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中的聖考皮特墓地清幽寧靜,以考皮特山丘為中心,數以萬計的墓碑成排成列的佇立在那兒,就像列隊檢閱的士兵一樣。
曾經的聖保羅大毒梟、埃沃拉組織領導人,如今也成為了這些士兵中的一員。
葬在聖考皮特墓地的人,大都是巴西名人亦或是億萬富翁之類的人物,要想在這里拿下一塊墓地,不僅要支付大筆的金錢,還要通過墓場喪葬委員會的審批,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普通人,即便是拿的出那份錢,也通不過委員會的審批。
按道理說,類似埃沃拉這樣的毒梟是沒資格葬在這個地方的,但是在聖保羅,很多事情都不是按道理來辦的。
更何況販毒集團是從來都不講道理的,他們只會用鮮血和暴力制定規則。
墓場喪葬委員會的成員也是人,他們每一個人都只有一條命,沒有人願意為了堅持原則,而得罪整個聖保羅的地下世界,所以最終的屈服便成了喪葬委員會成員的唯一選擇。
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做出一些象征性的反抗,比如說將這一塊墓地的價格定為兩百萬美元,這便是他們能夠做出的反擊極限了。
兩百萬美元購買一塊墓地,這個代價足夠高的,不過李再安根本就不在乎,反正又不用他來出錢。
最重要的是,對於一群毒販子來說,兩百萬美元也不是多麼驚人的數字,充其量那就是一大包的可卡因罷了。
蒙蒙細雨打在雨傘的傘篷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輕響,雨水順著骨架留下來,在面前串成一道水滴連成的珠串,遠處的蒼山,近處的墓地不老松林,都被雨水衝刷的分外青翠,純淨的如同虛幻。
“你有把握能夠對付納克兄弟嗎?”站在傘下,李再安看著正站在遠處墓前做禱告的牧師,嘴里卻在同身邊的唐納說著話,“我的意思是說,將組織首領的位置從他們手里奪過來。”
“不太好說,”唐納看了看十幾步外的納克兄弟,這對兄弟也不知道正在討論些什麼,交頭接耳的,看著很是鬼祟,“這兩個家伙的支持者很多,相比起來,塔米亞簡直就什麼都不是。”
“如果你實在沒有把握的話,不妨及早抽身出來,”李再安摸摸鼻子,語氣淡漠的說道,“之前對你的承諾,現在依然有效,你可以選擇從埃沃拉退出來,我會盡一切可能支持你,同時,幫你獲得進入委員會的資格。”
唐納沒有直接答復,而是低頭看著地上,就像是沾滿雨水的草地上有什麼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一樣。
面對李再安的這個提議,唐納沒有理由不動心,事實上,他恨不得能一口答應下來。
脫離埃沃拉,建立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組織,盡管這個組織可能很弱小,但如果李再安的計劃真的能夠實現,他真能夠在那個委員會里占有一席之地,就算組織弱小一點又能怎麼樣?
至少比現在這個中層頭目的身份好多了。
“保羅先生,並不是我不相信您的承諾,”沉默了良久,唐納遲疑著說道,“不過您也應該知道,我現在面臨的局勢並不怎麼好,至少相比起納克兄弟來,我的實力並不占優。如果,當然,我只是說如果,如果在哪個委員會里,先生不能完全控制住局面,您的提議無法得到其它組織認可的話,我所面臨的局面將會更加的被動。”
李再安點點頭,他明白了唐納的顧慮,這家伙是擔心李再安建立起來的委員會,無法置於李再安的絕對控制之下。
“你的意思是說,你擔心在委員會內,沒有人會選擇支持你?”李再安微笑道。
“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唐納攢著眉頭,說道,“我相信,只要我宣布脫離埃沃拉,你再表態支持我,所有人都會認為咱們已經站到了一起,而這對其它組織來說似乎都是一種威脅,我想應該有理由相信,至少在委員會內,不會有人選擇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你就在擔心這個嗎?”李再安笑笑,說道,“我得承認,你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但你顯然忘記了另一個問題,聖保羅幾家組織並不僅僅忌憚我的莫里奧,對埃沃拉,他們同樣沒有任何好感。之前他們所以選擇站在埃沃拉一邊,完全是因為埃沃拉的實力看上去更大一些罷了。”
說到這,李再安扭頭朝納克兄弟所在的位置看了看,轉回頭來的時候,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如今,埃沃拉已經死了,如果埃沃拉組織隨後陷入分裂,那些人首先要考慮的,恐怕就不是選邊站了,而是要考慮在聖保羅這片地方,是否有必要存在兩個實力強大的組織,嗯,如果讓你選擇的話,你會怎麼選?”
