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那份好處費,你點一點吧。”文件推回到利賽特面前,李再安朝站在旁邊的女人使個眼色,後者笑吟吟的提過來一個箱子,將它送到利賽特的面前。
那份被燒毀的報稅底單,是利賽特通過他的關系網,從稽稅署的當月存檔里“拿”出來的。
從這里離開之後,他還要將文件送回去,當然送回去的底單數據,就與當初的完全不同了。
做這種事情的目的自然是為了逃稅,而利賽特在這個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極其重要,為此,他提供類似的服務是要收費的,費用就是偷稅金額的百分之六十。
比方說李再安通過這種方式偷逃了10萬的稅金,他既要從中提走6萬好處費。
四六分賬的方式似乎對李再安這樣的客戶很不公平,但是沒辦法,沒有利賽特這樣的人幫忙,客戶們就連那個“四”都拿不到。
這些好處費也不全是利賽特自己拿,其實他要想把這件事辦成,而且不留後患,也的確需要很大的開銷。
明確的說,他也要向稽稅署的人上貢,辦稅的人等於是把本應上繳國庫的錢,轉移到自己口袋里。
鐵皮箱里有十幾沓灰灰綠綠的美元鈔票,都用彩色的紙帶扎著,帶子上“20000”的字樣,一看就是銀行開具的,但利賽特還是逐一拿起來驗看了一遍,主要是看看錢鈔里有沒有偽鈔。
在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他才拿起錢箱里的一個布袋,將成捆的鈔票全部都裝進去。
“合作愉快,保羅先生。”把袋口扎起來,利賽特欠身朝李再安伸過手。
李再安微笑著同他握手,放開之後,示意旁邊的女人斟酒,同時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利賽特先生,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女人倒酒的時候,彎腰的姿勢非常誘人,皮質的無肩上衣在胸口的部位露出一個缺口,兩只雪白的乳球凸顯出來,那道深壑的乳溝引誘著男人去窺探。
利賽特這個人別的大毛病倒是沒有,就是極度的好色,而這個缺點對有的男人來說是很致命的,尤其是處在他這個位置上的男人更是如此。
光顧著偷窺那對豐挺的乳房,利賽特甚至沒能聽到李再安跟他說什麼。
“利賽特先生?!”李再安也沒打擾他的雅興,直到女人斟完酒站直了身子,他才裝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招呼道。
“啊……很樂意為您效勞。”利賽特這才回過神來,慌忙說道。
“是這樣的,”李再安端起面前的高腳杯示意一下,抿了一口紅酒,說道,“後天在聖本圖阿法院會有一場刑事訴訟的案子,審判的對象是一個名叫萊伯恩·蘭格的年輕人。”
“哦,就是那個傷害案的嫌疑人萊伯恩·蘭格?”利賽特轉動著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記得,他好像是克里塞斯蒂·蘭格先生的侄子吧?”
“這個似乎不應該是你要關心的吧?”李再安不置可否的一笑,不答反問道。
“當然,當然,”利賽特陪笑道,“您請繼續說下去,需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我希望他能無罪獲釋。”李再安直截了當的說道。
“這個……”利賽特遲疑了一下,搖頭說道,“非常抱歉,保羅先生,這件事我不能做。請不要誤會,並不是我不願意幫您的忙,主要是目前聖保羅的情勢比較特殊,您是知道的,在這種時候操作這種事情,危險性太高。”
“我當然知道,不過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是有利可圖,難道不是嗎?”李再安笑笑,豎起兩根手指頭擺了擺。
一直站在邊上的女人見了他的手勢,先是欠身給兩人行了個禮,這才轉身施施然走出去。
“我不僅知道如今的聖保羅情勢緊張,我還知道警察已經盯上我了,”等到房門從外面緩緩的關上,李再安站起身,走到對面的牆壁前面,伸手推開牆上掛著的一副風景畫,從後面的一個密碼保險櫃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袋。
“他們的线人已經進了莫里奧,”厚厚的文件袋落在水晶茶幾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剛才處理掉的不過是兩個小角色罷了,而那些真正有用,我還留著呢。”
這可他娘的太嚇人了,如果能夠選擇的話,利賽特更希望能夠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離眼前這個家伙遠遠的,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的身邊已經很不安全了。
