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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4章 塞翁失馬

神墟鬼境 水臨楓 11114 2024-03-01 00:54

  趙無謀跑的卻不是直线,一出門就向左一閃,抱著柳媚煙就地一滾,把正面的位置讓了出來。

  攔在正面位置的,正是雞鳴寺的青慈師太,手中拿著一串佛珠,看見鬼物,手中的佛珠還沒來及扔出去哩,胸口就正中了日本鬼的一粒陰彈。

  那陰彈乃是陰穢之氣累積而成,擊中活人時,那人的魂魄立即就會被擊碎,而肉體上卻沒有一點點外傷。

  青慈師太一聲也沒叫出來,向後就倒,跟上來的曹定方老道大吼道:“鬼物敢耳?”

  手中的道符跟著燃燼,符灰燼去,一只斑瀾勐虎怒嘯一聲,四爪一蹬就向日本鬼撲了過去。

  日本鬼大吼道:“八嘎——!”

  單膝跪地,舉槍就射。

  曹老道的符虎被日本鬼的陰彈打得搖晃不定,沒等撲到近前,就散做一片幻影點點消失。

  曹老道大叫一聲:“哎呀——!是個男鬼,還是日本鬼,不是女鬼,怎麼和小陳說的不一樣?也罷,再嘗嘗這個!”

  說著話,把手中的桃木劍磨了磨,喝道:“疾——!”

  桃木劍化成一條赤虬,張牙搖尾,電似的飛撲向日本鬼,虬尾一卷,纏上了日本鬼。

  日本鬼大吼大罵,和那條赤虬翻倒在地,一陣撕打,三八大蓋也扔到了一邊。

  曹老道急關了房門,連貼了幾道“閉門符”,然後大叫道:“過來兩位道友,再用墨斗线把門縫彈上,那日本鬼厲害,但想出來的話,也不容易,而且必然從屋頂上跳出來,到時大家用桃木箭招呼他,這青天白日的,必然打他個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日本鬼乃是三煞的修為,也不含煳,十分鍾不到,就搞定了曹老道的符虬,跟著里面一聲厲嘯,驚得外面的眾人一陣慌。

  曹老道叫道:“不必害怕!我們只要守好陣角,他就會毫無作為,快依計擺陽釜陣,把他的魂魄煉化掉!”

  四周的道士和尚一痛的忙,把收來的銅錢圍著別墅擺成一個陽八卦,銅錢眼里再插上生雞骨,然後各坐一角,嘴里念念有詞。

  “嗷——!”

  里面的日本被這種至陽的道陣煮得實在受不了,厲害鬼嚎,亂撞亂跳著想出來,但是法陣既結,哪里能給他輕易出來?

  曹老道大叫道:“四面屋頂的道友聽著,那鬼受不了了,准備好桃木箭,他一出來,你們就射!”

  四周幾個老道一齊答應。

  “砰——!”的一聲暴響,日本鬼不顧大白天的太陽,狗急跳牆了,公然破開屋頂想跑。

  四周埋伏的老道一齊扣動弩弓的板機,數十枚浸足了黑狗血的桃木箭,一齊射入日本鬼的魂魄中。

  “嗷——!”

  日本一聲大叫,原本崩著三道血光的赤紅色魂魄,出來時已經變成了一片黑色,直接從三煞之鬼,降級成了惡鬼,再被幾十支桃木箭一射,連惡鬼也做不成了,但也沒魂飛魄散,中了桃木箭的黑色鬼影變成了普通的白色怨靈,嚎叫著一頭栽到別墅下面的翠屏湖中,轉眼不見了蹤影。

  十幾個老道、和尚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寒聲道:“怎麼辦?竟然叫他跑了!”

  曹老道道:“他已經變成了普通的怨靈,再敢出來做怪的話再收他也不遲,這事我們已經盡力了,結果總算還可以,天意不滅他,也不是人力能為,但也能向柳老闆交差了!”

  “阿彌佗佛”

  “無量壽佛”

  十幾個老不死的各念法語道:“也只能這樣了!既然功得圓滿,我們也可以回去了!”

  曹老道點頭道:“各位道友請!”

  從此以後,本來安靜的翠屏山別墅群,就開始鬧起鬼來,而且那鬼賊滑賊滑的,只要有高人一來,立即躲藏在巨大的湖水之中,高人一走,就再出來騷擾,弄得人人頭疼,個個害怕。

  再說趙無謀,抱著個赤身裸體的大美女,一路跑到了門前的車子上,叫道:“快走快走!”

