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三人醒來,都不禁有些臉紅心熱。
找到一條小溪,清洗干淨,馮小珍抬頭之際,忽見對面山坳間,一片樹林中隱隱出現一角碧瓦,不覺喜道:“大哥,快看,對面山坳中,好像有一座廟宇,我們找去就可以問路了。”
谷飛雲道:“那就快走。”
三騎一路朝著對面山坳馳去。
不過片刻工夫,就已弛近山麓,只見關面矗立著一座白石牌坊,上書“華岳精靈”四個大字,從牌坊再上去,就是數丈寬的白石階級,一直通向那座廟宇。
谷飛雲三人翻身下馬,牽著馬匹,朝石階上走去。
這石階,少說也有數百級,平正光滑,全是白石鋪成,極為氣派。
三人足足走了一刻多時光,才登上一片白石平台。
迎面一座黃牆碧瓦的廟宇,肅穆壯觀,大門左右,一對比人還高的白石獅子,雕刻精細。
大門橫額,寫著“祖師堂”三字,兩扇朱紅大門緊閉著,並未開啟。
馮小珍舉手掠一下髻發,說道:“祖師堂,那正是華山老祖陳搏廟了,我過去敲門。”
說完,走上幾步,舉手敲著大門,提高聲音叫道:“里面有人嗎?”
她把山門敲得擂鼓似的,不多一會,兩扇大門呀然開啟,走出一個青袍道人,看了馮小珍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們這是干什麼?”
馮小珍看他說話一點禮貌都沒有,心頭不覺有氣,說道:“你們這里既是通觀,咱們游山經過,上來瞻仰,你說話怎好這樣沒有禮貌?”
“沒有禮貌。”
青衣道人沉哼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瞎了眼睛?”
話聲一落,正待關上大門。
馮小珍看他居然罵自己瞎了眼睛,還要關上大門,她那容得他關上大門,左手把門推住,叱道:“你說誰瞎了眼睛?出家人居然出口就傷人?”
右手揮處,拍的一聲,摑在青袍道人臉頰上,把青袍道人打得身不由己的朝左連退了兩步。
這下可把青袍道人激怒了,沉喝道:“好,你小子有種,敢找上祖師堂來鬧事。”
一面大聲叫道:“師兄們快來,有人尋釁來了。”
他這一喊,立時有四個人從里面趕了出來。
谷飛雲和荊月姑原先只是牽著馬匹站在平台中間,此時看到馮小珍好端端的忽然舉手摑了青袍道人。
他們兩人聞聲,立即走了上來,這原是一瞬間的事,趕出來的一共是四個青袍道人。
先前的青袍道人已經掣出劍來,朝馮小珍一指,厲聲喝道:“就是這小子,他要硬闖進來。”
那四個青袍道人不問青紅皂白,同時一陣鏘鏘拔劍之聲,一齊掣出了長劍。
其中一人喝道:“他敢擅闖祖師堂,一定是奸細,先把他拿下了再說。”
馮小珍今非昔比,就是從前,她也不是怕事的人,聞言怒聲道:“你們這般臭道士,還講不講理?”
谷飛雲走上前幾步,大聲道:“諸位道長,這是誤會……”
那方才說要把人拿下的青袍道人,似是四人之首,目光一掠谷飛雲、荊月姑,冷然道:“原來有三個人,那就一起拿下。”
馮小珍怒聲道:“你們來試試看,就算本公子闖你們祖師堂,又待怎的?大哥,你不用管,我倒要瞧瞧這些臭道士有多大能耐,敢口出狂言。”
抬手之間,她也已掣出劍來,同樣朝先前那個青袍道人一指,喝道:“該死的東西,你以為仗著人多,就沒事了,我第一個先教你認得厲害。”
話聲未落,人已一下閃到先前那個青袍道人面前,劍尖一顫,就點了他胸前“玄機穴”。
這下當真快得無以復加,那青袍道人早已手持長劍,也明明聽到她說要第一個向自己下手,就是連躲閃的機會也沒有,已被馮小珍的劍尖一下制住了穴道。
馮小珍氣他出言無狀,點了他穴道之後,劍尖一偏,劍鋒從他左肩輕輕劃過,不但劃破了肩頭道袍,也劃破了他的皮肉,一縷殷紅鮮血,立時從肩頭滲了出來。
馮小珍沒有再去理會,長劍卻朝為首的青袍道人一指,叱道:“臭道士,不把事情問問清楚,就說要把本公子拿下。”
人影一晃,雪亮的劍尖已經點上他“玄機穴”,同時劍尖一帶,劃過肩頭,劃破了他皮肉,立時滲出一縷鮮血。
只不過兩句話的工夫,其余三個青袍道人,簡直連看都沒看的清楚,一下就有兩個人被人家制住了,這可把他們看得怔住了,這時三人中有人喝了聲:“大家上。”
三人同時長劍一圈,正待發劍。
馮小珍冷笑道:“好哇,你們三個就一起上好了。”
谷飛雲低喝一聲:“三弟,不可傷人。”
也在同時,突聽一個蒼勁聲音喝道:“你們退下。”
三個青袍道人聽到喝聲,立即收劍後退。
這時從大門內徐步走出一個身穿灰布道袍的道人,此人年約五旬左有.留著一部灰黑長須.一張狹長臉上,臉色極為難看,手持拂塵,腰系長劍,敢情就是這座“祖師堂”的觀主了。
身後還隨著三名手持長劍的青袍道人,只是長劍尚未出鞘而已。
灰袍道人一抬手,就有兩名青袍道人走上前去,給被制住的兩人解開穴道。
灰袍道人目光凌厲的掃過馮小珍等三人,冷然道:“擅闖狙師堂,還出手傷人的,就是你們三個了?”
