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否還在下?
這座宮殿卻已被鮮血所覆蓋……
北風起,哀怨可否能被一同帶走?
這座宮殿卻早就注定被哀怨所掩埋……
一日一夜的輪回,太陽的升起降落卻讓生活回不到前一個美好。
他無力,望著兒子的屍體已無力去顧霞其它……
再一次……再一次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悲泣……他是否還有力氣去向上天哭訴它對他的不公?
惡果是否是他自己種下的?他最在乎的女兒……如今是那將他推進地獄深淵的禍首。而這禍首卻也已被那冷漠的執法者帶走,他如今唯一的骨血在離他遠去……
“呵呵……”哭嗎?哭到無力時他卻只能笑出來。
他在嘲笑老天,想看一出悲戲。他才不要讓它如願,驚訝嗎?他的笑,他在嘲笑這所有的一切……一切……
“嘔……咳咳……”笑到無力時竟然開始嘔吐,胃液也好膽汁也好統統都猶如那翻騰的海浪一般洶涌而出,仿若是代替他的淚水一般傾瀉。
冰冷的宮殿,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這都多少年了?他第一次被處於這種境況。
“嘔……”悲傷讓他的胃加劇抽搐。
夜幕是否又再次降臨?他感覺自己似乎將再也看不見那曙光。跌坐在椅邊,他只覺得自己的軀體越來越冰冷。
意識漸漸開始模糊……身體的疼痛似乎都因麻木而無法感知……
“花花……”
隱約之間,他似乎又聽見那熟悉的呼喚。
那一夜,他頭也不回地離去了。自那之後,他不再奢望她還會如此呼喚他。原來,他還是舍不得她……在他如此虛弱無力的時候,他夢到的還是她……
“花花……”
是否太過思念,她的呼喚竟是如此清晰。
“花花!”
這一次,不僅僅是呼喚,更還有那溫暖的懷抱。
緩緩睜眼,她就在他的面前。
“花花,你別嚇我……”她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慌。
“貓……貓……”當他再次喚出他對她唯一的昵稱時,淚水代替她的手燙了他的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
第一次,她第一次將他當作孩子一般抱在懷里。
“嗚……”無法言語,哽咽代替了他的回答。
再一次,他再一次在她身上找到了能夠躲避的地方。
“為什麼……為什麼每一次都是你……為何還要來找我……我們注定有一方是要失敗的……”他不想面對這個事實,可事實就在他的眼前,他已經是失敗的那一方。
“失敗了那又怎麼樣……”她將他散落在面龐上的發絲撥在了耳背後,“能在一起就好了……”
“啊啊啊……”這是他最想聽也是最不想聽到的答案,他的努力,就在她的一句話下付之東流。
“我知道……一切對花花來說……都不公平……”她任由他崩潰在她的懷里,“在這宮廷里……本來就沒有公平……人生……更是不能在公平上衡量……但是……對我來說……花花在我生命中的那杆秤上……占的分量,很重……很重……”頓了頓,掏出手絹為他擦拭臉上的淚水,“花花……求求你……讓我有機會將天平倒向你……”
漆黑的宮殿,此時變得微微亮,一盞又一盞的蠟燭被點亮。
“二殿下,奴才燒了一些熱水給蓮王殿下。”此時宵端著一壺熱水走了進來,“時候不早了,也請您離開。”
而聽到宵的這句話展瑜立馬拉住了她的衣袖,他害怕,害怕再次孤單一人。
“等我,我很快會再來的。”李妍知道自己如今最該忍耐什麼。
“貓貓……”可他依舊害怕。
“喝點熱水。”她為他倒了一杯水,“喝了後,就去睡覺,睡醒了,我就會在你身邊了……”仿若是在哄小孩一般,她一點一點地將水喂給了他。
而他就真願意當她的小孩一般,乖乖地將水吞了下去。
“乖……”
意識再次模糊,閉上雙眼時,他依舊能感覺到她懷抱的溫暖。
燭光微微閃爍,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一般。
“只是微量的蒙汗藥而已。”宵答道,“讓他好好睡一覺吧。”一把抱起了熟睡的展瑜。
她只是微微點頭,她知道,在這朵睡蓮再次開放前,她有更多的事要做。
“坐以待斃?還是反擊?”局勢已容不得她再等候在重華宮里。
“不管怎樣,您也先得回去。”返回來的宵答道,吹滅了蠟燭,將她帶出了翊坤宮。
“不知道洛怎麼樣了……”她盤算著她能走的每一步棋。
“顯然他如今沒事。”宵指了指在重華宮外慌張的洛。
“洛!”她輕喚道。
“殿下!”而洛此時卻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衝了過來,“見到您太好了……”
“二殿下,奴才先行告退。”宵准備離開。