  柳德恆跟在後面氣急敗壞的叫道:“你個愣頭青,怎麼好把她這樣抱出來,這大白天的像什麼話,快給她披件衣服!”

  說著話,也跟著趙無謀鑽上了車子,忙不迭的脫下自己的外套,就給女兒披上。

  陳大年想也不想,勐踩油門就衝了出去,汽車發動機一陣轟鳴,絕塵而去。

  柳德恆道:“不等曹真人他們了?”

  趙無謀咧嘴一笑道:“先找個地方把柳大小姐的魂魄放出來,安頓好了再去接曹老道也不遲!”

  柳德恆對曹老道的道行是有信心的,料想個把個野鬼,絕不是曹老道的對手,當初那鬼佔著女兒的肉體,曹老道投鼠忌器不敢冒然行事,現在那鬼被趕出來了,曹老道正好可以大開殺戒,於是點頭道:“也好!去山下的翠屏山賓館吧!”

  趙無謀並起食、中二指,捻了一個道決,在柳媚煙的印堂中一點,助她的魂魄重新控制了肉體。

  昏迷中的柳媚煙忽然媚目一睜,抬手就是一巴掌。

  趙無謀接住她的雪白的手掌笑道:“柳大小姐!可是我救了你耶?也不說聲謝謝,抬手就打,是不是恩將仇報了?”

  柳媚煙坐直了身體,雙手拉緊外套,柳眉倒豎的咬牙道:“你個色狼,怎麼擺弄我的?還要我謝你!做夢!”

  趙無謀笑道:“不是那樣的話,我們計畫可能就會失敗的!”

  柳媚煙哼道:“放屁!”

  說話時,一條雪白修長大腿跟著踹過來,卻被趙無謀撈在手中,一陣粉膩膩的柔滑感覺,肉香撲鼻。

  柳德恆擺手道:“好了!確是這位小兄弟冒死救了你,還有陳大年也是好樣的,回去後,我立即給他加薪,升部門經理!”

  陳大年喜道:“謝謝老總!”

  趙無謀笑道:“你回公司後,叫那幾個老不死仔細的查,務必要清潔乾淨,以免死灰復燃!”

  柳德恆道:“這個自然,公司里的那些小鬼,已經被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再搗毀女鬼的骨殖,就萬事大吉了!”

  柳媚煙扯著趙無謀的皮帶道:“把褲子脫下來!”

  趙無謀拉住她的雙手,瞪眼道:“你想干什麼?”

  柳媚煙道:“給我穿呀!總不叫我光著去賓館吧?”

  趙無謀哼道:“不行!我只負責把你的肉體弄出來,至於脫褲子,不在合同范圍之內,恕難從命!”

  柳媚煙伸手亂打道:“死人!我決不饒你!”

  柳德恆搖頭道:“好了——!你穿男人的褲子也不好,這樣,小陳你打個彎,先去買些衣物來給媚煙穿上,然後我們再去賓館!”

  陳大年點頭道:“好咧——!”

  柳媚煙對著趙無謀嬌叱道:“不許看!”

  趙無謀笑道:“我早看光了,有什麼稀奇?不但是看過了,我還——!”

  柳媚煙怒叱道:“閉嘴——!再敢說一個字,我回去之後,立即叫兄弟剪了你的雞巴!”

  柳德恆把頭直搖。

  柳媚煙經常出來“玩女人”,若是單獨對著趙無謀倒也罷了,但是在自己老子面前,就感覺面子下不來了。

  趙無謀一笑道:“前面地鐵口把我放下來,柳老爺子,我的開戶銀行和卡號你已經知道了,把錢打到我卡里,謝謝了!”

  然後果然閉上嘴,不發一言。

  柳德恆點頭道:“那是當然!”

  柳媚煙更怒,伸手就去擰趙無謀的耳朵道:“你佔我便宜還要錢?”

  擰趙無謀的雪手,不出意外的擰了個空。

  “嘎——!”

  汽車在地鐵口停了下來,趙無謀拉開車門,笑道:“再見——!”

  柳媚煙剛想跟著站起來,車外一陣寒風吹來,忽然想起自己是赤身裸體,只得又坐了回去,咬牙切齒的衝著趙無謀的背景嬌喝道:“王八蛋!死人!佔我便宜!你給我聽好了,這事我們沒完!”

