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精忠報國
崇禎十七年(1644年),正月。
西安,原秦王府。
傍晚,微風明月。
自從在西安稱帝以後,李自成便入住原秦王府,因為歷代西安的王宮早已在流淌的歷史河流中被破壞殆盡。
現在西安最好的建築就是秦王府了,自然就被李自成占為了已有,因為現在李自成已經是皇帝而不再是闖王了。
秦代以後的歷代封王中,以“秦、晉、齊、楚”四個封號最為尊貴,因為這四個封號代表的國家是春秋戰國時期最強大的國家。
原來秦王府內庭正中的宮殿被改名為干清宮,作為李自成的寢宮,同時也是李自成批閱奏章和召見臣工們的所在。
《易經》上說大哉乾元,又說干為天,為君,坤為地,為後。
故明朝修建皇宮,皇帝所居之宮取名為干清宮,皇後所居取名為坤寧宮。
清與寧均是平安亨通之義,故兩宮之間為交泰殿,蓋取《易經》泰卦之義,象曰:天地交泰。
宮殿建置,分為前朝後宮,所謂前朝,是指皇極殿、中極殿、建極殿而言,統稱為三大殿。
後宮干清、坤寧,二宮之間,有一殿,名曰交泰殿,取乾坤交泰之義。
開國大業時期,李自成晚上常常勤政至深夜,如果不去別的宮中,就傳來一位妃子過來陪宿。
干清宮,大殿。
李自成、宋獻策、劉宗敏、高皇後,圍在一張長桌前商討著國事戰事。
桌上平放著一張精繪的明朝全國地圖,地圖旁置放著四盞燭台,燭台上的蠟燭明亮地映照著地圖與他們的臉。
宋獻策道:“我皇,奮起銀川,兵威所至,壺漿競迎。三秦底定,定國關中,興師東渡,直搗燕京。指日牧野,馬放華陽,長安定鼎,萬民敬仰。”
劉宗敏哈哈一笑:“軍師說的漂亮,本將雖聽不太懂,但本將只管打仗,只要大哥,哦不…只要皇上一聲令下,本將便衝鋒殺陣,一往無前,哈哈。”
李自成知道劉宗敏是粗人一個,再說這麼多年都大哥叫過來,現在雖然是皇帝了,卻也不介意劉宗敏偶爾改不了口。
高皇後身穿紫黑鳳袍,腳穿紅色鳳靴,雲袖中伸出玉指,指點著桌上的明朝地圖。
高皇後正色道:“王朝興廢,民兆於心,敗腐明朝,天數已盡。嚴刑重斂,民不堪命。我大順,渡河南而削平豫楚,入關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撫民,設將防邊,大業將定。”
李自成身穿灰色常服,腳穿龍靴,一臉興奮之色,眼里閃爍著光彩不時看著眾人,你討我論。
不時地,用手捋一捋唇上的山羊胡子。
李自成道:“洪承疇投降,孫傳庭戰死,崇禎左右再無有用之人。勛臣皆紈袴,昏庸之徒。縱有忠誠老臣,也怕於門戶紛爭,崇禎又多疑,不能有所作為。”
高皇後道:“這次東征北京,只帶三十萬人,號稱五十萬,為何不多帶些人馬去?”
李自成正色道:“近年以來,我大順占領了陝西,河南、湖廣、山西,又向東逼進山東境內,哪兒不需要兵?原來有幾十萬人馬,不分散還行,一分散就力量薄弱了。”
幾個人靜靜的認真傾聽李自成說著,每個人的臉上都聚精會神,心事重重。
李自成正色道:“大順軍離開湖廣以後,德天府、承天府、襄陽府分散了很多兵力。現在湖廣、河南的許多府、州、縣局勢也不很穩,許多人都在左顧右盼,伺機而動,能夠反叛,他們會反叛的。”
李自成正色道:“朕當然想多帶些兵東征北京呀,問題是兵力不夠,無錢養兵呀。各地城鄉殘破,災荒遍地。養兵多了,老百姓負擔沉重,更是沒辦法活下去。那麼他們就會起來反對我大順,到那個侍候,北京不但還沒有攻下,我們後方就已經亂起來了。”
宋獻策道:“北京兵力空虛,三大營名存實亡,不堪一擊,各地縱有勤王之師,但遠水不解近渴。眼下我大順三十萬大軍東征,還怕不能一戰攻克北京嗎?”
高皇後正色道:“現在都以為韃靼只敢侵犯明朝,未必敢與我大順為敵。我聽說,皇太極於去秋突然病亡,多爾袞擁立順治登極,自居攝政,諸王多有不服。韃靼正是國有新喪,朝政不穩,決不會出兵南犯。”
高皇後俯身,一手移動燭台,一手從雲袖中伸出,用食指一點地圖上遼東的部分,鳳眸在地圖和眾人臉上來回掃動一下。
高皇後正色道:“如今大順東征大明,不管是大順軍兵臨城下,鷸蚌相持。或者是攻破北京,立腳未固,都是多爾袞進兵南下的大好機會。他豈會坐守?所以我看,十之七八虜騎要南下,這是大順軍真正的勁敵,其力量遠非明朝可比。”
李自成點點頭正色道:“目前,吳三掛在山海衛駐軍,雖為我朝肘腋之患,但是前進不能,退無所據,實際不足為慮。可慮者不是吳三桂,而是韃靼。我軍初到北京立腳未穩之時,萬一韃靼乘機入塞,而吳三桂與之勾結,必為大患,不能不防。而那時,我兵員必定有所消減,疲軍怎勝銳軍?”