口氣相當不善。
谷飛雲忙抱拳道:“道長請了,這是誤會……”
灰袍道人沒待他說完,就冷嘿一聲道:“擅闖祖師堂,又出手傷人,事實在眼前,還有什麼誤會?”
谷飛雲道:“在下兄弟在山中迷路,遠望這里有一座觀宇,才趕來問路的,不……”
灰袍道人依然不待他說下去,就截著道:“你們看到祖師堂,還敢出手傷人,難道還不夠嗎?”
馮小珍氣道:“你倒真是會護犢,怎不先問問門下弟子,是什麼態度?是誰先拔劍的?他們有五個人,我不先制住他們兩個,難道任由你門下弟子在我身上刺上五劍嗎?”
“哈哈。”
灰袍道人仰天大笑一聲,才道:“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馮小珍冷哼道:“這里是祖師堂,又有什麼了不起?”
灰袍道人目光暴射,厲聲道:“憑你這句話,就該格殺勿論。”
馮小珍怒聲道:“臭道士,聽你口氣,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來……”
谷飛雲連忙一擺手,攔著道:“三弟,你不許多說。”
一面朝灰袍道人抱拳道:“在下方才已經說過,在下兄弟是山中迷路,才找上貴觀來問路的,也許貴觀有什麼忌諱,但在下兄弟並不知道……”
灰袍道人哼道:“你們是那一門派門下?難道你們師長沒有和你們說過?”
谷飛雲道:“在下兄弟只是家傳的幾手莊稼把式,並不是那一門派門下。”
灰袍道人目光注視著谷飛雲,只覺這年輕人目若朗星,眉宇之間隱現紫氣,分明是內家高手,但他卻只有弱冠年紀,那會有如此高深的造詣?
一面嘿然干笑道:“你們到華山來作什麼?”
馮小珍搶著道:“我們游山來的,不可以嗎?”
荊月姑連忙拉著馮小珍的手,說道:“三弟,你不要再說了,就讓大哥去和他說好了。”
灰袍道人沉笑一聲道:“三位只怕是言不由衷吧?貧道也不想難為你們,只要坦誠說出來意,貧道還可以放你們下山。”
谷飛雲劍眉微皺,望著他道:“在下兄弟確是游山迷路,道長何以不肯相信?”
灰袍道人深沉的道:“三位明明是武林中人,卻又不肯說出師門來歷,也不肯說出來意,擅闖祖師堂,顯然是另有意圖來的了,貧道豈能輕易放過你們?”
馮小珍大聲道:“臭道士,你不輕易放過我們,又待怎樣?”
灰袍道人沉笑道:“只要你們接得下貧道十招,就可讓你們走了。”
打過十招,就可以看出三人師門來歷了。
馮小珍冷笑道:“十招,你的口氣可還真大,你能在本公子手下走得出三招,已經不錯了。”
灰袍道人真沒想到馮小珍會如此狂法,聞言不覺狂笑一聲,道:“好,貧道就領教領教你的高招,你拔劍。”
谷飛雲叫道:“三弟,你退下。”
他看出灰袍道人一身修為頗為不弱,怕馮小珍吃了虧。
馮小珍一側身搶了上去,抬手掣劍,一面回頭說道:“大哥,割雞焉用牛刀,對付這些三四流的臭道士,我只要兩三招就足夠打發他了。”
灰袍道人聽得大怒,喝道:“你說完了沒有?”
馮小珍面露不屑,道:“你隨時都可以發劍,本公子還會在乎你嗎?”
灰袍道人怒極,厲喝一聲道:“小子看劍。”
起手一劍,刷然有聲,宛如一道匹練,直射過來,這一劍是他怒極而發,勢道極強,幾乎用上了八成力道,在他想像中,馮小珍年紀不到二十,決難和他抗手,也一定會閃身躲避,因此劍勢才到中途,就突然變相,劍光化作橫瀾千里,橫掃而出。
馮小珍手持長劍就站在他對面,口中叫道:“這是第一招。”
話聲甫出,人影忽然不見,不,她一下閃到了灰袍道人右首,長劍也緊跟著揮出。
灰袍道人劍勢已發,忽然不見對方人影,方自一怔,不料馮小珍這一劍卻隨著他橫掃劍勢的後面順勢揮出,追擊過去,但聽“叮”的一聲,馮小珍的長劍一下擊在灰袍道人的劍上。
灰袍道人向右掃出的長劍,本已用上八成力道,再經馮小珍長劍這一順勢撞擊,有如四兩撥千斤。
灰袍道人陡覺一股大力撞上長劍,一時那還收勢得住,人隨劍勢向右衝出去了兩步,才行煞住,急忙長劍護胸,迅快的轉過身來,他是防馮小珍在自己衝出去的時候,乘機朝身後襲來。
馮小珍卻悠閒的站立原地,只是用不屑的眼光望著他,冷冷地道:“放心,正面交手,諒你在本公子劍下也走不出三招,本公子豈會偷襲於你?”
灰袍道人被她當著八個門人面前,如此奚落,真是氣瘋了心,口中大喝一聲:“小子,貧道劈了你。”
聲到、人到、劍到,一道劍光連連閃動,電光石火之間,已化作七八道銀蛇,從四面八方朝馮小珍身上刺到。
他這一式劍法,綿密無間,照說任你馮小珍如何躲閃,也萬難閃得開;但馮小珍這五個月來,不但練成紫雲夫人的“紫雲劍法”、掌法和獨步武林的“紫府迷蹤身法”,你區區七八道劍光又如何傷得了她?