  柳老頭咳嗽了一聲道:“那個——!媚煙呀,其實你要是不亂動的話,也還好些,一亂動彈,反而春光大瀉!”

  柳媚煙哼了一聲,抬手給陳大年一個暴栗,喝道:“快開車,不許回頭!”

  陳大年痛哼一聲,不敢回嘴,心里連問候了柳媚煙的母親幾句,賊眼從反光鏡中不由自主的又瞟向了柳媚煙的大腿,然後發動了車子。

  趙無謀心里說不出的開心,本來以為沒了工作,這年難過呢,想不到兩次連進了十萬塊,還不聯手上沒有出手的東西,真是天上掉餡餅了,收到柳德恆打過來的五萬塊錢之後,立即買了一大堆的紙錢無寶,准備大年三十晚上,燒給死鬼老子,讓他在陰間衣食無憂。

  當然,活人也不能虧了,趙無謀跑到市場,挑好東西,吃的穿的喝的,弄了如小山般的一堆東西回家。

  年三十下午,趙無謀和寡母燒煮烹燉,開開心心的忙得不亦樂乎。

  寡母微笑道:“今年可過了一個肥年了,要是你老子還在就好了!”

  趙無謀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等吃晚飯前,我們先燒一大堆東西給他,讓他在那邊也樂樂!”

  寡母猶豫了一下道:“韓大叔你認識吧?”

  趙無謀道:“當然認識了,怎麼了?”

  寡母道:“你不在家時,我也替你老子燒紙,他看到時說了我好幾次,這次你買了這麼多祭物,燒起來自然動作大些,被他看見時,少不得要說些閒話,你可不要胡來!”

  趙無謀笑道:“我不是揀了兩個鐵皮桶嗎?我們在桶里燒,又礙著他什麼事了?”

  寡母歎氣道:“人家不信這個,說我們燒紙破壞環境!”

  趙無謀笑道:“難道他家就不燒嗎?再說了,燒紙祭祀先人,中國人都燒幾千年了,也不見破壞什麼環境了,這樣說來,我不在家時,你受了那老不死的不少氣了?”

  寡母歎氣道:“受氣也談不上,就是被他說得骨憷,他家果然是不燒紙的,他是某某黨員,父母的骨灰全按國家的號召,丟到大江里了,他家連個祖墳都沒有,還燒什麼紙?”

  趙無謀笑道:“古來都是陰陽互濟,陽間的人要是得到祖宗蔭護的話,日子會好過些,同樣,在陰間的先人若是得到陽間親人的香火,他那邊的日子也會好過,那老不死的不祭祀先人,我猜他家日子不是太好過吧?”

  寡母道:“是呀——!老韓下崗有十年了,每年靠居委會的接濟過日子,做個小生意也賺不到錢,老伴身體也不好,醫生說她頸椎神精有問題,那毛病是治不好的,現在癱瘓在家,兒子比你小兩三歲,大學畢業許多了年了,總是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一家人日子過得結結巴巴的!”

  趙無謀哼道:“那他還多管閒事?”

  寡母道:“他那人就是那樣,見到他認為不順眼的就會說!”

  趙無謀笑道:“那是他嘴賤了,許多農村來的人,反而在城里混得非常好,要車有車,要房有房,您老知道是為什麼嗎?”

  寡母道:“是他們自己努力的吧!”

  趙無謀哼道:“除了他們自己的努力外,還要有機遇,所謂的機遇,就是玄學里說的祖宗庇佑,農村里可不太信毛老頭,該燒紙的燒紙,該祭祀的祭祀,許多農村的家廟祠堂還在四時享受香火呢,這些得到家祠祖宗庇佑的子弟,他們自然福氣好,能賺到錢,想混得不好都難!”

  寡母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們倒是四時祭祀,怎麼也不見得你混得多好?”

  趙無謀歎氣道:“老媽呀!實不相瞞,我自己也查過了,我前世或者是前幾世吧,也不知道是什麼煞星,所以搞成這樣,只要我找到我前世的屍骨,以道術重新安置在一個大吉之地,我的運氣立即就能轉過來,還有,就是更難以理解的是,若是我前世怨氣太深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投胎,但是偏偏投胎了,確是讓人廢解!”