宋獻策正色道:“那麼,吳三桂此人,將會成為至關重要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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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秦王府,干清宮。
深夜,暖閣。
李自成穿著睡衣靠在龍榻上,高皇後也穿著絲綢睡衣坐在床邊,手里端著一碗蓮藕筒骨湯。
一直玉手捻著白玉湯勺,一勺一勺的喂著李自成吃湯。
高皇後披散著長長中分地漆黑秀發,巧笑嫣然的看著李自成一口一口吃著自己親手喂的湯水。
高皇後笑道:“皇上要是進了那北京的紫禁城中,但凡看見有出眾的美人,不妨選幾個服侍皇上。日後咱們大順朝的後宮中,同樣也需要妃嬪成群,臣妾可不敢專寵呢。”
李自成不明白高皇後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沉默不語地張口吃高皇後喂過來的湯水。
高皇後一則深深明白,自古皇帝除正宮之外,還有各種名號的妃、嬪同侍後宮。
從周公制禮就是如此,二則她也盼望這些美人中,有人能為大順國早生皇子,早生太子。
李自成喝完蓮藕筒骨湯,高皇後放下金做的碗和白玉湯勺,叫宮女們拿下去。
高皇後又拿起絲巾,慢慢的幫李自成擦干淨嘴巴。
劉海後的鳳眸在高挺的瑤鼻襯托下,笑盯著李自成的眼睛。
微笑著紅唇微分,露出整齊潔白的貝齒,細長的香舌快速舔過上邊紅唇,呵出陣陣口香。
李自成被這一下,迷得暈頭轉向,想要撲倒高皇後,行雲雨之事。
穿著絲綢睡衣的高皇後嬉笑一聲,巧妙優雅的躲開李自成的虎撲,站了起來。
高皇後調戲道:“嗯…皇上…等奴家住進那北京的紫禁城…再好好的侍候…皇上您…”
李自成不悅道:“怎麼,皇後現在不願意?”
高皇後微笑道:“奴家哪敢不願意,只是皇上東征在即,恐皇上精氣泄於奴身,東征時啊,可沒了精神呀。”
李自成一聽高皇後一直以來,習慣性的自拍腦門,恍然大悟。
原來皇後是為大順的天下著想,李自成感覺心里暖暖的。
李自成哈哈一笑道:“朕登極之後,不願再有惡戰,打算偃武修文,使天下永享太平之福。”
高皇後笑道:“臣妾也期盼著那一天的到來,到時候,皇上想怎麼弄奴家,就讓皇上怎麼地弄…”
兩人相視一笑,李自成下得床來,攔腰抱起高皇後的美體。
再把高皇後躺在龍榻上,又幫她蓋起金絲錦被。
李自成笑著俯視一會高皇後,她也回以甜蜜的微笑。
李自成笑道:“十幾年了,當初的逃犯成了今天的大順皇帝。你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嫁給我,一直不離不棄,盡力輔助我打天下,真乃女中豪傑也。”
高皇後回以呵呵一笑,細長潔白的玉手輕輕的掀開金絲錦被一角,露出自己絲綢睡衣下朦朦朧朧地玉體,豐滿的酥胸、細窄的蛇腰、高蹺的圓臀、修長的玉腿,一覽無遺。
高皇後身上散發出陣陣清雅地香味,飄入李自成的鼻子里,印入他神經中樞的最深處。
高皇後笑道:“皇上,還不上床來歇息,明天就是東征了。”
李自成又是哈哈一笑,快速的鑽入金絲錦被,緊緊的摟住高皇後。
但是他沒有做進一步行動,兩人相視一笑,親了一下小嘴,迎面而睡進入夢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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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順軍在西安誓師,東征北京。
此時的大順軍已經今非昔比,軍事實力已經發展到擁兵百萬。
現在的大順軍已經達到了最鼎盛的時期,幾乎集天下軍事實力於一身,集天時地利人和於一體。
大順軍雖然號稱百萬,但都是拖家帶口,還有兵力分散。
因為南明還有幾十萬大軍,而李自成和張獻忠關系也不好,一直不和,互有吞並之心,也必須防備。
所以,大順軍有許多兵力,陸續駐守到,河南、荊襄一帶。
大順軍盡管聲勢浩大,卻始終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中心,喜則合,怒則去,互不統轄。
之前一直是流寇那樣存在著,偶然地消滅了孫傳庭的秦軍以後,占領陝西。
大順軍收編了大量明朝降兵接納了大批流民,隊伍中三教九流成分極其復雜。
李自成在家鄉西安站穩腳跟後,才開始在陝西四處駐軍建立根據地。
但是大順軍短短的三個月的時間下,不能建立起完善的後勤部門和措施,所以兵力快速增長的同時,這些部隊的給養成了很大的問題。
如果此時李自成停下用幾年時間編練軍隊,發展生產,加強大順軍地方政權建設,建立起完善的後勤保障體系,那樣才實為上策也。
但是清軍隨時可能攻破山海關,搶先攻占北京城,那樣一來大順軍就丟失掉了政治和軍事先機,所以李自成東征北京,勢在必行。
正月的天氣,寒冷無比,天空一片灰蒙蒙,飄著無數雪花,呼嘯的北風刮著西安城前整整齊齊陣列著的三十萬大順軍。
遙想去年,崇禎十六年(1643年),孫傳庭在潼關誓師討伐李自成時,十萬秦軍陣列在潼關的壯闊威武場面。
而如今,只過了幾個月,陣列在西安城前的大順軍已經急劇增加到三十萬大軍。
李自成身穿白底黑邊的棉甲,肩掛披風,頭戴鐵盔,盔纓隨風飄揚,腳穿矮革靴。
李自成俯視著西安城下的三十萬身穿棉甲的大順軍,他們威武雄壯、如山似塔、威風凜凜,英姿颯爽。
如同無數塊劃分好的正方體,組合而成,井井有條、有條不絮。
各將,各團,各軍的旗幟迎風飄揚,井井有條、層層疊疊。
在滿天雪花的空中,不斷的隨風舞動。
西安城樓上,旗幟飄搖,精兵林立。
李自成的身後立著,皇後高桂英,權將軍劉宗敏,亳侯李過,威武將軍高一功,開國大軍師宋獻策,等一眾文臣武將。
李自成與皇後高桂英對視一眼,神情凝重的看向城下整整齊齊陣列著的三十萬大順軍。
李自成呐喊:“明已將亡,大順將興,推翻暴明,救我黎民!”