口中喝道:“這是你第二劍了。”
她絲毫沒有把這七八支劍影放在眼里,話聲出口,才振腕發劍,這一振腕,劍尖登時漾起九朵銀花,每朵銀花只有銅錢大小,但恰好迎向灰袍道人八支劍影,響起一陣叮叮輕震,八朵銀花和八道劍光,同樣隱去,兩人也各自震退了一步。
但另一朵銀花並沒有隨著消失,依然朝前冉冉飛去,跟著灰袍道人後退的人當胸飛來。
灰袍道人心頭暗暗一驚.忖道:“這小子使的是什麼劍法?”
急忙舉劍朝前撩起,發出扇面般一排劍光。
那朵銀花,正是馮小珍的劍尖,本來冉冉飛去,勢道並不快,但灰袍道人扇面般劍光才一劃起,那朵銀花卻突然朝上飛起,去勢同時加快,一下越過扇面,銀花暴漲,化作一片清光,一閃而沒。
灰袍道人並不知道自己扇面的劍光並沒有截住銀花,只覺頭頂驟然一涼,舉手摸去,自己綰發道髻和盤著的長發,就如佛門剃度一樣,已被劍光削去了。
馮小珍早已收起了長劍,冷冷地道:“本公子不想傷人,這不過是給你一個警告而已。”
灰袍道人被人削下長發,這是莫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一言不發,手揮長劍朝馮小珍當胸急刺過去。
馮小珍怒聲道:“你找死。”
她連劍也沒拔,劍鞘“答”的一聲,就壓住了灰袍道人的長劍,身形微側,左手豎立如刀,猛的朝前推去。
這一掌是氣不過灰抱道人的突襲而發,自然不會輕到那里去,只聽砰然一聲,一掌端端正正切上灰袍道人胸口,把他一個人推出三步之多。
灰袍道人悶哼一聲,一手掩胸,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他身後八個弟子睹狀大驚,兩人急忙伸手扶住,其余六個各自挺劍欲上。
馮小珍輕哼一聲,長劍橫胸,喝道:“你們都想找死?”
谷飛雲連忙搖手道:“三弟不可傷人。”
一面又大聲說道:“諸位道兄,此事全出誤會,我義弟不過一時氣憤,但這位道長也有不是之處,雙方不可再意氣用事了,在下兄弟告辭。”
那六名青袍道人眼看師父都不是人家對手,自是不敢出手.扶著灰袍道人往觀中退入。
谷飛雲道:“二弟、三弟,我們走吧。”
馮小珍氣道:“真氣人。我們只是問路來的,這些臭道士這樣蠻不講理。”
谷飛雲道:“三弟,方才是你削斷他發髻,才激怒他的,後來那一掌出手也未免重了些。”
馮小珍哼道:“活該,誰叫他打敗了老羞成怒,出手突襲的?”
三人牽著馬匹走了不過幾級,就聽到身後祖師堂忽然響起急驟的鍾聲。
荊月姑道:“大哥,這鍾聲可能是他們求援的訊號呢。”
馮小珍道:“那臭道士分明不是好人,方才我還是手下留情,便宜了他,再要找我們尋事,不把他們一個個廢了武功才怪。”
谷飛雲道:“三弟不可惹事,他們真要援手趕來還是由我跟他們說。”
三人剛走下石級,就看到南首遠處已有十幾條人影飛掠而來。
馮小珍目光一抬,哼道:“果然有人趕來了。”
谷飛雲道:“三弟,待會遇上來人,一切由我應付,你不可再和人家爭吵了。”
馮小珍道:“好嘛,我不說就是了。”
幾句話的工夫,迎面而來的十幾個人,已經漸漸接近,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個身穿灰布道袍的道人,中間一個年約六旬以外,胸飄花白長髯,生得道貌岸然,一望而知是位正派的有道之士。
他左首—個年約五旬,右首一個不過四旬出頭,面貌白皙,手中拿的是一柄鐵骨折扇,三人後面,跟著十二名年輕青袍道人。
只要看他們打扮,和祖師堂的道人完全一樣,就可知道他們是同一個門派的了。
中間花白長髯老道看到迎面站著的三人三騎,年事極輕,不覺朝持扇的道人低聲說道:“七師弟,你去問問他們,是那一門派的,擅闖祖師堂的可是他們?”
他話聲雖輕,谷飛雲卻全聽到了。
只見手持折扇的灰袍道人躬身領命,朝前走來,手中折扇一指,傲然道:“擅闖華山派祖師堂的就是你們三個了?是那一門派的人?”
“華山派祖師堂。”
這幾個字鑽進谷飛雲耳里,不禁為之一怔,暗想:“原來這里不是什麼道觀,而是華山派的祖師堂,那灰袍道人敢情是守護祖師堂的人,三弟逞一時之快,一掌擊傷了他,看來頗難善了呢。”
一面故作吃驚,抱抱拳道:“這里是華山派的祖師堂,那麼諸位道長一定是華山派的人了?”
持扇道人表情冷漠,說道:“貧道是問你們三個可是擅闖華山派重地祖師堂的人?”
谷飛雲道:“不錯,在下兄弟因在山中迷路,看到此處碧瓦黃牆,定是廟宇無疑,才趕來問路的,不想引起幾位道長的誤會……”
話還沒有說完,從石級上奔下兩個青袍道人,一面高聲叫道:“七師叔,就是他們擅闖祖師堂,還把師父擊成重傷,不能放過他們。”
持扇人目中冷星飛閃,嘿然道:“你們三個好大的膽子。”
馮小珍也嘿了一聲,大聲道:“你們華山派還講不講道理?”