  寡母叱道:“大年三十的,盡說些神鬼?那個老頭,盡教你些古古怪怪的東西,你也不好好的讀書,若是你小時用功讀書,考個名牌大學的話,也不會到私人企業里打工,也不會叫老娘終日里擔驚受怕的,害怕你失業!”

  趙無謀笑道:“那老不死的教了我十年道術武藝,直到臨走時,也沒有跟我說他到底是哪個,真是叫人廢解,現在那個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快活去了?”

  寡母道:“或許是你們有緣吧?說起來他一個人漂泊在外也不容易!”

  趙無謀咧嘴道:“得了吧?他那種修為,想什麼沒有?有什麼不容易的?”

  寡母點頭道:“說的也是,但是方才說的得到祖宗庇佑的話,也不盡然,你看,要想賺錢的話,還要看放不放下臉面,許多打工的漂亮妹子,她們若是肯放下臉面,到那種地方去做,還不是能賺到錢?”

  趙無謀笑道:“也不是放下臉面就能到那種地方做的,許多妹子做十年也不會得病,也有許多妹子,做幾次就中獎了,這就是區別了,這些閒話,扯了您老也不明白,等會兒那個韓老不死的若是再敢來胡扯,我自有辦法治他!”

  寡母擔心的道:“你可不能胡來!”

  趙無謀詭笑道:“當然不會胡來了!”

  傍晚五點,天已經全黑了,趙無謀並寡母兩個,把趙無謀買的幾大包金銀元寶搬下了樓來,街邊尋了一個空地,把那些祭物堆放在一處,准備焚燒。

  趙無謀捻了個道決,平地忽然就刮起一陣陰風,趙無謀的陰眼里,出現了幾個鬼物流,並排站在面前,准備接收物資。

  趙無謀唱道:“這些都是貴重金銀,你們可得仔細了,務必要送到物主手里!”

  說罷先把老子的死忌日期和名字燃了。

  一個鬼物流伸手接過,鬼語道:“有了死忌日期和名字,我們決不會錯的,但要是物主投了胎的話,就只能放在你家的陰宅里了!”

  趙無謀一笑,也不用打火機,左手一翻,祭出道火,點燃了祭物,鬼物流吃了一驚,知道是有道行的祭祀先人,忙不迭的忙活起來。

  趙無謀大包小包燒得特別的多,半個小時後,正燒得起勁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們還有完沒完?這不是汙染環境嗎?愚昧!”

  趙無謀轉頭笑道:“韓老不死!你好!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都是吃屎過的?”

  韓老頭大怒道:“小王八蛋!你怎麼出口就傷人?”

  趙無謀笑道:“我自燒我的紙,關你什麼鳥事了?要你來多事?”

  韓老頭老臉下不來,暴怒起來,伸手就來打趙無謀,卻被趙無謀抓住手腕動彈不得。

  寡母在邊上一迭聲的道:“韓師傅!我們這就燒完,你千萬不要發火!”

  韓老頭道:“你看你兒子是怎麼說話的?”

  趙無謀笑道:“韓老不死,你是怎麼做人的?你是不是不信鬼神?”

  韓老頭道:“我信奉是某某主義,是無神論者,都解放多少年了?怎麼你們還搞封建迷信?”

  趙無謀笑道:“你一不敬神,二不敬佛,三不祭祀先人,你也不想想你家為什麼就這麼倒楣的?”

  韓老頭怒道:“你家整天搞封建迷信這一套,也不比我家好到哪兒去!”

  趙無謀笑道:“我也不和你爭,你不是不信有鬼嗎?今天我就叫你去看看你家老子、娘,看看他們在哪邊,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

  韓老頭怒道:“你想干什麼?想殺人不成?”

  趙無謀忽然松開抓住老鬼的手,左手食、中指並起,點在了老鬼的印堂中間,然後向地下一指,喝道:“明燈引路,生魂緊隨,去——!陰時三天後回來!”

  韓老頭向後就倒,卻被趙無謀接住身體,輕輕的放倒在路邊的枯草叢中。

  寡母驚道:“你把他怎麼了?”

  趙無謀笑道:“也沒怎麼,就是把他的魂魄引去陰間,看看他的老子、娘,十分鍾後,他自然就醒了,我們燒我們的,不必管他!”

  寡母不通道:“那你剛才說什麼三天後回來?要是他在這里躺三天的話,肯定會凍死的!”

