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武俠 天劍風流(劍公子)

第10章 劍有誤謝郎顧

天劍風流(劍公子) 燕小婷 7705 2024-03-01 21:05

  書接上回,韓君聖雖然打擾了謝明玉恃強獵艷,但卻是出於關心後輩,怕再有昆侖高手來襲,謝明玉將錯就錯來個趁熱打鐵,向師兄請教指正了大量武功練法,並成功將星月劍法最後四式也學到了手。

  這已經是對外門弟子傳功的極限,至於更高深的《周天誅魔劍》《疾風電劍》《四象慧劍》等峨眉派秘傳劍法,只能等拜門真傳才能學習。

  轉天三人拜別明繡,繼續趕往北平。

  暮色蒼茫,落日余暉,將天邊渲染得璀璨絢麗,幽靜山道上,一位瀟灑而英秀的少年,一位窈窕而嬌艷的少女,也被這美麗的晚霞,映影得更加風神俊逸。

  謝明玉和韓寶雅並轡而行,宛如瑤池璧人,沿途旅人或自慚形穢,或不願焚琴煮鶴,竟都有意無意的遠離他們。

  自保定廢園一戰後,謝明玉相比過去好像沉默了許多,除了私下里向韓君聖請教學習武功劍術、和韓寶雅偷偷耳鬢廝磨外,絕少同路遇攀談的武人有什麼閒話,另外也許是因為蘇烈函交給了明家莊看押,就連蘇麗娜都似乎消失無蹤,再沒有出現過,但離北平越近,沿途遇到的武林同道就越多,想必都是去參加聽海樓和珍寶閣的拍賣大會。

  韓君聖名氣甚大,交游廣闊,過來攀談結納的好漢著實不少,但沒想到的是——

  “這位公子就是謝少俠了吧?久仰久仰!”

  “明玉兄弟你河北斬妖,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本尊果然英俊不凡,風采絕俗。”

  “英雄出少年,雲南鐵乘風都輸謝小俠一手,蜀山峨眉派真乃仙山福地也。”

  “這是小女蓮翠兒的生辰八字,少俠可交予老太爺和老太太一看……”

  謝明玉哭笑不得,抽空時也問師兄:“這才一天,小弟我居然也有名聲,成個少俠了。”

  韓君聖道:“大概是明家暗中替你造勢吧,一部分是出於感激,一部分是不想得罪鐵乘風,也好,明玉你天資穎悟,非比尋常,慢慢打磨這種江湖老法子並不適合你,如同武當葉神舟那樣,迅速成名,累加自信,一舉登峰造極,或許更好。”

  “師兄謬贊過獎了,我還有太多太多東西要和你學呢。”提起武當,謝明玉自然想到了姚拜月,又問道:“武當派諾大的聲威,不知那火鳳的丈夫厲天星是何等高手?”

  韓君聖還當他惱恨昔日姚拜月擒拿,念念不忘報仇雪恥,想了想才道:“武當門徒散播天下,真傳弟子僅有八十一人,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天賦異稟,授權精修太極拳劍,這門武功玄奧絕倫,博大精深,實難用常理抗衡,厲天星便屬武當真傳之一,青城火鳳有此夫家靠山,所以連三師姐也不能真去傷她。”

  韓寶雅插嘴笑道:“鐵乘風都不是明玉哥哥對手,厲天星更不行啦。”

  “嗯……絕非師哥妒忌師弟,但有些話的確忠言逆耳。”韓君聖猶豫一下才道:“當日若非中蠱失了神智,鐵乘風絕不至於被明玉你輕易撂倒,而且此人心胸狹隘,未來還要提防,切不可驕傲自滿。”

  謝明玉對敵又狂又傲,對韓君聖卻視如師長,好生敬重,聞言忙道:“小弟明白。”

  “明家和五虎斷門刀彭家於河北有多大的產業勢力,都不願得罪官府公門,這次把功勞名聲全算你頭上,感激當然算是一方面,可其中未嘗沒有轉移梁子的小心思。”

  “原來如此。”謝明玉點點頭,也懶得琢磨這些,其時正是打尖吃飯的當口,三人走的又是官驛大道,沿途遇上很多武士劍客上前說話,韓寶雅到底是大姑娘,不喜歡粗魯漢子,遂同謝明玉策馬先走在了前頭。