“宵叔!”她卻先喚住了他,“替我謝謝後君……”
“今日的事,奴才不會跟後君說的……”宵答道,“不會再讓後君為你難過了。”
“……”她怔了怔,將頭上的那一對竹箸取了下來,拆開來將一根遞給了宵,“替我轉交給後君……”
“……”這一次,輪到宵怔住了,“這是皇後殿下親自為您戴上的笄……”
她卻是笑了笑答:“一雙筷子,我一根,他一根,剛剛好。”
望著宵離去,她望著手上那剩下的一根箸略微有些出神。將筷子插回頭上後,悄悄與洛潛回了重華宮中。
“侍衛都已打理好了,是蕭家軍。但是蕭家如今……”洛輕聲敘述了起來。
“蕭大將軍不在了的消息是怎麼回事?”李妍如今關心的是這件事。
“當時奴才在乾清宮的偏殿,只看見蕭將軍喝下了一杯皇上賜的酒,然後就倒下了……”洛答道,“當時蕭檬也在那里……她看起來很驚慌,她拿走了蕭大將軍的令牌,然後逃跑了。”
“她想調兵?!”李妍皺眉。
“蕭檬貌似和三皇姬有聯系……”洛緩緩答道,“而三皇姬此時還在宮里其實……”
“妺不是已經被壓去宗人府了嗎?”李妍越聽越覺得這里面事情不對。
“說是在出宮門前被攔下來了。似乎蕭驕將軍將三皇姬的押送工作給截下來了。”洛答道。
“蕭驕?!”她隱約有不好的預感,“蕭家軍……看來蕭家軍也被分裂了……”她只覺得如今這皇宮,很危險。
“蕭大將軍喝的那杯酒,本來是皇上的……當時……”洛頓了許久後才說道。
“若我沒猜錯……那酒應該是蕭檬要給母皇喝的……”李妍停在了原地,“妺……檬……你們果然是想造反……”
“殿下……其實……”洛有些吱吱唔唔,“三皇姬在後宮里籠絡了不少人……其實並不只是蕭檬……對不起……”
李妍剛一回頭,卻就只看見一道白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猛地往後一退,卻也……
“洛……”睜大了雙眼,望著眼前握住了那沾滿她鮮血刀子的洛,她徹底懵了。
“二殿下對不起!我哥哥在三皇姬手上,我不得不……”洛揮著手上的刀子,“我若不殺了您,我哥哥和我就死定了……對不起!”他的眼里沒有淚水,只有那覺得不公的恨意。
捂著流血的腹部,她本能地躲閃著。
她知道……敢弑母奪位就肯定會來殺她,李妺會派誰?她怎麼也沒想到,派來的,竟然是她最親近親近的人……
“洛……你怎麼會……”疼嗎?或許疼痛沒有驚訝來得更為猛烈。
“!!”地一聲,伴隨著她的倒地,洛也倒了下去。
“妍!”而用椅子將洛擊暈的正是這重華宮中唯一等待她的人──展睿──他不要等回來一個滿身是血的妻主,“妍!不要……”可鮮血卻已染紅了她的身。
“終究……誰都背叛了我嗎……”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竟相繼都離她而去。
“妍!醒醒!別睡過去!”守在她身邊的,只剩下那個讓她一直逃避心的他了嗎?
寒意襲擊了她的身,鮮血滾滾流逝了出去,耳邊似乎只回蕩起了他的呐喊聲。
“不要……不要……你不可以就這樣離開我……”展睿大聲呐喊,“來人!來人啊!有人要殺二殿下!來人啊!”他不允許自己先崩潰,但他允許自己像一頭獅子一樣瘋狂咆哮。
捂住她腹上的傷口,想阻止那鮮血的涌出,可相繼被染紅的卻還是他的雙手。
“來人啊!快點!”
何時,這雪再次開始下?鮮紅被那點點白色所覆蓋。
也許,這個皇室這座宮殿所等來的噩耗還並不夠……
慈寧宮中。
“她的箸……真的給我了?”音色略微有些高,鳶荀此刻更是有些不敢相信。
“二殿下囑咐奴才一定要親自交給後君。”宵望著鳶荀那略帶幸福的臉,實在不願將之前翊坤宮中的種種道出,“二殿下說,謝謝後君……”
“……”微笑,瞬間從鳶荀的臉上消失,“謝謝?”
宵不解此刻鳶荀的反應。
“她說謝謝……?”失落頓時寫在了這位後君的臉上。
“二殿下應該是指後君派奴才去給她送消息的事吧……”宵緩緩答道。
“除了送消息,還有什麼……”一切似乎都逃不過這一代妖後的眼睛。
“……”宵只覺得自己的心一緊,“回後君的話……二殿下……讓奴才……帶她去了翊坤宮……”
“啪……”那根筷子,從鳶荀的手中滾落,掉在了地上。
“後君!”宵立馬撿起了那根竹箸嗎,“可二殿下是真心讓奴才將這個送給您的!”
“她不過是要安我的心……”鳶荀的聲音越來越冷。
“那證明她心里有您……”宵抿了抿嘴,第一次大膽地喊道。
“她……”鳶荀本要發飆,可卻突然頓住了,怔怔地望著宵手上的那根竹箸,“怎麼回事?裂了?就因為那一下……裂了?!”一把搶了回來,慌亂地喊道,“妍兒……我的小貓咪……竹子怎麼會裂的?”
“啪”而這裂痕似乎還在不斷擴大。
“不要!”
奉宮,將再次經歷那白色的洗禮嗎?那沾滿鮮血的人兒,如今又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