  趙無謀笑道:“老娘呀——!不是常有人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同樣,人間一天,就是陰間一年,我說的是陰時三天,對於我們人間來說,就是一會兒的工夫,他准會回來!”

  寡母道:“若是你真有這本事,叫他見到他家老子、娘,怎麼也不施個法兒,叫我見見你爸爸?”

  趙無謀詭笑道:“我老子前兩個月就投胎去了,你見不著他的!”

  實際上,這樣離人魂魄的話是大大有害的,但不會當場就死,魂魄受損的話,就會百病纏身,哪個醫院都治不好,趙無謀雖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怎麼可能用同樣的法子把寡母的魂魄分出去?

  趙無謀母子兩個,把剩下的紙錢全燒完了,放了鞭炮,自上樓吃飯,再不管韓老鬼了。

  再說韓老鬼,只覺跟著一片青光,直遁入地下,沿途有鬼物探頭探腦的議論,也不知道他們說什麼,身子飄飄蕩蕩,直落在一個所在,似曾相識,但卻從來沒來過,抬頭看上面,一輪紅色的滿月映在天空。

  韓老鬼暗道:“難道那小王八蛋真把我弄死了?”

  正疑惑的時候,一群陰狗呼嘯來而,把他的撞倒在一邊,正跌在路邊兩個叫化子身上,兩個叫化子一齊大罵。

  韓老鬼定睛一看,不由大驚道:“爸爸——!”

  男叫化子一愣,繼而捶胸狂嚎道:“天見可憐,老太婆你快來看,你的寶貝兒子也來這里了,哈哈哈——!”

  另外一個叫化子,正是韓老鬼的老娘,看見韓老鬼,一句不說,抬手就打。

  韓老鬼用雙手遮擋,連聲叫道:“你二老都死了許多年了,怎麼還沒投胎哩?”

  韓老鬼的老子怒叫道:“投胎?投胎不要錢哪?你這個不肖之子,我們算是白養你了,自我們死後,連一毛錢也沒燒給我們!”

  老太婆暴怒的嚎叫道:“打打打——!打死你這個白眼狼!”

  韓老鬼急聲道:“有話好說,別打呀?”

  老太婆嚎哭道:“自你出生後,我疼你、養你,本指望養個兒子,能給我們送終,想不到你卻把我們的骨灰,全撒大江里了,害得我們死不得居所,你不孝啊,你就是個逆子——!”

  韓老鬼囁囁的道:“我這也是響應國家號召——!”

  韓老鬼的老子怒吼道:“響應號召?三反五反,大煉鋼鐵,文化大革命,下農村,哪條不是某某黨在晃扁你們?他們說醬油不漲價,那鐵定會漲價,這麼說吧,他們說什麼,你都要反著聽,可憐我跟你媽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困難時期,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有點吃喝全給你了,到頭來,你是這樣報達我們的?”

  老太婆哭道:“這大年三十的,人家家的子孫,多多少少都有些孝敬,偏是我們家,連一口冷飯也沒有,金銀錢鈔,更是想也別想,我們這是作的什麼孽呀?”

  正說話時,陰霉的天空中,飄下了一陣錢雨,有鬼公安沿途大叫道:“無兒無女的都出來,有好心人施舍給你們銀錢了,拿了錢弄點好的吃吃吧!”

  飄下來的,全是紙幣,並無一塊金錠銀錢,但對於那些無兒無女的孤魂野鬼來說,已經算很不錯的了,畢竟陽間此時,肯按節給祖宗燒錢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肯隨手燒些給無兒無女的,更是少之又少,四周立即飄出許多無兒無女的鬼影,爭搶路邊的散錢,情景淒慘。

  鬼公安叫道:“你們在這里久呆也不是個事,有想投胎的快去冥府報名!”

  韓老鬼喜道:“爸、媽,不是可以投胎嗎?”

  韓老鬼的老子咧嘴道:“那是投的畜生道,更何況我們的骨灰被你個不孝的兒子撒在大江里,四散飄零,就是想投胎做畜生也做不了!”

  老太婆一聲不哼,飛快的飄進鬼群里,就想搶那些散錢。

  卻不料鬼公安手起捧落,打得老太婆一個踉蹌,頓時頭破血流,撲倒在冰冷的路邊,啼哭不止。

  韓老鬼怒道:“怎麼打人呢?那些人不是也在搶錢嗎?”