大順將士呐喊:“推翻暴明,救我黎民,推翻暴明,救我黎民!”
三十萬人的呐喊,直衝雲霄,聲傳百里,氣宇軒昂。
其聲震驚西安城樓瓦頂上歇息的一只巨型黑雕,黑雕振翅急翔升空,在空中盤旋三圈,朝著東北方向的京師飛去。
黑雕展翅高飛,其形之巨,翅展兩米,鷹視狼顧,讓百萬將士仰首而望、嘆為觀止。
李自成借機呐喊:“神雕壯我大順,率先伐明去亦!”百萬大軍為之嘩然、振奮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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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雕一路往東北急翔,由禹門口東越黃河,取道山西,飛越平陽、汾州。
黑雕一刻不停,鷹眼中淚光利光輾轉反側,迎著呼嘯的北風和滿天飄舞的正月雪花,奮力的扇動巨翅御風破雪、急速飛行。
黑雕在天空翻轉著鷹身,穿過高大參天槐樹的樹干縫隙,再平穩鷹身繼續飛行,又飛越太原、忻州。
陣陣強烈的風雪向黑雕無情襲來,想要阻止它前進的道路,黑雕利眼放光,加倍鼓巨翅迎難而上,又飛越積極備戰的代州、寧武關。
迎著風雪而行的黑雕,一刻不停,再飛越居庸關、昌平,掠過宣府。
途徑一千余公里,星夜兼程、展翅高飛、一路御風破雪,北京城已經展現在眼前。
北京城上空,黑雕顧不上俯視城里的一切,拖著疲累的鷹身,又直飛紫禁城午門。
此時的北京城,正處於孫傳庭戰死和李自成東征的恐慌下,人心惶惶。
瘟疫剛剛平息,人口大量死亡而奄奄一息。
將士糧餉久久發不下來,將士們大多毫無斗志、志消氣沉。
黑雕懸飛於午門,鷹眼里帶著淚光,環顧京師一周,轉身向干清宮方向飛去,越皇極殿、中極殿、建極殿,掠過干清門,干清宮出現在了眼前。
黑雕最後圍著干清宮在空中盤旋三圈,悲鳴數聲、鷹淚滴落,再閉雙眼、展翅一飛衝天,插入雲里、再無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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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干清宮里,大殿里周皇後代替崇禎帝升朝,崇禎已經被一連串的噩耗損傷身心,病倒在暖閣的龍榻上,懿安皇後和坤興公主正照看著崇禎帝。
周皇後頭戴九龍四鳳冠身穿金黃褘衣,腳穿紫雲鳳靴,莊嚴寶相地坐在盤龍寶座上,有條不絮地與臣工們商討國事。
御座背後有太監執著傘、扇,御座旁邊站立著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
御座前,兩尊一人高的古銅仙鶴香爐裊裊地冒著細煙,滿殿里飄著異香,殿外肅立著兩行錦衣儀衛。
朝堂上,臣工們陣容早已不如以前了,人才凋零、志氣消沉,統帥之將早已不復存在。
袁崇煥已於崇禎三年(1630年),被凌遲而死,年四十六歲。
盧象升已於崇禎十二年(1639年),抗清戰死,年三十九歲。
楊祠昌已於崇禎十四年(1641年),抗張獻忠驚懼交加病死,年五十三歲。
洪承疇已於崇禎十五年(1642年),戰敗降清,時年(1644年)五十一歲。
陳新甲已於崇禎十五年(1642年),因泄露議和並致使七位親王遇害被斬,年五十余歲。
孫傳庭已於崇禎十六年(1643年),抗李自成戰死潼關,年五十歲。
周延儒已於崇禎十六年(1643年),假傳捷報蒙騙崇禎帝,被賜死,年五十歲。
此時,朝堂上還立著:京營總督李國禎,大學士李建泰,大學士范景文,戶部尚書倪元璐,左都御史李邦華,副都御史施邦昭。
大理寺卿凌義渠,兵部右侍郎王家彥,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太長寺少卿吳麟征,左庶子周鳳翔。
檢討汪偉,戶部給事中吳甘來,御史王章,御史陳良謨。
御史陳純德、趙饌,太仆寺丞申佳允,吏部員外許直,兵部郎中成德。
兵部員外金鉉,光祿寺署丞於騰蛟,新樂侯劉文炳,左都督文耀,駙馬鞏永固。
惠安伯張慶臻,宣城伯衛時春,錦衣衛都指揮王國興,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珪,錦衣衛千戶高文采。
順天府知事陳貞達,副兵馬司姚成,中書舍人宋天顯、滕之所、阮文貴,經歷張應選,陽和衛經歷毛維、張儒士、張世禧,等一眾臣工。
早朝已過了半個時辰。
周皇後拿出崇禎的諭旨念道:“朕登基以來,未離京半步,此時避禍南遷,無異於逃亡。朕一旦離開,軍心與民心,必頓時瓦解,山海關立破亦。再說,朕也不信江南半壁,就能保住大明,朕一步不退,寸土不讓,與京城共存亡。朕,寧可戰而死,絕不退而生。”
臣工們聽完周皇後念完崇禎帝的諭旨,嘩然一片,有的臣工附議,有的臣工提議遷都南京方為上策。
京營總督李國禎出列奏道:“南京本我大明陪都,皇宮依舊六部俱在,江南各省糧餉可支,尚有萬里長江在前,足能保住大明半壁江山。待養精蓄銳後,再揮師北上,剿滅闖賊和韃子,實為上策啊。”
眾臣工一起附議李國禎,周皇後端莊從容傾聽著。
周皇後從容道:“闖賊傭兵百萬,漫山遍野而來,抵御闖賊和滿清,國庫早已空虛耗盡,皇上的內帑早已全部拿出來剿賊,遷都的銀子從何而來?”
