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司馬晚晴除了帶裴慕白四處逛逛,就是跟隨司馬烈學習司馬家的最上乘內功“擎天無上心法”。
本來“擎天無上心法”乃是極其強勁霸道的內功,並不適合女子修煉,但此時司馬烈別無選擇。
好在司馬晚晴屬於熱性體質,練習起來倒也並無不適。
隨後的日子里,司馬烈打算逐步安排她熟悉烈雲牧場的所有帳目,了解關外司馬在各處的產業和分店,認識幾個諸如馬匹、皮毛、煙草等方面生意的重要大商家,再逐個跟隨岳中正、段喻寒及四大執事學習經營管理烈雲牧場的各方面事宜,還有和朝廷大員、地方富紳的來往應酬等。
司馬晚晴現在才知道從前大哥二哥每天都在忙些什麼。
雖然她對這些事全無興趣,可她別無選擇。
身為司馬家唯一的繼承人,這些都是她應該學習應該做好的。
段喻寒這兩天一邊忙著追尋俠盜玄鷹的下落,一邊准備司馬旭的喪事,沒有來看她。
不過每天都會給她個小小的驚喜,或是在她床頭放一個想破腦袋也猜不出的謎語讓她猜,或是讓下人給她送去憨態可掬的漂亮小馬駒。
他仿佛恢復成從前那個一心愛她的段喻寒。
她也仿佛願意忘卻從前的惡夢,和他重新開始。
一切都朝著郎情妾意的方向發展起來。
這天,司馬晚晴帶了裴慕白騎馬出去打獵。
一個時辰下來,射了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雞,也算頗有收獲。
司馬晚晴惦念著要練功,兩人開始往回走。
司馬晚晴騎著雪玉驄一陣疾馳,陡然間一陣劇痛從下腹傳來,鈍鈍的痛感不斷下墜。
她一陣眩暈,幾乎要掉下馬來。
裴慕白見她俏臉蒼白、虛弱無力的樣子,忙從側里攔腰抱著她,和她共乘自己的赤雲。
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但此時被他抱著,卻是大大的不妥,當下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他依言放她騎在馬背上。
可馬一行走,陣陣顛簸,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好像還有溫熱的液體濕潤了雙腿。
她雖咬牙堅持,但臉色卻越來越白。
“別逞強。”裴慕白抱她斜坐在馬上,自己從後面微微摟著她。這個姿勢確實比剛才舒服多了,至少痛感減輕了不少。
“我們回去。”她雖然覺得這個姿勢太過曖昧,但此時唯有權宜,只盼趕快回去。
“你坐好。”裴慕白一揚馬鞭,赤雲載了二人飛奔回烈雲牧場,雪玉驄在後面緊緊追隨。
俊朗無雙的美少年,摟著嫵媚裊娜的少女;燦若朝霞的如火紅衣,柔柔弱弱的倚靠在那白衣勝雪胸前,兩馬急速穿越街市時,人們皆為之側目。
本來關外民風淳朴,男女兩情相悅,摟抱依偎也沒什麼大不了。但象他們這樣公然騎馬,招搖過市的倒是見所未見。
當晚,閒著無事的人們,根據幾天來的跡象,得出了如下結論“司馬小姐這次回來不止是奔喪,還帶了意中人回來。兩人經常親親熱熱的出去玩。據今天的情形看,過不了多久,來自關內的裴公子就要做烈雲牧場的乘龍快婿了。”
騎馬的兩人卻未曾想到會有這樣的議論。
到了牧場,司馬晚晴急命人去請陸先生,裴慕白也忙把她送回沐雨小閣。
她一再要他回客房休息,他堅持不肯走。
或許他天性如此,對美女總是有一份呵護之情。
何況現在他心儀的女子出了事,他自然要關心的。
陸敬橋匆匆趕來,凝神給司馬晚晴診治,又照例詢問了她的感覺,她一一如實告之。
半晌,他的臉色變幻不定,似乎在猶豫該怎麼說。
他迅速開了藥方,讓小玉拿去藥房讓他們趕緊煎了送過來。
大夫看病不說病情,卻先開藥方,這倒奇了。
“我到底怎麼了?”司馬晚晴決心問個清楚。
陸敬橋面露難色,終於清清喉嚨,“恕陸某直言,小姐懷孕兩個月了。剛才腹痛流血是騎馬猛烈所致,幸好發現得早。我開了保胎補血的藥,小姐喝了,孩子應該沒事。”
幾句話聽得司馬晚晴呆住了。她有孩子?她要做媽媽了?兩個月,是那天晚上?
