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
……
連續的六七聲槍響,經過倉庫內四壁的回攏顯得更具聲勢,甚至頗有些震耳欲聾的效果。
按下靶牌牽引索的按鈕,一邊更換著彈夾,一邊看著人字形的紙靶緩緩移動過來,最終定格在身前一米多遠的地方。
一共射擊七槍,四個10環,一個9環,剩余兩個卻是6環,這樣的成績令陳錦很是不滿,她俯身過去,一把扯掉紙靶,而後單手舉槍,瞄准靶位,又是連續的七連射。
“阿巴,阿巴……”戴著護目鏡的啞巴從另一格射擊位探頭過來,看著陳錦宣泄般的將一彈夾子彈全都射出去,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依依呀呀的比劃了一通手勢。
都是相依為命的老伙計了,陳錦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啞巴是在勸告她,心緒不穩定的時候怎麼打都打不出好成績的,這是當初在部隊的時候就接受過的訓練。
這個規條陳錦當然不會忘記,但一個人的心緒往往是自身控制不了的,尤其是像她現在這樣的情況,要想讓情緒穩定下來,更是難上加難了。
負氣似的扔掉手里的手槍,摘下來的耳麥和護目鏡也隨意的扔在射擊台上,陳錦抓過搭在一邊的毛巾,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轉身朝幾步外的一個散打擂台走去。
散打擂台上,雷子正在跟吳興國對練,雷子是進攻方,變幻著腳步節奏朝吳興國戴著護臂的上身左踢右打,吳興國時不時的糾正他的動作。
看到陳錦扯著護索爬上台來,雷子停下手上的動作,好奇的打量她一眼,說道:“怎麼啦,花臉錦,想打一局?”
陳錦一句話也不說,坐在左邊的台角上,拿過搭在護索上的護帶就往手上裹纏。
“哎呦,真要打啊?”雷子是出了名的嘴碎,見她一聲不吭的做著上場的准備工作,忍不住嬉笑道,“是單練還是跟我對打一局?嘿嘿,不是我打擊你啊,你那點水平可不是我的對手。”
陳錦抬頭瞄了他一眼,咬咬嘴唇,沒說什麼。
過了兩三分鍾的光景,雷子已經重新練上了,纏好手帶的陳錦突然站起身,一個簡單的騰躍跳過去,照著雷子的後腰就是一個側踢。
“哎呦,你偷襲啊!”陳錦的偷襲雖然很突然,但卻被雷子一個騰挪躲了過去。
雷子的爺爺是村里的武師教頭,他從小就練拳腳功夫,若是論搏擊技能,包括李再安在內,幾個人中誰都不是他的對手。
“哈,沒踢……”躲開的雷子嘴里還不消停,嘻嘻笑著挑逗道。
可他沒想到的是,陳錦的側踢只是一掄狂風暴雨式攻擊的前奏,他嘴里的調笑還沒落地呢,換腿提膝蹬踏而來的陳錦已經追到了他的面前。
蹬踏連著左擺拳,左擺拳連著右側踢,隨後又是右擺拳,接著鞭腿……
亂拳打死老師傅,雷子一時大意失去了主動,只能護住周身不停地躲閃後退,嘴里卻喊叫著:“喂喂喂……花臉錦,你搞什麼鬼,想打死人啊!”
也難怪雷子怪叫連連,陳錦這暴風驟雨式的進攻可不是對練的架勢,她的每一記揮拳擺腿全都勢大力沉,打在身上嘭啪作響,只是擋了兩下,雷子的胳膊就麻了。
“小錦!小錦……”吳興國察覺到情況不對,慌不迭的從後面追上來,用了個鎖拿的手法,將陳錦揮舞的雙臂緊緊鎖住,“你是怎麼啦?!”
陳錦被鎖住身子,掙扎不開,飽滿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一雙泛紅的眼睛卻死死盯著對面的雷子。
“雷子,你怎麼惹到她了?!”吳興國大聲質問道。
“我的娘,天地良心啊!”雷子哭喪著臉,哀嚎道,“我哪敢招惹這個母老虎。”
察覺到不對的啞巴,這時候正好走到擂台邊上,他遲疑了一下,朝著一臉疑惑的吳興國比劃了一通手語。
“懷孕?!真的假的?”吳興國眼睛大睜,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
都說作惡多端的人會斷子絕孫,但從現實來看,這句話顯然是假的。
至少在李再安身上沒有應驗,陳錦自己都沒有想到,那天夜里和李再安做愛之後,自己竟然就恰巧懷孕了。
懷孕的事令陳錦的心情變得很復雜,關鍵是她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個孕育在肚內的孩子。
打掉?
她舍不得,就算不考慮李再安的因素,這孩子也是她的骨血。
生下來?她又不知道這個孩子會有怎麼樣的未來。
陳錦心里很清楚自己這些兄弟,都過著刀頭舔血的生活,時刻都面臨著死亡的危險,她自己當然不怕死,但是孩子生下來以後怎麼辦?
她愛著李再安,不在乎自己的男人是個毒梟,也不介意自己做殺手幫他殺人,可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隨時會失去父母,成為一個孤兒。
對於陳錦所面對的問題,吳興國一伙人幫不了她任何忙,就像雷子說的那樣,這是她和李再安之間事情,必須由他們兩個自己來做出決定。
但是他們討論了一段時間之後,話題很快就跑偏了。
雷子、吳興國和啞巴,三個男人聚在一起,興奮的猜測這孩子究竟是男還是女,商量如果是男的叫什麼名字,是女的又叫什麼名字,誰來做孩子的頭號干爹……
實際上,吳興國等人盡管嘴上說不提供意見,但他們其實已經表達了態度,那就是應該把孩子生下來。
說到底,他們都是一群早就看淡了生死的人,因此對於孩子,他們都有一種精神寄托般的喜愛。
如果按照吳興國的建議,這個消息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李再安,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有知情的權力。
但是陳錦卻沒有這麼做,按照她的說法,眼下李再安正在籌劃第二次哥倫比亞之行,這個時候不應該給他增添心里負擔。
反正時間還有的是,這個消息大可以等他從哥倫比亞回來之後再告訴他。
當然,這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說法,在私心里,陳錦不想這麼早告訴李再安,主要還是擔心他不想要這個孩子。
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孩子生下來,李再安也只能乖乖地認命,這就是陳錦真正的想法。
正因為如此,直到李再安離開聖保羅,展開第二次哥倫比亞之行的時候,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一個還在孕育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