  行不數里,只聞酒香,兩人正想尋個地方歇腳等韓君聖,便在樹上留個峨眉暗記,走偏道尋著一座蘆蓬酒家,兩枚大錢就可自缸中隨意篩酒。

  元明時期酒風極盛,無論繁華州府還是鄉下山里,甚至不少寺廟道觀都釀酒售酒,謝明玉卻不好此道,他篩了兩碗,也不怎麼沾嘴,就這麼陪韓寶雅說話,黃昏夕陽,把少女暈染得甚是甜美俊俏,雖非什麼人間絕色,但直是怎麼瞧都不夠。

  “沒羞,看一路還不夠嗎。”韓寶雅紅臉窘道:“讓武林同道看見會笑話咱們的。”

  謝明玉托著下巴,依舊目不轉睛,痴痴說道:“笑就笑吧,誰讓峨眉天下秀,把寶寶臉蛋兒生養得如此好看,另外……”

  “另外什麼?”

  “另外寶寶的胸脯又圓又大,又軟又翹,更是讓我舍不得挪眼。”謝明玉壓低聲音笑道:“只可惜有四師兄盯著,總不得空揉揉她們。”

  “不准說,我可是規矩人家的好閨女,容不得臭壞人無禮調戲。”韓寶雅大羞,但得心上人稱贊相貌身段,難免有點小歡喜,而且以二人基本板上釘釘的夫妻關系,幾句私密的溺愛淫語,當然也不至於生氣,所以哪怕駁斥亦是軟綿綿、甜膩膩的聲調。

  謝明玉親昵的和她耳語笑道:“奶頭也吃過,腳丫也揉過,寶寶早就不是好閨女了。”

  “你……”韓寶雅蚊呐般的羞道:“下次非得給你那髒東西踩壞了。”

  謝明玉道:“晚上咱們偷偷出來,我給寶寶隨便踩。”

  “不要去,我得睡覺,這次可關系著我晉升真傳弟子的機會。”韓寶雅見情郎面色略微不愉,又低頭小道:“大不了……忍過幾天再親熱好了。”

  謝明玉這才笑逐言開,猶如醉人春風。

  這時一個機靈的青年武士風風火火闖進蘆蓬,看見有酒喝,連忙出去高喊;“北平還遠,少爺奶奶們不如先在這酒家歇歇身子。”

  原來是一大隊人馬行至附近,巨大的“威”字鏢旗迎風招展,好不威風,但押送的卻不是金銀寶貨,而是一輛三匹健馬拉的大型馬車,為首是個驕傲神氣的年輕公子,他看了看蘆蓬後一臉疑惑,但也有點饞那新鮮,遂說道:“鄉下土燒,能有什麼好滋味嗎?”

  趟子手笑道:“土燒才有後勁,比什麼狀元紅、葡萄綠、瀘州白都解渴過癮呐。”

  少年回頭對轎子道:“四姊,要不就讓鏢店弟兄歇會兒吧。”

  “陳茂胡說什麼!”他那位四姐還沒說話,一個魁梧鏢師忽然策馬近前,“唐公子莫聽那他們年輕人胡說,走鏢禁酒,而且鄉間野道,太晚了不便趕路。”

  “嗯……”唐公子細想也確實是這麼個江湖道理,但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歲,面皮大過性命,絲毫容不得平輩人當眾反駁自己,頓時又改了主意,沉聲道:“裴烈大哥多慮了,我四姊威震西南,本來也用不著旁人保著,可架不住咱家老祖宗心疼姑娘,這才委托的你們威儀鏢局,所以啊,就不用按常日老規矩了,買幾碗酒喝,實在不算打緊。”

  裴烈祖上三代都是吃鏢局飯,哪怕不服也不想得罪武林世家子弟,只能忍氣一擺手,來個悉聽尊便。

  “咦?”韓寶雅低聲道:“原來是蜀中唐門的人,他那個四姐很可能就是唐心影。”

