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眼天師的鬼妻(五)
吃完飯後,舒寧心血來潮,一直懶到突破天際的她第一次主動收拾了碗筷,認真的搓起一片油膩的碗。
“碰——”
“碰——”
“碰——”
連續不斷地三聲,成功引起了一直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阮玟的注意。
阮玟從沙發上爬起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擱在手臂上,眨了眨眼睛:“你不會洗碗?”
這並沒有什麼好丟人的。
舒寧對著地上碎成塊狀的瓷片默念著:她要干的事,是劊子手要干的,而不是家庭主婦的。
哪知,阮玟噗嗤笑了一聲。
她從沙發上下來,拖著鞋子,撻撻的走到舒寧前面。
她推了舒寧一把,自己轉過身,拿起掃帚清理了起來。
她一邊彎著腰,一邊對著舒寧說:“雖然我也沒洗過,不過我應該不會砸碎碗,你去坐著好了。”
舒寧對她的提議很動心,但是秉持做事要做完的原則,她奪過阮玟手上的掃把,利落的掃起碎片。
阮玟愣了一會,等她回過神,舒寧已經收拾好了。
舒寧主動拉過她的手,兩人一同坐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明天我再請個鍾點工,你先歇著。”
“可是……”阮玟還想說什麼,舒寧已經挪開了目光。
舒寧不說話,她也不好再反駁。
畢竟還是看在她無意中救了舒寧的份上,舒寧才收留了自己,而這是舒寧的地盤,她也不應該再說些什麼。
她低著頭,擺弄著自己骨節分明又蒼白的手指。
只是,把她們分得那麼清,她終究心里還是有一絲難過和落寞。
舒寧單撐著一只手,余光盯著阮玟。
兩人無聊的看了一會美食節目,舒寧見阮玟心不在焉,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她抓過遙控器,隨意摁了一下,屏幕突然切換到某台的經典三角糾結戀。
這下,舒寧來了興趣。
屏幕中,上幾分鍾,女主角還在病房里和男主角熱吻,下幾分鍾,隨著鏡頭的切換,女主角往醫院外走去,撞見椅在車旁的男配角,兩人相望,兩廂難言。
順理成章的,女主角上了男配的車。
車里,首先是經典的爭吵,爭吵完後,男配又強吻了女主。
女主欲情故縱了一會,奮力推開男配,並給了他一巴掌後,捂著嘴巴,含著淚水,下了車,跑出了街道。
“哈哈哈!”舒寧跟著女主角哭泣的節奏笑出了聲。
阮玟疑惑的看著她:“別人那麼傷心,你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舒寧勾起嘴角:“因為,誰讓那女的蠢。”
“有嗎?”阮玟又回頭看了眼屏幕。
現在電視上正插入回憶殺,回憶女主跟男配之間以前的過往。
這部劇今天早上阮玟也看了大半,大概也了解了劇情:
女主角在上大學時父親酒駕撞死了男主的父親,男主知道這個消息後,憎恨上了女主。
女主對男主心懷愧疚,於是就答應了男主和男友分手,並和男主在一起的條件。
接下來就是男女主兩人在相互接觸中不斷了解彼此,增進了感情。
最後,在女配的成功作死下,男主在生命關頭,明白了他最愛的一直是女主。
結局兩人相擁而泣,幸福快樂結局。
這有點像阮玟以前還待字閨中時聽到的話本一類的故事,只是以前的話本里她很少聽到還有男配這種角色,更多時候是垂涎女主角美色的惡霸。
舒寧扯下一顆深紫色葡萄,放進嘴里。
她看著電視劇,含糊說著:“我要是那女的,干脆兩個都要了算了,反正不過是名為愛情的人性的欲望罷了。”
“即便你不喜歡那人也會為了欲望,而這樣嗎?”阮玟說不出的艱澀。
她眯起眼,褐色的瞳眸掩藏在烏黑而稀疏的睫毛里。
她躺下,仰視著潔白的天花板:“愛這種東西,說白了也就是人為了排解寂寞而尋找手段,玩意。同樣都是為了獲得快樂,什麼人又怎能規定什麼?”
