠!”
“……”
“大哥,”
小林子以哭腔乞求道:“我,實在賠不起啊!”
“哼,賠不起,贏咋能贏得起啊!”
房間里一片亂紛紛,我推開眾人,躲到角落里一邊吸著香煙,一邊望著眼前可笑的場景。
吵去嚷去,眾賭徒的目光全部不約而同地落到了擻擻發抖的小穆身上。
在眾男人熱辣辣、淫迷迷的目光之中,小穆預感到將會發生什麼事情,她更加哆嗦起來,絕望地盯著小林子,而小林子則可無奈何地瞅了瞅她:“穆,只好這樣啦!”
“走!”
老杜衝我一揮車鑰匙:“還是老地方,黃金海岸!”
“大哥,”
我想脫身,是啊,揭了小林子出老千的底,還要操人家的媳婦,我可太過份了,小林子不得恨死我,一旦有機會,非得要我的命,想到此,我對老杜說道:“大哥,我就不去啦!”
“不行,老規矩,有女人,大家一起玩!”
“可是,我還有件事,想麻煩麻煩你!”
“操,什麼事啊,操完屄再說!”
“大哥,現在就給我想想辦法吧!”
“操,啥事?”
我把嘴附到老杜的耳畔,嘀咕了一陣,老杜衝我陰險地一笑:“操,行啊,辦了,差不多要上手了!”
然後,他把禿子喚到身邊,與他咬了一會耳朵,禿子欣然應允:“哥們,不就這點事嗎,小事一樁,”
禿子啪啪地衝我拍著胸脯:“哥們,你的事,包在我身上啦,到時候,看好吧!”
“大哥,事後之後,該多少錢,就多少錢,我,”
我對禿子說道。
“嗨,”
禿子衝我一擺手:“兄弟太客氣了,兄弟給哥們叫開了牌,我還沒謝謝你呢,你的事,我全力去辦,不要你一分錢!”
“謝謝大哥!”
“走!”
老杜再次揮起車鑰匙,眾人呼地擠向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