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周就快到年三十了,除了小段以外,報社的編輯們已經全部回家,他們都是外地人,所以我一般提前兩周就給他們放假。
這天早晨我來到報社,只有小段還在忙碌著,她家廣西,但每年春節總是最後一個離開。
往日喧鬧而又緊張的編輯部空蕩蕩的,看見小段,我不由得想起了小余,她們兩個留著一樣的利落干練的短發、一樣玲瓏有致的身材、一樣甜美的微笑。
在這個即將闔家團圓的時期,不知道遠在雲南的小余是怎麼過的。我走進小段,問她:“小余最近來信了嗎?”
小段沒想到我會突然提起小余,有點驚訝的反問我:“天,過了這麼久你還想著人家呢?呵呵,有信是有信,但也沒提到你,一個字都沒有。是不是很失望啊?嘻嘻”
我沒有失望,倒有點安慰,因為我希望小余徹底把我忘掉,我對小段說道:“只要她以後過的好我就放心了,你要是見到她也不要提起我,知道嗎?”
小段沉吟了一會兒,說:“雖然她沒有提到你,但我從信里看得出來她不怎麼開心的,我想你將來有機會應該去看看她。”
我搖搖頭,說:“該散的就散了吧,就像每年這個時候,你們都走了都散了,也許將來這個報社也不存在了。”
小段笑了出來:“呵呵,怎麼這麼傷感啊,每逢佳節倍思親,你們兩個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明明互相想著對方,卻誰都不承認,呵呵,一夜情玩到這份上也算最高境界了!”
我臉紅了紅,避開了小段熾熱的目光,嘆了口氣說道:“一夜情有時候會變成一世情,像我們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兩個人天長日久,如果太熟悉了,在一起容易互相傷害,倒不如天各一方,還可以保持一份對彼此最美好的記憶。”
小段贊同地點點頭說:“也是啊,我早看出來你們兩個就像兩條雙行线,自然默契,但永遠不會有交合的。唉……,我怎麼也變的和你們兩個一樣多愁善感了,我還沒有男朋友呢,以後有了也許會體會更深一些吧,呵呵”
我也笑了,戲謔的對她說:“你這樣的潑辣,嘴巴不饒人,哪個男人趕追你呀,都嚇跑了。”
小段甩甩頭發,哈哈笑道:“本姑奶奶就這脾氣!那是他們沒本事沒膽量,哈!”
我說道:“怪不得你和小余是好朋友呢,你們都是……”說到這,我心里又開始隱隱做痛,不再說下去,向小段擺擺手,轉身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依然蕩漾著小余買的香爐里散發的馨香,我拿起香爐在手里把玩著,打開一個隱秘的小櫃子,把香爐放了進去,今後不再擺上它。
新的一年就要開始,新的人生之門漸漸開啟,我不想留下過多的回憶。
一整天的時間,我和小段把整個編輯部打掃了一遍,窗明幾淨、渙然一新,這是我在每一年年終的工作習慣。
我們站在一起滿意的看著我們辛勤一天的勞動成果,小段說:“終於干淨了!我可以回家了,謝總,咱們明年見了哦。你剛才說報社也許會不存在,是不是你要結婚了不想繼續拼命了?”
我微笑著說道:“恩,報社還會繼續在,但我該好好享受享受家庭生活了。”
小段問道:“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我深深舒了口氣,答道:“過了春節。正好放假一個月,我們准備去南方度蜜月,這樣都不耽誤工作。”
小段臉上浮現出無限向往的表情,說:“哎呀,看你一臉的幸福,真羨慕!我都想結婚了!哈哈!你就不請大家吃頓飯了?”
我心情很暢快的說道:“等我度蜜月回來吧,一定請大家的。你飛機票買好了嗎?”
小段回答道:“早買好了,明天早上的飛機。嘿嘿,你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她呀,呵呵!”
