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婉婉哪里也沒去。
她只是蹲在太傅府的小後門外頭拔草喂蚊子而已,哪知道隔著一堵牆,卻是與她截然不同的人仰馬翻。
哭了一下午,林婉婉也就把所有的情緒都哭干淨了,人也跟著清醒了。
她不可能就這麼回江南。
元山為何想讓她來京城,她猜得八九不離十,不外乎是希望能有人照顧她。
若是負氣離開,帶回江南的只會是拖拉的掙扎。
林婉婉不是不能理解白日聽到的那段對話,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到底有親疏之分。
被自己爹娘丟棄再利用,林婉婉想,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們。
可是林卿卿呢?
林婉婉對元海棠和林遠的感情不深,但莫名的,她很親近林卿卿,像是冥冥之中自有牽引一般。
不可否認,林卿卿這段時間對林婉婉極好。
而林婉婉也欣賞林卿卿身上的那股勁兒,她盡管身子不適,卻從不萎靡,如同風雨中屹然不動的野花。
林婉婉心大,但也心軟。
她看得出,林卿卿不知元海棠和林遠的打算。
若是曉得,按林卿卿的傲骨,定是會不同意的吧。
可替姐姐嫁給病秧子……這個決定可真難做啊。
林婉婉拔禿了周圍的雜草,她抱膝看著天上的星月,半晌,暗嘆道:“就當最後一次吧,還清了。”
嫁了,她和太傅府便再無關系了。
又坐了好久,林婉婉感到有些涼了,她拍拍後頭坐上的塵埃碎屑,抬步進了這個吃人的太傅府。
林婉婉隱隱能感覺到,江南,她是回不去了。
……
當林婉婉突如其來的一句“我願意嫁”時,元海棠驚在了原地。
原來……林婉婉聽到了。
林婉婉不見的時候,元海棠很慌,腦海里各種想法都有,獨獨沒有猜到她知道了替姐出嫁的事情。
林婉婉突然又回來了,元海棠才涌起了不安,知道她說這四個字,元海棠才知道什麼叫心如刀絞。
只因為,林婉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婉婉,是娘對不起你。”
元海棠哭著想碰林婉婉的手,被林婉婉躲開,“姐姐知道這件事嗎?”
“……她不知道,娘把消息壓下來了……”
“噢,原來是蓄謀已久。”
嘲諷的口氣讓一旁沉默的林遠皺了眉頭,他呵斥:“不許這麼和娘說話!”
林婉婉涼涼地掃去一眼:“我嫁過去,可以。條件就一個,只要出了太傅府,你們便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婉婉!”元海棠淒聲喊道,“不許亂說話!”
“沒有亂說,”林婉婉扯開元海棠攥著她臂上的手,“嫁過去,我就不欠你們了。”
見元海棠還想說什麼,林婉婉打斷她,“再多話,我可就不嫁了。”
元海棠果然噤了聲。
“呵。”冷笑一聲,林婉婉轉身離開。
倔強而纖細的背影淹沒在黑夜中,濃重極了。
林卿卿第二日便知道了這門親事。
“咳咳…婉婉,你才回來幾日,這…咳…這親事怎麼?”
林婉婉順了順她的背,淡淡道:“親事是早就定下的,只等我回京舉行罷了。現下我已回京,收拾收拾也該嫁了。”
“可我從未聽過這門……”
“姐姐,”林婉婉定定地看她,“你要長命百歲。”
林卿卿愣怔地看著她:“婉婉,你怎麼了?”
“沒怎麼。”林婉婉搖搖頭,不肯再說話了。
這門親事下得有漏洞,元海棠便是鑽了這個漏洞——
許的是太傅之女與定國公府世子。
誰能想到太傅之女有二呢?
不過以後,就只有一個了。
……
越不期待一件事的到來,那那件事便來得越快。
幾乎是一眨眼,婚期如約而至。
調節了數日的情緒,林婉婉也恢復了在江南的活力,只不過是沒再同元海棠和林遠說話過罷了。
她沒精力應付那些虛偽。
既來之則安之,她相信自己在哪里都能過得好,嫁出去就是擁抱新生活,何樂而不為呢?