聽周皇後這麼一說,臣工們又一片嘩然,都說自己沒有錢,連俸祿都捐出來了。
順天府知事陳貞達上前奏道:“臣還記得,鳳陽被闖賊破,福王被俘時,王府里有一千二百多萬兩銀子,盡落入逆賊手里。滁州失陷,襄王死難時,又有九百多萬兩的私銀落入逆賊手里。大江南北的豪紳巨富,只要被逆賊抓著,無不是金山銀海,落入逆賊手里而成為逆餉啊。”
大學士李建泰奏道:“時至今日,王公貴族們,再不拿出私銀來救國,難道要留著助逆嗎?兵丁可以從民間征召,但是軍餉只能從皇親國戚們哪里來呀!否則就是把民往死里逼,不是逼他們都助賊了嗎?”
國難當頭,崇禎號召臣工們拿出私銀,捐助國家討賊。
臣工們互相推諉,都說自己沒有錢,他們心里清楚,如果誰拿出銀子出來,拿的越多就證明自己越貪,於是都說自己已經窮的叮當響了,結果捐來捐去朝廷一共才收得助餉二十萬兩白銀而已。
其間,王承恩勇於向崇禎坦誠自己貪汙的罪行,氣的崇禎大怒,王承恩歸還了一千余萬兩白銀回國庫。
周皇後也大義滅親檢舉自己的父親周奎,家藏巨富,准備攜款逃南京,崇禎命抄其家亦得數百萬兩白銀。
崇禎帶頭捐款,內帑由前幾年由王承恩上報的兩千多萬兩,到崇禎十七年只剩下兩百多萬兩。
國庫早已空虛,盡管加餉不斷依然還是被戰事搞得入不敷出。
但是崇禎的捐款助餉依然沒有停止,又從這兩百多萬兩里拿出兩百五十萬兩助餉,內帑如今只剩下二三十萬兩了。
周皇後傷感道:“國難當頭,臣工們應該共赴國難,拿出私銀為國分憂,好助我大明光復河山呀。”
周皇後九龍四鳳冠下的尊貴容顏,略顯憔悴,紅唇失色,鳳眸濕潤地瞧著滿朝畏畏縮縮的臣工們,心中悲嘆著大明的命運。
身穿褘衣的周皇後端坐坐在盤龍寶座上,雲袖中的玉手交疊放在大腿上,不時的移動著螓首,和臣工們商討著國事。
周皇後莊嚴道:“遙想當年,洪武永樂兩朝,大明何等興旺,洪武帝貧寒出身,卻能集合天下義軍,推翻元朝的殘暴統治,創建天朝之大業。”
周皇後講完話,停頓了一下,輕移螓首視察臣工們的反應,每一個能觀察到的臣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周皇後看在眼里。
周皇後接著道:“永樂帝遷都北京,五征漠北,制永樂大典,遣海船縱橫四海,恩威天下,那時大明是如日當空,光照寰宇,萬國來朝啊。”
周皇後鳳眸射出威嚴的目光,頭戴九龍四鳳冠身穿金黃褘衣的身子緩緩站了起來,輕移蓮步到御座前方五層台階前,從雲袖中伸出玉手扶在漢白玉欄杆上。
國難當頭,妝容自然收斂,略施薄妝。
只見細長玉手上的長長指甲未沾任何蔻丹,但也顯得珠圓玉潤似的柔美。
周皇後擺動身子,肩上的雲肩便輕輕的晃動兩下,九龍四鳳冠上的奇珍異寶也釋放出珠光寶氣、丁佩之聲。
周皇後莊嚴道:“為何這十幾年來,總是賊寇不斷,天災人禍此起彼伏,朝廷稅賦難支,各省民怨沸騰,以前你們還可以說魏忠賢亂政,如今時過境遷,為何大明依然還是步步維艱呢?”