這時從山上下來的兩個青袍道人,已走至花白長髯道人面前,跪拜下去,口中說道:“弟子叩見二師伯、三師伯、七師叔。”
花白長髯道人擺了一下手,道:“你們起來。”
兩名青袍道人站起身。
花白長髯道人才目光一抬,朝谷飛雲三人投來,一面說道:“華山派如何不講道理?”
馮小珍朝谷飛雲道:“大哥,這該由我來和他說了吧?”
谷飛雲道:“他們既是華山派的人,你言詞之間不可無禮。”
馮小珍點頭道:“我知道。”
說著,舉步上前,拱手作了一揖,道:“道長垂詢,可否先賜示道號?”
花白長髯道人徐徐說道:“貧道清真。”
然後一指他左首五旬出頭道人和手持折扇道人,又道:“他是貧道三師弟成真和七師弟長真,守護祖師堂的是五師弟超真,三位呢?如何稱呼?”
馮小珍指著谷飛雲、荊月姑二人道:“他是我大哥谷飛雲、二哥荊飛明、在下叫馮飛文。”
那持扇道人長真子聽她說出“谷飛雲”三字,不覺目芒飛閃,飛快的看了谷飛雲一眼。
清真子呵呵一笑道:“原來是谷少俠駕臨華山,貧道失敬得很。”
谷飛雲聽得不覺一怔,連忙抱拳道:“道長好說,在下愧不敢當,不知道長如何知道賤名的?”
清真子呵呵笑道:“谷少俠乃是頑石大師唯一傳人,數月前協助少林、武當兩派,清除通天教臥底叛徒,才使兩派轉危為安,此事不僅江湖盡知,敝派也已接獲少林、武當的正式通知,藉以防范奸宄陰謀,谷少俠的大名,貧道自然久仰了。”
谷飛雲謙恭地連聲說著“不敢”。
清真子疑惑地道:“谷少俠三位不知如何會找上敝派祖師堂去的?”
“這是一場誤會。”
谷飛雲就把自己三人在山中迷路,如何找上祖師堂,當時大門開啟,一名青袍道人如何罵三弟瞎了眼睛,三弟少年氣盛,引起口角,當時門中衝出四個持劍道人硬指著自己三人擅闖祖師堂,分明是奸細,三弟制住了兩人,後來走出一個灰袍道人,一味護短,不聽自己解說,還說要格殺勿論。
最後,灰袍道人說出,接得下他十招才能放自己三人下山,三弟氣不過他,說他走不出三招,兩人交手到第三招,他被三弟長劍削斷發髻,三弟說勝負已分,不用再比,已經還劍入鞘,那灰袍道人老羞成怒,一言不發揮劍直剌三弟胸膛,反被三弟一掌擊中胸口,而且自始至終,自己三人並不知道祖師堂是華山派的祖師堂,一字不漏說了一遍。
清真子自然知道五師弟生性剛愎,平日極為護短,不覺微微皺了下眉,問道:“這麼說,谷少俠三位沒有進入祖師堂了。”
谷飛雲笑道:“在下和二弟,手中牽著馬匹,站在離祖師堂大門還有十數步遠近,只有三弟一人上去叩門,真正到大門口的也只有三弟一人,怎麼會進入祖師堂去呢?”
清真子回過頭去,朝山上下來的青袍道人問道:“方才谷少俠說的經過,你們都聽到了,是不是這樣的?”
兩名青袍道人在二師伯面前,那敢有半句謊言,同時躬身說道:“就是這樣。”
清真子重重哼了一聲,道:“那第一個開門的是誰?人家只是問路麼的,怎好出口傷人,態度竟然如此壞法?五師弟一味護犢,既已落敗又出劍突襲,都有不對之處,唔,他的傷勢如何了?”
兩人中一個答道:“師父只是內腑受震,已經服下太極丹了。”
清真子道:“你上去吧,要他好好靜養。”
兩個青袍道人連聲應“是”,行了一禮,就往山上行去。
清真子打了個稽首道:“谷少俠,貧道深感抱歉。”
谷飛雲連忙還禮道:“道長好說,這是一場誤會,在下三弟年輕好強,傷了祖師堂的道長,在下也深感歉疚。”
清真子道:“三位少俠,難得到華山來,請至敝派奉茶,掌門人前幾天還曾談起過谷少俠,谷少俠來了,掌門人一定會非常歡迎。”
谷飛雲看他說得誠懇,也就欣然道:“在下久仰貴派盛名和貴派掌門人的隆譽,只是無緣晉見,蒙道長寵邀,有幸拜見貴派掌門,固所願也。”
清真子聽得大喜,抬手道:“敝派下院,就在前面山麓,相去不遠,谷少俠三位那就請吧。”
谷飛雲抬手道:“三位道長請先。”
長真子笑道:“二師兄、三師兄,谷少俠尊敬你們二位年長,大概是不肯走在前面了,這樣吧,二位師兄只管走在前面,算是領路好了,谷少俠三位由小弟作陪就是了。”
事情就這樣決定,由清真子、成真子二人走在前面,然後是谷飛雲三人牽著馬匹,和長真子同行。
長真子不過四十出頭,生得貌相清俊,頗為灑脫,此時更是春風滿面,邊走邊道:“谷少俠三位,怎麼會在山中迷路的?”
谷飛雲早在清真子邀約自己三人前去華山派下院之時,早已想到人家可能會問此事,心中已有了底子。
因此,他不假思索地道:“在下從小由家師扶養長大,下山之時,家師命在下去找南山老人,後來遇上醉道長,才知在下父母尚在人世,只是隱居在一處深山之中,南山老人要醉道長轉交密函一封,中間只有兩句話,要尋父母,須問東風,在下不知東風在那里?也猜不出東風的含意……”
長真子聽得好奇,忍不住笑道:“南山老仙長也真是的,他既然知道谷少俠令尊堂隱居之處,何不直接了當的告訴谷少俠呢?”