  謝明玉微微一驚,他沒聽說過唐心影,可蜀中唐門實是如雷貫耳,不明白怎麼會在河北境內碰到四川同道,隨即想到北平幫會商號拍賣武林秘籍,正是武林群雄聚會的大檔口,峨眉、武當、明家能去,人家唐門自然也能去了。

  唐門作為武林大世家,與峨眉派和青城派並稱巴蜀三大勢力,統領西南武林,這一族人除了制毒、暗器、異種兵器威震天下外,祖傳的內功和武術亦是舉世無雙,但和滄州明家全然相異的是,唐門子弟極為低調,也甚少參與六大派和各個世家幫會的紛爭麻煩,更不會為了揚威江湖而胡亂亮出獨門暗器……除了唐心影。

  此女的威名不在武功,在於經營謀劃。

  據說她十五歲時就打破先祖桎梏,竭力說服元老施行對外秘密售賣唐門暗器的方針,且嚴格保密買家身份,數年間為家族賺取海量財富,然後親自與錦衣衛指揮使毛驤談判合作,派門內高手為其訓練密探,監制毒藥和殘酷刑具,在宰相胡惟庸謀反案中攪出無數腥風血雨,哪怕元勛國戚聽到錦衣衛和唐門之名,也會膽顫心寒,怕的難以入睡。

  峨眉派慕菀心曾經通過丐幫掮客買到過珍品唐門暗器,一副驚魂箭,一副斷腸刺,希望研究出破解之法,然而莫說仿造重組,單單那些鉚釘、鋼絲、鎖扣等零附件的工藝,都非市鎮鐵匠所能完成,所以只得作罷,並向門人頒布命令——若非生死存亡、是非大節,絕不得招惹唐門子弟。

  峨眉青城兩派勢成水火,不重虛名的蜀中唐門自然樂得坐山觀虎斗,安心鞏固擴張西南武林版圖,聲威之隆,隱然已和北方滄州的明家分庭抗禮,壓蓋過了其他武林世家。

  這幾年間的飛速壯大,唐心影功不可沒,甚至比他的伯父,門主唐絕更有威望。

  雖然實際上蜀中唐門有一條鐵律——傳男不傳女,傳媳不傳外。

  但唐心影於前年嫁給了風楚雲。

  便基本算是擊碎了這條家規,畢竟她婆家的勢力實在太大太強了,哪怕唐絕、唐門長老院、唐家老祖宗都得敬三分,讓三分,懼三分,甚至連提都不敢提起那條傳男不傳女的家規。

  風楚雲號稱書劍君子,自然寓意文武雙全,不單是本朝文聖宋濂舉薦的殿試進士,同時還是武林英傑榜的絕頂劍客,父親乃華山派掌門風沉淵,師父則是長安問劍閣關家族長,江湖有道是關中惟雙劍,有這兩大絕世劍豪撐腰,人人均知唐心影的唐門門主寶座想必十拿九穩,不會出現什麼懸念。

  就只不知道這個強強聯姻是出於對家族權力的執著,還是出於對家族的愛護,或者單純僅是因為門當戶對的愛情。

  今番北平有昆侖派武功秘籍出世,她親率六弟唐翎赴會,自是為了借此為己掙取更強的勢力。

  從窗口望去,謝明玉只見轎子內下來一位猶如瑩玉般塑成的絕代麗人,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頭插嵌金翡翠釵,身穿櫻粉洋緞襖,素白綢披風,鵝黃綾素裙,其清麗脫俗,不沾染人間煙火的氣質,直似另一個莊千雪,但這位少婦的眼眸卻是流波嫣然,好似空谷幽蘭,集天地間至柔於一身,可又比冷傲清絕的莊千雪要嬌弱柔和得多,也更惹男人激發血性去為其聽命差遣。

  便連韓寶雅都為其高華容光所懾,痴痴說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謝明玉哈哈一笑,壓低聲音道:“美則美矣,實則渾身的愛慕虛榮,滿臉的空虛寂寞,且自我陶醉,俗氣內藏,卻不如寶寶青春靚麗,甜美親切。”