臣工們聽到周皇後此言,全部跪伏於地,老年通紅,啞口無言、膽戰心驚。
臣工們悲哀道:“臣等,有負國恩,有負皇上,臣罪該萬死,皇後娘娘息怒。”
周皇後單手扶著漢白玉欄杆,本來身體就高挑柔弱,看著皇上整天悲痛欲絕,周皇後也感同身受、身體抱恙。
但是性格嚴謹的周皇後,在人們面前永遠都表現出母儀天下的威儀。
周皇後莊嚴道:“皇上如今每天布衣減食,身體每況不佳,卻依然堅持清晨既起,親力親為,不厭其煩批閱奏章,臣工們應該感同身受,以此為榜樣,盡心盡力為國分憂、為國盡力,助我大明重振江山呀。”
臣工們跪伏於地,慚愧道:“臣等謹記皇後娘娘的教誨,必當竭盡全力,報效國家,重振大明。”
朝堂上,臣工們傳出一片此起彼伏地哭聲,不知道是為大明痛心而哭,還是擔心自己的腦袋而哭。
周皇後鳳眸里的眼珠子緩緩的左右移動著,眼神在不察覺間凌厲無比。
看著這一群只知道哭哭啼啼地臣工們,周皇後內心里萬分的失望和感慨,但如今也只能靠他們來維持這個朝政了。
周皇後無奈的仰首閉上眼又睜開鳳眸,看了一下干清宮大殿頂部的華貴裝潢。
接著周皇後轉身往暖閣走去,宮女太監們緊隨其後。
王承恩見機行事,上前兩步面向著臣工們,臉上一片平靜無波。
王承恩尖尖的嗓音道:“退朝。”
周皇後轉身輕移蓮步走向暖閣,在王承恩與宮女太監們的跟隨下,尋崇禎帝去了。
臣工們在周皇後走入暖閣以後,也有條不絮的如潮水般退去,只聽見一陣衣袖摩擦聲和走路聲。
一下,干清宮大殿里,再次回復寧靜,變的靜悄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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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
李自成率三十萬大軍在沙渦口造船三千,並征集民船萬余,由禹門口東渡黃河,取道山西,直指京師。
李自成留下高一功(高皇後的弟弟),讓他留守陝北,發展根據地,並為前线籌備糧餉物資。
過黃河後,李自成率東北一路主力約二十萬北上,攻下汾州、陽城、蒲州,隔日攻下懷慶,殺盧江王載堙。
劉芳亮率領的十萬人馬,作為進攻北京的一支偏師,渡過黃河以後,就同主力分路向晉南前進,一面占領晉南各府、州、縣。
走上黨,破懷慶,再破衛輝,北上彰德,橫掃豫北三府,然後北進,占領保定,從南路逼近北京。
時福王由崧逃至懷慶,崇禎帝發銀萬兩安置,城破時福王由東門逃出,到衛輝依靠潞王(朱常淓,神宗朱翊鈞侄,萬歷四十六年(1618)襲潞王,封國衛輝)。
李自成只顧向前,沿途甚少留兵駐守。
新委派的地方官吏,遵照李自成的聖旨,搜捕明朝的宗室和各府、州、縣的鄉宦、富民,以及鄉宦的親屬。
只要是平日魚肉地方,積有民憤的人,一概捉拿,嚴刑拷打,強迫他們獻出金銀,充作軍餉,沒收他們的存糧,部分充作軍餉,部分散給飢民。
李自成每到一地,就將已經拆掉的驛站恢復,整頓驛卒,配備馬匹。
所以沿路到長安的信使和公文不斷,朝中大事和關中、漢中、河南、湖廣等地情況,也都不斷地向李自成和西安稟報。
倘若有重要軍情,則逢站換馬,星夜兼程,雖相距數百里,一日夜可以到達。
山西總兵官周遇吉與山西巡撫蔡懋德分別布置河防,並向京師求援,但北京已無兵可調,僅是象征性地派遣副將熊通率領二千士卒助戰,周遇吉留下熊通防守黃河之後,趕赴代州、寧武關為北京建立阻擊防线。
准備糧餉和火炮火藥,弓箭刀劍等武器裝備。
周遇吉把代州設為第一道防线,架設一百門火炮,邊守邊待援,如果援軍不至又守不住,那麼就再退到天險寧武關的第二道防线。
這里架設三百門火炮,而寧武關就是周遇吉的底线,他誓死也不會再退了。
寧武關易守難攻,所以周遇吉把火炮火藥等軍事物質多准備在寧武關,做好了長期抗戰的准備。
崇禎十五年(1642年)冬季,周遇吉接替剛剛被明廷處死的許定國出任山西總兵官,赴任之後,淘汰老弱殘兵,修繕兵器,加強練兵,積級備戰,一心精忠報國。
平陽守將陳尚智貪生怕死,投降李自成,勸降熊通,並讓他游說周遇吉歸降。
周遇吉見到熊通後,怒斥道:“我受國家的厚恩,怎麼可能跟著你叛逆?!你統兵兩千,不去殺賊,為什麼反而要做說客?!”周遇吉怒斬熊通,將首級送往北京,以顯示自己效忠明朝的決心。
李自成接著進攻太原,尚未卸任的革職巡撫蔡懋德調朱孔訓,牛勇,王永魁等督兵五千人英勇出戰,視死如歸,一軍盡歿。
李自成又以守將張雄作內應,炮轟破城,山西巡撫蔡懋德困守兩晝夜,自縊而死。
這次是大順建國以後首次出師,首次攻破省會,同時又處在大順的全盛時期,將士們都一心想著建國創業,所以對軍紀特別嚴厲。
大順軍營,李自成軍帳。
傍晚,北風飄雪。
李自成頭戴鐵盔,身穿棉甲,腳穿矮革靴,背著手在帳中來回移步。
站在旁邊的宋獻策和高皇後看著他。
李自成憂慮道:“大順一路勢如破竹,但憂患依然存在。”
高皇後追問道:“皇上,憂慮何事?”