“聽我說,利賽特先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李再安笑道,“你了解我的底細,我也了解你的情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甚至都知道你在為些什麼人工作。”
“呵呵,保羅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利賽特才不相信這種鬼話,他尷尬的笑道。
“好啦,不懂就不懂吧,你只要知道自己應該干些什麼就行了。”李再安指指桌上的那一份厚厚的文件,說道,“這些東西,是我為你所服務的那三位先生准備的,你可以拿給他們看一看……”
利賽特一聽到他說出“那三位先生”,登時就變了臉色,一種奪門而逃的衝動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從未了解過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的身上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里面是過去與巴諾羅有聯系的一些大人物,當然,在那三位先生眼里,他們可能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但想必這些人的身上總會有一些令人感興趣的東西。”李再安繼續說道,“我想說,如果……當然,僅僅是如果,如果三位先生對他們中的哪一位看不過眼的話,我想要不了多久,這個人就會坐到監獄里去了,就像克里塞斯蒂典獄長一樣。”
利賽特再吃一驚,他張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李再安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是要給警方放消息,是一種事實上的與警方合作的行為。
對於一個販毒組織的新任首腦來說,這可是很要命的事。
這是明目張膽的破壞江湖規矩,一旦消息走漏出去,他必然會被整個聖保羅黑道群起而攻之。
不過轉念一想,利賽特忽然就明白了李再安的真正用意,他這是要借機向“三位先生”投誠啊,的確,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這份投名狀都是最可靠的。
“保羅先生,這種事情我無法做主,不過我可以幫您把這份意思傳達過去。”遲疑了一會兒,利賽特說道。
“我知道,”李再安笑道,“不過也請轉告三位先生,他們並沒有多少可以用來猶豫的時間。今晚我會在莫里奧的住所召開一個小規模的宴會,如果三位先生能夠接受我的提議的話,可以在八點之前安排你過去參加。”
利賽特默然點頭,他很清楚,這場所謂的宴會上,肯定就有警察安插的臥底,換句話說,李再安的計劃今晚就要開始實施了。
利賽特並不擔心自己與毒梟的往來被警方掌握,與毒梟有所往來並不犯法,如果這也算是犯罪的話,那麼聖保羅的市民,乃至全巴西五分之一的人恐怕都要被關進監獄了。
“我希望今晚的宴會上能看到你,利賽特先生。”李再安又舉了舉酒杯,旋即陷入了沉默。
利賽特沒有在這家酒吧里停留太久,對他來說,從現在到晚上的一段時間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他必須要穿行上百公里的路程,到一個他並不常去的會面地點,他所為之服務的人只會在那個地方會面。
不過在趕去會面地點之前,利賽特還得費一番工夫,他必須確認自己的身後沒有盯梢的才成。
送走了利賽特的李再安倒是沒有立刻離開,他就在那個房間里小睡了一會兒,直到史皮過來叫醒他,他才離開房間。
從房間里出來,李再安沒有走正門離開,他跟在史皮的身後直接進了走廊內的雜物間,在成堆成堆的雜貨、舊箱子最里面,有一道被遮掩住的老舊鐵門,從鐵門出去,後面有一條夾在兩道牆壁間的狹長巷道。
巷道一直通到一棟殘破的爛尾樓後面,一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沃爾沃靜靜的停靠在那里。
“去維克維克。”李再安鑽進車里,對隨後坐上駕駛座的史皮說道。
地方離這里倒是並不遠,開車過去也就是十幾分鍾的時間。
“快點,咱們只有三十分鍾的時間,”車子發動起來的時候,李再安看看手上的腕表,皺眉說道。
史皮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踩下油門,車外覆滿浮土的路面上頓時卷起漫天的灰塵。
維克維克曾經是一個很不錯的足球場,是聖保羅俱樂部隊的主場所在,不過這處場地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經廢棄不用了,取而代之的是莫隆比球場,如今的維克維克只是一個荒棄的工地,四周早就被崛起的貧民窟包圍了。
將車開到維克維克的老球場入口處,史皮放慢車速,在一棟被荒草枯藤包裹的二層爛尾樓旁邊,一輛老爺車安靜的停在那里,車邊上一個人正在悶頭吸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