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眯了眯眼睛,恰好與彩夢目光對上。
彩夢還來不及移開眼,夭夭就已經知道了她為何出現在此——她在荷花池那兒對皇後身邊的婢女施媚術時,彩夢看見了。
難怪,她這出殿的機會也不多,怎麼會被人猜測是妖物?
看彩夢這架勢,估摸是不甘於居下妄圖上位,又或者說,是記恨她斷了自己的後路,到了鳳珩四面楚歌之時才上報“真相”。
腳下的踏板咯吱作響,是陳道士在命人添更多的干草,就怕燒不死她。
夭夭抬首望向高高在上的那群上位者,心中一片冷然。
鳳珩為北望做了這麼多,竟還是這番下場。
燒妖?不過是要借手除鳳珩。
鳳珩突然發起高熱,她又在這時被挾持,這根本就是一場陰謀。
都不需要蠱惑陳道士套話,夭夭都知道,鳳珩的病與他有關。
想來自古人妖不和,若能安分守己,倒也各自安好。
可偏偏,抓她焚燒的是凡人,寵她如命的也是凡人。
可見凡人和妖精也沒什麼不同,有善便必定會有惡。
娘親說得不全對,男人不一定全是壞東西。
就像鳳珩,他就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個會永遠對她好的好東西。
夭夭自小便同蘿卜相識,身邊的妖除了蘿卜便是娘親,族里的狐妖看不上她的血統,就連娘親,也因為父親這個“負心漢”不是很喜歡她。
她的曾經也沒過得多好,可她有蘿卜陪伴,鳳珩卻沒有,所以她特別能夠理解鳳珩對她的占有欲,其實她也一樣,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不,懲罰彩夢就是她所表現的占有欲。
彩夢說她配不上鳳珩。
真是可笑,鳳珩只能是她的,配不配得上何須他人定論?
夭夭心里的粗口話對准他們說了無數遍,嘴上卻沒有出聲。
因為她怕,鳳珩會罰她不許吃玫瑰酥。
夭夭嘆了口氣,漫不經心的模樣直到鳳珩出現才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鳳珩……”
鳳珩與夭夭瑤瑤對望,見到她無礙無懼才放下心來。
他施起輕功上了刑台,竟是沒有人敢攔他。
饒是陳道士,也只能讓那些縱火的預備工作再快些。
莫名的,他們心里都清楚,若是鳳珩和夭夭想逃,他們根本抓不住。
而就目前來看,鳳珩和夭夭不屑逃。
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放手一搏。
鳳珩面色雖帶著慘白卻愈顯得他不食人間煙火,眉目如畫,豐神俊朗,身形因病略微瘦削,脊背卻依舊挺直如松柏。
他朝台子中央被桎梏住的夭夭走去,不似在奔赴刑場,而是在迎娶他的新娘。
鳳珩邊解開夭夭的束縛邊問夭夭:“怎麼不逃呢?”如今她的媚術已是出神入化,想要魅惑這幫烏合之眾不過是須臾之間,可她卻乖乖地被綁在這兒,似乎是在等他。
果不其然,夭夭歪了歪腦袋,一點也沒有被綁的自覺,她笑至百媚生而道:“因為在等你,因為你還在生病,因為不能拋下你啊。”
這個時候陳道士已然讓人放火,哪怕認為沒有用也要試一試才甘心。
明明,濃煙在逐漸蔓延,腳下踏著的木板也開始變得滾燙,他們倆卻渾然不覺一般,繼續著對話。
鳳珩只是靜靜地看著夭夭,眸中似盛滿了夜空的星河般浩瀚,他的眉間因嗆鼻的濃煙而蹙起,倒是夭夭又開了口:“我們現在要走嗎?”
鳳珩搖搖頭,倏而抱住了夭夭,他沉聲道:“最近你也很不開心對不對?”
“我其實特別心疼。”
“他們要燒你,也是要燒我,都沒有人想要我們在一起。”
“那我陪你,我們一起好不好?”
夭夭也不問他其他,只順從地笑著蹭了蹭他微震的胸膛,回:“好。”
其實夭夭什麼也不知道,但鳳珩說要一起,那下地獄她也心甘情願。
因為是鳳珩啊。
是會給她做玫瑰酥的鳳珩,也是世間唯一一個會永遠對她好的鳳珩,更是她最愛的鳳珩。
她願意的。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如罌粟般璀璨的火焰是如何都撲不滅,直到下了一場大雨,這場鬧劇才停歇。
大家都在說——
“皇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