李自成憂慮道:“第一件事,要是崇禎將守宣化和大同的人馬調回北京守城,使大順軍屯兵堅城之下。萬一到時不能攻克北京,事情就不順利了。”
宋獻策問道:“第二件事情呢?”
李自成憂慮道:“崇禎不惜割地緩兵韃靼,把關寧鐵騎調回救北京。如此,我軍想要一鼓攻破北京,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高皇後著急道:“第三呢?”
李自成憂慮道:“要是崇禎,留下幾個重臣守北京,自己走山東一條路,逃往南京。就算我們再攻破北京,也將處在韃靼和明朝的上下夾功之中了。”
宋獻策眼珠子急轉,大腦飛速的運轉著,只一會,輕拍一下桌子。
宋獻策道:“要是大順軍已經截斷運河,他還能逃往南京嗎?”
李自成嚴肅道:“如果崇禎決計南逃,他可以繞道膠東南下,也可以從天津乘海船南下。如果崇禎逃到南京,那麼他既有江南財富,又有長江天險,以後的戰事就打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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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順軍在太原休整八天之後,又攻取了忻州,進而急攻代州,想一舉攻破代州。
去年,五千名原來在潼關被打散又不願意投降的秦軍將士,見山西總兵官周遇吉的精忠報國之志,十分感動,便又陸續聚於周遇吉麾下。
周遇吉得到秦軍的補充,又招募鄉勇,擁兵三萬余,十分欣喜,祭拜督師孫傳庭後,誓師報效國家,剿滅闖賊、誓死不渝、馬革裹屍,在所不辭。
雁門關腳下,軍事要鎮,代州。
李自成的這路大順軍,又吸收一些明朝降軍以後,兵力以達二十多萬,兵臨代州城下。
只見城上看不見一兵一卒,城門大開,李自成哈哈一笑,以為周遇吉早已嚇破膽,放棄此城逃跑了。
便令五萬先鋒步軍大搖大擺的開進城里,但是在大順軍到達火炮射程范圍之內時,城上兵卒旗幟蜂起,炮口伸出、弓箭林立,城門立刻關閉了起來。
百門火炮齊響,炮聲一聲接一聲的轟鳴,炮彈射向大順軍。
接著又萬箭齊發,大順軍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立刻被火炮炸的屍橫遍野、血染大地,再被弓箭射得東倒西歪,猝不及防、狼狽慌亂地就被消滅兩千余人。
大順軍最前排原來還興高采烈的先鋒步軍一排一排的倒下,後面的步軍大亂,李自成急令大順軍撤退到火炮射擊范圍以外。
李自成大怒,派出十萬大軍分成三批,一批三萬三萬兵力,輪流強攻死打代州。
周遇吉憑城固守,與李自成連戰十余日,殺敵一萬多人,積屍幾乎與城牆平起。
大順兵英勇地不斷踩著積屍上面強攻代州,均被周遇吉指揮大明軍殺退,在周遇吉的指揮坐陣下,明軍的士氣高昂,竟比大順軍斗志更強硬。
最後因兵少食盡,援兵不至,周遇吉眼看代州守不住了,遺憾退守寧武關。
領走前,把帶不走的火炮和軍用物質盡皆破壞,不留一點一滴給大順軍。
被周遇吉從容退到寧武關,李自成大怒,誓要殺死周遇吉。
大順軍隨後緊逼寧武關,向關內發出通牒,五日不投降,便屠盡一城。
周遇吉悉力拒守,怒斥闖賊,李自成大怒,發動大軍不惜一切代價死攻寧武關。
寧武關位於山西中部,傳說由鳳凰所變,故有“鳳凰城”之稱。
寧武是由太原北上大同的交通要道,明朝景泰年間建築關城,與偏關、雁門關一起成為防御韃靼騎兵的山西三關之一,戰略地位極為重要。
寧武關東西兩側是呂梁山脈,兩山夾側形成一個異常險要的陘口,自古以來就是南北交通咽喉和戰略要衝,明軍倚仗堅固的工事及寧武關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固守。
寧武關,北風呼嘯。
周遇吉站在關上,瞧著關下不遠處陣列著的二十多萬大順軍,憂心仲仲又斗志昂揚。
一身布面甲上,傷痕處處、鮮血塗染,鐵盔上的盔纓迎風飄揚。
充滿血絲的雙眼射出無比的視死如歸、壯志豪情,充滿青筋的大手緊緊的握住大刀,刀嘴上已經砍缺了幾個口子。
又一陣北風大力的刮來,把周遇吉背後的染血披風鼓仰在空中。
將士們不覺得冷,反而感覺熱血沸騰,因為這正是生命最精彩的時刻啊!
周遇吉吼道:“寧武關,易守難攻,吾等三萬人可當九萬使用,將士們一起同仇敵愾,隨我精忠報國、誓殺逆賊,殺…殺…殺…”
將士們大喊:“跟隨總管兵,精忠報國,誓殺逆賊!跟隨總管兵,精忠報國,誓殺逆賊!”