裴慕白也呆了。
他第一次心儀的女孩子有了別人的孩子,或許他該感嘆相逢恨晚,也該慶幸自己並未陷得太深。
他畢竟是豁達大度的,即便不能成為戀人,他還是忍不住會關心她。
一向對人不苟言笑,冷漠淡然的司馬晚晴,竟然未婚先孕?
以她司馬小姐的身份地位,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看她臉上只是吃驚,卻沒有害怕,也沒有喜色,他倒搞不懂她在想什麼了。
這是她的私事,他在此純屬多余吧。裴慕白縱然心中滿是疑問,卻也不便相問,只是馬上告辭而去。
“有勞陸先生。不知可否請陸先生暫時不要將此事告訴我父親。這事,我自會找機會告訴他。”司馬晚晴定了定神說。
陸敬橋遲疑一下,勉強答應,“陸某自然不會多事,但如果司馬老爺問起,陸某也不會說謊。”
頓了一頓,又說,“小姐等會服了藥需好好休息,明日陸某再來復診。近日內切記不可動怒,不可舞刀弄槍,不可再騎馬。”
“多謝陸先生費心。”司馬晚晴感激的說,她知道以他耿直的性格,剛才做的承諾已屬難得。
陸敬橋走後,她躺在床上,不知是喜是憂。兩個月前的事歷歷在目。
那時她發現結識的人總是無故出事,就從無錫繞道荒郊野嶺,去了杭州,一個人住在西湖邊著名的雲來居客棧。
那天,卻聽說關外司馬的人也在此住下。
她不想見牧場的任何人,立刻結帳走人,卻在出門的那一刻,看到命中注定的魔星——段喻寒。
因為這一眼,她沒有走遠,挑了附近的小客棧住下。
愛也好,恨也好,她和他終究是牽扯不清的。
半夜,她被嘈雜的救火聲吵醒。
往窗外看時,雲來居燃起了熊熊大火。
雖然知道以他的武功,定然不會有事。
她還是忍不住過去看個清楚明白。
奇怪,被救出的人中竟然沒有關外司馬的人。
原來那幫人都去喝花酒找樂子了。
可就在她要離開時,卻聽到一個女的聲音,“那位段公子真大方,我唱了一首曲子,就得了十兩銀子。可惜他喝醉了要睡,把我們趕出來,要不然今晚一定賺翻了。”
“哪有這種好事,你騙誰呢。”
“誰騙你?那位段公子就住在雲來居東院,我前個時辰剛從那里出來。”
她的心狂跳,他喝醉了,會不會還在雲來居里,不曾出來?她迅速躍入火場,衝進東院,挨個房間查看,終於發現他醉得不省人事。
她救了他到附近小客棧自己的房間。沉醉的他,清俊的容顏看上去那麼完美無瑕,嘴角凝了一絲不屑。
那時,她驀地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
那個衣衫襤褸,卻桀驁不馴的少年,立在烈雲牧場的大門外。
她蹦蹦跳跳的過去問他找誰,被他瞪了一眼。
她好心叫他進牧場吃東西,卻被他推倒在地。
她委屈的扁嘴哭了,他嘲笑她的嬌氣。
後來她看到岳叔叔過來,跟她介紹那是他的外甥。
那時,他嘴角也是掛著一絲不屑,不屑她的好心好意,不屑關外司馬的富貴逼人。
後來,她知道曾經有許多人欺負他,他受了很多苦,才會這麼不理人。
小小的她,覺得他好可憐。
她把自己喜歡的東西一件件都送給他,她願每個人都象自己這麼幸福快樂。
可他卻不要,一件件還給她。
她就生氣了,小聲的罵他,他卻反而在一旁偷偷的笑,笑得她莫名其妙。
沉醉的他,夢囈般叫著她的名字,讓她不要走。
她小聲的安慰他,他卻抓了她不放。
醉眼朦朧帶了孩童般的純真和依戀,曾經桀驁不馴的少年如今也是寂寞孤獨的。
她多希望自己不愛他,也不要恨他,心頭卻總是“放不下”這三個字。
那一夜,她留下來照顧他,纏綿得讓她心碎。
無愛也無恨,讓曾經的深愛有個完美的結束吧。
那一夜,她想用這纏綿,寫下彼此間愛戀最好的句號。
可人算不如天算,當她再次墜入他的情網。時至今日,那一夜就成了美好的回憶。
那一夜,造就了一個小生命,是她和他愛的結晶。
她該告訴他這個消息嗎?
應該告訴他吧,他一定會很高興。
忘記他對她惡夢般的凌辱,他們本該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