谷飛雲道:“據醉道長推測,南山老人家也許不好直說,要在下自己慢慢的去尋找,也存有鼓勵在下多磨練之意。”
長真子道:“那麼谷少俠怎麼會找上華山來的呢?”
谷飛雲道:“幾個月前,在下在一處酒樓上,無意中遇上一位前輩高人,他口中吟著:“東來紫氣滿函關”,又自言自語地說:“函關明明在西,他卻偏偏說東來,這明明就是由東而西了。”
在下當時也並不在意,等這位老前輩會帳下樓之時,在下耳邊忽然響起極細的聲音說道:“傻小子,東風是向西吹的。””長真子矍然道:“他要你朝西來,這位前輩又是誰呢?”
谷飛雲道:“在下只記得他好像是一個身穿青衫的中年文士,後來據醉道長推測,他老人家可能是昆侖岳大先生。”
“昆侖岳大先生?”
長真子似有怔容,但瞬即平復,又道:“谷少俠就出函谷來找了?”
谷飛雲道:“在下和兩個義弟商量,從崤山開始,上個月已經找遍了崤山山脈及每一山谷,第二步是華山山脈,然後是秦嶺、華山、隴山山脈,因為要找的都是人跡比較少的幽靜山谷,明明看准了方向,也會迷失原來的路徑……”
長真子道:“谷少俠這樣茫無頭緒的找尋,如何找得著呢?”
谷飛雲黯然道:“在下身為人子,直到如今連身世也不知道,只有慢慢的找下去了。”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倒也聽得長真子深信不疑,轉臉朝馮小珍道:“馮少俠年事不大,卻能在三招之間勝了五師兄,身手的確不凡,不知是那一位高人門下?”
馮小珍臉上一紅,道:“在下桐柏門下。”
她因自己父親是桐柏宮靈風道長門下,只好含糊其詞,說是桐柏門下了。
那知長真子聽了大笑一聲,道:“桐柏宮靈風道長系出華山,他門下弟子居然在三招之間能夠擊敗五師兄,倒令貧道難以置信。”
馮小珍道:“如論真實功力,在下實在不是那位道長的對手,在下也不過勝得僥幸而已。”
長真子道:“武功一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絲毫沒有取巧的可能,那會有僥幸二字?”
馮小珍急紅了臉,囁嚅的道:“那是在下仗著大哥教我的身法,使那位道長看不清楚才得手的。”
長真子看他說得不像有假,不由豁然笑道:“這麼說來,谷少俠的身法,一定是曠絕古今的奇學了,如有機會,貧道頗想開開眼界,不知谷少俠肯不肯賜教?”
谷飛雲忙道:“道長……”
長真子笑道:“谷少俠不用介意,貧道只是想開開眼界而已,並無他意,還有一點,貧道和谷少俠一見如故,千萬不可再以道長稱呼,華山七真只有貧道使的是一柄鐵扇,所以許多人都叫貧道鐵扇子,谷少俠如不嫌棄,就稱貧道一聲鐵扇道兄好了。”
谷飛雲爽朗的道:“道兄吩咐,在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長真子笑道:“谷少俠果然爽快,貧道若非玄門中人,一定要和谷少俠兄弟論交,現在咱們這方外之交是結定了。”
一會工夫,已經走近南首山麓,但見古木參天,一道寬闊的石級,穿行在古木森林之中。
長真子道:“方才那里叫做三峰口,是很容易迷路的,這里是中峰,敞派的鎮獄宮還在峰頂,為道家第一聖地……”
馮小珍仰首望不到峰頂,問道:“鐵扇兄,我們要上峰頂去嗎?”
長真子含笑道:“不用上山去,敝派下院在山麓間,掌門人和派中長老,差不多也都住在山下,山上道觀,由四師兄住持。”
一行人穿行古木森林。片刻工夫就穿林而出。
但見一處清幽的山谷間,矗立著一座碧瓦黃牆的道觀,院落重重,覆蓋之廣,差不多有近百間房舍。
正面一片用白石鋪成的廣場,足有五六畝大小,大門橫額上寫著“鎮獄宮下院”五個金字。
門前站著四名身穿青袍、手持拂塵的道人,看到清真子、成真子等一行人走近,立即躬身行禮。
長真子道:“谷少俠三位把馬匹交給他們照料好了。”
谷飛雲、荊月姑、馮小珍各把手中馬鞭交給了三名青袍道人。
清真子和成真子已經站在觀門前抬手肅客道:“谷少俠三位請。”
谷飛雲連忙抱拳道:“二位道長不可客氣,在下兄弟武林末學,還是仍請兩位道長請先的好。”
長真子含笑道:“谷少俠既然這麼說了,二位師兄就不用客氣了,谷少俠三位由小弟陪同好了。”
清真子對這位少年英雄如此的謙虛,心頭也頗為贊賞嘉許,含笑稽首道:“如此貧道有僭。”
他仍和成真子走在前面,進入大門,經過大天井,就折而向東,進入左首一重院落,那是鎮獄宮下院接待賓客之所,中間是一座大廳,左首一間是較小的客廳,布置清雅。
清真子請谷飛雲三人落坐之後,就朝長真子道:“七師弟,你進去請掌門人出來。”
長真子答應一聲,站起身來:谷飛雲慌忙站起,拱手道:“道長,在下兄弟久仰貴派一直名重武林,慕名已久,既然來了,理該在下兄弟拜謁掌門道長才是,怎好勞動掌門道長出來見客?”