  鬼公安怒道:“人家是無兒無女的可憐,這兩個賤鬼,有兒有女卻湊熱鬧搶錢,不是找打是什麼?咦——!你是生魂?怎麼能到這里來的?”

  旁邊另一個鬼公安看得仔細,插話道:“看他魂魄里一道符光,定是被道德之士送到冥府參觀的,期限應該是三天,三天之後自然會離開的,我們不必管他!”

  鬼公安點頭,陰間最近幾千陰年,被道德之士送到地府參觀的活人魂魄不在少數,意在勸世人多做善事積陰德,前些時候,有個陽間公安也被道者送下來參觀,三個陰日之後就自然走了。

  一些個無兒無女的野鬼無衣無食,力弱身疲,這次又沒搶到錢,終於做出決定,跟在鬼公安後面,去冥府輪生盤前投胎,其中一個道:“這次投胎是做什麼?”

  鬼公安道:“在南京地界投胎,自然是做鴨子,南京人愛吃鴨子,每天宰鴨無數,你們做了鴨子之後,在陽間給人裹腹,比在陰間積陰德快,只要做個幾百輪的鴨子,自然可以投胎做大點的東西,比如說豬!”

  佛祖慧眼,知道陽世間的雞鴨螻蟻,全是生魂,所以佛門弟子,並不吃葷,不壞生命,以修正果。

  至於天地間的瓜果菜蔬,乃是天地間的陰陽氣水蘊化,並沒有生魂附在其中,所以佛門弟子,可以吃素。

  另外一個野鬼道:“有寵物狗的名額嗎?”

  鬼公安哼道:“想得美!”

  野鬼悄悄的塞過一把冥錢,小心的道:“大哥!這都是我許多年存下來的,求你給個方便?”

  鬼公安收了錢哼道:“算了!誰叫我心軟呢,寵物狗沒有,有一只金絲雀的名額,你去不去?”

  野鬼喜道:“去——!那有勞大哥了!”

  對於野魂來說,做個金絲雀還免了一刀之苦呢!

  要是能討得主人歡心,活個三五年也不是難事,總好過在陰間受罪。

  韓老鬼疑道:“做鴨子和做豬有區別嗎?”

  韓老鬼的老子歎氣道:“有——!做鴨子可以在陽間活五十天,做豬至少可以活三個月,運氣好的話,投到哪個農家做散養豬,可以活八個月到一年呢!”

  韓老鬼道:“既然陰間這樣,那就算不投胎,還不是一樣?”

  韓老太婆道:“今天正值鬼節,地府放假,若是正常時節,不投胎又沒錢的鬼,都要去政府報導做苦力,靠自己積陰德,鬼做苦力,全是赤身裸體,沒有吃喝,苦不堪言;有不報到的,被鬼公安抓住時,會被削魂,數次被削魂之後,天地間就不會再有我們了!”

  韓老鬼道:“那積了陰德之後呢?”

  韓老鬼的老子歎氣道:“等積夠了陰德,我們兩個就可以投胎,但做人就想也別想了,做畜生也不可能,我們的骨灰被你弄散了,我們若是投胎,只能做蚊子、蒼蠅,壽命只有一兩天,也不知要輪幾千幾萬世,才有不可能做雞做鴨子!唉——!你個不孝兒子呀!”

  正說著話,一輛大型的陰車開了過來,停在不遠處的一處豪宅前,跟著車上跳下來一個鬼物流,手上拿著名條,拍那豪宅的大門。

  有看門的鬼奴開門道:“找哪個?”

  鬼物流道:“趙老太爺在嗎?”

  鬼奴道:“我們老太爺早就轉世大富大貴人家了,什麼事?”

  鬼物流道:“趙家陽間的東西又到了,快叫人出來搬,整整一大車呢!不但有金銀元寶,還有狗馬汽車並幾個漂亮女奴哩!”

  鬼奴答應一聲,立即叫出十幾個鬼奴來,有男有女,鬧哄哄的搬東西的搬東西牽馬驢的牽馬驢,亂哄哄的場面中,物流車上,果然還跳下來幾個漂亮的女鬼奴,穿著坦胸露體的性感裝束,向管事的鬼管事報導。

  鬼管事鬼笑,挑起一個漂亮女鬼奴的下巴,逗弄了一下笑道:“老太爺也不稀罕你們,可是便宜我們下人了!嘿嘿——!”