  “瞎說。”韓寶雅明知這是情話,可還是滿心喜歡。

  當先進來的是鏢頭裴烈和唐公子,他們也沒想到鄉下野店會有如此俊秀異常的少年男女,裴烈老於江湖,看到二人英挺自信,外加倚在桌邊的長條包裹,顯是長劍短槍之類的兵器,如今北平道上龍虎混雜,風雲際會,多客氣,少惹事,多結交朋友,總是沒錯的。

  唐家六公子唐翎年紀輕,眼力差,瞧不出所以然,雖愛煞了韓寶雅美貌,但終究不是那種貪花好色的紈絝子弟,除了盯著姑娘家略嫌無禮外,也沒什麼逾矩。

  “挪幾張桌子到外頭,搬兩壇頂好的酒水,有什麼下酒的醬貨好嚼頭,多給整些。”

  裴烈朗聲道:“另外那桌公子和姑娘的酒帳算我們桌上。”

  “好您嘞。”

  謝明玉起身拱手致謝,沒說多余的話。

  韓寶雅道:“慕師姐嚴禁和唐門起衝突,咱們等我哥就好,別搭理他們。”

  “說得我好像多愛惹是生非一樣。”謝明玉笑道:“韓師姐即將晉升峨眉真傳,我當然全聽您的。”

  “貧嘴。”韓寶雅偷著輕擰了他一下,又說道:“我有點緊張呢,本來覺得有咱們峨眉和武當鎮場,如今又有唐心影和明烈老爺子壓軸,誰敢吃熊心豹子膽去鬧事啊,但昆侖蘇家一脈的出現,倒真有可能出現什麼大麻煩。”

  之前好幾次都錯過話口,這回謝明玉總算能趁機問道:“那個昆侖派究竟是怎麼回事?

  堂堂名門大派,名聲竟淪落到如過街老鼠一般。”

  “實際說來也並不復雜,十多年前昆侖派由武學奇才百里千秋繼任掌門,此人天賦異稟,屢逢奇遇,武功卓絕,黑白兩道幾乎沒人能擋他三招兩式,這本該是武林之福,但要命的是此人心性極度高傲,乃至到了瘋狂的地步,他大肆改革昆侖,網羅中西正邪高手,不問心性品行,全部收為己用,以摧枯拉朽的武力稱霸西域河道,如此還不算完,他後來又好像走火入魔似的異想天開,公然率領門徒踐踏中原武林,拒不歸順者,皆格殺勿論。”

  “啊?”謝明玉奇道:“這人練武練瘋了麼?居然敢和天下武者為敵?”

  “崆峒拳法向來獨步天下,剛猛無敵,掌門雷龍騰卻被百里千秋十拳放倒,一世英名,付諸東流,至今都無顏再下崆峒,慕容劍門始於東晉,歷經千余年,家主連同子弟都被百里千秋挑斷腕脈,終生不能握劍,從此在武林除名,另外還有少林寺的伏虎羅漢,華山派的清風劍客,遼東的大刀閻振……當時我還小,只聽師父和我哥提起這許多戰敗的高手,哎,可想當年武林是何等風聲鶴唳。”

  謝明玉點點頭,忽然想到:天下大亂,這才熱鬧有趣嘛,而且那百里千秋似乎也沒使什麼卑鄙手段,倒算不得什麼魔頭。

  韓寶雅續道:“後來就是很著名的六大派西征了,明空老禪師、龍道人、葉神舟三人圍攻百里千秋,一舉鏟平逍遙宮,少林武當瓜分了昆侖秘籍,我派的大師兄、二師姐、蔡師叔於這一役全部戰死了。

  “嗯,可昆侖還有人可還活著,對吧?”

  “不錯,尤其是副掌門燕殘月,還有昆侖七脈的無數魔頭,他們早晚會回來的,蘇烈涵和蘇麗娜不過是小螞蟻,就已厲害如此,其余大魔頭當然不問而知。”

  謝明玉滿不在乎,偷偷在韓寶雅圓臀上捏了一把,笑道:“聽說秘籍都被少林武當兩大巨頭搶走,回來也是挨打的。”

  忽然門外喧嘩喝彩聲四起,倆人這才停了親熱,走出去一看,原來是不知何時已聚集了四五十人。

  男男女女,綁腿束腕,暗藏兵刃,無不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武林好手,但也不知是言語衝突,還是曾經有什麼私仇,竟有兩個年輕人舞刀揮劍,當眾比武起來,只見他二人招法精奇,光影交錯,斗得甚為激烈,圍觀者時而叫好喝彩,時而借機指點徒弟,場面相當的熱鬧。