明日,身體康健的太傅之女林婉婉要嫁給病怏怏的定國公世子傅沉了。
而這個消息,林婉婉卻不敢知會遠在江南的元山。
再等等吧。
第四章了,男主才溜了個名字……
這幾章好沉重,後面不甜你砍我。
我今天更更隔壁吧,換個畫風
她穿著一身嫁衣像個傀儡一樣被人引導著拜了天地,蓋頭遮著,不管她眼神怎麼瞟,眼前都是一片紅,根本就看不到牽著另一頭花繩的“病秧子”長什麼樣。
折騰到了夜晚,林婉婉坐在貼滿了喜字的洞房中,肚子餓得直咕嚕叫。
頭冠重極了,幾乎要把她壓垮。
林婉婉手指癢癢的,她一動,陪嫁過來的連翹便開口了。
“小姐…別掀!”
林婉婉欲哭無淚,不住地吹著眼前的紅蓋頭,“連翹,我好餓啊。”
連翹聲音小小的,哄著林婉婉,“小姐再忍一忍吧,世子爺應該快回來了。”
這不提還好,一提,林婉婉就不高興了。
誰期待那個病秧子來啊?
在林婉婉印象里,病秧子的形象就是面黃肌瘦的小矮個,一想到這樣的人將是自己的夫君,她心底就涌上後悔的念頭。
真不該那麼衝動,爹娘不疼就不疼嘛,斷絕關系也不用這樣來償還啊,失策失策。
然而天馬行空的想象也不能阻止餓意來襲,林婉婉忍不住了,她把蓋頭一掀,一下就看到了連翹驚慌失措的臉。
林婉婉連忙用食指抵住唇:“噓!”
連翹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但身體比嘴巴誠實,她快步去桌上取了糕點塞進林婉婉手里,帶著哭腔說:“小姐快吃,別讓人發現了!”
“……”林婉婉含淚吃下今日的第一口食物,“連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連翹被捧得紅了臉,剛想說什麼,就聽到門外有了動靜,她下意識把蓋頭一扯就蓋住了林婉婉的臉。
“小姐,有人來了!”
林婉婉把糕點一口塞進了嘴巴里,沒有水,干巴巴的差點沒把她噎的厥過去。
好不容易把糕點咽下,一聲低沉的話就竄進了林婉婉的耳朵。
“你們都下去吧。”
似乎是思量這世子的身體狀況,此話一出,什麼熱鬧的鬧洞房都沒有,房中頓時恢復了一室寂靜。
聲音挺好聽。林婉婉想。
可身子得多弱才讓人連洞房都懶得鬧啊?
林婉婉不由得心疼起自己的夫君起來。
林婉婉的性格最大的特點就是護短,既然她都嫁過來了,那她也沒必要自憐自艾,過好當下才是她的人生准則。
換言之,她可以嫌棄夫君弱不禁風,但別人不行!
胡思亂想好半晌,都沒有動靜,林婉婉覺得有點尷尬,她想開口打破沉默,眼前便亮堂開來。
蓋頭被掀了。
林婉婉愕然須臾,她抬頭看向傳聞中的病秧子夫君——
鼻腔突然好熱。
傅沉本是清冷的表情,在看到林婉婉一臉痴愣後,眼底忍不住升起笑意:“娘子?”
林婉婉咽了口唾沫:“夫君?”
這是面黃肌瘦的小矮個嗎?
不是啊!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啦!
林婉婉緊張地挪了挪屁股,而後拍拍旁邊的空位,“夫君,你坐。”
傅沉:“……”
雖然屬下曾來報他的世子妃換了人,但真切感受到時,他的心情有一絲微妙。
頂精致的面容做著不是一般閨秀能做出的事,挺玄妙的。
傅沉善於掩飾心思,他心中的訝異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微勾著唇落座,一股雨後的雛菊香就侵占了他的呼吸。
是他娘子身上的味道。
傅沉抬眸看林婉婉。
就這一眼和剛才的淺笑,林婉婉在心里的所有防线都崩塌。
鼻腔越來越熱了。
不過,為什麼病秧子夫君的表情好像變得有點僵硬?
林婉婉目中只有傅沉:“怎麼了?”
傅沉以手掩目:“娘子,你流鼻血了。”
聞言,林婉婉一抹鼻下一手血:“……”
以手掩目等於辣眼睛
這樣還不甜?忘記前面的悲慘行不行?
想看肉去隔壁,今天這邊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