她一使力,坐直了身子。
她對上阮玟淡而透的眼眸,手撫上她的右臉,神色捉摸不透:“能抓住的才是真的,不管你再怎麼說,也無法不承認,抓不住的會讓你更加沒有安全感。所以,不管是什麼,只要想要,無論對錯,無論規則。”
阮玟被她看得一愣一楞的。
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舒寧的眼睛宛如星辰大海,無邊無際,寬闊無限,而她就像一葉孤舟,在繆瀚星辰與蒼茫大海間,苦苦尋找,那唯一的出路。
“好了,我就不陪你了。”舒寧跳下沙發,穿好拖鞋,往自己的實驗室走。
轉過身的一瞬間,她斂起輕松的神情,面無表情把自己關在了不大的空間里。
她看著一堆的器材,開始期待起夜晚的降臨。
相比起過這種曾經自己幻想過的生活,她還是覺得,手握利刃,看著別人垂死掙扎的生活更加真實。
她又想起那人,眉間止不住的厭惡。
為了避免自己想起其他煩心的事,她干脆戴上了耳機,播放震耳欲聾的DJ,一心沉在怎麼研究□□里。
第二天暮色蒼茫時,她才拔下了耳機,揉了揉酸軟的耳朵。
她眼前的實驗桌子上,擺著幾瓶不知名的藥水。
她捏起其中一瓶,輕嗅了一下氣味。
確定是曾經自己在別的世界弄過的藥物後,她將這些瓶瓶罐罐裝好了,小心翼翼的塞進了包里。
她打開門時,阮玟正抱著一張薄被子,對著正播放她進去前吐槽過的那個電視劇的TV,昏昏欲睡。
聽到響聲,阮玟打了個哈欠,望向她,嘟囔著:“你出來了?餓不餓?”
“不餓。”舒寧問,“你在這坐了一天?”
她點頭:“是啊,我怕你找我。”
“我不會的。”舒寧驀地柔和下語氣,“你去睡會。”
她抱起被子,蹭蹭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問:“我醒後,你還會在嗎?”
舒寧一愣,不知道怎麼回答。
但她在阮玟那雙眼眸的注視下,還是許下了她自己都不信的承諾:“會的,我在。”她目送阮玟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轉過身唰唰寫下幾句交待的話後,就背著早就准備好的旅行包毫不猶豫奔赴約定的地點。
那老淫賊果然早早就到了。
舒寧藏在暗處,觀察了好一會,確定不會有什麼人或鬼後,才背著背包出現了。
曾子明看到她,急忙走上前幾步,想要抓住她的手。
舒寧嫌惡的避開他的手。
“小媛你怎麼了?”
舒寧皮笑肉不笑:“我啊,一直以來都想找個機會報答師叔對我從小到大的,照顧,呢!”曾子明松了口氣:“誒,你說這些干什麼?我對你怎麼樣,你還不清楚?”
“是啊,特別清楚呢,清楚得不得了。”
她伸出手,曾子明立即就握上了。
她一碰到滿是皺紋的手,立即抓緊了反手一扭,直到聽到骨頭“咔嚓”一聲作響,以及要了他命的哭嚎聲後,她才甩開手,從背包側拿出早就准備好的紙巾擦干淨手。
曾子明坐在枯樹枝上,驚恐的看著她:“小媛,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舒寧卸下背包,走過去,撿起他藏在樹後的粗繩和皮鞭等一系列賅人的物品後,面無表情的拎起妄想掙扎的曾子明,二話不說,直接綁到了粗樹干上。
她抽出皮鞭,甩了幾下,皮鞭發出咻咻劃破空氣的利聲。
“想知道我對你們這種人一貫的懲罰辦法嗎?”她扭了扭手腕,眼底是藏不住的嗜血光輝。
“嗚嗚——”
曾子明被一塊臭布堵住嘴,說不出話。
舒寧微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太善良了,對付我們這種十惡不赦的人,就應該以百倍,千倍的痛苦償還回去,才是對我們最好的尊重,不是?”連續數十下鞭打,曾子明的衣服和肉攪和在了一起。
見鞭子的極限只能到這了,舒寧干脆丟開了皮鞭,從自己帶來的背包里掏出三四瓶顏色各異的玻璃瓶。
她好心的幫曾子明用匕首劃開上身的衣服後,才把自己花了一下午配的藥劑傾倒在他身上。