  絕色少婦唐心影早退到了外圍,但很多男子一生也沒見過這種公主皇妃似的美女,總是假裝找人等人似的回頭張望,試圖一睹罕見芳容,姿勢很是滑稽做作。

  “明玉哥哥,他們功夫很不錯呢,是上清劍和梅花刀的傳承,不知誰能贏呢。”

  “不錯,確實挺厲害的……”

  自從見識過韓君聖、莊千雪、姚拜月的武功後,場中的江湖把式已很難讓謝明玉感興趣,因此將所有目光都放在了韓寶雅珠圓玉潤的臉蛋上,卻殊不知道路邊所有大姑娘小媳婦,倒和偷覷唐心影的男人一樣,也都在用各種方法偷看著他。

  男看唐心影,女看謝明玉,反將場中比武給忽略了。

  長劍淒厲破空,劃出嗖的一聲。

  “嗯?”謝明玉聞聽此聲,忽然扭頭看進了場中,輕聲笑道:“劍招不對,肯定要遭殃。”

  遭殃兩個字剛剛出口的刹那,梅花派少年重砍一刀,砸中上清派少年長劍護手,直接將他打倒在地,隨後又虛斬兩刀,割破了的前襟,笑道:“這等功夫還敢鬼鬼祟祟跟蹤小爺,呸,念你劍上有點底子,就不壞你性命了,回家好好練去吧。”說罷大笑而去。

  上清派少年羞愧難當,只能重重嘆氣,他倆打打停停,圍觀的幾十人短途跟隨,實際也是不知前因後果,想安慰都不曉得說什麼。

  “古有江東周郎辨識音律,風流一顧,今夕謝公子聞聲論劍,果然名不虛傳。”唐心影婉然一笑,似乎早就認出了謝明玉,翩翩走近過來,贊道:“自早上起,河北道武林都在傳峨眉少年劍俠的風采,不想在此偶遇,小女子唐心影真是三生有幸。”

  以她的身份地位,能把話說到如此這般,實算給足了臉面,可見絕非尋常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

  謝明玉聽得渾身舒服,微笑道:“多蒙同道吹捧,我剛才也是僥幸猜中的。”

  唐心影輕輕頷首,又對韓寶雅柔聲道:“寶姑娘都長這般大了,令兄君聖也在附近嗎?”

  韓寶雅奇道:“姊姊認識我?”

  “十年前九叔和九嬸帶著我上過峨眉金頂觀賞雲海日出,雖未見到寧散人仙顏,卻是得千雪姊接待,當時寶姑娘還是躲在師姊身後不敢見人的女娃兒咧。”唐心影聲如黃鶯,每句話都親切和煦,和傳聞中縱橫巴蜀、關中、京城的風雲女子全然不同,“遺憾近年大家各有各忙,我出閣後又常居應天府,愈發沒空閒再上峨眉拜見武林名宿。”

  韓寶雅臉紅道:“我哥還在後頭和朋友說話,姊姊你也是去北平參與拍賣嗎?”

  “是啊,在家實在閒得發慌,聽聞昆侖派蘇逆倫要出山攪和北平大會,我也湊個熱鬧而已。”

  謝明玉昨天就已經聽說,蘇逆倫為昆侖七脈之一的宗主,毒武雙修的絕頂高手,六大派通緝黑名單上名列前茅的大魔王,其余人等眼見峨眉派和蜀中唐門神仙似的俊男美女說話,自知不配參與交談,遂四散開去,徑自沽酒上路,也有見識不凡的武士胡亂猜測,峨眉和唐門如此親近,青城派便要倒霉了,這可是聳動天下武林格局的大事。

  只有那個被打倒的少年還站在那里,神情羞愧懊悔,好像快要哭出來似的。

  唐心影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打輸後練好再找回場面,那才算男子漢,何必如此沮喪?”