清真子含笑道:“谷少俠只管請坐,三位遠來是客,何況這里平日就是掌門人接見嘉賓之所,三位不用客氣了。”
這時,長真子早已走了出去,兩名青袍道人端著茗碗送上香茗。
成真子道:“谷少俠和醉道友協助少林、武當二派,揭發潛伏通天教奸細之事,敝派雖有所聞,但略而不詳,谷少俠如何發現通天教門徒的,可否把此事的經過,說得更為詳細一點?”
谷飛雲就把自己當日曾見通天教主,也會過他首徒小諸葛束無忌。
通天教主派二弟子張少軒、五弟子祝纖纖主持顛覆少林活動,三弟子秦劍秋、六弟子白素素主持顛覆武當派活動。
以及自己兄弟途經少林和趕去武當的青峰鎮之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成真子矍然道:“通天教居然在十年前就收了張少軒、秦劍秋二人為徒,利用這兩人和少林、武當的深厚關系作掩護,當真處心積慮已久,若非醉道友和谷少俠一舉揭發陰謀,兩派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清真子沉吟道:“當年圍剿通天教,雖以少林、武當兩派為主,但咱們華山派也曾參與其事,這老魔頭對少林、武當結下仇恨,對咱們自然也會記上一筆,他重出江湖,咱們倒不可不防。”
成真子道:“二師兄說得不錯,只是咱們除了師兄弟七人外,所有第二代弟子,都是從小收領的山下孤兒,除了正面和咱們為敵,他門下弟子是混不進來的。”
剛說到這里,就聽到屏後有了腳步聲,急忙說道:“是掌門人出來了。”
清真子、成真子都站了起來,谷飛雲三人也連忙跟著站起。
就在這時,屏後已經緩步走出兩人。
前面一個是白發綰一支白玉如意,白髯飄胸,貌相清癯的灰袍老道人,手持白玉拂塵,年紀當在七旬以上,一看就知是一位有道之士。
他——正是華山派掌門人,華山七真之首的元真子,他身後跟著走出的是方才去請他的長真子。
元真子走出屏風,目光掠過谷飛雲等三人,面含微笑,打了個稽首道:“谷少俠三位寵臨華山,貧道有失遠迎。”
谷飛雲慌忙作了個長揖,道:“在下谷飛雲、義弟荊飛明、馮飛文,得能謁見掌門道長,深感榮幸。”
荊月姑、馮小珍也隨著大哥作了個長揖。
元真子抬手道:“谷少俠三位請坐。”
他在上首一張椅子坐下,大家也跟著落坐。
元真子目光盯著谷飛雲,含笑道:“谷少俠少年英發,不但人品出眾,而且英華內斂,眉宇間紫氣氤氳,足見內功修為,已臻上乘,實在難得,就是二位令義弟也是秀外慧中,英氣逼人,當真是英雄出少年,武林新秀,前途不可限量。”
長真子低聲道:“掌風人素精風監,很少對人如此稱許。”
谷飛雲連忙抱拳道:“在下武林末學,蒙掌門道長謬許,實在愧不敢當。”
元真子哈哈一笑,道:“貧道聽說谷少俠是頑石大師的門下,但是據貧道的觀察,谷少俠練的似乎是道家玄門功夫,是否另有名師?”
谷飛雲方才聽他說,自己眉宇間紫氣氤氳,又說兩個妹子秀外慧中,好像已經看出她們是女子了,心中已感到十分驚奇。
此時,他又說自己練的是道家玄門功夫,更是暗暗驚奇,心想:“難道練的是什麼功夫,面上也可以看得出來?”
一面又恭敬的欠身答道:“掌門道長果然神目如電,在下小的時候跟家師練的是“金剛神功”,後來又蒙南山老人賜了兩頁的內功心法,是屬於玄門功夫。”
他因師父曾叮嚀過自己,學昆侖武學之事,暫時不可泄漏,所以才說是南山老人賜的內功心法。
長真子聽得目芒一閃,元真子哈哈笑道:“谷少俠得蒙南山老人垂青,他老人家拿出來的東西,自是非同凡品,無怪少俠年事不大,已有如此造詣了。”
谷飛雲連連遜謝。
清真子站起身來,把谷飛雲三人山中迷路,看到祖師堂,前去問路,致引起誤會,向掌門人作了報告。
元真子白眉微攏,說道:“五師弟年紀也不小了,就是剛愎自用,得罪了不少人,愚兄才要他去守護祖師堂的,一來可以修心養性,二來也是為了少和外界接觸之故,他還是本性不改,貧道真要向谷少快三位深致歉意。”
谷飛雲站起身來,抱拳說道:“掌門道長千萬不可如此說法,此事在下兄弟也有不是之處。”
“谷少俠請坐。”
元真子含笑道:“三位少俠山間迷路,根本不知道祖師堂是敝派重地,所謂不知者不罪,何況又未曾闖進去,這是五師弟門下平日倚仗敝派一點聲譽,才會盛氣凌人,自取其辱,與三位少俠無關,二師弟,你要五師弟以後好好管束門下。”
清真子站起身,恭聲道:“小弟遵命。”
這時一名青衣道人匆匆走入,在長真子身邊低低說了兩句,就迅即退出。
長真子起身道:“啟稟掌門人,素齋已備,可以入席了。”
元真子頷了下首,才起身道:“谷少俠三位遠來,貧道要廚下整治了一席素齋,替三位少俠接風,也聊表地主之誼,現在就請入席了。”
谷飛雲道:“多謝掌門道長,真不好意思。”
當下就由元真子領先,大家一起進入大廳右首一間專門接待賓客的齋堂。
齋堂中已有兩個灰袍道人和兩個小道童伺立著。
元真子向谷飛雲引見了兩個灰袍道人,那是三師弟洞真子和六師弟求真子,他們剛從山上趕下來的。
谷飛雲三人和兩人拱手為禮,然後由元真子坐了首席,他左首是谷飛雲等三人,右首是清真、成真、洞真三子,求真子和長真子坐了下首。
谷飛雲再三謙讓,才行坐下。
元真子舉起了面前的茶盅說道:“敝觀一向都不備酒的,貧道只好以茶代酒,敬三位少俠了。”
谷飛雲三人一齊站起來,由谷飛雲道:“在下兄弟都不會喝酒,這盅應該由在下兄弟敬掌門道長才是。”
說完,恭敬的喝了口茶。
接下來大家也以茶代酒,互相敬了。
兩名青袍道人陸陸續續上菜,這一餐雖然是素肴,卻十分豐盛。
飯後,元真子要谷飛雲三人在華山多盤桓幾天,並且指定由長真子作陪,才行回去。
長真子陪同谷飛雲三人,來至西首一座別院,這是鎮獄宮下院接待賓客之所。
庭院前有假山、魚池及許多盆栽花木,回廊雕欄間,一排九間精舍,窗明幾淨,十分清幽。
一名青袍道人看到長真子領著三人進來,立即迎著躬身道:“弟子參見七師叔。”
長真子吩咐道:“這三位少俠是觀里的貴賓,你快去打開三間房門,准備洗臉水、茶水。”
那青袍道人連聲應“是”,過去打開三間房門,躬身道:“請三位少俠入內看看,還需要些什麼?”