  兩個異常漂亮的女鬼奴一笑,由著鬼管家拍著下巴,當街逗弄狎玩。

  韓老鬼定睛一看,那領先鬼奴的樣貌,卻是陽間大紅影星范冰冰和李冰冰兩個,後面幾個,也是陽間的影視紅明星的樣貌,心中疑惑,不由問道:“那是誰家?”

  韓老太婆道:“就是我們陽間的鄰居趙家,他家的供奉四時不斷,又得了佛香引路,他比我們死得遲了幾千個陰年,但卻比我們早投胎幾百年,而且財力豐富,被冥府奉為上賓,現在也不知道在陽間哪個大富大貴的人家享福哩!”

  韓老鬼怒道:“豈有此理!這太不公平了?”

  韓老鬼的老子道:“公平?陽間公平嗎?”

  韓老鬼道:“他家里的男男女女是怎麼回事?”

  韓老太婆道:“都是鬼奴,鬼奴本不是人,都是陽間的紙人做的,誰家燒的就是誰家的鬼奴,世代替他家看守陰宅,聽他家使喚,若是他家福澤深厚的話,那些鬼奴,也可以輪回投胎,但若是主家倒楣的話,鬼奴也會灰飛煙滅,所以鬼奴對主家都非常的忠誠!”

  陽間以影視紅明星的樣貌,做成紙人自然是常有的事,也有人像某某大腕,那他的前生,就有可能是被做到成紙人燒掉後變成鬼奴投胎的。

  韓老鬼不平道:“不行!地府太黑暗了,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要上告!”

  韓老太婆喜道:“怎麼?你在陽間誠心禮佛?可以執佛前信香上達菩薩,那太好了!”

  韓老鬼道:“不是!我信馬列的!”

  韓老鬼的老子暴怒道:“馬列也不是神,你信他有個吊用?你個龜兒子,沒事下來,是尋我們開心的是吧?算了,老太婆!我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等趙家的剩飯出來,我們吃飽了後,就回去報導,努力多做些事,好去投胎,聽說這次是做跳蚤的,可以多活一天了!”

  老太婆道:“或許他可以回心轉意,回陽間後肯替我們燒些錢帛呢?”

  韓老鬼的老子哼道:“我們連個陰宅也沒有,屍體骨灰更是沒有,就算他燒我們也拿不到,物流公司根本沒法送給我們,你就收起這份心,靠自己多做些苦活,再有機會投胎,就決不生育兒女了!”

  韓老鬼聽得心中淒慘不已,再想找兩個老的說話,那兩個老的根本不理他了,只是眼巴巴的盯著趙家門前。

  過了好一會兒,果然有兩大盆剩飯被扔了出來,韓老鬼伸頭一看道:“這是剩飯?還不錯的嗎?”

  韓老太婆面無表情的道:“這不是剩飯,這是狗食!”

  正說話時,門里搶出來一群惡狗,韓老鬼想起來了,趙無謀母子兩個,除了燒了許多金銀元寶之外,果然還燒了些紙人紙馬紙狗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些巨犬跑出來後,叫囂著圍著兩盆狗食爭搶,弄得湯汁滿地。

  等群狗散了之後,韓老鬼的老子對老太婆道:“我們快去,遲了就有鬼來搶了!”

  說著話,兩個餓惡急飄了過去,抓起狗吃剩下的飯就往嘴里塞。

  韓老鬼大驚道:“這是狗吃剩的東西,不能吃的,你們快停止!”

  韓老太婆塞著滿嘴的剩飯道:“不吃這個吃什麼?若是不吃的話,等會兒那些鬼來了,我們連這個也吃不到哩!”

  四周一片鬼嚎,果然飄來了許多野鬼,和韓家的兩個老鬼爭搶起狗吃剩下的東西來。

  韓老鬼看得淒涼,拉住一個道:“你們家沒有兒女?”

  那野鬼暴怒道:“要是沒兒沒女也倒好,我們都有兒女的,但兒女都是信馬列的,說是什麼唯物主義,逢年過節,更無一絲一毫的供奉,他們既然不給我們添香燭,我們也無法陰庇他們,你別拉著我,再不爭搶的話,就沒的吃得了!”