我望著她和小余一樣清麗無比的面容,眼中有些模糊。
我轉過身,溫和而又堅定的說道:“沒有。她要問你什麼,你就說我什麼也沒有說。她心里會明白的。”
晚上,我和邊靜一起下廚房做飯。
我們在家務方面配合的越來越默契,都覺得這雖然是小事,但充滿了特別的樂趣,只要我們有時間都會高高興興的商量晚上吃什麼,然後手拉著手一起去小區的超市買一大堆的菜,再手拉著手回到家里一起動手擇菜、洗菜、切肉、倒油。
然後,我們兩個一人一個炒菜鍋同時開炒,做的也不多,按照我黨廉潔的四菜一湯標准做好後,再一起甜甜蜜蜜恩恩愛愛地享用,還各自評比對方的色香品質。
“你這個炒蘆筍火候掌握的不錯”邊靜說。
“你的麻婆豆腐接近地道川菜了”我夸她。
“哈哈!我就是這麼聰明!不過,你這個香菇放的鹽多了點,破壞了香菇的原味,以後要注意啊,同志。”
“我口重。你為什麼不愛放味精呢?我喜歡每道菜都放味精的,不然吃不下。”
“切,你沒聽過嗎,吃味精多了不好的,我放雞精也一樣啊,真難伺候!”
“那是謠言,以後記得要放啊。”
“不行,以後我就是家庭主婦,家里的一切都要聽我的,保證家庭成員的絕對健康是我首要的責任!”
“那也不能趕盡殺絕啊,那是我的習慣。你怎麼和鄂大小姐一樣啊,老限制我吃味精。麻煩!”
“哈!看來你以前的幾位沒有調理好你的生活呀。得了,今後我繼承她們未盡的事業,好好管教管教你,服不服啊你?!”
“服,哪敢不服啊我。你們在這點上讓我頭疼……”
“你是不是老因為這個和人家吵架的啊?”
“是的,都是雞毛蒜皮,吵來吵去就成吵大發了。”
“哼!告訴你,今後你少跟我來你那套壞脾氣啊。”
“女人婚後都會變的婆婆媽媽、嘮嘮叨叨,你不會也那樣吧?”
“天下烏鴉一般黑!嘮叨你是愛護你,懂嗎?”
“唉……,到頭來還是進了圍城啊。”
“圍你個頭!你是不是有點後悔了啊?!後悔趁早說啊,我還有很多選擇呢。”
“沒有沒有,只是覺得前途有點渺茫。”
邊靜在我肩膀上輕輕打了一拳,說道:“你這個壞蛋,有什麼話說出來,別轉彎抹角的。”
我笑了,摸摸她的臉蛋說:“沒什麼的,真的,我只是覺得咱們兩個有很多生活細節不同而已,咱們以往生活環境、經歷都不一樣,而且差別很大的,今後難免磕磕碰碰的,這都需要慢慢磨合,估計要磨合幾年呢。”
她若有所思的說:“那要幾年呀?結婚真是麻煩啊”
我撫摩著她的頭發說:“生活中都是這樣的瑣碎小事,很多夫妻都是因為這些小事最後鬧的不可開交離婚的……”
她連忙打斷了我:“呸呸呸!不吉利!我還沒結婚呢就說離婚,告訴你,以後不准和我提這兩個字!不然,晚上不讓你上床!哈哈哈……!”
我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說:“你用性來威脅老公也是婚姻中最忌諱的事情,嘿嘿,你舍得不理我嗎?”
她臉紅了,扒拉開我的手說:“去,別瞎摸,快吃飯吧。”
我們正吃著,電話響了起來,我想可能是老范打來的。這陣子我們各忙各的,很少有時間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了。我走到沙發邊,拿起了電話。
開始沒有聲音,我問了幾句,還是沒有聲音,心想是不是打錯了。
我剛要放下電話,忽然電話里傳來斷斷續續、但讓我無比震動的聲音:“……茗濤……救救我……我……我……不行了……”這聲音已經不是我最熟悉、最溫柔的聲音了,仿佛從深谷里傳來的已經氣若游絲,我的心立刻劇烈的跳動起來,潛意識里有了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宋敏出事了!
我對著電話喊道:“你等我!我馬上過去!”說完我扔掉電話,轉身飛奔出門,背後邊靜在呼喊我我也沒有顧的上。
我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門上了車,向著宋敏家疾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