長真子抬抬手,說了聲:“請。”
谷飛雲三人走入房中,但覺每一間客房都布置得精致典雅,比之大城市中大客店的上房還要講究。
長真子問道:“三位少俠,這房間還可以吧?”
谷飛雲忙道:“太好了,在下兄弟真是太打擾了。”
長真子笑道:“三位少俠難得到華山來,掌門人要三位多盤桓幾日,住在這里,就像自己家里一樣,不用客氣。”
谷飛雲道:“多蒙掌門道長愛護,只是在下有事在身,不克久留,明天一早,就要告辭。”
長真子一怔,道:“谷少俠明天就要走?”
谷飛雲道:“在下已和道長說過了,在下是尋找父母來的,一日沒有找到家父家母,在下就一日安不下心來。”
長真子道:“谷少俠說的也是實話,但既然來了,總得小住幾日才行,貧道真希望谷少俠能多住幾天,好向谷少俠討教呢。”
谷飛雲道:“道兄這話又客氣,應該是在下兄弟向道兄多多請教才是。”
長真子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動,好像要說什麼,接著淡淡一笑道:“谷少俠三位先稍事休息,貧道暫且告退。”
說完,打了個稽首,就退出房去。
那青袍道人給三人送來洗臉水,又送了一壺茶來,就退出房門而去。
荊月姑、馮小珍盥洗後,相偕來至谷飛雲房中。
谷飛雲道:“茶剛送來,二位賢弟,坐下來喝盅茶吧。”
荊月姑站在邊上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茶壺斟了三盅茶,一面說道:“大哥,華山派名列武林四大劍派,掌門道長看去仙風道骨,人卻挺隨和的。”
谷飛雲喝了口茶,笑道:“這是真正的有道之士。”
馮小珍道:“他相也看得很准,我真想請他給我們看看呢。”
谷飛雲笑道:“掌門道長不是也給你們看了嗎?”
馮小珍道:“那是隨口說說而已。”
谷飛雲看著她,笑道:“老道長說了一句話,你沒有聽出來嗎?”
馮小珍睜大眼道:“他說的哪一句?”
谷飛雲道:“秀外慧中。”
荊月姑臉上飛紅,輕啊道:“莫非老道長已經看出我們是女扮男裝的了?”
谷飛雲道:“他連我練的是玄門內功都看得出來,你們臉上又沒易容,只是穿了男裝而已,如何瞞得過老道長的法眼?我想他一定看出來了。”
馮小珍的臉蛋兒驟然紅了起來,羞急地道:“這怎麼辦?多難為情?”
谷飛雲笑道:“這有什麼關系?自古以來,許多俠女行走江湖,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大都易釵而弁,改穿男裝,老道長又沒說明,三弟用不著放在心上。”
馮小珍道:“話是不錯,老道長看出來了,就是不說,見了面,多不好意思?”
荊月姑笑道:“馮三俠不是說要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嗎?這樣臉嫩怎麼行?”
馮小珍挺了挺胸,說道:“荊二俠這話說對了,咱們兄弟要跟大哥揚名江湖,自然不在乎這些了。”
說著,不覺笑了起來。
只聽長真子的聲音在門口叫道:“谷少俠,貧道來了,沒打擾三位吧?”
谷飛雲連忙站起身道:“道兄請進。”
長真子含笑走入,說道:“三位少俠難得到華山來,貧道奉命擔任招待,想請三位少俠出去走走,以盡向導之職。”
馮小珍喜道:“好啊,我們就因為不認識路,才會迷路的,有道兄作向導,就可以一覽華山之勝了。”
長真子笑道:“三位如能盤桓上十天半個月,也只能走馬看花,未盡其勝,今天只有半天工夫,只能在附近走走了。”
馮小珍催道:“大哥,那就快些走了。”
谷飛雲三人由長真子領路,登上峰頂,來至玉女宮前,長真子指著周圍二百尺的池水,說道:“這玉井也叫玉女面盆,池中生千葉白蓮,服食了可以成仙。”
馮小珍問道:“真有這種事嗎?”