  面對粉顏朱唇、神妃仙女似的妙齡少婦,少年面色火紅,支支吾吾不敢回話。

  謝明玉感覺繼續呆著也沒什麼話可說了,便暗示韓寶雅離去,沒想到剛要解開馬韁,那少年突然厲聲喝道:“站住不許走!你剛才為何說我劍法不對!”

  韓寶雅氣道:“喊什麼,你劍若使得對,如何會被人打敗。”

  少年再次臉紅,但還是不依不饒的怒道:“借面吊喪的小白臉,有種別躲姑娘身後,你知不知道剛才那人關系著好多女子命?”

  謝明玉本來懶得搭理他,一聽這個,不禁問道:“怎麼講?”

  原來是和鐵乘風早先追查的婦女被害案算一碼事,不僅官府和明家,河北黑白道的門派幫會也都在明察暗訪,希望緝拿凶手,事成之後,既可伸張正義,又能求得好大名聲。

  這位名叫周鵬的少年本是上清派旁系門徒,隨師父杜傑調查此案已有月余,終於發現城外法華寺很是可疑,因為遇害的幾個婦女,在此之前竟全都去過這座廟宇進香,但單憑這點可憐證據,可謂毫無作用,未免打草驚蛇,師徒二人在廟外叢林蹲守數日,除了偶有僧侶出入挑水擔柴外,也是毫無斬獲。

  就在二人快要放棄的時候,卻在昨晚注意到一個青年刀客,竟在夜里出入了寺廟,那人滿臉精悍,戾氣騰騰,無論如何都不像拜佛上香的人。

  杜傑吩咐周鵬跟著那可疑青年,自己則親自去法華寺一探究竟。

  周鵬打醒十二萬分精神,總算小心跟到那青年是暫居農村舊房,但再回法華寺時卻不見師父出來。

  深夜的郊外寺院,冒著一股說不出的妖氛邪異,他膽寒不已,居然躊躇半宿,也不敢進廟探查,直到天快亮才想起那彪悍青年,遂又提劍去找,希望能再跟蹤發現點蛛絲馬跡,也好過目前的情形,報官都不會有人相信。

  只可惜一來他救師心切,二來一宿沒睡,所以等到那青年下午外出時,沒走倆時辰就發現了他,厲聲質問之下,周鵬又說不出個子丑寅卯,只能打將起來。

  不同於打擂台,他倆且打且走,從大道一直斗到偏道酒肆,周鵬渾身疲憊,滿心的委屈無處發泄,只能把火氣撒到謝明玉身上。

  “你們毫無證據就敢跟蹤人家,還夜探寺院,吃虧也不能怨別人。”唐心影似乎對這件事有點興趣,問道:“你最好回去睡一覺,明天天亮跟著香客去法華寺看看再說吧。”

  周鵬年輕識淺,驟逢變故,正是六神無主,三魂少七魄的時候,聞言後連連點頭。

  “哎。”謝明玉聽著也很是同情,毫不介意他的邪火,“我的確是多句嘴,給弟兄你陪個不是,但凡事要講理,你打他不過,這可不怨我,對吧?”

  周鵬咬牙跺腳,居然撲騰一下跪了下來,含淚道:“求夫人少俠救我老師性命。”

  “這……”謝明玉見他一驚一乍,滑稽中透著可憐,也有心相助,可北平一行關系韓寶雅晉升峨眉真傳,萬萬耽誤不得的。

  正想措辭拒絕時,韓君聖已策馬趕到,問明情況後,想了想說道:“武林中人,俠義為先,我和寶兒先去北平,明玉你暫時留下替周兄弟查一查那法華寺,救人為先,但也莫冤枉好人,平白為難出家和尚。”

  “嗯,我和小弟也跟著去看看好了。”唐心影忽然道:“萬一那里真是什麼藏汙納垢的淫窟,有個女子更便於查案。”

  唐門暗器舉世無雙,有她照拂,韓君聖更加放心,誠懇道謝,韓寶雅也沒有扭捏作態,只偷偷囑咐情郎保重安危。

  唐翎早悶得發慌,聽姐姐有意出手,不由躍躍欲試,興奮難抑,卻把鏢頭裴烈氣得心里罵娘:操他他媽了巴子,一群富家子吃飽撐的沒事兒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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