大順軍前,千炮齊轟,無數顆炮彈疾射出去,劃過天空,在寧武關的厚重的牆壁爆炸。
但是寧武關高聳壯闊,兩頭又是山石推擠,無比堅固。
而大順軍的火炮又是從下往上打,丟失許多力道,所以對寧武關的損傷很小。
李自成見此,知道火炮在這樣的距離下對寧武關無用,只能派大軍強攻死攻連續不斷的攻。
寧武關的地理位置在代州的南後偏西方向,周遇吉在代州戰敗後沒有向北與大同或宣城守軍會合,已不阻礙由代州通往大同的道路,農民軍一貫以流動方式作戰,沒有必要返回為一城池作死拼,完全可以避免這場惡戰。
但是周遇吉大大的傷了,一路節節勝利、勢如破竹地大順軍的顏面。
李自成感到臉上無光,怒火中燒、顏面有損,所以決定死攻寧武關,不惜一切代價。
李自成身穿棉甲,騎馬緩轡而來。
行到軍前,坐下的駿馬也受不住火炮的轟鳴聲而顯得驚慌。
李自成強拉馬韁繩,一手握鞭向寧武關一指。
李自成大喊:“上……”
大順軍炮火停止,第一波五萬步軍立刻發起衝鋒,頂起數十根雲梯,如浪潮一般淹來。
寧武關上,三百門火炮分三次遞次合擊,百炮齊鳴,炮彈以雷霆萬鈞之勢射向大順軍的攻城部隊。
由於火炮是由上往下打,所以力道更甚,只見火炮一輪射擊過後,大順軍的攻城部隊立刻傷亡慘重,兵卒和雲梯被炸上空中,又撕裂而落,鮮血從斷肢殘骸中射出如霧般彌漫戰場。
大順軍死亡上千人,又繼續勇敢往前衝。
寧武關上第二輪火炮開始射擊,轟鳴聲震耳欲聾,大順軍再死上千人。
大順軍再不懼死往前衝,寧武關上第三輪火炮開始射擊,大順軍本被火炮濺射傷痕累累的兵卒,頓時被炸死三千多人。
大順軍第一波先鋒部隊,衝到關下,還剩三萬多人。
正架起雲梯准備強攻之時,關上萬箭齊發、滾石火油、劈頭蓋臉而下。
大順兵卒聲:“啊…呀…啊呀……啊…喔…哇…”
登上雲梯攻城的大順軍兵卒,最先被殺死而跌落下來,狠狠地又把下面的大順兵卒砸死。
城下的兵卒趕緊舉起盾牌護住頭頂,但是弓箭和火油又灑了下來,頓時城關下一片火海。
只一會兒功夫,攻城的第一波大順軍便陣亡半數,非但渾身是傷不說,雲梯和盾牌被炸毀燒毀無數,再也無力攻城了。
李自成騎在馬上,急令攻城部隊撤退,只慢吞吞地逃回來萬余殘兵敗將,城關上火炮再次齊響,在半路再被炸死半數。
哭爹喊娘、救命哀聲、撕心裂肺的嘶叫著。
一陣陣的血腥味撲向大順軍本陣而來。
周遇吉在寧武關大聲鼓勵著將士們,要他們堅持奮勇作戰,精忠報國。
頓時,明軍士氣大盛。
但是火藥、弓箭、滾石、火油消耗甚巨,已經不多了。
周遇吉要緊牙關,雙眼充滿堅定的目光,握大刀的手握得更加的用力了。
李自成立刻調兵遣將,准備發動第二波攻擊,李自成的怒火更甚了。
李自成正色道:“朕原以為,孫傳庭是朕一生唯一的死敵,沒有想到,大明還有如此敢打死戰的將軍。”
李自成縱馬揚鞭,在陣前來回奔騎,鼓勵將士們,聲振寰宇。
然後李自成騎馬奔回大軍前正中,鷹視狼顧地盯著寧武關上的明軍,咬牙切齒的吼道。
“上…進攻…”
一聲令下,大順軍第二波五萬人攻城部隊開始衝鋒,如浪潮般、如萬馬奔騰不可止般衝鋒而上。
寧武關上,火藥、弓箭、火油、滾石已經不多了,周遇吉做好了玉石俱焚、精忠報國、死而後己的准備。
三百門火炮齊齊轉向,對准大順軍的攻城部隊,周遇吉舉著大刀一聲令下,百炮齊鳴、聲震百里。
一顆顆最後的炮彈懷著精忠報國之念,炸入大順軍中,死傷一片。
大順軍一排接一排的倒下,後面的人又頂著盾牌踩著屍體往前衝。
一時間,大瞬間又陣亡萬人,傷萬人。
但是後面入螞蟻群一般前仆後繼的衝,英勇無懼、衝鋒陷陣。
第二波大順軍衝到寧武關上,立刻頂著弓箭、滾石、火油,架起雲梯開始強攻城關,死一個再上一個,一刻不停的死攻。
半個時辰以後。
明軍的弓箭、滾石、火油已經耗盡,展開了白刃戰。
一根根的長槍成為了主力的兵器,把一個個大順兵卒挑落下攻城的雲梯,隨既狠狠地砸落於地,粉身碎骨、口吐鮮血而亡。
混戰間,周遇吉親率萬余明軍,打開城關大門,從關內殺出,大順軍被打的措手不及,死傷慘重,大敗而逃。
隨後,周遇吉指揮明軍快速打點戰場,從泥土里、從屍體上收取一些未折斷的弓箭和剪頭,又立刻躲回寧武關內。
大順軍兩波強攻寧武關,死傷慘重,損失五萬多人。
天色已晚,趕緊埋鍋造飯。
李自成諒周遇吉兵少,不敢乘夜偷襲大順軍營,只留少量兵卒值夜,命大軍早早睡去。
但是李自成想錯了。
午夜四更時,周遇吉又率軍五千趁夜縋城入大順軍營,又大勝,殺敵數千。
由於兵少,大順軍依然還有二十萬兵力,所以周遇吉得手後,立刻令明軍原路返回,不可戀戰。
