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遲遲不來。
今年的年很晚,過了十五就進入了3月。
可沒有一點春天的氣息,路邊的積雪還沒有化淨,蒙著一層黑色的塵土,樹枝依舊是干枯的一條,生不出一點綠意。
朱砂打了兩個噴嚏,發現自己挺過了一個冬天,卻在這個溫暖即將降臨的時候感冒了。
不止是天氣。
江深在年後也似乎變得沉默了,每天長時間的召見明森資本的總經理,朱氏科技的CTO也在85樓進進出出。
朱砂在新聞網頁上切換著,在兩個版面上看見了承衍科技的消息。
財經版上說到承衍科技即將成功上市的消息,有專家分析著這個國內AI第一股最終的股價,整篇報道透出了一股喜氣。
科技版上報道了一起小事故,關於某款家用機器人的口碑慘敗,之前大肆宣揚的智能家務處理無一體現,現場試驗全部失敗。
對於智能機器人的成熟性再度提出懷疑。
朱砂嗅到了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她記得,承衍科技為這個品牌的家用機器人系列提供了AI解決方案。
或許是巧合,也或許不是。
時隔一周,關於現用危險品監測系統的巨大漏洞被爆出,之前在試驗中所具備的危險品形態變換後的監測准確率出現了大幅下降,險些造成巨大安全問題。
這依舊是承衍科技提供的核心檢測模塊。
對於承衍科技的質疑終於開始慢慢出現。
朱砂直覺這里面有問題。
江深從樓下上來,看起來輕松了不少,他走到朱砂面前輕輕親吻了一下朱砂的唇,側頭看到了朱砂屏幕上的新聞,他笑了一下,“承衍最近的新聞很多啊。”
朱砂看了一眼江深。
江深勾了下唇,“我並不是幸災樂禍,希望他能早日解決。”
朱砂想了想,在江深進去後給江承發了一條微信,“你要小心。”
良久,江承回了一條,“恩。”
事實上江承正在焦頭爛額,這兩起事故都不是大問題,很快就排查出來了,但是究竟是怎麼造成的,查都查不出來。
兩款產品擁有完備的測試過程,通過了苛刻的試驗,為什麼都會在投放的時候出問題,技術部門從頭到尾檢測了一遍,重新查看了日志,什麼都沒有。
江承有不好的預感,這可能不是終點。
他加緊排查了現有的所有項目,沒有任何發現,但他並沒有因此輕松一點。
IPO已經到了最後一步,在這個關頭有這些新聞實在是極為不妙的,紅象的副總已經隱約地表達了不滿。
似乎所有人都懸著心。
在三月將近中旬時,在食堂吃著午飯的朱砂,看到了“第二只靴子”的降落。
承衍科技最大的核心是無人駕駛,承衍代表著國內無人車輛的最尖端科技,這是面世車型的最終發布,無數媒體在現場見證著這無人駕駛的歷史性一刻,科技頻道為此進行了直播。
那是一條特別選定的道路,設置了各種城市道路障礙。
車子表現的一直很好。
行程過了三分之二,只剩有行人的馬路和一個大彎道。
香檳和彩帶都已經准備好,只等著車子越過終點緩慢的停下,承衍宣布車輛進入量產,然後成功上市高歌猛進。
朱砂咬著筷子,看著屏幕中這輛車直直地撞向設定中過馬路的行人然後衝向彎道外的牆壁。
如果車里坐著測試人員,這將是車毀人亡的慘烈局面。
幸好沒有。
然而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朱砂放下筷子,把餐盤端到了回收處,沉默地走向了窗邊。
天空一片陰沉。
朱砂咳嗽了兩聲,感冒始終不見好,吃藥也沒有用。
她是不是應該請假休息兩天。
承衍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之前一片向好的評論已經轉為了憂慮,以承衍目前的形勢可以說如果不趕緊解決這樣嚴重的產品問題將完全喪失市場信心,夢斷納斯達克。
甚至於說,就算解決了,市場還能否重新信任,也該打上一個大問號。
這還不是最終的,在這種緊要關頭,紅象傳出了撤資消息。
紅象的副總在接受采訪時沒有明確作出回應,但確實闡述了一些想法,“我們對承衍目前的狀況十分遺憾,在我們與承衍的協定中簽有包括承衍遇到巨大安全問題的資金撤出保證,我們也在觀察事情的具體發展。”
這次的問題依然不是大問題,江承自己都匪夷所思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技術總監王輝已遞交了辭呈,他不知道問題從何而來,這是他的重大失職,即便在之前的檢測中沒有問題,可是一進入現場就出現問題,他難逃其咎。
江承沒有心情追究下屬的問題,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得先一遍一遍地向投資人解釋這是小問題。
朱棠支著額頭,他知道這是小問題,可是有什麼用呢?市場信心建立起來那麼難毀起來,可是那麼容易啊。
紅象是朱棠的心血,是他的私產,他不能讓紅象有一點閃失。
思考再三,紅象向承衍發出了撤資協議。
幾乎在同一時間,明森資本遞交來了注資協議。
朱砂沒想到再一次見到江承是在江深的辦公室,江承拽著一份協議衝進了江深的房間。
他看起來消瘦了一些,甚至胡子都沒有刮,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江承衝進去拽住了江深的衣領,一拳打在江深的臉上。
江承的身體有輕微的顫抖。
這叫注資協議?
這他媽是趁火打劫。
他看准沒有人願意接手承衍,不僅價格壓到最低,甚至要剝奪他對承衍的控制,在這份協議中,他甚至最後只能淪落為一個經理人。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江深一手操控了承衍的這場災難!
他用盡了卑鄙的手段,迫使承衍形象全無,市場信心喪失,投資者撤資,然後趁他病,要他命!
江深側了下頭,但沒有能完全躲開江承的拳頭,他的口腔內壁蹭到了他的牙齒,一股血腥味在他的口中蔓延開來。
但他並不生氣,這種血腥味增加了他的興奮感,江承越憤怒,他就越開心。
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承衍的覬覦。
但他完全不願意遵照江承提出的高額價碼,呵,這不符合他的利益的追求。
他要承衍,但他不要這樣的承衍。
他要絕對的控制,哪怕需要重新培養也在所不惜。
至於這是江承創辦的公司,那就連江承一起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