看似提了一個問題,實際上李再安並沒有指望著唐納能夠給出一個答案。
對於這樣的選擇,大抵可以分成兩種,如果從勢均力敵的角度來衡量,當然是存在兩個實力強大的組織更好一些,不過即便如此,那些弱小的組織也只能是在夾縫中求生存。
而另一個可能,則是所有人都不希望聖保羅繼續存在兩個強大的組織,本著少一個是一個的原則,或許有人更希望埃沃拉就此分裂,結束此前聖保羅雙雄並立的局面。
後一種可能性有沒有呢?
有,而且可能性很大。
一旦埃沃拉組織出現分裂的局面,聖保羅地下世界的勢力體系必將面臨新一輪的洗牌,盡管各個組織不一定能夠從中獲益,但至少不會遭受損失。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埃沃拉組織一旦分裂,就意味著在即將籌建起來的委員會內會出現更多的席位,有權參與投票的人越多,掌控著莫里奧組織的李再安就越難以只手遮天,這樣的局面是每個組織都希望看到的。
將所有的可能性都一一同唐納說了一遍,李再安便閉了嘴,他朝納克兄弟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隨即笑了笑,默然將手中的墨鏡戴上去。
他朝納克兄弟那邊看過去的時候,大納克也正朝著這邊看過來,兩人的視线碰到一起的時候,李再安能夠感覺到對方那種濃濃的敵意。
這麼什麼好奇怪的,從唐納與他坐在一起的時候開始,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之間有了聯系,作為唐納的競爭對手,納克兄弟自然會對李再安存有敵意,更何況基於過去莫里奧與埃沃拉之間的敵對關系,納克兄弟也不可能對他這個莫里奧組織的首腦存有任何好感。
“請再給我幾天時間,讓我好好考慮一下,”唐納沉默了良久,直到前面的神父完成了祈禱,他才低聲說道。
李再安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他相信唐納最終定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毫不客氣的說,在今後的埃沃拉組織內部,已經沒有了唐納他們的生存空間,如果不想被邊緣化,甚至最終丟掉性命,他們只能選擇出來單干。
埃沃拉的棺材是花費大價錢訂制的,可即便是再昂貴、再精致的棺材,最終也只會被埋入地下,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將隨著這幅棺材一同腐朽,化作塵埃。
倒是那方簡單篆刻著埃沃拉名字以及出生、死亡時間的墓碑,可能會長久的在這里佇立下去。
“有想法的話,抓緊時間做決定,你剩下的時間並不多。”葬禮接近尾聲的時候,李再安瞅准時機,最後叮囑了唐納一句。
唐納默然點頭,沒說什麼。
……
細雨扔在哩哩啦啦的下個不停,彌補天空的烏雲似乎比清晨的時候更加濃厚了──鬼知道這場雨會下到什麼時候。
同這場霧蒙蒙的細雨一樣,如今的聖保羅地下世界所面臨的局面,似乎同樣也是霧蒙蒙的,很多東西都看不清楚,不過商場上的事情卻不受地下世界的影響,至少在某些人看來,那些東西都是一清二楚的。
Pai基金最近一段時間,大量增持巴西石油公司的股票,先後投入的資金已經超過1億美元,對於Pai基金來說,這筆資金的投入已經給整個基金造成了沉重的負擔。
而相對於巴西石油公司持續虧損的業績面,以及萎靡不振的股票行情來說,這一筆資金卻根本算不上什麼,它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讓一些中小投資者解了套,跳出了苦海,對巴西石油公司股票的上揚根本起不到任何拉動作用。
在過去兩周的時間里,巴西石油公司的股價不僅沒有上揚,相反,由於巴西利亞政府有意引入民營資本投資能源產業,隨著相應政策的出台,原本處在壟斷地位的巴西石油公司遭受重創,連帶著其股票也成為了實際上的垃圾股,如果不是因為它的國有企業身份,估計巴西石油的股票早就被勒令退市了。
短期來看,無論是政策還是市場行情,巴西石油公司都不存在任何利好的跡象,盡管不知道Pai基金為什麼選擇這個時候打量增持巴西石油公司的垃圾股份,但對於貝斯來說,他卻認為這是個在股票市場上打擊Pai基金,進而打擊李再安絕佳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