李自成大怒,覺也沒有睡好,但是又無奈,只好退軍二十里。
第二天,由於明軍火藥耗盡,火炮無用。
李自成命大順軍的千門火炮向前狂轟寧武關。
轟塌東城牆,李自成引兵蜂擁而入。
周遇吉率領明軍拼死抵抗,大刀砍爛。
周遇吉繼續指揮巷戰,從戰馬上摔下來後又徒步奮戰不止,徒步跳蕩,手格殺數十人。
周遇吉的夫人劉氏,蒙古人,饒勇異常,率婦女二十余人登屋而射,射死大順軍過百。
劉氏矢集如蝟毛,依然頂著最後一口氣,射出最後一箭,殺死一名大順兵卒。
劉氏咬牙切齒、口吐鮮血,睜眼而死。
大批大順兵卒趕來,數百火箭齊發,被農民軍縱火全體燒死,芳魂消散。
亂軍混戰中,周遇吉揮舞著大刀,率領著數百老秦軍將士,被數萬大順軍逼在牆角,五路可退了。
李自成騎馬緩轡而來,大軍環圍在四周。
一揚馬鞭,惡狠狠的道:“你降是不降,降必重用汝等。”
周遇吉把大刀架在胸前,不答話。
震耳欲聾地最後大喊一聲,率領數百老秦軍對李自成衝殺過來。
明軍的將士們的眼里個個帶著決絕的殺氣和斗志。
周遇吉邊衝邊呐喊:“孫督師…小將們來找你了…殺啊…”
萬千大順軍立刻蜂起圍護住李自成皇帝,萬箭齊發射向明軍,周遇吉渾身矢集如蝟毛。
先是十數箭射中胸膛,透甲而入,鮮血噴出。
接著又是十數箭,射中面門,一眼被貫穿。
周遇吉忍著劇痛,依然往前衝,身邊的老秦軍將士一排一排的被射倒,但是沒有一個停止腳步。
周遇吉大口噴出鮮血,鮮血在空中如霧般飄散開來。
周遇吉用大刀立地,撐住身子,大喊:“孫督師皇上…大明…小臣盡忠了…”
又是一大批利箭射過來,周遇吉與全部明軍,全部被射殺。
大順長槍兵蜂擁而起,輪著長槍狂捅明軍包括周遇吉的屍體。
周遇吉被大順兵卒踩在腳下,與身邊躺著的一名老秦軍兵卒,訣別地相視一笑,最後被大順兵卒砍下頭來。
李自成縱馬上前,俯視周遇吉的屍體和兵卒雙手捧上來的周遇吉人頭,深呼吸嘆出一口氣。
李自成惋惜道:“孫傳庭,周遇吉二人,是朕一生最大的敵人,也是朕最敬重之人!”
數以萬計的大順軍,擠滿了寧武關內,關下和關上都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兵卒。
北風突然刮起,滿天飄下細細的雪花,順字軍旗在風雪中迎風飄揚…
躺在地上的周遇吉屍體,滿是傷痕的手上依然緊緊的握著大刀,死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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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李自成檢前後死將士七萬余人,傷亡慘重。對前進十分擔憂說:“寧武雖破,死傷過多,自此達京師,大同,宣府,居庸關盡如寧武,吾輩豈有孑遺哉。”《罪惟錄》記“後賊陷京師,多有手足創者,皆經戰寧武者也。”
大順軍營,李自成軍帳。
深夜,狂風不止。
李自成和眾將正在商討戰事和前景,大同總兵姜鑲降表到,李自成甚喜,厚款之,剛坐定,宣城總兵王承允降表亦到,且以百騎來迎,李自成進大同後欲將姜鑲處死,經闖將張天林勸阻而釋放。
至此農民軍已順利打通了攻打京城的道路。
又連下居庸關、昌平。
三月初八日,兵至陽和。
十一日,大順軍開進宣府,“舉城嘩然皆喜,結彩焚香以迎”。
崇楨帝急調遼東總兵吳三桂、薊遼總督王永吉、昌平總兵唐通、山東總兵劉澤清入衛京城,並號召在京勛戚官僚捐助餉銀。
山東總兵劉澤清謊稱墜馬受傷,拒不奉詔。
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五日(4月21日),農民軍抵達居庸關,杜之秩於關內開居庸關向李投降,導致唐通腹背受敵不得不降。
監軍太監杜之秩、總兵唐通不戰而降。
同時,劉芳亮率領南路軍,東出固關後,真定太守邱茂華、游擊謝素福出降,大學士李建泰在保定投降。
三月十六日,李自成部過昌平,抵沙河。
李國楨率領三大營兵防守沙河。
襄城伯李國楨本是紈袴子弟,毫無軍事經驗,只會夸夸其談。
三月十七日率領數千新招募的“三大營”兵,大部分是市井之徒,開到沙河布防,望見大順軍來到,不戰自潰,李國楨逃回北京。
至此,李自成的大順軍兵臨城下,大明朝這場大災如熊熊烈火頃刻即至,北京城和紫禁城還有崇禎的命運,將會如何走下去呢?