長真子笑道:“仙緣可遇而不可求,但這是古老的傳說,也許確有此事。”
馮小珍道:“連你們住在山上的人都沒有遇上過,我們就更難遇上了。”
長真子大笑道:“我們之中如果有人遇上了,就已成了真仙,還會留在觀里當道士嗎?”
一行四人由玉井樓、玉女祠、蓮花坪、到辛夷坪、上二仙庵、紫氣石,越過雞口,到北崖水簾洞。
長真子領著三人由棧道鑽入瀑布下面,洞口白雲繚繞,香草叢生,白蒙蒙的細霧中,現出仙人的石像來。
荊月姑道:“這洞真是鬼斧神工,何等壯觀,真是偉大極了。
長真子笑道:“這座石洞和西元、正陽、昭陽,並稱華山四大著名洞府。”
回到鎮獄宮,長真子領他們參觀了陳列歷代掌門畫像的祖師殿,和華山派弟子練劍的觀劍台。
此刻已是申時稍偏,沒有人練劍,但台下一片黃沙鋪成的廣場,足可容得一百多人揮舞長劍,足見華山派門人,不在少數了。
最後回到前廳客廳休息,桌上早已替四人沏好了茶。
谷飛雲道:“參觀了貴派,才令人知道領袖武林的名門正派,果然是名不虛傳了。”
長真子看了他一眼,笑道:“谷少俠出身少林,還是方丈大師的師弟,少林寺有八百僧侶,俗家弟子遍天下,規模要比敝派要大得多了。”
谷飛雲不好說少林方丈的師弟其實是自己父親,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師父是孤峰上人,他老人家從沒和在下說是少林寺出身,在下其實並不能算是少林門下。”
話聲出口,突然想到師父明明是頑石大師,但他老人家卻對自己說叫孤峰上人,原來因為他老人家乃是父親的師父,所以才化名孤峰上人的。
長真子聽得奇怪,道:“谷少俠尊師不就是頑石大師嗎?”
谷飛雲道:“他老人家從沒有和在下說過他是頑石大師,在下就不知道了。”
長真子道:“頑石大師離開少林寺之後,就自號石頭和尚,武林中人都把他視為佛門怪傑,貧道小時候常聽大師兄說起,對尊師好像十分推崇。”
谷飛雲道:“對了,道兄和掌門道長年齡差得很多。”
長真子道:“貧道是先師關門弟子,從小由大師兄代師傳藝,所以名雖師兄,實同師徒。”
說到這里,站起身道:“時間不早,咱們該下山了。”
經過這半天時間,谷飛雲覺得長真子為人爽直,和自己三人極為談得來,自己出道江湖,自然要多結交一些名門正派中人才好,因此在下山的路上,和長真子交談較多。
回轉下院,已是傍晚時光,長真子把三人送回客舍,說道:“谷少俠三位請回房去洗把臉,住在這里的賓客,晚餐會由廚房送來的,恕貧道告辭了。”
谷飛雲道:“道兄何用這麼費事,在下兄弟和大家一起到齋堂進膳就好了。”
長真子笑道:“這是敝觀的的規定,有人住進賓舍,就已通知了廚房,三位是敝觀貴賓,怎好和觀中弟子一起用膳呢?好了,恕貧道失陪了。”
朝三人打了個稽首,轉身往外行去。
一名青袍道人果然給三人送來洗臉水,等三人洗過臉,打著稽首道:“三位少俠請到膳廳用餐,貧道替三位帶路。”
三人隨著他由回廊走入中間一間,此時已經張上了燈,膳廳相當寬敞,中間只放著一張八仙桌,桌上早已放好八盤茶肴,卻只有三副碗筷。
谷飛雲問道:“道兄,這里沒有別的客人嗎?”
青袍道人躬身道:“一般游客,都是住在前面客舍的,這里是敝派接待貴賓之所,所以平日難得有人住到這里來,三位請用膳吧。”
說完,青袍道人便退了出去。
谷飛雲道:“華山派把我們當作貴賓,真是不好意思。”
荊月姑道:“既然來了,那就不用客氣了。”
三人各自占了一方,雖是素齋,每一盤都做得十分可口,三人用過飯,回到房中,青袍道人又給三人沏了茶送來。
荊月姑、馮小珍因時間尚早,就在大哥房中坐下來喝茶聊天。
馮小珍道:“大哥,鐵扇子這人蠻不錯的。”
谷飛雲點頭道:“他不但談吐不俗,讀過不少書,就是一身所學也相當高明呢。”
馮小珍問道:“大哥怎麼看出來的?”
谷飛雲笑道:“他陪我上下峻嶺,一直和我並肩而行,走得不疾不徐,也不見他有半點喘息,這一路和我交談著,如果內功較差能辦得到嗎?”
馮小珍道:“但我和二哥也沒喘氣啊。”
谷飛雲笑道:“你們在紫雲岩練了五個月的功,已經今非昔比,哪能和一般練武的人相提並論?”
馮小珍道:“他是七師弟,難道會比他五師兄還高明?”
谷飛雲道:“三弟,你真是小看了華山派,人家屹立武林,號稱四大劍派,靈敏百年來,歷久不衰,自然有他們的長處。你在第二招就勝了那位道長,並不是他劍法不濟,老實說他在功力方面勝你甚多,只是你使的劍法身法,出自師母,使他無所適應,如果你使的是從前的劍法,十招之內必敗無疑,所以他才會說接得下他十招,就放我們下山,他原本是有必勝把握的。”
荊月姑道:“大哥說的不錯,師父也說,我們內力尚淺,下山之後還要勤加練習,不然,遇上真正高手,還會吃虧的。”
馮小珍道:“好吧,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去練功了。”
荊月姑跟著站起,說道:“大哥,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