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人身上的變化,烏魯迪很確定,在世界毀滅前出現在納斯卡巨畫里的蘆薈,和後世被人稱之為奇跡的蘆薈是同一樣東西。
突然間,他想起了之前被他控制的阿斯利亞玲,她的實際年齡已經有四十五六歲了,但她看起來和小時後烏魯迪見到她時,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十幾年的光陰只是讓她的外表從二十三、四歲變得像是二十五、六歲一般,如果不是在夢境里見到這個老人和中年人,他肯定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在後世,像阿斯利亞玲這樣,不用化妝品,成天勞作,卻看起來非常年輕的人並不是特例。
他回想起了之前老人和中年人的對話,中年人在言語中曾經提到,老人已經八十多歲,而他自己也有四十多歲了,烏魯迪將後世相近年齡段的人進行了仔細的對比,他赫然發現,自己的爺爺,去世的時候是接近90歲,從年齡來說比他現在見到的這個老人更老,但當時他離去的時候,看上去就和這個老人現在的模樣差不多,根本就不是剛剛坐著輪椅,只能靠人推著的虛弱模樣,不只是他的爺爺,村里的其他老人也是如此。
然後是自己的父親,現在是四十歲出頭,但是看起來也是才二十多歲,雖然因為長時間的勞作,滄桑的氣息非常明顯,但那只是指他的氣質,實際上他父親的外表看起來也才二十六七歲。
難道說,是奇跡蘆薈將他們的外表變得更加年輕?
烏魯迪不禁這麼想到,可惜的是現在已知的信息太少,他對末世前的世界了解到的知識太少了,現在很難將末日前的人和末日後的人進行一個相對全面的對比,直到現在也只是知道了奇跡蘆薈讓他們看起來更年輕這一點罷了。
他想要像進入火焰之前那樣,引導黑色海洋的洋流讓自己到其他的地方,可惜的是,這片夢境似乎並沒有將整個世界全部模擬出來,只是映射了納斯卡巨畫這片小小的方圓,當烏魯迪試圖離開這片區域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這片區域的另外一頭,就像是被關在了一個循環中一樣。
這讓烏魯迪有些不解起來,火焰讓自己看到這一處記憶的真正作用是什麼,在他看來,前世的事情跟他毫無關系, 200年的時間對於整個族群來說雖然只不過是小小一步,但對於個體來說已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更何況一場毀滅性的焚世之火將人類的歷史硬生生地燒成了兩截,往事真的被燒成了灰燼。
和烏魯迪的迷惑不同,幻境中的三人依舊沉迷在巨大的震撼中,青年從一旁的大玻璃壺中又倒出來兩杯蘆薈蜂蜜水,將其中一杯遞給中年人,用猶豫的語氣問道,“你……要試試看嗎?”
“……”
中年人皺著眉頭,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太過於驚訝了,他雖然還有些顧慮,不過看到老人都已經喝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仰頭將蘆薈蜂蜜水一飲而盡,剛一入口,除了飲料本身清爽的口感外,他還感覺到一股暖流傳遞到身體全身,明明是在炎熱的夏天,但這股暖流卻一點都沒有讓他感到煩躁,反而是非常舒適。
“張哥,你看看自己!”一旁的青年驚訝地將鏡子遞過去,中年人接過鏡子,也驚訝地叫道,“這真是我……還有我的聲音也變了。”
鏡子里的中年人,回復到了二十六歲時的樣子,中年人,或者說青年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禁陷入了感慨中,那個時候的他剛剛從學校畢業,身體還不像現在微微發福,滿腦子都還是走入社會,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想法,而現在鏡中的自己雖然年輕,但眉宇間的那份滄桑是怎麼樣都消散不去了的,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看樣子,有的東西還是變不回去了。”
“我也試試看。”青年也將一杯蘆薈蜂蜜水一飲而盡,雖然他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但也就是從二十五六歲變回到二十歲出頭,變化倒沒有另外兩人明顯,但也足夠他吃驚的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五,在你的記憶里,有沒有類似效果的植物呢?”雖然能猜到結果,原來是中年的青年還是問道。
“不可能有效果這麼明顯的植物!”青年斬釘截鐵地說道,“更何況這還只是庫拉索蘆薈,而不是什麼從未見過的全新物種。”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效果呢……”三人都陷入了沉思,半晌後,小五搖搖頭說道,“未知的信息太多了,再這麼討論下去都不會有結果,讓我采集一些蘆薈、土地,還有水質等樣本帶回實驗室分析,這樣說不定能得出個結果……”
“不。”突然,老人打斷了青年的話,讓青年和中年人都愣住了,只聽老人接著問道,“小五,接下來你到我的公司來進行研究,需要什麼設備盡管告訴我。”
“但是施老爺子,這是一筆很大的資金。”青年愣愣地說道,“而且有很多設備,政府和實驗室不一定會提供給我們。”
“沒關系!不願意提供,無非是給的代價不能打動他們罷了。”老人淡然地說道,仿佛隨著身體的年輕,說話也不再像年邁時那樣和氣生財,“那麼多實驗室,總會有願意為了錢大開方便之門的,而我現在,恰恰不缺錢。”
“施老爺子。”一旁的中年人看到青年一副呆愣的樣子,只能自己上前問道,“您為什麼突然作這樣的決定呢?”