她邊倒,還邊哼著小歌解說:“這都是我的心血。它們分別是用最毒和最溫和的植物配制而成,放心,剛開始會有一陣冰冷的火辣感,但這種舒服很快就會過去。接下來,就是皮膚的潰爛,直到你身上,只剩下……”
舒寧頓了一會,才輕輕的說:“什麼都不剩為止。”
她松開手,瓶子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眯起眼,彎成一輪新月:“怎麼樣,覺得好玩不?你不是很喜歡這樣對別人嗎?那我就把所有被你這麼對待過的人的所有痛苦一次給你算清了,省得以後麻煩。”
“唔……嗚!”他瞪大渾濁的眼睛,眼睛里盛滿黑色的驚恐。
他身上縱有諸多痛苦,也無法訴說。
□□的配方是她在其他任務中學到的,藥性極強不說,最大的特點,便是發作過程持續時間很長。
舒寧冷冷的看著,她心里默數著時間。
對於宿主的願望,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她也不在乎,只在乎眼前的舒服。
她拿出幾罐啤酒,對著清冷的圓月,獨自飲起酒來。
不過一會,睜著眼的曾子明就暈了過去。
血從他嘴角流出,模樣滲人。
她丟開罐子,給他補了最後一刀。
灼熱的鮮血噴灑她手上,月光下,她的模樣駭人無比。
“你在,你在做什麼?”
顫抖的聲音從樹叢里傳出,阮玟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舒寧握著刀的手一僵。她慢慢松開手,轉過身時,神態自若。
“你怎麼來了?”
阮玟險些崩潰:“你在做什麼啊!”
“如你所見。”
阮玟的臉色更加蒼白了起來。她指著曾子明說:“你在殺人。”
舒寧瞥了一眼他,不屑道:“他不是人,他只是比畜生更為低賤的物種。”
“可他就是人!活生生的人啊!”
她有些不耐煩,煩躁的情緒逼得她拔出匕首,反手又補了幾刀。
惡臭的血多多少少沾染到她身上,她卻難得不在乎了。
阮玟捂住嘴,彎腰干嘔了起來。
原來曾子明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了起來。
她微吃驚的看向阮玟,伸出手想要扶住阮玟,卻在快要觸摸到阮玟的一刻收回了手。
她轉過身,對著這幅惡心的畫面,波瀾不驚:“我是惡人,惡人自然手段殘忍。”
“你不是……”阮玟抓住她的手,眼里有著哀求,“你不是,不是嗎?你對我那麼好,怎麼會也心腸歹毒!”
“哦?”舒寧反抓住她的手,扣了起來,直逼她的目光:“那你大概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的弱點,害怕你強大的實力才那麼說的。所以,現在看清我了沒?”
“我……”阮玟沒說完,大顆的眼淚砸落下來。
滾燙的淚水的落在舒寧手背,她就像觸電了一樣,迅速拿開手。
她低頭看著手背的淚水,有些難以置信。
她嘆口氣:“永遠不要把你的善良加注到別人身上,這樣的行為,與把痛苦拋給別人,毫無差異。我不善良我覺得並沒有錯。因為要生存下來,一旦我有所仁慈,等待我的就是不覆的萬劫深淵,難收的覆水。”
“明媛。”
舒寧從她嘴里聽到別人的名字,竟覺得有些刺耳。
她蹲下身,撿起零碎的物品。
黑夜遮擋住她的身影,使人看不清她的絲毫。
地上的玻璃片刺破了她的指尖,她反而用力握緊了那些玻璃,任由它們尖銳的一端,直直刺進自己的肌肉里,讓血液流淌。
“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她聽見自己這麼說,說完後,呼吸開始艱難起來。
永遠不要對任何人有所期待,尤其是在你選擇袒露真面目時。
因為,誰都不完美;因為,你可能不再是別人期待的你。
選擇做自己,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
這些道理,舒寧從來都是銘記於心的。
可就如同聽了那麼多道理仍然沒過好這一生一樣,即使懂得那些道理,她依舊想要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