  韓老鬼怒道:“那些已經咯屁的偉人將軍呢?他們就不管你們?”

  一個野鬼吃著狗食道:“他們就是騙你們的,他們自己的屍骨,全葬在大福之地八寶山,就算兒女四時不奉供,還有國禮邦貢呢!他們都是富貴無比,地府奉為上賓,毛老頭的屍骨,更葬在飛龍在天之所,只是可憐我們這些呆鬼呀!”

  韓老鬼聽得默默無語,韓家兩個老死鬼奮起爭食,哪里再會理他,看他的眼神一片漠然,韓老鬼感覺心已經裂成了散片,先人生養他不易,到頭來卻叫先人落到這步田地,真是不孝呀!

  四周的大宅里,不時有富鬼出來燃放陰炮,慶祝鬼元節,鬼公安手拿哭喪棍,不時的驅趕野鬼,陰間寒冷,那些野鬼無衣無食,被凍得魂魄慘白,又受棍打,實在是慘不忍睹。

  叫韓老鬼最不願意看到的是,他白發蒼蒼的父母,竟然也在鬼公安的驅打之列,老頭老太邊往嘴里塞著狗吃剩下的東西,邊用手護住頭臉,任那長長的哭喪棒無情的抽打在瘦骨嶙嶙的身上。

  韓老鬼捶胸頓足道:“我真是沒用,我不孝呀!”

  鬼公安總算打散了蹲在街邊吃狗食的野鬼,驅趕著他們站著一排,其中一個鬼公安叫道:“好了——!你們的假期結束了,吃也吃過了,喝也喝過了,該去上工了!”

  說完話,手中棍棒噼頭蓋臉的再揮,驅趕著這些野鬼往前就走。

  韓老鬼攔住一個鬼公安道:“你們要帶他們上哪去?”

  鬼公安道:“你是陽間魂,別管陰間事,等你死了之後,若是沒有錢財的話就知道了!”

  韓老鬼急聲道:“爸——!媽——!你們這是要上哪去?”

  韓家的兩個老鬼默然不語,都把頭掉過去,再也不理他這個兒子。

  韓老鬼跟著這群野鬼,來到了一處岩漿外面,鬼公安吼道:“都給我跳下去,只有摸到陰元,就可以投胎,這次是做跳蚤,可以多活一天的!”

  韓老鬼眼睜睜的看到自己的父母脫光了僅可避體的破爛衣服,跳進了岩漿里,翻滾中臉上全是痛苦之色,魂魄不停的搖晃,半晌有運氣好的野鬼摸到了一粒米粒大的東西,交給鬼差,鬼差點了點頭,收入口袋中,令他站在一邊。

  轉眼已經過了兩天,韓家兩個老鬼什麼也沒摸到,又到了吃飯的時間,兩個老鬼拖著被又累又痛的魂魄,也想混在鬼群里吃東西,卻被鬼公安發現,噼頭蓋臉的又是一陣好打。

  韓老太婆啼哭道:“老頭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想不到我們做人時被那個偉人瞎領導,三反五反,三年政治災荒,十年文革,日子不好過,想不到做鬼也一樣,人活不下去可以死,鬼活不下去該怎麼辦呀?”

  鬼公安獰笑道:“等你們的魂魄慢慢消磨乾淨,也就會從此消失在天地間的!”

  韓家老老頭恨道:“生子不孝呀!生子不孝!和我們一起來的,家里兒女孝順,不信什麼吊主義的,四時供奉香燭,人家不早就投胎去了,可憐我們呀!連個陰宅也沒有,注定是孤魂野鬼,唉——!挨吧!等把魂魄消磨光了,自然這罪也受到頭了!”

  韓老鬼聽得大哭不止,正想說話時,魂魄中的那道符光又亮了起來,跟著魂魄飛起,直衝出了地府。

  韓老鬼回到陽間,已經是淚流滿面,睜眼一看,自己睡在路邊花園的枯草中,不遠處是趙無謀母子兩個燒化的大堆紙灰,心知自己所歷之事,全是真真實實的,可憐自己的父母生他養他,此時卻在地府受罪,不由以頭撞地,大叫道:“兒子不孝呀!”

  韓老鬼老淚縱橫,以頭搶地開弄得額破血出,半晌方才顫抖著站起身來,跑到最近的一家已經關門吃年夜飯的紙馬店前,玩命的敲門道:“開門開門!我要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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