“這還用說嗎。”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東西如果讓小五帶回去,不僅不會給小五帶來好處,甚至有可能會造成殺身之禍啊。”
“啊?”青年愣了一下後,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施老爺子您是說……”
“是啊,我沒記錯的話,你在的實驗室,派系斗爭是很激烈的對吧。不少人有著深厚的背景,甚至有的就直接背靠著政府高官。”施老爺子淡然地陳述著事實,“到時候不說你能不能保住研究的成果,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這個東西的誘惑力太大了,其他人想要得到手,很可能會不顧一切,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
“所以,施老爺子您是想……?”中年人走上前幫青年解圍,試探著問道,“將它們給……”
“沒有錯,我打算將它們掌握在手上。”老人點點頭,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雖然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但光是能回復年輕,它的價值就無法估量了,其他人想要得到手,我又何嘗不想呢?”
“施老爺子……”青年結結巴巴地說道,“我之前不是聽您說,厭倦了在政界商界廝殺,所以把權力都下放了……”
“那不是什麼問題,只要我還活著一天,那麼下放的權力隨時能回到我的手上!”老人一揮手,仿佛當初在商界政界瘋狂廝殺的氣勢也隨著他的年輕回來了一般,“當初隱退,不僅是因為我年老了,更因為我找不到目標了,再往前走,勢必要造成巨大的動蕩,那不值得!”
“但現在……”
“但現在不同了!”老人快步走到身後,步子矯健地不像是一個剛剛脫離輪椅的人,他張開自己的雙臂,仿佛要將眼前滿地的蘆薈擁入懷抱一般,“不僅我的身體回復了年輕,而且,我找到了新的奮斗目標,那就是它!”
“沒有人會不想年輕,再有權勢,再有金錢,再有力量的人都不能抓住流動著的時間,但是它可以!”老人蹲下身子,撫摸著蘆薈的葉片,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這真是命運的眷顧,讓我能在風燭殘年的時候遇到這樣的東西,看來老天爺都要讓我繼續拼搏下去。”
“那麼你們呢,打算怎麼做?”老人站起身,轉過頭看著還在驚訝中的兩人,“現在知情者就我們三人,小張,我對你的能力一直很看好,不過你有自己的事業,所以我也沒有讓人去吸收你;小五,我知道你最近在實驗室里被打壓,過得不算太好,不然不至於一個人跑來美洲郊野吧?”
“施老爺子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中年人苦笑著說道。
他和小五是在老人隱退後才見面的,那個時候的老人單純只是一個溫和善良的老人,完全沒有他的傳記里那股凶很勁。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開始感覺到,傳記里的那個老人,回來了,他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來和老人相處了,從這一刻起,他要面對的,是屹立於商界的頂點,處於世界巔峰的人,歷史告訴他,所有擋在這個人前面的都會被碾壓成灰燼,“我會將股權出售給你,然後……”
“不必那樣。”老人擺了擺手,再一次露出了以往和藹的笑容,“合作就行,不必變賣你的公司,我帶了你們這麼久,自認看你們還是蠻准的,你和小五,都是信得過的好孩子。”
“那多謝施老爺子了。”中年人勉強地笑了笑,他現在不敢確定老人的話還有幾分是真的,他拉了拉小五的袖子,“愣著干嘛!”
“啊,哦!”青年馬上反應過來,連忙點頭說道,“感謝施老爺子給的機會,回去我就從那邊辭職,正好也不想干了。”
“哈哈哈,非常好!”老人很滿意兩人的回答,他拍著兩人的肩膀大笑道,“你們大可放心,我從來不會虧待每一個合作伙伴。那麼就從這里為起點,讓世界走向一個嶄新的未來吧!”
幻境最後定格在大笑著的老人,以及雖然在笑,但神情有些復雜的中年人和青年,背後是那郁郁蔥蔥的蘆薈叢,形成了一副有趣的畫面。
這之後幻境一陣扭曲,逐漸黯淡下來,將烏魯迪的意識拉入了黑色的海洋中。
第二朵火焰的夢境,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